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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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光嚴回宿舍時,新來的室友已經(jīng)睡著了,漆黑一片的房間里隱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嚴冬時節(jié),雪下得極大,他那厚重的外套都染上了一層白。 床上的安穩(wěn)與他心里的煩躁形成鮮明對比,他重重地關上門,砰地一聲把背包扔在地上,脫了衣服就往衛(wèi)生間走。 程亦川睡覺很死,一般不容易被吵醒,可禁不住室友動靜太大,于是熱水器的聲音、嘩嘩的水流聲,和魏光嚴洗完澡后踢踢踏踏的走路聲,連綿不絕往耳朵里灌。 他摸出手機一看。 夜里十一點。 以前在省隊,訓練時間是有規(guī)定的,每天六到八小時雷打不動。就算國家隊的訓練時間偏長,這位練到這么晚,恐怕也是偷偷在練,違反規(guī)定的。 那乒乒乓乓的聲音還在繼續(xù),程亦川皺起眉,翻了個身,拿被子蓋住了頭。 到魏光嚴終于關燈睡覺時,程亦川迷迷糊糊都快睡著了,忽然聽見一聲悶響,猛地驚醒,睜眼朝對面一看,隱約看見魏光嚴一拳砸在墻上。 那動靜能把他都吵醒,足見力道之大。 程亦川驚疑不定地躺在黑暗里,借著窗外傳來的微弱燈光,看見床上的人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下一刻,那團隆起物開始不住顫抖,無聲而劇烈。 這是……吃錯藥了? 他莫名其妙地側(cè)臥著,也不敢亂動,只定睛瞧著對面的動靜。直到某一刻,厚重的被子下面?zhèn)鱽砹嗽僖惨种撇蛔〉某槠?,哪怕只有一下,也足夠清晰了?/br> 于是一切都有了解釋,他記起了薛同白天說的話—— “你宿舍里那位,你還是能不招惹就別招惹了。他最近壓力大,成績提不上去,一直卡在老地方。這不,聽說你來了,估計心里挺急的?!?/br> 他忽然間就了悟了。 很多人都以為,運動員最怕的是比賽失利,但其實不然。他們最怕的分明是天賦不足,不管付出多少汗水、再怎么努力,都難以突破瓶頸,只能滯留原地,直到被后來者趕超,黯然離場。 漫長的冬夜,窗外是飄搖的雪,屋內(nèi)是壓抑的淚。 程亦川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看著黑夜里抽泣不止的大男生,胸口的那股氣,驀地散了。 * 隔天早上,隔壁的薛同同志六點半就來拍門了。 “起床沒,程亦川?一起去食堂?。 ?/br> 程亦川開門一看,門外站了倆壯漢。一個是黑臉薛同,另一個是白面小子—— “這我室友,他叫陳曉春。”薛同咧嘴笑。 陳曉春同學立馬吱聲:“備注一下,是春眠不覺曉的曉,可不是那個唱——”他清了清嗓子,開唱,“一杯二鍋頭、嗆得眼淚流——”然后光速切換到說話模式,“——的陳曉春那個曉。” “……” 初次見面,要穩(wěn)住,不能笑。 程亦川保持面部表情,客氣地夸了句:“唱得不錯?!?/br> 陳曉春的表情立馬溫柔得跟春風化雨似的,伸手緊緊握住他:“薛同跟我說你人挺好,我還教育他知人知面不知心,今日一見,果然一個字,大大的好!” 薛同:“那是四個字——” “你閉嘴?!标悤源号男馗?,“從今天起,這位是我兄弟了。誰敢欺負他,先踏著我的尸體——” 話沒說完,從屋子里走出來的魏光嚴重重地擦過程亦川的肩膀,轉(zhuǎn)身時,背包往肩上一搭,背帶吧嗒一聲抽在陳曉春臉上。 魏光嚴冷冷地扔下兩個字:“聒噪。” 陳曉春:“……” 薛同:“……” 程亦川對上陳曉春滿臉的qaq表情,想也沒想,一把拉住了魏光嚴的背包。 后者回過頭來,對上他的視線,冷冰冰地說:“干什么你?” 程亦川也來了氣,生硬地說:“道歉。” “做夢呢你?”魏光嚴冷笑一聲,“你松手?!?/br> 程亦川也扯了扯嘴角,“做夢呢你?” 反將一軍。 眼看著魏光嚴頗有動手的勢頭,陳曉春和薛同立馬伸手拉住程亦川,把他的手從背包上強行拽了回來。 陳曉春:“大家都是一個隊的好朋友,別介別介!” 薛同點頭如搗蒜,拉住程亦川往外走:“吃飯吃飯,走走走?!?/br> 擦肩而過時,程亦川瞥了魏光嚴一眼,他身姿筆挺站在那,一副戒備姿態(tài),可走廊盡頭的日光逶迤一地,卻越發(fā)顯得他形單影只。 于是那個看似不可一世的身影忽然就變得有些可憐。 不同于魏光嚴,薛同和陳曉春都是極好相處的人。 畢竟是職業(yè)運動員,每天的生活都是四點一線:餐廳,宿舍,訓練館和醫(yī)務室。說好聽點是性格單純,說直白點,就是文化程度不高、與外界接觸過少。 競技體育刺激而殘酷,它需要全神貫注、一心一意。 陳曉春像個“百曉生”,借著吃早飯的功夫,把魏光嚴給扒了個底兒掉。 “那家伙沈陽佟溝鄉(xiāng)來的,家里生了仨大老爺們兒,他是最小的。他媽嫌他吃太多,八九歲就給送到縣里的體校去了?!?/br> “……”吃太多三個字莫名戳中笑點。 “練過滑冰,體格太壯了,不行。練過冰壺,手上沒個輕重,練不出來。他媽不肯讓他就這么回去,要他練拳擊去——” 程亦川差點把牛奶吐出來:“拳擊?怎么想的?” 陳曉春搖搖手指頭:“可不是?那家伙也不干,說是拳擊容易破相。嘖,還挺愛美?!?/br> 說話間,盧金元端著盤子從桌邊走過。 陳曉春看他走遠了,又努努下巴,“這個,盧金元,見過沒?” 程亦川眼神微沉:“見過。” “嗬,這可是個賤人?!标悤源涸傧略u語,“魏光嚴頂多是脾氣差勁、性格糟糕,這賤人是踏踏實實的壞心眼子?!?/br> 程亦川一口干了牛奶:“同意?!?/br> 薛同湊了過來:“喲,有故事?” 程亦川頓了頓,琢磨著是說還是不說,見薛同和陳曉春端著盤子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便講了。 兩人聽完了,都很夠義氣地表示了憤怒。 陳曉春:“我去,賤人就是賤人!” 薛同:“我要是他爸,簡直想把他塞回他媽肚子里回爐重造!” 程亦川再次點頭,畫龍點睛:“同意?!?/br> 罵人的話都是他們說的,可跟他沒什么關系。 * 早飯接近尾聲時,有人姍姍來遲,去窗口隨意選了點吃的,就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陳曉春又朝那努努下巴:“哎,看那邊,你們速降隊隊花?!?/br> 程亦川回頭一看……嗬,宋詩意。 那位師姐梳著高高的馬尾,耳邊鉆出一縷調(diào)皮的碎發(fā)。一身白色運動服,吃飯的速度挺快——大抵是因為來得遲,但看上去極有食欲的樣子。 食堂采光好,早晨的日光穿過窗戶照進來,襯得她皮膚光澤漂亮,充滿健康氣息的小麥色。常年運動員生涯造就了她苗條挺拔的身段,光是坐在那兒也像是郁郁蔥蔥的小樹。 之前也沒細看,被陳曉春這么一說,才發(fā)現(xiàn),好像今天看著是比以前要更好看了? 陳曉春:“眼熟吧?嘿,告訴你,這可是幾年前拿過世錦賽女子速降亞軍的人!” 可不是?去年在日本吃癟,就是因為這事兒。 程亦川慢條斯理地浮起一抹笑:“那真是很厲害了?!?/br> “長得漂亮,人也特好。上回在雪場我忘了帶錢,還是師姐請我喝的咖啡呢?!标悤源阂荒橋湴?,片刻后表情又垮了,“可是好人沒好報,這么好的姑娘,你說她運氣怎么那么差勁?” 程亦川直覺話題要往宋詩意受傷的事件上奔去了。 果不其然,陳曉春對隊里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很快把當年她受傷的事情復述了一遍。 程亦川戳著碗里的雞胸rou:“……也不算太差,至少她現(xiàn)在又復出了。” “不算什么啊不算?”陳曉春一臉同情,“你是不知道,前幾年一提起女子速降,誰不知道宋詩意三個字?這才兩年時間,你再出門問問去,看還有誰知道她的?” “夠努力的話,還是有機會再沖上去的?!?/br> “恐怕難了?!标悤源旱恼Z速也慢了下來,惋惜地嘆口氣,“把她招回來,也是因為國內(nèi)的競速類滑雪項目實在難以跟上世界級水平,人不夠,成績也不夠??伤貋硪荒炅耍俣冗€趕不上隊里的平均水平,更別提跟當年相比了。” 程亦川的筷子停了下來。 這已經(jīng)是后來他所不知道的事了。 陳曉春還在繼續(xù):“那天我去我們高教那請假,聽見他在勸孫教練,說是把人招回來,出不了成績平白耽誤人家的時間,不如放手,至少她還能選擇將來要做什么,趁年輕好好規(guī)劃一下?!?/br> “那孫教練……說什么了?” “孫教練說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只要她還愿意留在這,當師傅的就不會趕她走?!?/br> 一席話,把人說得像只拖油瓶,討人嫌還賴著不走。 薛同也挺惋惜的:“曾經(jīng)光芒萬丈,現(xiàn)在默默無聞,這事兒吧,挺傷感的。” 陳曉春:“要換做是我,肯定早就退役了,光榮過就完事兒了,何必來這么一次灰頭土臉的復出?” 薛同點頭:“我也這么想。觀眾可不管你曾經(jīng)多輝煌,撈了就是撈了……哎,你說是吧?” 他問的是程亦川。 程亦川端著空杯子,默然不語,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陳曉春開始端盤子:“走,訓練館去,今兒下午要去雪場練專項呢?!?/br> 一周五天訓練時間,百分之六十是在雪場,這是專項訓練。百分之三十在訓練館,這是體能訓練。還有百分之十是文化課,周四的晚上,周五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