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白春桃捂著心胸,整個人都不好了,啥意思,合著全家人都知道,只瞞著她一個。 “就是我們仨一塊去縣城,小雨給我買了棉花糖和絞糖那天?!睂τ诔缘模厩嗲嘤浀靡幌蚝芮宄?。 “你們?yōu)樯恫徽f?”白春桃感覺自己受到了背叛。 “有什么好說的,小雨自己的方子,愿意做生意還是賣掉,還不能作主?再說,關(guān)我們什么事?”司長??戳艘谎鬯麐?,他是真不知道姥姥家有啥吸引他媽的地方,非得為他們賣命。 “什么叫不關(guān)我們的事,你們明明知道姥姥家要做這門生意?!卑状禾壹拥膹目活^上跳下來。 司豐年冷笑,“你娘家做生意,別人就得讓道,咋地,你娘家是玉皇大帝啊?!?/br> 白春桃越發(fā)生氣,司豐年不耐煩道:“你不做飯,以后就都別做了?!?/br> “你,你啥意思?”白春桃瞪大了眼睛,管錢的權(quán)利被奪了,現(xiàn)在做飯的權(quán)利也要被奪嗎? “長壽,以后家里換你做飯?!彼矩S年把小兒子抓進來,囑咐他道。 “好勒?!遍L壽摸摸頭拎著米袋子進了廚房,司家的男人就沒有不會干的活,過了十歲都得學著做飯,不分男女。農(nóng)忙的時候,人人都要下地,大人一刻都不得閑,孩子也一樣得派上用場,這是由生活決定的,倒不是說疼不疼孩子。 司豐年又道:“我已經(jīng)給咱們家劃了一塊宅基地,今年努力攢點錢,不行就借一點,明年就把房子蓋起來?!?/br> 白春桃聽到自家要蓋房子,頓時充滿了希翼,又聽到司豐年道:“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回娘家借一點。” “我娘家哪兒有錢?!卑状禾壹泵φf道。 “是沒錢,還是不肯借給你,你心里清楚?!彼矩S年丟下這句話,便不再吭聲。 司青青聽到新房子一臉振奮,自告奮勇道:“咱們可以管伯娘借,伯娘肯定會借給我們?!?/br> 司長保摸摸meimei的腦袋,“你哥會努力干活的?!?/br> 白春桃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就跟打翻了醬油缸似的,斑駁一片。 開了春,司豐年就來找司愛華,準備把長壽借給他頂一陣,等他們把家里的地伺候一陣,再過來給他們幫忙。 “你和長壽先緊著水稻田,等弄的差不多了,再去管種樹的地兒。我和長保忙完,就去給你幫忙。”水稻或是小麥都是糧食,必須先緊著把糧田清理出來。至于種樹的地方,可以延后一陣,到時候四個人一起上陣,忙起來也快。 “叔,不用那么麻煩,我已經(jīng)請了人幫忙,明天就過來。”十里八鄉(xiāng)各家各戶的情況不一樣,總有閑置下來的勞動力,愿意出來掙一份工錢的。 司愛華不欲高調(diào),跑出去轉(zhuǎn)悠一陣,找準合適的人家再進去問,果然被他尋到了三個壯勞力。 “花錢請人?”司豐年一下子提高了聲音,從來沒聽說過老農(nóng)民還花錢請人干活的,不過司愛華跟他解釋清楚,他也只能嘆氣,“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br> 又感慨道:“小雨是個孝順孩子?!?/br> 要想人不吃虧,就得錢吃虧。如今看來,小雨也是知道承包到戶之后,自家的人口少,害怕他爸辛苦,這才想著去做生意。 司愛華靦腆的一笑,算是收下了二叔對自家女兒的夸贊。 “小雨人呢?”司豐年接著,便奇怪道。 “我媽帶著她上城里,去問果苗的事?!?/br> 開了春,男人們開始忙活起來,司雨儂提出去縣城,司大娘便決定自己陪著她去。 “奶,就是這里。”司雨儂拿著從面包店要來的鑰匙,順著面包店老板指引的地方,來到一間倉庫的門前。 “他們咋跟你說的?!彼敬竽镉X得整件事都透露出一種詭異。 孫女沒去大院的居民樓找人,反而直接去了面包店,說是跟人上回就已約定,果樹苗到了會找地方放好,鑰匙放在面包店,讓她自己去取。 倉庫分為兩層,一層堆滿了東西,二樓的樓梯十分窄小。