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碧溪自然不會白白挨揍。 眨眼間,幾人便廝殺在了一起。 怕里頭的打斗聲驚動外面,趙寧一早的便關(guān)好了門,饒是如此,以李章文的耳力,亦是聽到了一絲不對。 他眼瞧著喝過茶的十幾名守衛(wèi)目光漸漸迷離,腳步虛浮,傻兮兮的沖著清月笑著,冷哼了一聲。 心中腹誹:我看你能翻出什么浪來。 碧溪盡管會些功夫,奈何雙手難敵四拳,且暗衛(wèi)又都是趙峴親自培養(yǎng)的,她一個姑娘家,又哪里是兩個男人的對手? 不過是幾個回合,碧溪已被打的節(jié)節(jié)后退,她手臂與衣襟上均被劃破許多不大不小的口子,膝蓋處更是添了好些傷,鮮血直流。 碧溪單腿跪在地上,她仰起頭,臉上一片平靜,目光無所畏懼,嘴角上甚至扯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好在,暗衛(wèi)并沒下狠手,興許想留下活koujiao給趙峴盤問。 趙寧掏出清月事先準(zhǔn)備好的鍋底灰,見時機(jī)已成熟,忙沖著暗衛(wèi)大喊一聲。 “有刺客?!闭f罷,便朝暗衛(wèi)跟前跑去。 暗衛(wèi)回身的功夫,正想將趙寧護(hù)于倆人的守護(hù)圈內(nèi),不想她突然揚(yáng)臂,手中的鍋底灰丁點(diǎn)不落的灑到了倆人臉上。 暗衛(wèi)迷了眼,腦袋偏向一處,視力受限,怕傷著趙寧,不敢輕舉妄動。 一人道:“殿下,你這是作甚?” 趙寧蒼白的嘴角勾起一個笑,回道:“告訴趙峴,以后別回康州,我們恩怨便一筆勾銷,此后,若敢再對本宮不敬,定不饒恕?!?/br> 說罷,視線一偏,瞄了眼受了傷的碧溪,臉上露出一絲歉意。 “利用你,實(shí)屬無奈,本宮日后定會補(bǔ)償你?!?/br> 說話的空擋,暗衛(wèi)已經(jīng)辨識到了趙寧的位置,精準(zhǔn)的鉗制住了她的手臂,道:“殿下,王爺有令,沒他允許,您不能離開這院子半步?!?/br> 話音剛落,只聽‘噗呲’兩聲,趙寧錯愕的抬起頭,對上碧溪冷靜的雙眸。 只見她雙手上不知何時多了兩把冷硬的匕首,從后雙雙送進(jìn)了暗衛(wèi)的背脊,精準(zhǔn)的直逼心臟。 趙寧錯愕的瞪大雙眼,在還未等回過神來之際,暗衛(wèi)已經(jīng)雙雙倒下。 ‘噗通’一聲,地面跟著一震。 碧溪悶聲咳了一聲,她收回雙手,用自己的衣擺擦了擦手上殘留的血,平靜的道:“殿下莫怕,匕首上淬了劇·毒,他們必死無疑?!?/br> 從‘王妃’變成了‘殿下’,趙寧只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你是誰?” 碧溪撕下一小條棉布纏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腿上傷口,又撕了塊布條,替趙寧包扎上,她言簡意賅的道:“我與駱言是十余年的朋友?!币痪湓?,道出了重點(diǎn)。 碧溪擰著眉頭看著趙寧手臂上的傷口,開口道:“做做樣子便好,何須下如此狠手?” 趙寧剛想說些什么時,又被她開口打斷。 “駱言已在城外等著殿下,一切均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放心。”包扎好后,她率先出了屋子,迎面正好對上清月。 清月一愣,臉色都白了幾分。 她以為趙寧失敗了,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已虛浮的坐在地上渾身無力的守衛(wèi),緊張的問:“碧……碧溪,主子呢?” “本宮在這。”趙寧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她問:“外頭如何了?” 清月詫異的看了眼趙寧,又警惕的看了看碧溪,饒是疑惑也并沒多問,只道:“除了李將軍,其余人全都喝了。” “李章文?” “嗯,他說身子不舒服,去了茅廁,估計(jì)要等會兒才能回來,現(xiàn)在,我們得趕緊離開。”