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主子,還是老奴去摘吧!”雖然自家郡王爺依然保持著唯一的表情——那就是沒有表情,劉總管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主子對柳氏的客氣。 自家主子向來對人不假辭色,就是京中那些所謂的貴女命婦,也從未有過例外。那柳氏不過一介鄉(xiāng)野婦人,郡王為何對她破例?這幾天,劉總管觀察了,不止是柳氏一人,余家上下何德何能,都能讓主子另眼相待? 難道是那余海救了主子一命的事?不對呀!郡王出海前,在碼頭遇到余家一家,當時還是冷冷酷酷沒放在眼里的樣子。莫非是因為余家替主子分了憂,能夠種出玉米和土豆?主子手下得力干將多了去了,屢立奇功,也沒從主子口中得個好兒?這余家,到底給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湯? 劉總管正在疑惑間,他主子已經(jīng)穿過后院的圓門,來到了一處更加開闊的菜地里。 和前院種得大多是綠葉菜不同,后院的蔬菜更加豐富。圍墻上,爬滿了一棵棵開著黃花的絲瓜;一排排竹架上攀著長長的豆角、翠綠的黃瓜、鮮嫩的葫蘆、金黃的南瓜……規(guī)劃得十分整齊的菜地里,紫色的茄子在陽光中閃著神秘的光澤,尖尖的辣椒青的紅的掛滿了枝丫,番茄像一個個小燈籠在葉叢中探出小腦袋,充滿了豐收的喜悅。 見自家主子冷硬的氣息漸漸回暖,劉總管心中頗為欣慰,看來主子跟田園風光有緣,或許在這兒呆的久了,主子會慢慢變回小時候那個無憂無慮的小主子…… 在劉總管感動得鼻子酸酸的時候,朱俊陽已經(jīng)從黃瓜架上摘了一個嫩黃瓜,用手抹去上面的小刺,塞入口中咔呲咔呲地嚼了起來。 劉總管一見,忙上前道:“主子,老奴幫您洗洗再吃吧!” “不用,我上次見那余小草就是這么吃的!”朱俊陽又咬了一口,脆嫩的黃瓜汁水很足,既爽口又解渴。 劉總管心中暗道:那小丫頭在鄉(xiāng)野生活慣了,吃了不干凈的東西是沒什么。主子您身嬌rou貴的,要是吃壞了肚子,該如何是好? 這時,朱俊陽又來到西紅柿地里,細細地尋找著,終于在一簇比較濃密的葉片下,找到了一個紅艷艷的西紅柿。余家的蔬菜不愁賣,每天都有不少馬車過來采買。西紅柿既能生吃又能做菜,自然是鎮(zhèn)上那些有錢人家最愛買的蔬菜之一。能夠從菜地里找出一兩個漏網(wǎng)之魚,也算是比較幸運的了。 朱俊陽顧不上腳下的新鞋子,被剛剛澆過水的泥土弄臟,很有成就感地在西紅柿地里找到了五個熟透了的西紅柿。他心滿意足地從后院回來,嘴里啃著一個西紅柿,剩下的用衣擺兜著,看上去很接地氣。 他跺了跺粘在腳上的泥土,并未在石桌旁坐下,而是跺到廚房門口,沖里面忙活的余小草道:“余小草,爺要吃西紅柿炒蛋!” 正在跟蜜汁鮑魚奮斗的余小草,仿佛沒聽見似的,一遍一遍地嘗試著調配芡汁。余小草并不是萬能的,一些家常菜,她前世做得多,在廚藝上又有些天分,自然口感不錯??甚U魚這種金貴玩意兒,她前世的家不臨海,還真沒怎么見過,更不用說烹制了。 好在珍饈樓的現(xiàn)任大廚,也就是王大廚的徒弟楊楓,曾經(jīng)在她面前做過一次蜜汁鮑魚。她在旁邊看著,也不怎么難啊,怎么一到她手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余小草,爺跟你說話呢,聾了還是啞了?”自從跟余家有了進一步接觸,朱俊陽對余小草是越來越不客氣了。以前還客氣地稱呼一聲“余姑娘”,現(xiàn)在倒好,直呼其名不說,還像使喚自家丫頭似的,不是讓干這就是讓干那。余小草都快被他煩死了! “沒聾也沒??!做菜不能分心,免得做出的菜小郡王您無法下口!小郡王,您該哪兒待著就哪待著吧!”余小草也摸清了小郡王的脾氣,他看著酷酷的,卻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也不像脾氣比較壞的。至少跟他接觸那么多次,沒見過他真正發(fā)過脾氣。