司雨儂讓奶奶在一樓等一等,她個子小,一溜煙就竄了上去。 “奶,果苗已經(jīng)到了?!彼居陜z興奮道。 “那奶去叫人,把果苗拖回去?!彼敬竽镆粫r來不及細想,趕緊出去叫車,又雇了人搬運上車。 被雇的是輛燒油的三輪車,車主自己改裝了一下,可以裝的更多,小地方用來拉貨的,都是這種車。 司雨儂還了鑰匙,便和司大娘爬上車,坐進果苗堆里。 “大娘,這是啥,看著象茶樹?!避囍餍睦镟止局?,他們這里的氣候,能種茶樹? “是新品種的沙棘?!彼居陜z脆生生的回答道。 “沙棘長這樣?”在他們這個地方,沙棘樹并不少見,許多人都是見過的。 車主回頭再看看,好像還真是沙棘樹,可是就沒見過這么小的果苗,也不知道種不種得活。 到了龍頭村,自家人一涌而上,很快就將果苗搬到倉庫里放起來。 司大娘付了車錢,拉著孫女的手進屋。 “那些人之前是怎么跟你說的,你再給奶奶說一遍?!彼敬竽镌较朐接X得,這里頭處處是漏洞。 她一個孩子,憑什么讓政府里的干部替她忙前忙后,張羅果苗。再說,不要錢的東西想要申請下來,哪兒有不到村里開介紹信,蓋章的道理。 總之,這果苗的來路蹊蹺的很。 司雨儂知道這事瞞不了多久,只要果苗到家,什么都好說。 拉著司大娘的袖子笑嘻嘻道:“奶奶比包青天還神,什么都瞞不過您?!?/br> 她承認,這果苗不是政府里的干部給她張羅的。但的確是她打聽來的,知道有一種新的果苗,叫櫻桃沙棘。她借著賣蛋糕的時候接觸的人多,四處打聽。 最后,還是面包店的老板幫她打聽到哪兒有賣櫻桃沙棘的。也是他出面,幫他們買下來放到了倉庫。剩下還有兩批,過段時間運到。 “一共多少錢,咱們趕快還給人家?!彼敬竽锫犞?,暗松一口氣,這倒是比之前聽上去靠譜。 “我給了面包店老板好幾個西點的方子,抵果苗的錢之外,還多一百塊。這些果苗,咱們就安心種上,我保證,什么麻煩都不會有?!?/br> 一百塊早就給了司大娘,也就是說,這些果苗不需要再花額外的錢。 司大娘嘆了口氣,“這孩子,咋不早說?!?/br> “我怕你們以為我會上當受騙。”司雨儂背著自己的小背簍,從里頭拎出半斤稻種。 “人家還搭了半斤稻種,可以旱種。咱們家不是有一畝半的稻田嗎?可以拿半畝出來試試,也是新品種。” 果苗就算了,他們本來也沒地方買去,既然孫女都張羅回來了,種什么都是種,試試也不怕什么。 一畝半的稻田,才是他們真正關(guān)心,并且要花大力氣伺候的。因為當?shù)氐臍夂蛱厥?,南方還能種兩季甚至三季的水稻,但他們只能種一季。這一季就顯得格外重要,一旦出現(xiàn)問題,他們的口糧都得受影響。更何況,還要交農(nóng)業(yè)稅。 “那也沒關(guān)系,一畝半都種縣里的新糧種,另外開半畝旱稻田。反正是送的,咱們試試也好?!?/br> 山上多的是沒開荒的地,到時候多開半畝荒地出來種果苗,把相對好點的地騰半畝出來種旱稻,也是可以的。 司大娘很快同意了這個主意。 等祖孫倆商量好了,司愛華碼好果苗進來,有些遲疑道:“果苗怎么這么小?!?/br> 路上還被車主錯認為茶樹苗呢,可見是真的很瘦弱。司雨儂卻不擔心,“包子有rou,不在褶上。別看人家小,和我一樣,是能干大事的。” 一家人被她的模樣逗笑了,暫時壓下了心底的擔心。 等到龍頭村的村民忙起來,鎮(zhèn)上的小學也開了學。司青青和司雨儂結(jié)伴去學校,一人背著一個斜挎的書包,司青青還多背了一個背簍,里頭裝著她和司雨儂中午的飯菜。 “你飯盒里裝了啥,咋這么香?!彼厩嗲喑橹亲訂柕馈?/br> “奶給炸了兩個荷包蛋,咱倆一人一個。” “炸的啊,那多費油啊。不過真的好香,怪不得這么香?!彼厩嗲嗦牭接凶约旱囊粋€,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 到了學校,司青青先去報名,然后再去廚房把他們的飯盒放到灶間,學校會統(tǒng)一幫他們加熱。到了中午,去領(lǐng)個人的飯盒。 最后領(lǐng)著司雨儂到教室,叮囑她,“今年可得好好學習,不然老師該生氣了?!?