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再說京城都督府,沈括一臉霜寒,凝眸不語。 他的確是個喜怒不動于色的人,只不過因著底下那群廢物遲遲找不到裴池一行人的下落,這才有了這么一怒。這位讓他輕視了的三皇子倒真是有趣,新仇舊恨,竟讓自己生出幾分與之交手的念頭了。 沈括提筆在信紙上寫了幾行字,擱筆后等上頭墨汁收干,親自將之折了幾折放入到信封中?!皝砣恕?/br> 應聲而來的是個侍衛(wèi)打扮的年輕男子,接過信封聽沈括吩咐了話后便立即退了下去。 窗子半開著,窗外的芭蕉葉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fā)人覺得綠意盎然,充滿了勃勃生機。可如今早已經(jīng)是深秋了,哪還要什么生機。沈括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桌案,在昏暗的書房中顯得整個人都陰郁得很。 捏蛇要捏七寸,沈括冷冷的譏笑,說到底,他手下的那群人是沒琢磨出三皇子的七寸再哪里。一旦拿住了七寸……便只能任人魚rou。 …… 等到了第二天,辜七和裴池那一行人果然再次起身,只是這回可比之前幾日要走得慢了些。統(tǒng)共是一輛馬車,里頭坐著辜七、拂玉和曲瀟三人,韶王殿下是在外頭騎馬的。而實則上韶王殿下這兩日也是有些避諱辜七,盡量減少同她單獨相處的是時辰。 拂玉撩起簾子朝外看了幾眼,復又放了下來,笑吟吟的同辜七道:“王爺真是體貼極了,為了小姐咱們在路上還能停下來歇一歇?!狈饔襁@顯而易見就是在幫裴池說話,自然,她的心還是永遠都向著辜七的。 辜七聽了絞帕子,需知道裴池這路上下令停車休息,可不光光是表面那樣為著休息的。實際上每回停下時,他都會上車給自己擦藥。就在這窄窄的馬車里,就算他讓拂玉和曲瀟都下車了,這到底也不會同他們隔開太遠的距離,如此一來她就只好拼命咬著牙捂著嘴不出聲……辜七悶悶的想,她真是有苦說不出,寧可韶王殿下不要這樣的體貼才好。 這走走停停,不知要多少日才能到達目的地,辜七是嫌這速度有些慢,估算著這兩日恐怕也沒能走多少路,她掀開了車簾子朝著騎馬在前頭的裴池道:“殿下,咱們這要幾日才能到雍州?” “再半日就到雍州的地界了?!迸岢仳T馬同馬車并行,“屆時再由官道去雍城只需一日的功夫。” 這已經(jīng)是出乎辜七意料之外的快了,上次她出遠門的經(jīng)歷就不太好,而這回雖有裴池帶著,卻也不是十分的好。辜七真是有些厭惡遠行了,想著到了雍城可真要好好歇上兩日。 可事情沒有那樣順暢,裴池因忽然接到了密信說是環(huán)城出了亂子而要帶立即帶人平息,他這回便不能再帶辜七同行了。 好在裴池也早就安排自己在雍城王府中的侍衛(wèi)來接她了,浩浩湯湯的一群人,再則又是在雍州地界上。他也是確認再三后才放心辜七自己去雍城的,這的確是無奈之舉。 臨別之前,裴池在她耳邊輕聲道:“好好養(yǎng)傷——” 辜七本來還有那么一些離愁別意,聞言當即嬌瞪了裴池一眼,扭頭就上了馬車,這做派真是狠心至極。 第59章 等到第二日下午, 辜七的馬車已經(jīng)到了興慶鎮(zhèn), 沿著官道再行不過四十里就是雍城了。然而, 過了這個鎮(zhèn)子再往后面去,沿途就只有小村落了。因著并不著急趕路,辜七就吩咐了先找個地兒歇一宿,等明兒再繼續(xù)。 侍衛(wèi)安排妥了便回來稟告, 馬車被停在了那間叫“忘塵里”的客棧前頭。辜七從車中下來, 一抬頭便見著了這牌匾上的字,心里暗贊這店名倒是起的別出心裁, 字也寫得好。 