沒有多少階級意識的余小草,說話時越累越不客氣。 柳氏和余家其他人,可時不時地替她捏一把冷汗。郡王爺看著年輕,卻不是那種好相與的,要是觸怒了郡王爺,輕則打板子重則送了命,戲文里不都是這么演的嗎?自家小女兒,膽子咋這么大呢,一次次挑戰(zhàn)郡王爺?shù)牡拙€。 朱俊陽非但沒生氣,還難得的開起玩笑來:“爺覺得廚房這地兒不錯,這兒待著挺好!” 劉總管驚得下巴差點掉地上砸著自己的腳。這……這還是那個生人勿進,能把小孩嚇哭的冷面郡王嗎?什么時候改的人設啊? 余小草也無語了:“行,您要是不怕被油煙熏著,想待到什么時候都成!” 朱俊陽看著她第三次把調配的芡汁倒掉時,忍不住道:“原來也有你不會做的菜??!其實爺也不是那么挑嘴,在船上的時候,生魚都吃過。你別那么緊張,隨便做熟了,爺不嫌棄你做得難吃!” 其實是不想她一遍遍的嘗試,一遍遍的面臨失敗,可說出的話,咋就那么欠揍呢! 余小草不理他,終于調配出了她想要的味道。她這才把發(fā)好的鮑魚rou去皮,洗凈,切了“十”字花刀,放在碗內加了蛋清、淀粉抓勻上漿,放在鍋里蒸了幾分鐘。她抓的鮑魚比較大,要多蒸些時候才能熟。 她把從珊瑚那兒找來的鮮蘑菇洗凈,切成小片在開水中淖燙一下?lián)瞥?,加上姜末、蔥花、蒜蓉用油在鍋里爆炒,然后把剛剛用鮮湯、鹽、胡椒粉、味精、香油等調成的芡汁加入其中,熬能nongnong的醬汁。等鮑魚蒸好之后,淋在上面。香噴噴的“蜜汁鮑魚”就出鍋了! 朱俊陽輕輕嗅了嗅空氣中飄散的香味,不吝贊美地夸獎道:“聞著味道挺正宗的,不知道吃著怎么樣?” 余小草走到他面前,從他手上拿過西紅柿,白了他一眼,道:“第一次做,味道好不好不能保證,將就著吃吧!小郡王,我們家不過是普普通通的種田人,以后鮑魚海參這樣的金貴菜式,咱能別點嗎?” “喲!這是跟爺哭窮哪!你們家還普普通通的種田人,每天十來車蔬菜賣出去,七八車西瓜批出去,就是鎮(zhèn)上生意火爆的店鋪一個月收入,也比不上你們一家一天賺的錢。爺不過吃了你一頓鮑魚,就心疼了?小氣!”在余小草面前,朱俊陽再也不是那個話少人冷的冷面郡王,一不小心就成了話癆!劉總管表示驚悚——他不會跟了個假郡王吧? 余小草伶牙俐齒的,當然不會輸了他:“小郡王,我們賺錢也不過這幾天而已。西瓜頂多一個月就下市了,光指著蔬菜能掙幾個錢?我們小老百姓,靠天吃飯的,有錢的時候得想著沒錢的日子!不像您,每天出來閑溜達,四處蹭飯,俸祿一分都不少。您這捧著金飯碗的,哪里知道我們小老百姓的苦??!” 余家的情況,朱俊陽是知道的。沒分家那會兒,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干活挨罵……想到眼前這小丫頭,幾次重病瀕死,一股憐惜的情緒從心頭升起。 朱俊陽柔聲寬慰道:“放心吧!只要玉米和土豆種得好,朝廷肯定不會虧待你們的?。{著你們家種田方面的天賦,爺幫你們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說不定皇上能特批你們個農官當當。到時候,你們也能吃公家飯,領朝廷的俸祿了!” “別,千萬別!!”余小草一臉驚恐,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獸似的,往旁邊跳了幾步,連聲道,“小郡王,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晌覀兤筋^老百姓的,沒根沒底,就是混個小官當,在官場中也是炮灰一個。還是免了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改變 “誰說你們沒根沒底?爺給你們當靠山,我倒要看看誰敢動爺?shù)娜??”朱俊陽寒著臉,身上又開始往外噴冷氣,心中卻被“炮灰”這個詞吸引了,想問是什么意思,又怕這個膽大的小丫頭取消他無知。就忍了下來。 “是,是,是!您厲害!再厲害也得吃飯是不?給,你要的番茄炒蛋!”說話這會兒,余小草已經(jīng)麻利地炒好最后一道菜。