第20章 白家

    撲到司大娘面前的人抱住她的腿，立刻嚎喪一般大哭起來，嚇得司大娘趕緊把腿往回抽，抽半天抽不動，還是司豐年在后頭大喊一聲，“你夠了?！?/br>
    這人才松開司大娘的腿，等抬起頭，不是白春桃又是誰?？薜念^發(fā)散亂，眼皮子又紅又腫，活像被人欺負(fù)慘了的模樣。

    “咋了這是？”司大娘嚇了一大跳。

    不到正月十五，不算過完年，就是脾氣最不好的人家，過年這幾天也得樂呵呵的，生怕觸了霉頭，導(dǎo)致一年都不順。

    今天才初八，咋就哭上了？

    “大嫂，我對不起你們，這個婆娘，我今天非跟她離婚不可?！彼矩S年是真的生氣了，初二那天，他特意陪著白春桃回娘家，把她牢牢看住這才沒生出妖蛾子。

    結(jié)果她倒好，偷摸著找人帶信，讓娘家嫂子找機會到龍頭村來一趟。她一大早跑去和娘家嫂子接頭，就是為了把蛋糕的方子傳給娘家，讓他們?nèi)ジ少I賣賺錢。

    “司豐年你血口噴人，啥叫處心積慮，啥叫耍心眼子。分明就是撞見我娘家嫂子走親戚，拉著我多說了幾句話而已。”

    白春桃死活都不肯認(rèn)，司豐年氣急敗壞道：“你不是為了把方子給你娘家，你至于天天追著長壽，讓他告訴你怎么做蛋糕嗎？”

    “我跟自己兒子說句話也要被你嫌棄。你出去找人來評評理，看看這是誰家的規(guī)矩。你要是在外頭有了相好，直管說，我給她騰地方。”

    白春桃偷換概念，氣得司豐年指著她，手指頭直顫，卻說不出話來。

    司大娘這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拿眼去看孫女，孫女也在看她，并且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司雨儂招呼著他們一家子坐下，又去抱住司豐年的胳膊搖，“叔公，沒關(guān)系的，正好我們沒時間，不打算再做。別人愿意做就做去唄，說起來也是長保叔的外家，他們賺了錢，還能虧待自家外孫不成。”

    司豐年疑惑的去看大嫂，“這生意不做了？”

    “是，我們剛剛商量的，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明天長保不用早起，大家伙都好好歇幾天，開了春地里就該忙了，小雨和青青也要上學(xué)?？偛荒転榱松?，兩頭耽誤。”司大娘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蛋糕方子的事，孫女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瞞。這中間其實有個小小的矛盾之處，大家同處一個屋檐下，如果烤蛋糕還要特意瞞著他們一家，這關(guān)系算是沒法處了，也讓司豐年心寒。

    如果不瞞著，有白春桃在，傳出去是遲早的事。

    司大娘覺得，孫女肯定也明白，既然打從一開始沒有瞞過他們，也就意味著，對蛋糕方子流傳出去的事，有所準(zhǔn)備。

    果然，這會兒孫女的話，就象是印證了她的想法一般，讓司大娘十分欣慰。

    司豐年也傻了眼，但是想一想，又覺得理所當(dāng)然。他們是農(nóng)民，種地才是根本，對孩子來說，讀書也是頂頂要緊的事。這么一來，生意還真是沒法再繼續(xù)下去。

    白春桃的耳朵一直豎著，此時聽完，越發(fā)覺得自己占了理，即不裝柔弱，也不哭了，反而挺直了腰板道：“看看，大嫂和小雨的話你聽清楚沒有，這生意誰都能做?！?/br>
    司大娘笑了笑，“行了，大過年的，鬧騰什么呢，趕緊回去歇著?！?/br>
    不追究是一回事，想讓她幫著白春桃勸司豐年，絕無可能。

    一家人都走了，司青青卻沒走，她脫鞋爬上炕，黏著司大娘道：“不做生意，以后咱家是不是就不做烤蛋糕了。”

    “青青要是想吃，咱們就做來自己吃?！彼敬竽飺е厩嗲嘈Σ[瞇道：“不過先說好，成績好才有得吃，成績不好的，只能干看著?！?/br>
    “伯娘您放心，我保證好好學(xué)習(xí)，您等著，我給您拿個第一回來?！敝灰谐缘模厩嗲嗟母蓜攀?，恨不得將胸口拍的山響。