裴池給辜七留下的這群侍衛(wèi)以名叫章安的那個年輕人為首,四方面孔,粗眉朗目, 約莫二十四五的年紀。這時跟在辜七身側(cè)壓低著聲音道:“鎮(zhèn)上只這一家客棧, 里頭已經(jīng)住了不少路人,屬下讓掌柜的只清出了三層的上房。” 辜七覺得他這樣辦極是妥當。她倒是不在意這些, 也沒驕橫到住個客棧就非得要清了所有人。當即點了點頭, 同這人道:“這便極好了。”說話時, 辜七是稍微側(cè)著眼眸去看他,見他雖是應承著自己卻時刻還在留心四周,謹慎得很。 殊不知,這叫章安的已經(jīng)是韶王殿下侍衛(wèi)當中頭一等的, 他此去環(huán)山兇險卻沒帶著此人, 反而讓之護衛(wèi)辜七了。自然, 這些事裴池如今做出來是理所當然, 只會怕自己布置安排的還不夠周到。 可辜七并不知這些。她看著這人便想起了那日的周奉,詫異著問了此人他的下落。其實也不怪她才想起這事來,要知道事發(fā)之后她這腦子暈暈乎乎,這幾日又叫裴池也纏著,實在不得空暇。 章安回:“屬下不知?!彼土斯计叩介T口便止步不前,恪盡職守,也知道避諱。 辜七沒從他那得到滿意的答案也沒氣惱,大約她心中也早就有了預計,這事恐怕還得要問裴池才成。只是昨兒他們才剛分別,辜七哪里知道他幾日才能回來。 入了屋,拂玉打量了一圈便驚喜著脫口道:“小姐快看,這客房布置挺用心呢。” “哧——”辜七惹不住叫她給逗笑了,其實這不過是小鎮(zhèn)上的客棧,即便再用心同她平日所住的地兒也是天差地別。辜七可還記得當初自己帶著她偷跑出京的時候,這丫頭可是一路的嫌棄,指指點點哪兒都瞧不上。 京城里世家小姐身邊的使喚丫鬟也都各個是開過眼界的,見識得多了,尋常東西自然是入不了眼。辜七心道,數(shù)月不見,拂玉這真是變了不少??峙乱彩钦嬖谕忸^受了苦,不然也不至于這樣就滿足了。 辜七想著她會這般,還不知因為自己當日叫鬼迷了心竅,無辜連累了身邊人?!巴煊褚恢毕胫?,等到她來了雍州見了你,還不怎么高興。” 這正也是拂玉這兩日要問的事了,原本沒尋到開口機會,這便順勢問了道:“小姐跟著王爺出遠門怎么不帶著挽玉伺候,奴婢瞧都是些侍衛(wèi),一路上到底是不方便的。” 辜七的臉皮子是越來越薄了,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半夜里頭叫裴池裹了披風直接從床上偷出來的。她正尋思該如何岔開話題的時候隱約聽見外頭有嘈雜的響動,隨即走去窗戶邊朝著下頭看。那窗子是朝著南面開的,往外頭看正好能看見客棧的后院天井。 正此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站在那兒,腳邊是叫人扔在地上的卷軸書籍,還有兩件洗得發(fā)白的衣裳。而在他對面不遠的地方,是個叉腰的小伙計,冷著臉罵罵咧咧的在轟人:“你倒也好意思賴在咱們這!騙吃騙喝都一個月了還不走,難不成想著要在咱們這兒住上一輩子?瞧你模樣斯斯文文,像是個正經(jīng)讀書人,怎么這做出來的事情這么惡心人!” 小伙計說個不停,少年人卻也不應聲,脊背依舊挺得筆直,更沒有轉(zhuǎn)身就走。 拂玉也跟著過來看底下熱鬧,輕輕的皺起了眉頭,“小姐,可要奴婢去……” 辜七當即擺了擺手,“什么都別做?!彼绱苏f著,目光仍然是看在底下。 忽然又疾步過來了一中年男子,掌柜的打扮模樣,徑直朝著小伙計去,在那小伙計的上臂狠狠的拍打了一下?!敖心闼腿顺鋈?,你在這吵吵嚷嚷做什么,難道不知道今日客棧里頭來了金貴人物?”