正要端到院中的石桌上,卻被朱俊陽這尊門神擋住了去路,便順手把菜塞到他的手中。 朱俊陽低頭看看那盤紅通通黃澄澄的番茄炒蛋,又抬頭看看轉身去裝飯的余小草——幾個意思?讓爺給她端菜?小妮子膽兒越來越肥了,居然敢使喚起爺來了??! 劉總管看到這一幕,臉色一變,忙兩步并作一步地走過來,伸手就要去接主子手中的菜。劉總管心里打顫?。何业男∽孀诎。趺茨苁箚究ね鯛敹吮P子啊,這不是“老壽星上吊——找死”嗎? 不料,他主子并不領情,躲過了他伸過去的手,一手端著盤子,一手瀟灑地背在身后,踱著方步便出了廚房。 朱俊陽剛把番茄炒蛋放在了石桌上,身后的余小草就嚷嚷著:“讓開讓開!米飯來了!” 在一轉身,看到那小妮子像玩雜技似的,一手端了一個裝滿米飯的大碗,兩個并排的飯碗上,還有一盤搖搖欲墜的盤子。朱俊陽想都沒想,手就伸過去,接過上面裝著“韭菜炒海腸”的盤子。 劉總管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眼睛睜得眼眶都快裂開了。要說剛剛那盤菜,是余姑娘塞給主子的,端就端了。主子竟然主動去幫余姑娘端菜,這……這……要不要查看查看,主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在余小草經(jīng)過他身邊時,劉總管悄悄拽住她,小聲道:“余姑娘,您要是有什么活兒,盡管吩咐咱家,不要不好意思開口……” 余小草見菜也端得差不多了,便擺擺手,笑道:“沒啥活讓您干的,您老就坐著等用餐就成!” 哪有主子動手端菜端飯,奴才只要坐著等吃的?他是不要命了嗎? “小郡王,你吃饅頭還是米飯?”劉總管還要說什么,卻被余小草清脆的聲音打斷了。見主子望過來,還瞪了自己一眼,劉總管識相地閉上了嘴巴。 對于小草讓他端碗端菜,朱俊陽心中非但未曾生氣,還覺得是全新的感受。平時家中吃飯都有人伺候著,看起來是輕省舒服了,其實比起來卻少了些氛圍。像余家這樣,就連從地里回來的余海,也過來幫忙分發(fā)碗筷,一家人齊動手的感覺,滿滿的溫情幾乎能溢出來。 幫著端了兩盤菜,朱俊陽突然之間覺得自己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郡王,也不在是讓人羨慕的靖王府三公子,而融入了這個溫馨的家庭,成為其中的一員。 “你們,就不要分開坐了,陪爺一起吃吧!”朱俊陽表面上一副“能讓爺答應跟你們一起吃飯,是你們天大的榮幸”的表情,其實心中早就向往余家人那樣,一邊吃飯一邊說說笑笑的氣氛。 余海正要推辭,余小草去不跟他客氣,把兩桌菜并做一桌,凳子也很快地擺好了。朱俊陽看了他一眼,一句“都坐吧!”堵住了余海接下來推辭的話。 劉總管已經(jīng)麻木了。自從來了東山村,主子就越來越不像他了??粗≈髯娱L大的劉總管,覺得跟余家人在一起,主子越來越有人氣兒了。這似乎不是件壞事。 “這里不用伺候了,你下去吃飯吧!”朱俊陽見劉總管站在自己身后,拿了雙公筷,一副要幫他試菜的模樣,便揮手把他給打發(fā)了。 劉總管心中淚目:終于能吃上一頓熱乎飯了。余家的飯菜都是一鍋出來的,每樣都給他留了一份。劉總管堅持親自伺候主子用膳,輪到他吃飯的時候,飯菜都涼透了。劉總管年歲也大了,腸胃沒年輕時好了,吃了冷飯胃里總會隱隱作痛。 在府中還好,身為大總管的他,手底下那些徒子徒孫都會很有眼力勁地幫他把飯熱著,可到了東山村,主子連他都不愿意帶的,哪里還允許其他人跟著?劉總管只能忍著。 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坐在余家人之中用餐的小主子,發(fā)現(xiàn)人家還挺能入鄉(xiāng)隨俗的,吃得挺香,劉總管便放心地在旁邊的木桌坐下,慢條斯理地吃著飯菜。 “爹,周家三少不是接下內廷干鮮的供應嗎?他想跟我們家定個契約,以后咱們捕撈到的極品鮑魚和海參,都要賣給周家!他們高價收??!”