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這對艾爾利來說是第一次,他感到新奇,又難以抑制地讓心也略微飛揚了起來。 之前給伊麗莎白留的地址是倫敦的某棟住宅,他們剛與還未成為英靈的特斯拉先生見了一面,正打算休息一天之后就前往法國。 伊麗莎白的信來得剛剛好,艾爾利正巧可以回完這封信再啟程。 關(guān)于剛才提到過的一個細(xì)節(jié):現(xiàn)在正拿在他手中的信是第二封,而第一封,是伊麗莎白婚后寄來的。 “我沒有忘記您當(dāng)時留給我的那個問題。”伊麗莎白小姐在信中無比坦然地寫道:“詢問我是如何與某位先生相愛,又是如何從他那里感受到對我的愛意的——哈哈,我現(xiàn)在終于可以回答了?!?/br> “我與親愛的達(dá)西先生走到可以互述心意的這一步,可以說是相當(dāng)艱難。我認(rèn)為他是一個格外高傲、不近人情的先生,他大抵也認(rèn)為我是一個粗魯無禮、連美貌也不過如此的膚淺的小姐,哎呀,那可真是……” “我們是如何走近的?很簡單,他放下了他的紳士的矜持,勇敢地向我傾吐心聲,并且在意識到自己的高高在上之后,立即反省了錯誤,并及時改正。而我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勇敢地接納他,愿意與他一起面對所有阻撓我們的困難。所以,我們相愛,所以,我們毫無畏懼?!?/br> “至于最后一個疑問……” “從眼睛,從每一個人類都擁有的通往心靈的窗口窺見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達(dá)西先生的目光克制而又火熱,當(dāng)我撕開遮蔽在自己眼前的偏見的紗布,真正看到他的雙眼時,我的心也被那溫柔卻洶涌無比的烈火所溫暖,我想向他走近,讓他不用壓抑自己的熱情?!?/br> “那么——” 伊麗莎白的筆鋒稍轉(zhuǎn)。隔著信紙,仿佛能夠看到那位機(jī)敏過人的小姐——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夫人了——對閱讀者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您呢?您注意到了嗎?您感受到了嗎?您是否找到了那雙請求您靠近的眼睛的主人?” “如果我借機(jī)向您反問的這些問題的答案是肯定。艾爾利大人,您是多么地幸福??!請求您,希望您,一定要予以回應(yīng),不管是拒絕還是應(yīng)許。” 啊…… 是這樣嗎? 可想而知,那一刻的艾爾利,他的內(nèi)心深處,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幸福”。 有的。 雖然他直到此刻才意識到。 原來那就是“愛”——很多,不止一雙眼睛傳遞出那樣深刻的感情。 他隨后又及時從“幸?!敝袙暝?,得到了讓心情沉重的悲傷與無法平靜。他沒有發(fā)現(xiàn)過,他沒有回應(yīng)過……這是冷漠吧,意識到這一點后,更大更深的疑惑浮現(xiàn)而出,他應(yīng)該怎么辦呢? 透露出“愛”的最近的一雙眼睛的主人,就在身后。 艾爾利猛地回首。 那個仿佛將自己隱藏在深深陰影里的男人,一如既往地沉默,一如既往地在沉默之中凝望著他。 監(jiān)獄塔分別之際,avenger最后投來的絕望目光讓艾爾利第一次感受到觸動,那么歲月流轉(zhuǎn),他們再在這里重逢時,艾爾利又從此時此刻投來的壓抑卻又火熱的目光中,受到了又一次的觸動。 “埃德蒙?!?/br> 他下意識地抬起了手,而那個男人也下意識地將他伸出的手掌緊握。 “你——‘愛’我,對嗎?” 艾爾利問。 話音落定之時,男人手上的力道猛地便重,身體似是傾斜了一下,本就蒼白的面色更加慘白,猶如被揭穿了最不能展露在光明之中的心思,心神皆是搖搖欲墜。 可是,艾爾利像是不覺得痛,反而用另一只手打覆蓋上男人的手背。 因這個動作,男人才像是慢慢地緩了過來。 先是身軀不再傾斜,顫動的瞳孔不再顯露出慌張與一閃而過的漆黑的掙扎。埃德蒙,他像是“活”了過來,淡淡的血色重新回到了皮膚下的血管中,甚至比之前來得更多。 “是的……” “讓我無法安寧,讓我不到最后永遠(yuǎn)也停不下追尋腳步的——這份決絕而熾烈的感情,就是‘愛 ’。” 對你的愛。 它使我痛苦絕望,又讓我再見到你時,陷落進(jìn)比以往更加不堪的深淵。 可即使如此…… 再無法抑制了,因為,他所追逐的光停駐了下來,此時,就在他的面前。 于是,他在無聲地嘶吼。 “我深愛你!” “不、不、不——回應(yīng),還不能夠,時機(jī)未成熟,聆聽了我真正心聲的你,還未成長到能夠回應(yīng)我的程度?!?