他雖然在訓斥小伙計聲音大,可自己的聲音卻比那小伙計的聲音還要大兩分。此時立即調(diào)轉(zhuǎn)了頭,又去同那少年人道:“小兄弟,你看咱們這也是小本買賣,實在是養(yǎng)不起您這位大菩薩……” “我?guī)驼乒竦膶懪曝业臅r候,掌柜的明明說過……”這少年人終于開了口。相較于那兩位,他說話的語氣不疾不徐,慢慢悠悠,只好像是在跟人喝茶品茗一般。 他的話并沒有說完,就叫那掌柜一臉痛心疾首的搶了話:“我的小兄弟呀,你那字能值得幾個錢。就算是寫的不錯,總也不能叫我為了你這幾個字,好吃好喝好住的養(yǎng)活你一輩子吧。這前前后后都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 拂玉嗤之以鼻:“原來是個蹭吃蹭喝的。”她看著那少年的背影倒也十分挺拔,卻沒想到是個這么沒骨氣的人,年紀輕輕卻要做這等行騙的行當。 “我瞧著,這人倒是十分有意思的?!惫计咝α诵φf。她就站在窗子前,朱紅的窗杦上還擱著一盆綠蘿養(yǎng)著,長勢十分好,冒出了許多細細嫩嫩的新芽。辜七微微傾身朝下,既留心著下面的動靜,又時不時用手指撥弄著濃綠的葉兒。 那掌柜的說了好大一通,卻沒想到自己面前的人沒有半點動靜,真好像是自己投了一顆石子去深淵,得不到半點回應。對于那些性子急躁的人而言,只怕平生最難接受的便是遇到這樣的對手,真真是要憋死個人。 “這、要不……給您再寫一副匾吧?”少年人語速緩慢,顯得十分溫吞。 掌柜的聞言瞪大了雙眼,半晌問:“你這是什么意思?還想再在這我呆一個月?” 這話里全是匪夷所思的語氣,可辜七卻還是看見那少年點了點頭,“是啊——“ “你想得美!”掌柜的幾乎要被這人氣得跳腳,此刻親自上前抓住了少年人的胳膊,將之往外頭拖走。若是一般人被這樣粗魯對待,肯定要反抗了,可這少年卻仍然是不疾不徐的語調(diào):“輕點輕點……” 辜七立即同拂玉道:“你去將人帶過來?!?/br> “小姐?”拂玉詫異的喊了她一聲,頓了頓才應聲出去。不多會,她又回來了,氣喘吁吁的回了自家小姐道:“那人、那人是個瘋子,他叫那掌柜的拖到了外頭,也不知怎么的就罵起了咱們王爺來了!” 拂玉剛才是瞧見了他瘋言瘋語的,模樣倒像是個正常人,怎的說發(fā)了瘋病就發(fā)了瘋病了?“奴婢可不敢將這人帶過來。” 辜七從不知道這天底下還有這樣膽子大的人。這是雍州是裴池的封地,竟還有人敢青天白日的敢罵他,真是稀奇極了?!八趺戳R的?” “……”拂玉沒想到小姐還能笑吟吟的問,只好如實道:“那真是個傻的,他罵殿下不要臉……” 不要臉? 這倒合了辜七這兩日對韶王殿下的看法,一時也是聽得興起,只是沒想到拂玉才說了這么一句就戛然而止了。她側(cè)過頭,驚奇的問:“沒有了?” 拂玉點了點頭,“那人翻來覆去就是這么一句話?!辈贿^僅是這么一句,恐怕也有得他受的了。 “快去將那人帶來,我有話要問。”辜七又道,拂玉只好從命。再進來的時候,拂玉身后是章安親自帶著兩個侍衛(wèi)將人架了過來。 “你們什么人!快放開我!”那少年人溫溫吞吞的說著話,因著他語速緩慢,他的抗議實在是沒有什么威懾力。“哎,你們快放開我,過會官差來了要找不到我了!” 辜七聽了這話覺得好笑極了,自己今日也算是大開了眼界?!霸趺?,你很希望官差來找你嗎?” 侍衛(wèi)小心謹慎,即便是到了這刻也沒松開此人。少年聽見有人同自己說話,這才循聲抬起了眼睛看去,只見窗戶旁背對站了個少女,逆著光他也只能瞧見個輪廓……想來剛才那話就是她說的了。 方杭神態(tài)耿直的點了點頭,“我要入獄。” 