    等司青青再一走，司大娘嘆了口氣，雖然明知道白春桃會這么做，但她真的這么做了，還是再一次的讓人失望。

    只是這種失望，司大娘已經(jīng)經(jīng)歷的太多，不過就是嘆口氣，已經(jīng)不會再去多想。

    “白家那些人。”司愛華微哼一聲，要是叔叔一家愿意做這門生意，他怕是會搶著幫忙，但是白家，實在讓他心中膈應(yīng)。

    “爸，你以為白家能做得成這門生意？”司雨儂抓了把瓜子，扔到嘴里慢慢磕。

    不用早起真好，晚上不用急急忙忙鉆被窩，可以悠悠閑閑的磕瓜子聊天，想什么時候睡就什么時候睡。

    “啥意思？他們不是有方子嗎？”司愛華覺得做蛋糕生意，最重要的應(yīng)該是蛋糕的方子。只要做出來，這生意不就成了。

    “您就等著瞧吧，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我掐指一算，他們白家啊，沒有那個命?！彼居陜z滿臉輕松。

    司大娘抿了嘴直樂，湊趣道：“小雨跟我算的一樣，可見他們真是沒有那個命?！?/br>
    就司愛華一個人摸不著頭腦，不過既然家里的女人都說白家拿了方子也沒用，他也就放下了心里的那點膈應(yīng)。

    司雨儂難得不用早起，連續(xù)好幾天，都睡到中午才起床。這天司青青聽到動靜，趕緊沖過來，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她。臉上寫滿了我有秘密，快來問我的表情。

    “出啥事了？”司雨儂擁在被子里坐起身，打著哈欠問道。

    司青青飛快的脫鞋上炕，把腳蹬到她的被子里，“我姥姥家快鬧翻天了?！?/br>
    “咋了，賺著大錢了?！彼居陜z調(diào)侃道。

    “賺啥啊，就他們，我爸說了，就是財神爺?shù)搅怂麄兗?，也得被他們給氣跑?！彼厩嗲嗾f起姥姥家的事，不帶半點同情心。

    就說白春桃好不容易想了法子，把蛋糕的方子傳給娘家，千叮嚀萬囑咐，這是筆賺錢的買賣，讓他們趕緊做起來。

    結(jié)果他們在家烤來烤去，都不成功，不是糊了，就是不成型。別說拿出去賣錢，就是自家人都是閉著眼睛才能吃下去。

    “不會吧，咱們每天不就是這么做的，也沒啥決竅?！弊龅案獾牟襟E在司家就連司青青都一清二楚，本身也不是件復(fù)雜的事，成功一點也不意外，不成功才是意外呢。

    “對啊，我媽還以為我哥沒說清楚，硬是把我哥攆到姥姥家去，讓他手把手的教他們。”司青青撇著嘴，一臉不高興。對白家，她是一百個瞧不上，也就是長壽，是個軟和脾氣，才會被她媽拿住，要是換了她，她才不會去呢。

    去了才知道，他們做是按方法做了，但每個步驟都沒做到位。先說第一步，面粉和淀粉的調(diào)和，他們隨便一攪和，根本沒有拿手去捏勻，導(dǎo)致烤好的蛋糕膨脹的不均勻，就跟狗啃過似的。

    再說一個，打蛋液也是力氣活，更是一絲都馬虎不得，他們家也以為隨便攪和一下就行。總之那場面就別提了，烤出來的東西，用長壽的話說，就是給狗，狗都不吃。

    司雨儂捂著嘴笑，“你姥姥家能放過長壽叔這個熟練工？”

    司青青驚訝道：“你咋知道？”

    白家還真就動了心思，想讓長壽半夜過去給他們烤蛋糕。至于說工錢，當(dāng)外孫的幫姥姥家干點活，咋還提工錢呢，用得著那么見外不是。

    結(jié)果白春桃回來剛一提，就被司豐年給罵了回去，大罵白家的臉大，他們白家別的不多，壯勞力一大把，竟然叫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每天半夜去給他們幫工。

    “我爸把我媽罵的抬不起頭來，還把家里的錢箱子給抱走了，說以后叫長保哥管錢?！?/br>
    司青青覺得她媽是活該，給大伯娘干活，一個月十塊，過年的時候，還給他們仨，一個人包了二塊錢的大紅包。給姥姥家干活，想也知道，最后就是二毛錢，他們也不會掏。

    可是她媽不知道咋想，就是說自家吃了虧。

    “你媽是覺得，分家分早了。”司雨儂太清楚白春桃的想法，她之前心心念念想分家，是想著自家壯勞力多，分了家，甩掉長房的一老一小，日子會更好。

    誰知道司雨儂的蝴蝶翅膀一扇，她如愿以償分了家，結(jié)果轉(zhuǎn)頭大房就搞出蛋糕生意。一個月幾十塊的進(jìn)帳，如果不分家，就有她白春桃的一份，光想想就覺得自己虧死了吧。

