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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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就是你跟我哭也沒用。 一來魏憫本就不欠楊大人什么,沒義務(wù)替她照顧遺孤,另外她也是有家室的人,實在不好過于關(guān)心楊沁悅的事,免得被阿阮誤會。 楊沁悅聞言臉色難看,單薄消瘦的身子搖搖欲墜,低頭哽咽道:“我明白,不該麻煩大人的……” 十八看了眼楊沁悅,對魏憫說道:“大人,他現(xiàn)在一個人出去住也危險,不如先讓他住在閑著的東廂房,等案子查清后再做打算?” 這是最好的安排,魏憫自然知道,也是她本來想說的。 但這話若是由她說出來,一來到時候會讓阿阮心里覺得不舒服,畢竟不管理由如何,這人都是她開口要收留的。二來也會讓楊沁悅覺得自己對他有照顧之心,他正是需要人依賴的時候,魏憫不想給他這種錯覺。 因此這話由十八說出口最合適,留楊沁悅住下只是為了查案,并無其他原因。 雖然這樣做對一個失去母親的人比較殘酷,但魏憫或者其他人又不可能像他母親那樣再呵護(hù)他寵著他,他要自己學(xué)會堅強才行。 三人從書房出來,正巧看見在堂屋里擺飯的阿阮。 阿阮抬頭看見魏憫就是一笑,他手里拿著碗,就用眼神示意她洗手吃飯。 楊沁悅出來看到站在桌子旁擺碗的人,才知道自己以前讀過的一句話原來是形容他這種男子的,“眉梢眼角藏秀氣,眼神笑貌露溫柔”,無須一句言語,便將溫柔盡顯。 看到模樣猶如水墨畫中走出來的男子,再看魏憫松開的眉頭和眼里露出的笑意,楊沁悅臉上有些失落,不過他很快斂下神色。 “主君,有我的飯嗎?” 十八像是怕楊沁悅不知道阿阮身份一樣,揚聲喊著,伸頭去看桌子上的菜。 阿阮這才看向十八,以及她身旁的楊沁悅。 阿阮視線和楊沁悅對上,楊沁悅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瞼。 阿阮臉上的笑意雖然沒消失,但淡了不少,他只看了楊沁悅一眼,但只一眼他眉心就是一跳,心中莫名對此人生出不喜。 許是男人天生就是敏.感的,敏.感到看見有模樣好看的男人時會生出危機(jī)感,尤其是像楊沁悅這種紅著眼眶我見猶憐的男子。 他本來想抬手跟十八打手語說昨個她說想吃面,今天早上給她做了面在鍋里,但面對著楊沁悅,阿阮莫名臨時改了動作,點頭給十八多擺了一個碗,等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經(jīng)把碗擺好了。 阿阮垂眸攥了攥指尖,心里有些慌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竟是一點也不想被楊沁悅知道他是個啞巴。 第40章 阿阮冷臉 吃飯時, 阿阮從魏憫嘴里聽說了楊沁悅的事情, 得知他剛失去母親, 心里也甚是同情感嘆,想著他一個男子將來該如何是好,但等聽說他要和她們?nèi)俗≡谝粋€院子里時, 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 阿阮猶豫了一瞬, 慢慢放下手里的碗, 抬手“問”魏憫: ——他沒有親人可以投奔了嗎? 魏憫想了想,搖頭, “竹城里就他和楊大人相依為命,如今楊大人去了,也就只剩下他自己?!?/br> 魏憫說起這事時神色不甚在意, 伸胳膊給阿阮用左手夾了塊蔥餅, 倒是催促他,“快吃飯, 待會兒餅涼了就不酥了?!?/br> 楊沁悅是朝臣遺孤,而且他母親可能是為了查案而死,到時候哪怕他沒了近親, 朝廷定然也會派人給他找到遠(yuǎn)房親戚。 無論如何, 這事都跟她一個新縣令沒有關(guān)系。 阿阮見魏憫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一時也摸不清她是何打算。他垂下眼瞼長睫輕顫,低頭小口咬餅,有些心不在焉。 妻主可千萬別做那等老好人,莫要到時候見楊公子可憐, 將他收做側(cè)侍或是弟弟才好。 阿阮想著,楊沁悅也是個可憐人,案子結(jié)束后他要是有別的什么難處,自己也不是冷心腸的人,能幫也會幫一把的。 阿阮憶起自己之前對楊沁悅莫名的不喜,又想到他的可憐之處,心里頓時有些矛盾掙扎。 阿阮想許是楊沁悅長得太過于惹人憐,容易引起女人憐香惜玉的心思,所以自己看見他才會生出危機(jī)感。 魏憫看阿阮今天吃飯時格外的魂不守舍,以為他水土不服發(fā)燒沒胃口,就放下筷子,探手,手背朝他額頭上一貼。 