說著,急急走上前,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玄色帶帽披風(fēng)披在了她的身上。 見著她手臂上的傷口時,忍不住心疼的小聲埋怨了一句。 “怎么下手這么狠?” “沒事,馬車準(zhǔn)備好了沒?” 正說著,薛紫鳶帶著秋雁款款的走了進(jìn)來。 她笑盈盈的看著趙寧,道:“青瓷姑娘,馬車已停在了帽兒胡同里?!?/br> “多謝。” 她抬手摸了摸發(fā)髻上的一根翡翠玉簪子,驕傲的像只開了屏的孔雀,目空一切,緩緩道:“既然走了,就別回來了,王爺那等身份的人,委實(shí)不是你一個平頭百姓可以肖想的。好在你也是個有眼識的,自己乖乖離開,免得日后受苦了?!?/br> 趙寧由于失血過多,臉色已蒼白如紙,薄薄的皮膚此刻在陽光的映襯下仿若透明。 她薄唇?jīng)]有一絲血色,手臂上傳來錐心般的疼痛讓她多說幾句話都感覺力不從心。 可聽聞薛紫鳶警告的言語后,還是沒忍住笑出來聲。 她杏眼彎成了一道月牙,唇角蕩起的弧度有幾分輕視,微微頷首,道:“嗯,草民知道了?!被卮鹇唤?jīng)心 雖說言語卑微,可那氣勢卻像是一個久居高位的人,骨子里散發(fā)著凌人盛氣,仿佛薛紫鳶才是那個搖尾乞憐的人。 時間緊迫,趙寧也不與她多費(fèi)口舌,起身正要走之際,薛紫鳶氣不過的又伸手?jǐn)r住了她。 她眼睛毒辣辣的看著趙寧,下巴微揚(yáng),仿佛只有這種姿態(tài)才能彰顯自己高貴的身份。 “你以為王爺喜歡你,你就能當(dāng)上王妃了?別傻了,皇上若是不許,你就是個低賤的妾,與窯館兒里的姐兒也沒什么區(qū)別?!?/br> 清月聽后,當(dāng)即下了臉,在宮里頭那股子管教小宮女的勁兒也出來了。 她上前一步,大喝一聲:“放肆,我家主子也是你能拿來與別人比較的?不知死活?!?/br> 趙寧不以為然的道:“清月,先出去再說。”說罷,冷眼睨著薛紫鳶,冷笑一聲,臨走前,奉勸了一句,道:“管好自己的嘴巴與情緒,才是你高貴的第一步?!?/br> 薛紫鳶方才被清月氣場大開的一聲暴呵嚇的一抖,待緩回神時,趙寧已走遠(yuǎn)。 她氣不過,沖著趙寧大吼了一聲:“你有什么神氣的?皇上就是知道王爺身邊有個像你這樣的妖女迷惑他才派我前來……” 風(fēng)聲有些大,吹著樹葉沙沙作響。 后半截的話,趙寧聽的不是很清楚,她停下腳步,想要回頭問一問,皇上可是知道她是誰?不想碧溪攔住了她回身的動作。 “殿下,時間緊迫,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再說!” * 趕車的小廝是薛紫鳶找來的,碧溪自是信不過,她給了那人一些碎銀子后,自己坐了過去,拾起馬鞭,揚(yáng)手朝著空中大力一甩,一記響亮后,馬兒仰嘶,高舉前蹄,顛簸著跑了起來。 清月撩起車簾子,沖著碧溪道:“碧溪姑娘,慢著點(diǎn),顛簸成這樣,主子受不住的。” 碧溪:“抱歉,我心急了。” “清月”,趙寧喚了她一聲,搖了搖頭,道:“無奈?!闭f著,又探出頭去,對著碧溪道:“你受了傷,可是還行?” “殿下不必?fù)?dān)憂,駕馬這等小事,不耽誤的。” 趙寧靠著馬車壁,她一手撩著車簾子,另一只手,由著清月為她重新包扎。 其實(shí)關(guān)于碧溪徒然倒戈一事,她心中還是有疑惑,這會兒,八成逃亡的路上心下太過緊張,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點(diǎn)什么,于是,只好扯著她聊天來緩解狂跳不止的心跳了。 她隨便找了個話題,問道:“你這樣背叛了趙峴,被他知曉,你哪里還會有命活?” 碧溪面色坦然,甚至連眉宇都未曾有過絲毫變化。 她平靜的道:“我這條命,早在十年前便是沒了,如不是駱言相救,哪里還會有今天的碧溪,不怕的?!?/br> 趙寧聽的來了興致,她又往碧溪那一側(cè)湊了湊,問道:“閑來無事,不若你說一說與駱言是怎么相識的?” 