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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談間還算從容,不過按徐升的了解,留給他籌款的時間并不充裕了。 徐升清楚,徐謹從未將徐升當作過他的競爭對手,認為徐鶴甫的繼承人除他外并無另選。因為雖然徐升和徐鶴甫走得近,徐鶴甫也交了一些重要的產(chǎn)業(yè)給徐升,卻沒有在公開場合介紹過他。 現(xiàn)在徐茵的身體不行了,在徐謹和其他徐家人眼中,比起外孫,徐升便更像徐鶴甫的一名得力助手,或者一位員工了。 徐升的港口現(xiàn)金收入多,流動快,只要做得隱蔽,還入及時,沒那么容易看出來,這也是徐謹來找徐升借款的原因。 聽完徐謹要的金額,徐升晾了他一會兒。 在沉默時,徐升有點無聊,所以伸出手去,碰了一下湯執(zhí)的臉。 他自己都覺得愚蠢,幸好湯執(zhí)沒有醒來。 徐謹以為徐升正在為難,便再保證了一次,說自己知道金額有點大,不過一定會準時歸還,徐升又靜了一會兒,對徐謹?shù)溃骸熬司?,我直接把錢給你,好像沒什么保障?!?/br> “不如這樣,”徐升慢吞吞地說,“你抵點東西在我這里?!?/br> 徐謹頓了幾秒,問他:“你要什么?” 既然徐謹自己問了,徐升便也開口跟徐謹討了他想要的東西,徐謹從他大外婆那里繼承的私人公司。 徐謹聽完,一聲不吭地把徐升電話掛了。 徐升沒有生氣,耐性很好地等了片刻,當車開到市中心,徐謹又打來了電話。 “怎么抵?”他像強壓著怒氣,問徐升。 徐升也并不想笑,他把湯執(zhí)的手握在手心里,平靜地告訴徐謹,他盡力為舅舅空出了兩小時,可以帶抵押合同和律師去徐謹公司,他們速戰(zhàn)速決,盡量趕在徐升去溪城前,把合同簽了。 掛下電話,徐升讓司機轉(zhuǎn)向。 過了幾分鐘,湯執(zhí)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四下張望一番,問徐升:“還沒到機場嗎?” “沒有,”徐升告訴他,“我臨時有事,要再留一會兒?!?/br> 湯執(zhí)點了點頭,又說:“我剛才好像睡著了?!?/br> 徐升覺得湯執(zhí)有點笨:“你就是睡著了?!?/br> 湯執(zhí)說“哦”,不說話了,又低頭去摸擺在他腿邊的草莓,徐升看著他,忍不住問他:“你喜歡嗎?!?/br> 湯執(zhí)抬起頭,對徐升笑了一下,說:“當然喜歡啊?!?/br> 公正地說,湯執(zhí)有一張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性的臉,例如嘴唇永遠是紅潤而飽滿,亟待親吻的;眉目中總是如同流淌著欲望;音色構成復雜,帶有柔和的、摻著鼻音的沙啞。 但是說起來很奇怪,徐升在這一刻想的是,他希望沒有別人送過湯執(zhí)任何一件被湯執(zhí)喜歡的生日禮物,希望湯執(zhí)沒有為別人這么笑過。 他希望湯執(zhí)對他說的話,沒有別人聽見過同樣的;希望不要其他人擁有湯執(zhí)的注視。 徐升不由自主地問湯執(zhí):“以前有人送過你生日禮物嗎?” 問完這個問題,徐升自覺問得十分多余。 徐升不想承認,也很想無視事實,但實際上不可能沒人送湯執(zhí)禮物,湯執(zhí)一定收到過很多。 “上學的時候有人,”湯執(zhí)當然不知道徐升的想法,自然地回答,“不過我沒能放東西的地方,所以從來不收?!?/br> “從來不收”四個字使一種微弱的高興迅速地從徐升大腦中穿過。 這時候,有一些水線滑過車窗,湯執(zhí)的注意力被引走了,他對徐升說:“又下雨了。” 離徐謹?shù)墓静贿h了,徐升的手機震了震,江言和律師已經(jīng)提前抵達。 雨勢也大起來了,他們駛上臨海大橋,湯執(zhí)微微側(cè)頭,看外頭的雨。 “徐總,”湯執(zhí)突然問徐升,“你喜歡更喜歡濱港還是溪城?” 濱港和溪城的差別可能主要在于氣候。 溪城的天氣干凈利落,太陽就是太陽,雨就是雨;而濱港的太陽大多數(shù)時間像印在布上的圖案,只見其形,不見其熱,唯有雨和陰天是實際的。 不過徐升不存在偏好,溪城和濱港對他來說沒區(qū)別。畢竟徐鶴甫灌輸給他的最多的觀念之一,就是不要有愛好。所以徐升反問湯執(zhí):“你喜歡哪里?” 湯執(zhí)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停頓,然后才說:“溪城吧。” “空氣又好,”湯執(zhí)聲音很輕,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環(huán)境也好,我覺得我媽也會喜歡。很適合養(yǎng)老?!?/br> 聽上去湯執(zhí)只是泛泛而談,如同一份只讀文件,給徐升展示他當下的想法,但又令人想入非非,像在暗示徐升,他在說他們的未來。 這種暗示是完全不合時宜的,湯執(zhí)想得太多,也想得太遠,徐升不應該縱容,但沒辦法說什么。 他感受到緩慢增快的心率,和不至于達到濃烈程度的秘密的甜蜜。 于是徐升沉默了,也允許湯執(zhí)將他的沉默當做暫時的默認。 車開始減速,他們停在徐謹公司的樓下。 司機為徐升開了門,徐升讓湯執(zhí)在車里等一會兒。 徐升帶人上樓,和徐謹匆忙中找來的律師磨了一個小時,終于說服徐謹在抵押合同上簽了字。 徐謹拿到了錢,態(tài)度好了不少,想送他們下樓,徐升婉拒了,他便亦步亦趨地送到電梯旁。 江言下周拆石膏,徐升多給他放了一周假陪家人。 進電梯后,江言問徐升,能不能單獨聊幾句,徐升同意了,江言便沒有立刻讓司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