阿阮被魏憫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眨巴著眼睛愣怔的看著她,連嘴角沾著的蔥餅屑都忘了擦。 “沒發(fā)燒,我看你沒什么胃口,還以為你身子不舒服?!蔽簯懻蛩銓⑹謴陌⑷铑^上收回,就瞧見他嘴角的碎屑,不由得用手指給他抹掉,笑道:“傻。” 她語氣輕柔寵溺,阿阮聽紅了耳朵。被魏憫這么一打岔,他也沒了心思去想其他的事,老老實實的陪她吃飯。 竹城前縣令之死的案子,魏憫到如今也沒能找到任何能證明楊大人是她殺的證據(jù)。 哪怕心里有懷疑的人,手上也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這件事就是她干得。 就像魏憫懷疑崖知州和梅主簿驛丞三人之間有什么見不得光的關(guān)系,甚至覺得她們背后有可以達(dá)到互贏共利的交易,不然為什么被十八發(fā)現(xiàn)梅主簿被趕走之后,直接去了崖知州那里…… 但沒有證據(jù),所有的猜測就只能是猜測。 好在三天之后,被魏憫捅了一刀半死不活的驛丞,在十八的審問下,終于肯說話了。 十八從半死不活的驛丞嘴里得知,梅主簿以及縣衙里的幾個衙役,原本竟是城外竹山上的土匪。 六年前匪患鬧的厲害,崖知州當(dāng)時還不是知州,而是崖縣令,迫于百姓和朝廷的壓力被迫剿匪。 肚子里油水比腦汁還多的崖縣令哪里知道怎么剿匪,但當(dāng)時正是三年一次的考核時機(jī),若是有剿匪之功,絕對可以升遷。 崖縣令碰到正事時一點主意都沒有,但若是想歪門邪道,腦子倒是靈活的很。 她找人跟竹山上的土匪搭上話,讓她們莫要再做土匪了,她有一個好主意。 這個好主意就是給狼披上一層羊皮。 驛丞本是山上的二當(dāng)家,崖縣令見她容貌竟跟竹城驛丞有幾分相似,心思不由得活絡(luò)起來。 崖縣令讓二當(dāng)家趁驛丞出門辦事的時候?qū)⑺驎灐?/br> 幾日后崖縣令開始散布消息說驛丞失蹤了,等衙役外出尋找時,找到的就是失足摔傷腦袋的二當(dāng)家了。 二當(dāng)家半邊臉纏著白布,讓人看不清她的具體容貌,再加上偽裝成摔傷了腦袋,這樣行為處事和往日大不相同,以及記不清以前的事情,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也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 如此一來,別人都覺得她就是驛丞。 至于山上的大當(dāng)家,本來才是竹城的主簿,但沒兩年就病死了,梅三當(dāng)家這才頂替了她的位置。 土匪的事情不費一兵一卒的解決,朝廷記了崖縣令一功,她就這么搖身一變成了崖知州。 從此官匪勾搭魚rou百姓,做著互利共贏的勾當(dāng)。 楊大人作為新縣令進(jìn)入竹城,起初還沒發(fā)現(xiàn)什么,但其實已經(jīng)落入了崖知州和土匪們的控制里,慢慢的等她發(fā)現(xiàn)不對勁時,已經(jīng)晚了。 竹城的驛丞是土匪,楊大人跟朝廷寄的折子全都被她攔了下來,事后遞到了崖知州手里,就這樣讓楊大人徹底跟外面失去聯(lián)系。 楊大人家有個兒子,年齡還小的時候就出落的十分漂亮,等長大后模樣更是誘人心魂。 崖知州去過一趟縣衙,只一眼就看中了那楊沁悅,多次跟楊大人隱晦提過這事。 楊縣令怎么可能會同意?但她自知敵不過崖知州,只能借口推托說小兒年幼,恐怕不行。 崖知州一聽這事有門,就說那就等楊沁悅及笄。她覺得竹城在自己掌控里,也不怕楊大人跟她耍心眼。 其實那時候楊大人就已經(jīng)開始慢慢收集,崖知州和土匪們之間貪污賄賂魚rou百姓欺瞞朝廷的證據(jù)了。 去年年底,楊沁悅十五歲及笄,崖知州又重提此事,但都被楊大人一口否決了。 正是今年,楊大人任期已滿,等下任縣令來交接就能調(diào)回京城。她走倒是可以,但崖知州卻不想放楊沁悅離開。 見崖知州有強搶的意思,楊大人只有這一個兒子,關(guān)心則亂,情急之下竟威脅崖知州,說自己已經(jīng)有了她種種罪行的鐵證,若是她敢動楊沁悅,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 崖知州一聽這話,哪里還會放楊大人這個隱患離開! 崖知州以給楊大人踐行為借口請她喝酒,暗示道如果她不去,那就看好她的好兒子,莫要讓他出門或是落了單…… 所謂的踐行宴卻是場奪命宴。 楊大人飲下放過藥的酒,回來的半路上藥性發(fā)作,落馬摔死。 