余家沒有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破規(guī)矩,平時各自都有自己要忙的事,只有吃飯的時候能聚在一起,因此有事都留在飯桌上說。 余海看了一眼認真吃飯的郡王爺,小心翼翼地道:“就是不定契約,憑著周家對咱們的照顧,撈到好的海貨也會賣給他家的!” 在余海看來,周家對他們真不錯。在沒分家的時候,就高價收他們的獵物。開作坊招工人,也是信任他讓他幫忙。還有代收海腸海蠣子的買賣,一年下來也不少賺錢。在他淳樸的觀念中,人家這么照顧自己,自己有什么好東西,自然也會想著人家。 “只是,極品的海參鮑魚,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周家也不能光指著咱家……”余海自認水性不錯,可對捕捉鮑魚和海參,依然沒有什么把握。 余小草安慰道:“放心吧,人家肯定不會在咱這一根繩子上吊死的!咱們只要盡力就行!爹,我現(xiàn)在水性也練得差不多了,以后我?guī)湍?!?/br> “你?不行!!你才下幾次海?深海中危險重重,不但水性要好,還需要好的體力。要是潛到半途沒力氣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太危險了??!”余海一口回絕了! 朱俊陽抬頭看了余小草一眼,忍了忍,沒忍住,開口道:“海里可不是鬧著玩的,以后少下水!” 余小草瞪了他一眼,壞心腸地幫他夾了一筷子韭菜,笑得一臉無辜,道:“小郡王,嘗嘗韭菜炒海腸,味道可鮮了!” 這幾天,余小草早就注意到,這個冷冷的小郡王,嘴巴可刁了,像韭菜、蔥、蒜之類味道比較濃的,一概不沾。 看著小郡王對著碗里的韭菜,慢慢皺起眉頭的模樣,小草心里可得意了:哼!我們商議我們家的事,你多什么嘴?該! 朱俊陽死死地盯著碗里的韭菜,好像跟它有仇似的。就這么看了很久,他終于動了,一口把韭菜都吞入口中,喝了一大口湯,嚼也不嚼,應吞下去。 哼!這小丫頭一定是故意的??!朱俊陽狠狠瞪了余小草一眼,挑了幾根姜絲,“禮尚往來”地,放到余小草的碗里。小丫頭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會把姜絲挑出來放在桌上,朱俊陽早就發(fā)現(xiàn)了。 見小丫頭故伎重演,想要把姜絲挑掉,朱俊陽忙很有威嚴地開口了:“爺畢生頭一次幫人夾菜,這是對你的恩寵,必須吃光,不能丟!否則……哼哼,休怪爺治你得罪!” 哼!睚眥必報!!余小草心中狠狠腹誹了一番,把姜絲混著米飯,苦著小臉吃下去。朱俊陽對余小草,一比一打平! 余航見小妹似乎不服氣,還想挑釁的模樣,忙在桌下用腳碰了碰她。小妹的膽子也太大了,對面那是誰?堂堂大明朝的陽郡王,皇親國戚,咱平頭小老百姓的,供著躲著還來不及呢,咋老是沒事找事呢? 收到大哥警告的目光,余小草撅著嘴巴,努力地扒著白飯。小嘴巴撐得鼓鼓的,像個試圖把自己撐死的氣蛤蟆。朱俊陽看向小丫頭的目光里,帶著幾分笑意。 就這樣,陽郡王隔三差五地來東山村“視察”一趟,說是為了記錄玉米土豆生長的數(shù)據(jù),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余家的美食和溫馨的氣氛。 靖王妃也覺察出小兒子的改變來。小兒子以前除了對她這個做母妃的,還算上心,其他一概漠不關心。他好像畫地為牢,把自己隔絕出去,選擇與無盡的孤獨為伴。靖王妃總覺得這樣下去,她終究會失去這個兒子…… 這幾天,兒子似乎變得忙碌起來,往東山村跑得可勤快了。每天早上出門,晚上回來,中午在哪用的餐?這還用問嗎?小兒子從小就有挑嘴的毛病,不對他胃口的東西,就是再餓也不會嘗一口的。除了余家的小丫頭,誰還有那手藝? 幾天下來,兒子瘦得沒幾兩rou的腮幫子,漸漸鼓了起來,整個人雖然看起來依然淡漠冰冷,可身上那種讓人不舒服的死寂慢慢散去,看上去越來越像個“人”了。 不是她說自己兒子不是人,以前的小兒子活脫脫一個大冰塊,萬年寒鐵似的,讓人不敢接近?,F(xiàn)在,親和力指數(shù)蹭蹭地上升,話也比以前多了。