/br> 艾爾利的心也在掙扎,甚至,比男人得到的還要痛苦。 他低聲說:“不要這樣說,埃德蒙。我可以學(xué)習(xí),從人類的書籍,還有任何能夠給予我啟示的事物那里……什么都……” “不。” 埃德蒙又一次否認(rèn)了他。 “愛,不是能夠?qū)W習(xí)領(lǐng)悟得到的感情。只有緩慢地積累,或者僅僅只是一瞬間的觸動?!?/br> “等待吧?!?/br> 無論是處于迷茫中苦苦掙扎的你,還是非常想要掠奪、但最終仍然強(qiáng)行忍耐了下來的我。 “然后,心懷希望。” …… …… 多年之后。 臨近法國馬賽的一片海域,正遭受著突如其來的暴風(fēng)雨的肆掠。 此時,就在噬人的海浪翻卷得最為猛烈的漩渦的中心,有一條商船還在苦苦地支撐。 堆積在甲板上的貨物早就被海水卷走了,甚至連之前竭盡全力拉緊帆繩的水手們的身影也少去了大半。其中,多么地不幸——也包括了最近才接過了掌舵的重任,深受法老號船長看中的年輕水手,埃德蒙·唐太斯。 他得有多年輕? 也就十五六歲而已吧。 擁有一頭清爽的黑發(fā),膚色被大海上的陽光曬得很黑,他經(jīng)常對同在一艘船上的同事露出真誠而開朗的微笑,也露出格外潔白的牙齒。 而如今,真誠的、年輕的唐太斯,在海浪翻滾起來的第一時間,就被卷入了船底的漩渦之中。 他拼命地擺動四肢想要逃脫,但還是無法擺脫大自然的無窮無盡的力量,他在越來越深越來越黑的海水里窒息,眼前再也沒有任何光明。 ——救……神啊……請求…… 似乎就是生命的最后時刻,唐太斯在無助地祈求神帶給他奇跡。 可奇跡…… 奇跡…… 沉寂。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之后。 “…………” “是他嗎?” “嘖,如果這算是宿命,我絕對不會承認(rèn)……算了,先撈上來吧。” 半昏半醒的唐太斯身體一輕,伴隨著嘩啦水手,他像是被幾個人抬了起來,搬進(jìn)了溫暖的室內(nèi),放在了有著柔軟床墊與火爐的榻上。 最先迷迷糊糊鉆入耳中的有些低沉的嗓音,屬于一個男人。而此時,又有人說話了,比前一個人的聲音更加清冽,但不知為何,在聽到他傳到耳邊就變得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音時,本應(yīng)該無知無覺的唐太斯,忽然更覺得溫暖了起來。 “雖然本質(zhì)上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外表……一樣?以前的你,就是這……的嗎?埃德蒙?” “……” 被詢問的男人看來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沒錯,以前的我就是這樣愚蠢,帶著比你最先遇到的那個我還要讓人厭惡的陽光的氣息——難道要這么回答嗎?! 接下來的話語就變得淡了。 唐太斯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大概,很久很久。 總而言之,等他終于抵達(dá)快要清醒過來的那道邊界之時,所在的這條不知屬于誰的船搖晃了一下,靠岸了。 唐太斯又被人放在了擔(dān)架上,踩著甲板抬上了馬賽的港口。 馬賽,他的家鄉(xiāng),他最愛的人們居住的避風(fēng)港。 而當(dāng)他緩慢地嗅到獨屬于馬賽的隱藏在海風(fēng)中的咸味時,風(fēng)也將最后的對話送到了耳邊。 “再見,艾爾利?!?/br> “再見,埃德蒙?!?/br> “我們的重逢,肯定,就在不久之后。” ***** 謝謝大家。 每日例行舉辦,次數(shù)在一次到多次不等的,無間斷式迦勒底大亂斗,又一次開始了。 在這場大亂斗中,我們可以看到,又又又又打起來了的人果然是目前已被公認(rèn)的王(混)者(蛋)二人組,偉大的法老王和偉大的英雄王。 迦勒底的天花板和地板持續(xù)震顫,訓(xùn)練室被拆了一遍又一遍,達(dá)芬奇親早早地打過招呼,讓工作人員們不用整修,就讓訓(xùn)練室壞著吧,反正修了也得再破。 當(dāng)然了,重點不用放在王(混)者(賬)們身上,關(guān)注一下可憐的人類最后御主藤丸立香吧。 “………………” 今天的御主藤丸立香已經(jīng)蹲在訓(xùn)練室的角落,由瑪修扛著盾保護(hù)著。 偶爾有幾塊沒擋得住的碎石躍過盾牌,砸在少年的頭頂。很痛,但是藤丸立香一動也不動。 如今的他,已經(jīng)順利度過最初那驚慌失措歇斯底里崩潰大叫的階段了。 如今的他,心如止水,平靜的臉上籠罩著一層超凡脫俗的光輝,只是那水是死水一灘,眼里游的也是兩條翻起白肚皮的死魚。 “三……二……” 不知緣由地默默數(shù)著。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