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司大娘沒事就上山看看大棚里的生菜,長的青翠嬌嫩,看著就惹人喜歡。有了保溫的大棚,原本應(yīng)該抽苔開花然后謝掉的生菜,竟然又繼續(xù)長出葉子,味道也和以前一樣,半點不差。 手抓餅的生意,如司雨儂所料,被人看到商機,出了仿品。推著板車出來,沒有店面,成本也低,賣得比面包店家的便宜,很快搶占了大部分市場。 但缺了醬汁和生菜,吃過幾回,條件好的人,就不再貪這個便宜,仍然愿意去面包店家里吃。有些聰明人,就讓自家人去買生菜,這樣味道就能無限接近。只是買了生菜成本立刻上來,以幾番調(diào)價后,小小一個縣城,關(guān)于手抓餅也有了梯隊。 第一梯隊是面包店家里,用料足東西正宗,堪稱豪華版,是條件相對較好人家的選擇。 第二梯隊是加了生菜,用心調(diào)制自家的秘制醬汁,變著花樣將里頭的內(nèi)容推陣出新,用心追趕之下,雖然成本上升,但仍然比面包店家里要低一線的高仿版。 最下頭的第三梯隊,就是不放生菜,也只用最便宜的辣椒醬的低配版。價格最便宜的低配版,搶走了最多的生意。 而且一樣小吃如果在短時間內(nèi)鋪開,打價格戰(zhàn)的同時,也會讓顧客快速從喜歡到麻木最后到膩味。大大減少了這樣小吃的流行壽命,最終過半做這門生意的人,賺不到錢只能離場。 這么一來,面包店手抓餅的生意自然是少了許多,再加上天氣轉(zhuǎn)冷,面包店干脆只將手抓餅當(dāng)作季節(jié)性小吃,暫停之后專心做他的面包和蛋糕。 但生菜這一項,卻被老板做出甜頭來,他聯(lián)絡(luò)了不少機關(guān)食堂,每天往他們食堂里送生菜。所以現(xiàn)在,聽說冬天不會斷檔,面包店老板狠不得比司家人還要高興。純粹是一倒一賣,送貨收錢,簡直不要太爽。 當(dāng)然,此舉卻被系統(tǒng)視為人類的狡猾。司雨儂據(jù)理力爭,并且追問,“如果溫度能一直保持,難道能一直長下去?!?/br> 系統(tǒng)不情不愿的“嗯”了一聲。 司雨儂不滿了,“嗯個什么啊,還真能一直長下去啊。” “嗯。” “我屮艸芔茻,發(fā)財了?!彼居陜z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能撿著這樣一個大便宜。 系統(tǒng)不耐煩道:“不然呢,你以為憑什么要一百個功能點,這是隱藏屬性。” 溫度低到一定的程度,生菜就會自動死亡,司雨儂就得繼續(xù)花功能點購買。功能點花得多了,就得種更多的樹去賺功能點。 系統(tǒng)原以為自己下的這個套,剛剛好。沒想到,卻被她無意建的恒溫大棚完美破解??胺Q史詩級別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司雨儂放聲大笑,系統(tǒng)啊系統(tǒng),你也有今天。 第40章 風(fēng)雪 司雨儂生意大好的同時,決定了一件事。 “什么, 漲價?!泵姘昀习逖劬Χ己薏坏玫沙隹? “小妹,不不, 大姐,你知不知道外頭的蔬菜是什么價, 二毛錢一斤您這就是獨一份,再漲價,可就賣不動了。” 司雨儂轉(zhuǎn)動眼珠子,仍然笑的眉眼彎彎, “冬天誰家還有葉子菜,別跟我提大白菜, 吃了幾十年大白菜,還吃不膩呢。好些機關(guān)單位聯(lián)系你,要拿貨給單位職工發(fā)福利吧。好些食堂聯(lián)系你,要送貨吧。大過年的,誰家不想吃口新鮮的, 家里走親訪友帶點咱們這里的特產(chǎn), 也有面子, 你說是吧?!?/br> 其實,好多人都在打聽這生菜是哪個村種的, 面包店老板為了賺這個差價, 把龍頭村瞞的死死的。真想打聽,其實那些機關(guān)單位也不一定打聽不到, 可是這些錢又不是個人掏,單位掏錢,大家伙也就沒去認(rèn)真。 面包店老板仍然訴苦,堅稱再貴就沒法賣。 司雨儂也不生氣,還是笑瞇瞇的,“看你說的,漲不動就不漲吧。反正我們的生菜,也不是獨家提供,對吧?!?