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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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川抱住腦袋,這他媽要瘋了,精神分裂癥都出來了。嘴上說什么,腦子里都有另一個聲音在冷冰冰地戳穿他。 不,他沒這么想! 然后他聽見那個聲音又一次嘲笑他:你真的沒這么想嗎? 啊啊啊啊啊。 這飛機怎么回事,令人窒息!叫人產(chǎn)幻! 和自己做了半天斗爭的程亦川有氣無力地靠在座位上,拿出最后的力氣好言勸告:“反正我覺得你和丁俊亞不搭?!?/br> “哪里不搭了?” “你想啊,他那么嚴肅刻板,一本正經(jīng)的,你跟著他會覺得無趣?!?/br> “是嗎?”宋詩意笑了,“我倒覺得我就該找個成熟穩(wěn)重的人。女人都這么想,希望未來能有一個成熟體貼的人照顧自己,有兄長一樣可以依靠的臂膀,也像父親一樣會為你遮風(fēng)擋雨、撐起一片天。” 程亦川臉一黑,不滿地反駁:“你說的事跟成熟穩(wěn)重有什么關(guān)系?論臂膀,那是身材。論遮風(fēng)擋雨,那是擔(dān)當(dāng)。像我這樣活潑可愛的人,不一樣有堅實的臂膀和為你撐起一片天的擔(dān)當(dāng)嗎?” 說著,他雙手舉起,鼓出了肱二頭肌的形狀。 宋詩意一頓,快笑岔氣了。 “你快別笑,好好正視我說的問題,成熟穩(wěn)重……成熟穩(wěn)重能干什么?那叫無聊!” “你看看我啊,找個和我一樣活潑帥氣的不好嗎?” “你看你都笑了,這說明什么?說明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你會更快樂!” “喂,你一直笑是幾個意思???” “你看著我,我認真的!” “丁俊亞他不適合你!真的不適合!” “……” 程亦川苦口婆心,奈何這樣的勸說收不到功效。 宋詩意笑了半天,拍拍他的肩:“你消停會兒,笑話講一下就行,講多了我肚子受不了?!?/br> 程亦川:“……” 誰他媽跟你講笑話了。 老子是認真的! 少年的臉氣得鼓了起來,成了河豚。 第60章 第六十個吻 第六十章 程亦川的嘮叨持續(xù)了一路, 說來說去, 無非圍繞著“丁俊亞不適合你”、“你還年輕,運動員的重心你要搞清楚”諸如此類。 說到最后, 宋詩意忽然指指窗外:“你看。” “你少轉(zhuǎn)移話題, 我才不看。”他還在堅持, “宋詩意,你聽見我剛才說什么了沒?我是認真的——” “趕緊看。” 宋詩意揪住他的脖子,把他往窗口生拉硬拽、使勁一拖,硬生生給拉了過來。 程亦川支著座椅扶手, 下意識探頭看去, 只看見一片漆黑的窗外。 “什么都沒有啊,你讓我——” 話音未落, 戛然而止。 乍一看是漆黑一片, 但稍微多看兩眼, 就會發(fā)現(xiàn)在那黑色幕布之上, 無數(shù)明亮的光點流淌其中。那些光點大大小小, 約莫有幾十個, 像星芒, 也像銀河。 宋詩意松開他的衣領(lǐng), 興趣盎然:“不在天上,反而在地面, 那是什么東西?總不能是星星吧?” “你見過長在地上的星星?” “飛機飛這么高, 也不可能是城市的燈, 這么高的地方看不見燈光啊?!?/br> 她貼在窗口向下看, 時而扭過頭來問他,神情帶了點稚氣,頗像是童年扒在窗口等待父母歸家的小姑娘。 程亦川一愣,擠兌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慢慢地從她身后靠近,停在離她僅有幾厘米的地方,看看她的側(cè)臉,再看看窗外的星芒。 “是島嶼?!?/br> 宋詩意的眉毛抬了起來:“島嶼?” “我們應(yīng)該正在經(jīng)過北印度洋,那里群島很多,大大小小幾千個。飛機飛這么高,一盞兩盞燈是看不見了,但每座有人居住的島就有萬家燈火,匯聚起來,一座島也就成了一顆星?!?/br> 夜幕低垂,飛機上的光線昏暗不已,為乘客們提供了良好的休息環(huán)境。 程亦川就在她旁邊,探過半邊身子與她一同望向下方,解釋的聲音很輕很低,像是說悄悄話一樣。 宋詩意覺得耳根子有點癢,側(cè)頭看他,而他安靜地望著一地“星光”,忽然開口:“你聽過william blake的一首詩嗎,名字叫to the evening star,《致黃昏的星》?!?/br> 宋詩意搖頭。 程亦川也并不驚訝,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俯瞰著地上的星群,唇角一彎,輕聲背了幾句。 thou fairhaired angel of the evening, now,while the sus on the mountains, light thy bright torch of love.