他是個面容清秀的少年,神情看著也正常得很,不過是身形稍微有些清瘦罷了。可從這人嘴里頭說出的話卻……叫人瞠目結(jié)舌得很。 這下不說拂玉變了色,就連著屋中的章安連同另兩個侍衛(wèi)也都皺起了眉頭,心下俱是認定了此人癡傻。試想天底下哪有正常人要往獄牢里頭跑的,那可是受苦的地方,又不是什么享樂處。 第60章 方杭見在場之人各個不解, 渾然不在意,只繼續(xù)開口說:“你們快放開了我, 我這著急進去, 過會官差沒尋見我走了, 可就耽誤事了?!彼f得一本正經(jīng), 并無半點玩笑。 辜七卻因此而回過了身, 仔仔細細的看了那說話之人。她心中暗道,這人倒真是如拂玉剛才所言的那般——看著是很周正。只是將想被官差抓了入獄這事說得這么急切渴盼,她是頭一遭見。 辜七忽然想到剛才那底下發(fā)生的事, 眼底眸光微亮, 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 “你……是想要住那地方去?” 方杭視線看向窗前站著的那肢態(tài)纖細的少女, 愣了愣神。其實逆著光,他也不能仔細看清這人的面貌, 此刻只是因為有些驚訝她竟是能想透了自己這樣做的用意?!拔抑幌雽€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住段日子?!贝嗽捳f得無奈至極, 他實在是走投無路之下才想了這么個法子?!八紒硐肴? 牢房甚好,每日還能有吃食?!?/br> 拂玉盯著他,仿佛是見到了天底下最古怪最荒唐的人。再聽他說自己想被抓進牢房竟只是為了有個地方住有吃食, 一時更是對他嫌惡了起來。本來在客棧行騙就已經(jīng)是叫人所不屑的了, 何況這人還將混吃混住的念頭打在了衙門獄牢!倘若身有殘疾還其情可憫,偏偏這人四肢健全還是個會識字寫字的!世間做什么行當不能營生, 為何要總盤計著白得來的吃住!“小姐, 我瞧著這人是個好吃懶做的, 您不要理他了!” “這……”方杭看了看拂玉,被她這么一說就更是露出了無辜的神態(tài),嘆了口氣慢聲說:“我也不想的。” “什么想不想的,你憑著自己一雙手還能餓死了自己不成?”拂玉快人快語,可見這對人的不喜。 方杭脾氣卻十分好,接連被嗆也絲毫不動怒,心平氣和的解釋:“字畫也賣不去,全鎮(zhèn)也只有這家客棧要我寫了匾。月中的時候也想過做些其他的行當,只是都做不好?!本秃帽冉袢眨敬蛩阍谶@客棧的后廚洗碗抵欠賬的,誰曉得接連摔了三四只碗。為此,這才徹底惹怒了掌柜的。倒也不是他不想用心去做,只是無論做什么事兒,都好像只會將事情給辦砸了。想來想去,也只好在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字畫上再鉆營用心些了。 “我見你字倒是寫的好?!惫计叩溃肮P酣墨飽,入木三分……” 方杭哪受得了這樣的夸贊,忙搖著頭否認:“這倒也不是我寫的……”他這一說完,立即就意識到了這話的歧義,隨即補充了道:“不對不對,這字是我寫的不錯,可……也只是我照著寫的。額……就是這字我是照著別人的字寫的,算不得我的本事。” 辜七卻是聽明白了,原來他兜來轉(zhuǎn)去話中的意思是他臨摹了旁人的字,所以才能如此這般的好。“那也是花了功夫的,否則也筆力也不會到這份上?!?/br> 方杭卻直搖頭,“不難?!彼鹿计卟幌嘈?,又道:“我自小見這些字畫便能過目不忘,寫的時候稍稍回想一下便能寫出來?!?/br> 這人說的不緊不慢,只好像這事在他看來十分平常,可辜七卻是大為驚訝。倘若真是如此,怕此人是個奇人。 