    虧了就得補，白春桃大概覺得能夠從娘家這里找補回去。

    司青青不吭聲了，她都十歲了，該懂的道理怎么會不懂。分家是她媽鬧的，分了家喊吃虧的還是她媽。

    “不過沒關(guān)系，我奶說，誰家沒個把傻子呢?！彼居陜z安慰小姑。

    換來的是司青青的瞪眼，這叫安慰嗎？

    當(dāng)人家女兒的面笑人家的媽傻，是有點哪啥哈，司雨儂有點心虛。

    “我下午去縣城辦事，你要不要去，給你買棉花糖?！泵藁ㄌ鞘沁^年的時候，剛出來的新玩意兒，司雨儂賣蛋糕的時候，給司青青捎帶過一個。

    司青青當(dāng)成寶一樣，從村頭走到村尾，等炫耀夠了，可能就是太過得瑟，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進(jìn)家門的時候摔了一跤，棉花糖被她整個壓到身下，慘死當(dāng)場。

    這事被司家人當(dāng)成笑話，足足笑了她兩天。

    眼見司雨儂換了一個安慰的方法，司青青立刻欣然接受，“我去我去?！?/br>
    “那趕緊的?！彼居陜z特意挑的今天，就是因為司愛華被同村人叫走，整天都不在家，方便她行事。

    可是指望家里人答應(yīng)他們倆個小姑娘去縣城，那是不可能的。

    最后的結(jié)果是長保帶著兩個小姑娘一起出門，而且必須在天黑前趕回來。

    第21章 驚不驚喜

    “你去面包店干什么？”司長保奇怪道。

    他們?nèi)齻€走到縣城唯一一家面包店的門口，司雨儂要他們等在外頭，自己進(jìn)去辦點事。

    而這家面包店的老板，因為他們賣蛋糕損失了不少的生意，每回從他家門口路過，都瞪著眼珠子看著他們。要是只有小侄女一個人，司長保敢肯定，他肯定得找事兒。

    所以聽到小侄女要去面包店辦點事，一臉不解。

    “你們就在馬路對面等著我，等我辦完事再跟你們細(xì)說?！彼€不知道辦不辦得成，若是不成，現(xiàn)在說出來也沒意義。

    面包店的老板看到她，果然十分詫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皮笑rou不笑道：“你不會是不敢吃自己做的蛋糕，要來買我的面包吃吧?！?/br>
    司雨儂雙手背在身后，笑而不語，真正的人生贏家是不需要靠嘴皮子來定勝負(fù)的。她的蛋糕和這家的面包，早就在顧客的嘴里定下輸贏，所以，面對對方的怨氣，她態(tài)度超然。

    老板見自己的激將法沒有成功，暗自惱怒，但人家一直不走，他又沉不住氣了，“你今天沒做生意？”

    “不做了?！彼居陜z繼續(xù)微笑。

    面包店的老板眼皮子猛的一跳，失聲道：“你說什么，不做了？”

    司雨儂點頭，“我們家是農(nóng)民，農(nóng)民的本份是種地，馬上開春，我也要上學(xué)，忙不過來，所以不做了?！?/br>
    面包店老板的心臟狂跳，聲音都有點抖的不成樣子，“以后都不做了？”

    “老板只能想到這個嗎？那算我看錯你了，再見?！彼居陜z又是搖頭又是嘆氣，一個小孩子，偏做出大人的模樣，實在逗趣的很。

    但面包店的老板想到的不是逗趣，而是三步并作兩步從門口攔著的木板鉆了出去，搓著手道：“要不，進(jìn)店里說?！?/br>
    面包店有個拐角的地方，外頭的客人看不到，老板拖了兩個板凳過來，“小meimei要不要喝點什么？”

    “不用了，不知道老板留我下來干什么？”司雨儂揣著明白裝糊涂。

    老板拱手作揖，“小meimei，以前我沒給你好臉色，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禮道歉。”

    還真是個典型的生意人，關(guān)鍵時候拉得下臉，也舍得下面子。

    “老板要說什么便說吧，我聽聽。”司雨儂翹著二郎腿，心里已經(jīng)明白，這事成了。

    她來的目的當(dāng)然是賣蛋糕的方子，之前嘗過這家的面包，就知道老板不是正經(jīng)學(xué)糕點出身，不然不至于什么點心用什么面粉都不知道。那么，想來他也不知道蛋糕的做法。否則也不會放著這塊利潤不賺，拱手讓人。

    但這話，她不能先開口，對方先開口，她才能在要價的時候，占據(jù)更有利的地位。

    果然，靠偷師學(xué)來面包方子的老板一下子就想到了司雨儂手里的蛋糕方子。

    求賣？

    既然是求賣，司雨儂笑的更開心了，“說個價格來聽聽?！?/br>
    “五十？”老板一咬牙，知道今天如果放她走，她轉(zhuǎn)身就會去別的地方，用不了幾天，縣城就會多開一家新的蛋糕店。正而八經(jīng)開店和背著簍子賣，是兩個概念，老板自然知道哪個對他的沖擊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