/br> 大冬天的,地面上還有一層薄雪,面包店老板的汗,卻一下子下來了。 這才是重點啊,人家可不是獨家給他供貨,直接找到人家機關(guān)單位去,人家還能便宜的不要,要貴的? 司家的主業(yè)是種地,家里也沒有做生意的人才,雖然沒提獨家,但生菜還真就是獨家提供給他們。司家人安心種地收錢,面包店老板也安心賺他的差價。 這差價賺著賺著,就成了理所當(dāng)然,放松了警惕。這會兒司雨儂直切要害,老板差點給他跪下。其實生菜正經(jīng)沒有他店里吃食的利潤高,但問題是輕松啊,過個手的事,最近幾天接到幾個大訂單,開口就是一百斤二百斤的要貨。他知道司家的產(chǎn)量,還在想辦法把他們排開呢。 “我的利潤真的不高啊。”還抱著最后一線希望。 司雨儂直笑,“沒關(guān)系的呀?!?/br> 竟然掉頭就準(zhǔn)備走。 面包店老板直接追了出去,“大妹子,大姐,咱們好好說,好好說?!?/br> 生意做的太順了,分一丁點利潤出去都覺得rou疼。可是司雨儂哪里會讓他坐大,冬天什么菜不漲價,生菜就沒漲價,誰信吶。更何況,生產(chǎn)方被銷售方忽悠住,拿住命脈的事,還少見嗎? 東風(fēng)不想壓西風(fēng),西風(fēng)就得壓倒東風(fēng)。自己的東西就得自己掌握住話語權(quán),一時一刻都不能放松。 她得時時敲打敲打,讓人知道,東西是誰的,誰才是老大。更何況,她的東西又不是滯銷的陣年舊貨,獨一無二的新鮮東西,還能讓個二道販子坐大不成。 “您說漲多少就漲多少,大姐,我都叫你大姐了成不成。”面包店老板也是能屈能伸。 “一斤就漲五分吧?!?/br> 面包店老板吸了一口涼氣,他昨天剛漲價,一斤漲五分,這位小大姐,真正是個神人啊。 “漲價行,不過以后都得由我獨家拿貨。” “獨家?行啊,簽三年合同,以后不管我們種多少,你都按二毛拿貨?!彼居陜z看著他似笑非笑。 剛準(zhǔn)備說行的面包店老板,就聽到司雨儂繼續(xù)說道:“不過,我勸你想清楚。” 想清楚,怎么個想清楚法。面包店老板這些日子天天賣生菜賣的整個人都浸進去了,這會兒看司雨儂笑的古怪,才一下子回過神來,“我懂了,您又救我一回?!?/br> 生菜這么好的生意,明年還能只種這么點,這東西再金貴,她能得著種子,別人也一樣能得著。明年鋪開了種,且不提產(chǎn)量提了價格降不降,他真當(dāng)自己是個人物呢,還能包圓。 把他吊來吊去這一通掄,面包店老板連最后一口心氣也平了。在店里給司雨儂泡了茶,留她說話。 “您不知道,面包蛋糕的生意,今年不比往年了?!眲傞_店的時候,真是萬人空巷,排著長龍一眼都望不到頭。說起自己的得意事,老板臉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不瞞你說,光頭一年,面包加蛋糕,我這個店就凈掙五千塊?!边@么個小地方,一年能掙五千塊,要是說出去,恐怕一個晚上能來三拔搶錢的,就是嚴(yán)打都不能澆滅人的貪欲。 司雨儂面不改色,心里想的卻是,也不算多嘛。要是換個大城市,這么個門面,再多來點新鮮貨,一個月賺五千都不多。 看她臉色平靜,面包店老板苦笑一聲,他是咬了牙把自己的真實情況說出去的,沒想到人家連條眉毛絲都沒動。 “到了今年,生意眼看著下降的厲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寫了幾封信把能請教的人都請教了個遍?!?/br> 司雨儂心想,你怎么不來請教我呢,這還不簡單嗎?流動人口多的地方,你能靠簡單的東西支撐下來,因為幾乎每個吃過的人都不會回頭,不斷有沒吃過的人路過,這生意就能一直做下去。 但在小地方,人口就這么多,還是幾乎靜止不動的人口。收入還低,不是可以拿零嘴隨便吃的年代,你就得換花樣,今天出一款奶油蛋糕,明天出一款蛋撻,后來再出一款千層酥。不斷推新品,淘汰舊品,反復(fù)用不同的產(chǎn)品掏同樣人群的荷包。 面包店老板嘆了口氣,“反正咱們也沒琢磨明白是怎么回事,幸好你的手抓餅救了夏天的生意。