他口中余家小丫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二更)互懟 日子一天天過去,春天漸漸走到尾聲,初夏即將來臨。余家的玉米地里,一根根玉米桿像挺拔的衛(wèi)兵,筆直得站著。玉米的葉子,像一把把碧玉做成的利劍,一片片直插云霄。植株的頂上,玉米的雄穗已經(jīng)抽出,一根根一簇簇,像衛(wèi)兵凌亂的頭發(fā)。 這一個月以來,由于陽郡王來得比較勤,小草生怕被他看出些什么,便減少了靈石水分量。玉米本身抗旱怕澇,雖然今天春天雨水較少,絲毫不影響它的生長發(fā)育。 看著一人高的玉米植株,朱俊陽讓隨行的劉總管,記錄下雄穗抽穗的詳細時間和玉米生長的狀況。 余家的西瓜銷售了近一個月,六畝地里剩下的西瓜不多了,個頭普遍不大,可味道卻絲毫不減。朱俊陽踱著步子來到瓜田里,從采摘下來的西瓜中挑選了一個,讓劉總管抱回去享用。 后面的小跟班余小草忍不住撇了撇嘴,這小郡王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拿西瓜跟拿自家東西似的。 “小草,玉米長出的雄穗,是否就是玉米的果實?”朱俊陽想起京城傳來的消息,戶部按照余家總結的種植經(jīng)驗種出的玉米,快一個月了,才剛剛拔節(jié)。他看了送過來的標本,雖說長得也算不錯,可跟余家的比起來,那可差遠了。難道說,這余家真在種田方面有著過人的天賦? 余小草翻了個白眼,懟他道:“沒有文化真可怕!人有男女,花分雌雄。既然是雄穗,怎么可能結出果子來呢?” “啪!”朱俊陽輕輕一巴掌扇在小妮子的后腦勺上,不帶任何威力地嚇唬道:“膽子不小,說誰沒文化呢?看來是爺平時太縱著你,讓你這么沒大沒小的!也是爺寬宏大量,要是換了別人,你的小命早就玩完了!” 在一旁又是拿記錄冊子,又是捧著西瓜的劉總管,看到小主子嘴角淡淡的笑意,老懷大慰:上天有眼,讓主子遇到了唯一敢跟他開玩笑,和諧相處的余姑娘。他通過這一個月的觀察,發(fā)現(xiàn)主子只有跟余姑娘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全身心的放松,才偶爾露出十七歲少年該有的神態(tài)和行為。 余小草抱著腦袋,一臉憤怒地看著他,大聲嚷嚷:“又打我腦袋,要是把我打笨了打傻了,我可就賴著你了!你要全權負責我的后半生??!” 負責小妮子的后半生?朱俊陽眼底流露出笑意來,又給她一個爆栗子,哈哈一笑,道:“少來訛詐爺!你本來就笨又傻,怎么能怪到爺?shù)念^上?想賴著爺?爺也不是小氣的人,就你這小身板兒,貓兒似的飯量,十個八個爺都能養(yǎng)得起!” “你當養(yǎng)豬呢?還十個八個的……”余小草一不小心把自己給罵了,話剛沖出口她就意識到了。哎呀,怎么搞的?難道真被這家伙給打傻了? 朱俊陽笑意更甚,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露出不屑的表情:“豬?就你這沒四兩rou的小身邊兒,要真是個豬崽子,估計沒人愿意領回去養(yǎng)。爺就大發(fā)慈悲,勉為其難地領回去養(yǎng)著。養(yǎng)胖了宰了吃rou……” 余小草氣得火冒三丈,張牙舞爪地嚷道:“吃,吃,吃!撐死你?。∵€吃rou呢,小心胖成大肥豬,走不動路??!” “爺每天早晚練功,吃再多rou也不會胖的,不勞關心!”看著余小草每天都充滿活力的樣子,朱俊陽心情越來越充滿陽光。 這廝斗嘴的功力日漸上漲,余小草決定好女不跟男斗,走下瓜地去尋找成熟的西瓜。突然,一道黑影從她腳邊飛快地竄過,嚇得她發(fā)出一聲輕叫,往旁邊蹦出好遠。 “怎么了?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朱俊陽邁開長腿,幾步走了過來。由于走得太急,踩壞了沿途幾個未曾成熟的小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