提及駱言,碧溪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淡笑。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清冷的面頰上更填冷漠。 她目視著前方,目光幽深,揚(yáng)手,馬鞭甩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默了一會兒,道:“那一年我五歲,家逢突變,整族三百四十二口,慘遭殺害,只余我一人。流浪到了小葉城后,一次,被一群乞丐圍堵,道是我搶了他們的地盤,險些被打死時,是駱言救了我。在他府上,我生活了整五年,直至十歲,老侯爺對我說,他可以認(rèn)我做孫女,那之后,我便離開了侯爺府,再次流浪時,遇見了現(xiàn)在的凌云閣閣主?!?/br> 碧溪說的簡單,短短幾句,概括是十余年。 趙寧腦子里沒有那些男女情長的事,遂也沒聽明白,為何老侯爺要認(rèn)她,反而還走了,還當(dāng)什么鏢師??? 清月見她迷茫的似欲開口要問,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對她搖了搖頭。 車簾子放下之后,她才小聲的解釋道:“主子,老侯爺定是不喜碧溪姑娘,所以才會認(rèn)她做孫女。” “不喜還要給她駱家小姐的身份,你這是什么歪道理?” “哎呀~”清月恨鐵不成鋼的解釋道:“主子,您怎么就不明白呢,養(yǎng)了五年的人,想必日日與駱二公子待在一處,老侯爺擔(dān)心了唄,怕哪一日倆人再生了情愫……二公子雖沒入朝為官,可也是人中龍鳳啊,那樣的家世里,當(dāng)家主母,怎么可能會是一個孤女。所以就……”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趙寧若是再不明白,那可真就是個傻子了。 她“哦”了一聲,拉長的尾音足以證明她聽懂了清月的意思。 趙寧生于皇家,對于門楣高第更是比常人深諳其道,對于武英侯的做法,也能理解。 清月所猜不假。 兩個半大的孩子兩小無猜,每日里玩兒在一處鬧在一處,日漸長大,感情不減反增,武英侯自是擔(dān)心。 駱言是早已被皇上認(rèn)定的人,這輩子,除了趙寧,哪里還會再娶其他女子?正是因?yàn)樾奶郾滔@五年來的小心翼翼,才會提出要認(rèn)她做孫女的想法。 自打駱言執(zhí)意要帶著小碧溪一道回府時,武英侯便派人調(diào)查過她的家世。父親是一方富家,母親則是貴族嫡女,碧溪打小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奈何其父太過張揚(yáng),家財(cái)外露,招了賊人惦記,這才會被滅了滿門。 也是個可憐之人。 碧溪駕著馬車一路行至城門口,那里早早便被換上了駱言的人。 出了城門之后,趙寧的那口氣還未等吐出來,突來的一陣陣馬蹄之聲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看看什么人?” “是。” 清月撩開窗簾子,探出腦袋往后望了望,待看清楚驅(qū)馬追來之人是誰時,當(dāng)即變了臉色。 “主……主子,是李將軍?!?/br> 她縮回腦袋,又撩開車簾子,催促:“碧溪姑娘,再快些,他們追來了?!?/br> 一匹馬兒拉的車,饒是再快又怎能敵得過李章文的千里名駒? 不過是幾個喘息的功夫,他便追了上來。 “吁~”碧溪拉緊韁繩,強(qiáng)行讓馬兒停了下來。 趙寧的肚子里還懷著孩子,她哪里敢玩兒命的跑?既然跑不了,不如停下里,看看他到底要看什么? 李章文居高臨下的坐在馬上,一身厚重的鎧甲襯托著他整個人的氣質(zhì)越發(fā)的威嚴(yán),手中的利刃在陽光的反射下泛著陰森的寒光。 他聲音冰冷的道:“殿下,您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