不過手抓餅太容易模仿,一下子滿大街都是?!?/br> 最后終于說到了重點,“我剛得到消息,咱們縣里有個人,在外頭學(xué)西式點心,上學(xué)那種,全套的?!?/br> 說完重重嘆了口氣,人家正規(guī)軍回來,還有他這個散兵游勇什么事。 “我本來也想賺到錢就去學(xué),一來是剛開店實在放不下,二來是結(jié)婚之后有了牽掛,再出去就難了?!遍_始是放不下錢,后來是放下不老婆,拖到現(xiàn)在,再出去似乎也晚了。 總之,他現(xiàn)在是想把能抓住的錢全部抓住,等明年正規(guī)軍回來開店,他就得趕緊想法子改行。 “我知道您是個能耐的,第一回見就知道。您給我指點指點,比什么都強。”面包店老板終于低下頭,如果不是他真的慌了,也不會看到生菜的生意一好,就開始亂打主意,亂做小動作。 面包店老板的惶恐,讓司雨儂想到了前世公司里一個老大哥的話,喊他老大哥純粹是因為他年紀(jì)很大,經(jīng)歷也多。空閑時間跟他們吹牛,說□□十年代,無數(shù)人發(fā)財,無數(shù)人破產(chǎn)。逮著一個機會發(fā)了財,怎么發(fā)財為什么發(fā)財,不知道。稀里糊涂就有了第一桶金,來的不知有多輕松簡單。 辦公室里的人聽了直流口水,他們賺點錢多難啊,恨不得就生在那個時候。 老大哥卻話風(fēng)一轉(zhuǎn),因為你不知道為什么發(fā)財,所以你也不會知道為什么破產(chǎn)。你更不會知道,風(fēng)險來臨時,是個什么樣子,等你看清楚,你已一無所有。 風(fēng)口上站只豬也能吹成龐然大物,但可怕的是,大家都不知道這是風(fēng)口,只以為是自己的能力。于是盲目的自信,又盲目的跟風(fēng),再盲目的倒下。 老大哥當(dāng)時的原話是,九十年代初,他們哥幾個圖個樂子,成立了一個百萬俱樂部。顧名思義,身價百萬才能在里頭玩。當(dāng)時他們一塊玩的總有幾十人,到了二千年,原班人員急劇減少。有些混的慘的,一把年紀(jì)去當(dāng)保安,誰能想到這樣的人,曾經(jīng)也是叱咤過風(fēng)云的人物呢。但也有幾個人,一下子跨到千萬級別,甚至有一個,從千萬跨到億萬。 這個億萬富豪,也是他現(xiàn)在的客戶,他也是憑著這個客戶以及他介紹的客戶,才在公司站住腳跟。 老大哥還說,從千萬到億,就是已經(jīng)清醒的人。摸到了正確的道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剩下的人,哪怕日后明白了,也晚了。更多的人,是迷茫了一輩子,最后歸結(jié)于自己的運氣不好。 而眼前的面包店老板,正是這個大時代中,迷茫的一個。 靠著小聰明,跑回來開店,賺了別人上班十年才能賺到的錢??墒且坏┥獬霈F(xiàn)問題,就開始抓瞎,完全沒有應(yīng)對風(fēng)險的能力。 司雨儂看著面包店老板,“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說全名?!?/br> 面包店老板姓韓,她一直都知道,但沒打聽過人家的全名。 “韓平,平安的平?!泵趾芎唵?,寓意著父母對他的期望,平安就好。 他們縣城的名人里,的確沒有出過一個叫韓平的。當(dāng)年的同鄉(xiāng)會,她也回來參加過幾次,為家鄉(xiāng)發(fā)展群策群力嘛,拔尖的那些人里頭,沒有這個名字。 很有可能她不重生回來,這個韓平就會敗在另一家蛋糕店里手里。然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沉浸在他一年賺到五千塊錢的輝煌里,打工嫌錢少,改行又繼續(xù)失敗。直到手里沒了本金,才肯老老實實接受生活只是跟他開了一個玩笑。 “我的確有一個主意,只是,好不好的,還不好說?!彼居陜z以前沒想過,但她可以現(xiàn)想嘛。坐在這里想一想,也叫她想出一個主意來。 韓平眼睛一亮,外頭的朋友給他回信,告訴他現(xiàn)在很流行金點子的說法。