這事本來崖知州做的天衣無縫,但不知道為什么,消息傳到外面,被楊大人在京中的好友知道了,偷偷說到陛下面前,說楊大人之死定然不會只是個意外這么簡單。 圣上念及楊縣令在竹城任官六年無怨無悔沒寫過一封折子抱怨,這才派了新縣令過來的同時,讓她查清楊大人的案子。 魏憫將驛丞的話和自己的猜測聯(lián)合,便將事情原委推理的差不多的了,可現(xiàn)在苦就苦在只有驛丞一個人證,沒有物證,另外還缺少一個揭開案子的契機(jī)。 魏憫坐在書房里沉思,猜想楊大人可能知道自己此去赴崖知州的宴兇多吉少,定然會將證據(jù)提前藏好。 楊沁悅說過楊大人的身后事都是崖知州幫忙料理的,這就可以說明崖知州想借著這個機(jī)會找出楊大人收集的證據(jù),但應(yīng)該是沒找到。 正是因為沒找到,崖知州對楊沁悅有一份忌憚,沒敢強要他。也正是沒找到,崖知州開始懷疑楊大人說的證據(jù)其實就是個唬她的幌子,所以崖知州對自己這個新縣令也絲毫不放在眼里,因為她認(rèn)定自己沒留下證據(jù)。 事情,你只要是做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哪怕是蛛絲馬跡。這句話,崖知州怕是不信的。 魏憫猜測,楊大人藏證據(jù)的地方,定然很隱晦的跟她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楊沁悅說過。 魏憫想了想,打算把楊沁悅叫進(jìn)來問問。 巧的是,魏憫才拉開書房的外門,就碰見準(zhǔn)備敲門進(jìn)來的楊沁悅。 楊沁悅沒想到門突然打開,驚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抬頭看了眼魏憫,低頭對她行禮,輕聲道:“魏大人……” 楊沁悅攥緊手里的藥箱,咬了咬嘴唇,看著魏憫垂在身側(cè)的手,紅著臉大膽說道:“聽說大人您昨晚手上傷口崩裂了……我想著我學(xué)過幾年醫(yī)術(shù),就準(zhǔn)備過來給您看看?!?/br> 魏憫聽楊沁悅提起手掌傷口崩裂的事,頓時眼神有些不自在,因著這事昨晚阿阮已經(jīng)沖她冷過臉了,魏憫現(xiàn)在恨不得沒人知道她傷口崩潰的事,免得又被阿阮聽見。 其實昨天這事也怪她。 她這不是想著和阿阮兩人好久沒那個了嗎,心里就有些想。之前不做是因為白日顛簸趕路晚上疲憊沒有精神,最近又因著她傷了胳膊和手掌,阿阮不許她胡鬧。算起來,素了都快兩三個月了。 可魏憫是個年輕氣盛食髓知味的正常人,每日抱著阿阮卻不能更進(jìn)一步,不由得憋的慌。 她就哄阿阮說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了,其實傷口的確已經(jīng)結(jié)了痂,可誰知胡鬧過后痂被崩裂了,傷口一流血,就看著比原先還要嚴(yán)重。 阿阮紅著眼睛板著臉給她上藥,一晚上沒理她,到早上出門前都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魏憫這是第一次見阿阮沖她使臉色,被唬的一愣,也不敢貿(mào)然亂說話再惹他生氣,見他早上要出去,只敢叮囑十八跟著,也不敢問他去哪兒。 這不,阿阮一早出門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 楊沁悅見魏憫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說話,怕她不答應(yīng),又紅著臉補了一句,“大人幫我母親破案,我給您包扎也算是報答了?!?/br> 魏憫微微皺眉,卻是抓住了楊沁悅話里的重點,問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手上傷口崩裂的?” 楊沁悅一聽魏憫這么問,臉上頓時有些心虛,眼睛不敢看她的臉,低頭小聲道:“我、我見主君哥哥要出門,問他,他告訴我的……” 其實是他早上撞見阿阮跟十八在門口比劃什么,就躲在一旁聽了兩句。好像是阿阮要去哪里,十八問他為什么,阿阮比劃了兩下,他就聽見十八擔(dān)憂的問“大人傷口不都是快好了嗎?這怎么突然崩裂了?” 之后阿阮又比劃了什么他一點都沒看懂,十八也沒再多問什么,兩人就出門了。 楊沁悅這才知道原來長得那般好看的阿阮竟然是個不能說話的啞巴! 不知道為什么,楊沁悅知道了這件事后,心里非凡沒感到惋惜,反而覺得有點小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