站在不遠處的拂玉瞧著他卻仍然不丟戒備,她過去辜七身身邊,低聲同她道:“怕不是他吹噓來的,小姐,奴婢看還是別與此人多費口舌了。” 拂玉可是在外流落了幾個月,倒也因此長了些見識,看待凡事也留了心眼。 辜七朝她點了下頭,示意自己心中有數(shù),繼而朝著那人又問:“過目不忘?” “只是于字畫上能記得,旁的就不成了?!狈胶家膊慌滤恍牛欢嘣谏项^爭執(zhí),反而將話題回到了先前:“你們是什么人?為何忽然將我?guī)疫@兒來?” 辜七見他說話倒是坦誠,眼光也是清澄一片,微微笑了回:“你剛才在外頭罵的那人正巧我認識,所以便叫人帶你進來問問,他怎么不要臉了?”她自己說這話倒是隨意得很,只是可憐了章安同那兩侍衛(wèi)微微變了臉色,只好像是不該聽見這話。 “……”方杭訕訕的低下頭,“剛才實在想不到旁的,只好開罪韶王了?!彼偷叵肫鸸俨畹氖拢阋x開,卻聽有人留他道:“你要是真對字畫能過目不忘,我倒是能給你安排個遮風避雨的地兒,還能每月支你銀錢。” 這對于目前處境窘迫、身無分文的方杭而言,應當是再好不過的事??伤麉s沒應承下來,反而是回絕了:“不必,我覺得牢房不錯?!?/br> 拂玉可真沒見過這樣裝腔作勢的人,分明前一刻還恨不能裝可憐至死,怎么這一刻就不肯要了?這人實在是古里古怪,也不知道到底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她看向辜七,暗暗發(fā)急,想著小姐剛才還想留著著此人的,這會……最好真能順了他這話,任由了這人去了才好。這只是拂玉她心里頭的嘀咕,哪里想到竟然心想事成了。 辜七看著他沉吟了片刻,也想透了他為何如此回絕,抬手挽了一下發(fā)絲,低聲道:“我不勉強你。” 乍聽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那便是要照著方杭自己所說的意思來。這會他要回他的監(jiān)獄去,辜七不強留。 非但是拂玉這樣以為,章安和那兩個侍衛(wèi)這么認為,就連著方杭自己也是這么認為??傻鹊剿剞D(zhuǎn)身朝著門外走了兩步,忽然就停駐了腳步,他仿佛是剎那之間想到什么……側(cè)過頭問:“你不勉強我?” “是。”辜七越發(fā)肯定的回他,“我不勉強你?!?/br> 方杭知了她的意思,又去想了想,這才下了決心:“那……你的條件極好,我還是不去牢房了?!?/br> 拂玉在一旁聽得是云里霧里,只是最后方杭的話她卻是聽明白了的。怎么……怎么剛要走的,這會就又肯留下來了?“小姐,他到底是來路不明之人?!薄?/br> “我家就在隔壁峰宜城宋家村東面…………”方杭與拂玉說道。 拂玉叫他氣得咬牙,又道:“那什么過目不忘的本事,都是他的一面之詞!誰知道是不是他編造出來的!” 方杭隨即打開自己背后的包裹,將里頭一套早已經(jīng)用得是破破爛爛的文房四寶鋪在了地上,而他也順勢蹲坐在了地上?!肮媚锟梢辉?。” 辜七忍不住笑,見拂玉氣呼呼的模樣便道:“你去寫個字試一試。”她身邊的這些丫鬟都是讀過書會寫字的,拂玉自然也不例外。 “你可瞧清楚了?!狈饔襁^去接了筆,惡狠狠地說,速速寫了個“妄言妄語”四個字。 方杭目光在她的字上停留了片刻,下一瞬動作輕巧的將那一張宣紙折了放在了一旁,而自己則是在另一張紙上寫了那幾個字。拂玉就蹲在他面前,一開始還不以為意,只用眼尾余光時不時的掃著,哪知道等那人寫完第三個字的時候,她自己已經(jīng)被驚得轉(zhuǎn)過了眼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