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哪怕宋詩意并不能聽懂詩歌的含義,也不禁屏住呼吸。她一直知道他的英語很好,發(fā)音漂亮,可他這樣低聲背誦久遠而古老的詩歌時,渾身上下都像是被光環(huán)籠罩。 “什么意思?”她好奇地問。 程亦川側(cè)頭對上她的目光,漆黑的眼仿佛被人點燃,在那一瞬間明亮得不可思議,叫她一愣。 他含糊地說:“就是講黃昏落幕,星星出來了?!?/br> 他慢慢地坐直了,若有所思。 忽然想起的那首詩,是在大一上期外教執(zhí)教的經(jīng)典詩歌誦讀課上學(xué)到的。那時候外教要求所有學(xué)生,每周都要選擇一首經(jīng)典詩歌,熟讀并背誦,在課堂上站上講臺背誦給大家。 某一次他隨意地翻著那本詩集,很巧地看到了這一首,那時候選擇它是圖它短小精悍,背起來不費時間,可今時今日想起來,卻忽然覺得也許生命里所有的瑣碎都有它不為人知的意義所在。 程亦川在昏暗的機艙里側(cè)頭,看著還在俯瞰地上群星的人,心下反復(fù)循環(huán)著布萊克的詩。 來自黃昏的金發(fā)使者啊, 趁著太陽棲息在群山之中, 點燃你愛的火炬吧。 他哀嘆一聲,捧心倒在椅背上,摸著胸口被誰點燃的火炬。 * 長途航班坐起來很辛苦,長時間坐在座位上腰酸背痛,滋味很不好受。 宋詩意在中途起來過好幾次,趁著去廁所的功夫活動活動,只可惜飛機上不能四處走動,否則她說不定已經(jīng)在過道上百米賽跑起來。 叫運動員坐著不動十來個小時,不如讓她撒丫子狂奔來場馬拉松。 反觀程亦川,平日里精神充沛的家伙,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居然很耐得住寂寞,除了偶爾上一趟廁所,其余時間都安然坐在座位上,一副沉思的樣子。 宋詩意驚訝地問他:“你都不覺得老坐著難受嗎?” “不覺得?!?/br> 他答得老神在在,眼神微動。事實上就算要讓這趟航程一直持續(xù)下去,飛機永不降落,他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當(dāng)光線昏暗下來,耳邊除了飛機與空氣的摩擦聲以外,剩下的仿佛就只有她的呼吸聲。 程亦川愉快地想著,他在航程開始時染上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飛機抵達冰島時,停在了雷克雅未克國際機場。 雷克雅未克是冰島的首都,國內(nèi)最大的城市和海港,也是全世界最北的首都。 “我們拿了行李去哪兒?直接去找gilbert嗎?”宋詩意跟上快步往行李轉(zhuǎn)盤處走的人,開始問行程。 “不用,我媽叫了車來接我們,先去住的地方?!?/br> “住的地方?” “我爸替我們找好了房子,離gilbert的康復(fù)中心只有幾公里,方便你之后的康復(fù)訓(xùn)練?!?/br> 宋詩意捕捉到了他的措辭,一頓,“我們?” 她停下腳步,錯愕地問:“來見gilbert的不是只有我嗎?你不是……” 來歐洲見父母的嗎? 程亦川仰頭看了眼電子屏幕上的航班信息和行李轉(zhuǎn)盤號碼,找到了幾步開外的對應(yīng)轉(zhuǎn)盤,回頭沖她招手。 “你英語怎么樣?” “你又不是不知道,初中生水平?!彼鸬煤芄⒅?,毫無遮掩之心。 “那就對了。初中生水平的你,要怎么和gilbert交流?” 宋詩意張了張嘴,沒想到這一層。 “隊里放兩個月的假,現(xiàn)在還剩下一個月時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來歐洲見父母,順便幫幫你?!?/br> 傳動帶開始轉(zhuǎn)動,行李一只一只從下方被送上來。 程亦川一邊朝起始處看,一邊說:“你也用不著太感謝我,將來回隊里了,參加比賽拿了獎,不論規(guī)模大小、獎金多少,統(tǒng)統(tǒng)分我一半就好?!?/br> 宋詩意沒能說出話來。 她側(cè)頭看身旁的人,而身旁的人卻沒有回應(yīng)她的視線,只一心關(guān)注傳送帶上的行李。 事情很不對勁。好像哪里有問題。 她蹙眉站在原地,回想這一段時間以來的場景,事實上這幾個月以來,程亦川和她的來往似乎都太過密切了。他對她的幫助超過了熱心腸的范疇,就連陸小雙也沒能做到這個地步。 宋詩意抬頭看他,想了想,問了句:“好不容易放兩個月的假,假期結(jié)束又要回隊里集訓(xùn),你打算把時間都浪費在我身上?” “這怎么能叫浪費呢?”程亦川在心里說,這叫有效投資。 可嘴上卻說:“孫教練對你期望值那么高,你媽連房子都賣了,就為了湊錢給你治好腿傷。我?guī)湍阋话眩獾盟麄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