/br> 司雨儂趕緊點頭,她是這所小學的異類。這年頭農(nóng)村娃上學晚,都是過了七歲,才會想起這一茬兒,有些家長糊涂些的,到了十歲才往小學送的也不鮮見。 司青青是到了七歲就被司大娘提醒,送去學校。可沒想到,司青青上學的事,惹得當時只有五歲的司雨儂,在家哭了好幾天。 姑侄倆從小一起長大,司雨儂早習慣了身邊有個小姑姑,乍然分開,完全不肯接受。 最后還是柳琴說干脆就提早送女兒上學,如果學的不好,她幫著補課。就這樣,把五歲的司雨儂加塞,也送到了鎮(zhèn)里的小學,還叫司豐年拎著東西去求人,把她跟司青青分到了一個班級。 司雨儂剛開始上一年級,的確是學的稀里糊涂。柳琴給她補了一年的課,才慢慢有點學生的樣子。上了二年級,柳琴一走,她的學習便徹底垮了。 小學一直是墊底的存在,一直到了初中,她才忽然開竅,明白只有考上大學,才能去大城市,才有機會去找她mama,這才開始發(fā)奮學習。 姑侄倆并不是同桌,司青青有點不放心的跑到司雨儂的座位上,打算威脅一下那個總欺負她侄女的男同學。結(jié)果座位是空的,找了男同學同村的人一問,才知道他退學了。 司青青還想說點什么,上課鈴響了,剛才還散的滿教室都是有同學,慌慌張張跑回各自的座位。 姜老師進門,身后跟了一個男生,笑著跟同學介紹,“這是我們班新轉(zhuǎn)來的同學夏慕桑,大家要好好相處?!?/br> 然后順手一指,“你就去第三排中間那個空著的座位吧?!?/br> 司雨儂的視線順著姜老師的手指,滑到了自己的旁邊。 沒錯,她的新同桌,就是新來的同學,也是她前世的老對手,夏慕桑。 可是,這是為什么? 前世,她根本沒有和夏慕桑當過同學,從無交集,那這一回,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何況,他父親不是在縣城上班嗎?他怎么會跑到鎮(zhèn)上的學校來念書。 她下意識的去問系統(tǒng),系統(tǒng)的回答卻十分模糊,大意是說,蝴蝶翅膀的扇動,總會改變一些身邊的人和事。 但是會改變什么人和什么事,這是天道。天道不可捉摸,也不可預(yù)測,就是系統(tǒng),也沒辦法盡在掌握。 司雨儂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夏慕桑的父親是臥龍鎮(zhèn)新任的鎮(zhèn)長,這位鎮(zhèn)長沒有把家屬放到縣城,而是將全家?guī)У芥?zhèn)上,所以夏慕桑才會轉(zhuǎn)學。 不管是基于夏慕桑的身份,還是純粹基于他那張臉,他都很快成為學校里的焦點人物。 經(jīng)常有同學趁著下課的時間,溜到他們教室的窗戶外頭,趴著窗戶往里看。就連司雨儂也跟著承受了不少熱切的目光,要是換個臉皮薄點的,早就不知道該怎么辦是好。也幸虧是司雨儂,見慣了大風大浪,始終鎮(zhèn)定自若,就當窗戶外頭的人是空氣。 “班上的同學羨慕死你了,恨不得跟你交換座位。特別是咱們的大班長,還跟姜老師說,要新同學跟她當同桌,她好幫助新同桌的學習,讓他盡快融入集體呢?!彼厩嗲喾艑W的時候,跟司雨儂說著話。 “她咋知道新同學的成績不如她。”司雨儂悶聲笑著,夏慕桑當年考上的是重點大學,還有留學海外的經(jīng)歷。他讀的可不是后世那種花錢就可以去的學校,完全是憑本事考上還拿到全額獎學金的知名院校。 “她一慣覺得自己天下第一,真希望有個人出來,剎剎她的銳氣?!北凰厩嗲嗤虏鄣陌嚅L,是鎮(zhèn)上干部的女兒,傲氣的很。 “你放心,她以后考試還能第一,我跟你姓?!?/br> “真的?”司青青一臉興奮,但很快,她就品過味來,咬牙切齒道:“死妮子,跟我姓,不還是姓司嗎?” 揪起路邊一種會沾到人衣服上,扯都不扯不下來的野草,作勢就要往司雨儂的身上扔。 司雨儂尖叫一聲就往前跑,兩個人一路打鬧著跑回家。 剛伸手推開院門,就聽到有人激動道:“這就是大姐的孫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