一個好點子就代表一門好生意,有時候還能救活一個廠,但這些都是能人,能找著能人指點一個好點子,什么都有了。 “您的點子,肯定是金點子?!表n平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這樣吧,你的店先開著,人家要回來開蛋糕店,也不會趕在這個天氣。至少還能撐個半年,到時候你自己也找找門路,實在沒有合適的行業(yè),咱們再商量。” 心里雖然已經(jīng)有了主意,但改行不是一句話的事,得有相關(guān)的配套方案,她得仔細琢磨一下,再寫出來,才好與韓平講。 另一方面,也得韓平真找不著另外的門路了,才會死心塌地與她合作。不然一遇到困難,就會想到自己之前的輝煌,覺得是不是改行更容易些,那她豈不是白費功夫。 做事情,要么好好做,要么一開始就別做,司雨儂回家,告訴大家,從明天開始,生菜漲到二毛五分錢一斤。如果有人找到龍頭村,一百斤起售,二毛六分錢一斤,少一分都不賣。 這也是跟韓平說好的,她不可能用個獨家供貨把自己限死,但也不能不給韓平留條路。反正她不主動宣傳,但有人找來,一來起售量擺出來,一般人拿不下,二來價格多一分錢,讓韓平有個轉(zhuǎn)圜的余地。 當(dāng)然,冬天這么冷,最近要的菜多,都得拿板車兩個人一起推到縣城,所以司大娘作主將工錢漲到一個月二十塊。 全家人都沒有想到,天氣越冷生菜要的量越大,聽韓平說,還有隔壁縣城的,市里的,甚至省城都有人來要貨。有時候還得多借一個板車,家里的四個男人一起出動,推到縣城去。但就是這樣,大家也是高興的。 村里更稀罕了,又開始打聽,生菜冬天也能繼續(xù)長,這不是生菜,是生財?shù)慕鸩税 ?/br> 司大娘趕緊給解釋清楚,得裝上暖棚才可以。雖然沒人知道這些大棚要花多少錢,但是用了不少鋼架大家伙是知道的,就光這些鋼架,都不是隨便一戶人家能買得起的,大家伙剛火熱起來的心,瞬間涼下來。 不管怎么說,趁著風(fēng)雪天,司家人好好發(fā)了一大筆財是真的。 司大娘每天都在笑,笑的合不攏嘴。 司雨儂安排好價格,不再過問,一頭扎進學(xué)習(xí)的海洋。認(rèn)真說起來,她現(xiàn)在成績這么好,純粹因為她是成人的思維和自控能力。加上這個時候的小學(xué)課本,當(dāng)真是簡單,自然不在話下。 上了初中也還好,但真等上高中,她不敢保證自己再學(xué)一遍就能比那些天生的學(xué)霸要學(xué)的更好。高中的成績,不在于你學(xué)幾遍,不然大家都去復(fù)讀不就好了。在于的是有沒有讀書的腦子,有沒有正確的學(xué)習(xí)方法。 想到以后的事,她的心情有些矛盾。對于大學(xué)她不需要多大的野心,反正不管上哪所大學(xué),她總得回來種樹不是。 但她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難得重來一次,不放開手腳拼一次,似乎有點浪費。不管如何,她試試自己能學(xué)到什么程度,總是好的。 抱著這樣矛盾的心理,司雨儂覺得,干脆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才是正理。 司青青卻也沒忘了草兒,帶著司雨儂去給她補課。 草兒撫摸著司青青送給她的作業(yè)本,慎重的寫下自己的名字,歐歌。 這個名字在鄉(xiāng)下孩子中,可以說是相當(dāng)洋氣的。還是草兒的父親琢磨出來的,謳歌黨和國家這只是其一,雖然是個女孩但帶個哥字,說不定可以給家里招個弟弟。 可是好景不長,他們這一批孩子,長到四五歲上頭,忽然就來了政策,一家只能生一個孩子。于是歐歌就成了草兒,喊來喊去,早已沒人記得她的真名。 司雨儂看著歐歌這個名字,嚇得差點平地摔跤,一屁股坐下去。 等她回過神,發(fā)現(xiàn)司青青已經(jīng)在教草兒寫生字,沒人注意到她,便自己找個角落坐下,不時看一眼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