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是這樣的?!焙嗊h多少有點羞赧的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結(jié)果手指卡在油漆跟頭發(fā)融合到堪稱親密無間的縫隙里扯得頭皮吃痛,忍不住痛叫了一聲。 簡默下意識問道:“發(fā)生了什么情況?” “沒有,我剛剛不小心扯到頭發(fā)了?!焙嗊h趕緊把自己格格不入的手指從發(fā)絲里小心翼翼的掙脫出來,這才感覺到了夜晚的寒意,縮著脖子想起自己剛剛洗澡的時候忘記洗頭發(fā)了,大概是從跟顧云開道別后,他就一直都有點兒心不在焉了。 “總之,伯伯,我想問一下你,像是你這樣的性格,如果有個人跟你約出去玩之后,想跟你發(fā)展的更深入一些,那么……你會在意穿著對方的打扮嗎?”簡遠斟酌了片刻,蹲在浴室的瓷磚上往浴缸里調(diào)整熱水,然后走到了門口處觀察著水的情況,“或者說,就是對方怎么樣會讓你覺得討厭?還有,怎么樣會讓你覺得有吸引力?” 簡默心里警鈴大作,像是緊急消防車跟情況正嚴重的救護車警報撞在了一起,誰也不肯讓誰,吵得頭昏腦漲,他咳嗽了兩聲,確保自己的嗓音沒有發(fā)顫,才沉穩(wěn)道,“小遠,我才知道你有了對象?” “不,還沒有,是我單方面的?!焙嗊h稍稍有點羞澀的說道,“我才發(fā)現(xiàn)的,就今天剛發(fā)現(xiàn),然后我明天跟他約好要出門,所以想問問你的意見,你也知道,我爸那個人有點不太可靠,問他音樂方面你的事情還好,可是這些就算了……他鐵定會洋洋得意的出一大堆討人嫌的餿主意還沒半點自覺?!?/br> 簡默陷入了短暫的焦慮,一方面他很高興侄子第一個想到的人是自己,另一方面他心里在大吼:伯伯不準啦! “小遠,你確定你經(jīng)過深思熟慮了嗎?”簡默看著那份公務(wù)有點發(fā)愁,盡管他一個字都沒能看進去,可依舊不緊不慢的瞎扯著,“你應(yīng)該知道對待一份感情要慎重吧?如果你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一時糊涂,卻給了對方奇奇怪怪的暗示,這很可能會讓你們之間的友情變得尷尬起來。” 上帝??!救救小遠,也救救我! 他幾乎都不用猜,眼前就直接浮現(xiàn)出顧云開那張臉來。 顧云開,顧云開……當然是顧云開,除了他還能有誰,他是近期唯一的不穩(wěn)定因素,簡遠可沒有其他刮目相看到這個地步上的朋友。而且就算有,個別也實在是太熟了,青梅竹馬互相看著對方的開襠褲一道長起來的,能有點什么邪念早就有了,絕不會是這會兒才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簡默的確一直防備著顧云開對簡遠不懷好意,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真正會“不懷好意”的人其實是簡遠。 這就很尷尬了。 畢竟你瞧,自家的小白菜突然變成豬想去拱人家土地里的小豬白菜,跟人家的小豬想來拱自己家的小白菜,是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在博弈上這就叫棋差一招,嚴重的時候很可能會導(dǎo)致滿盤皆輸。 “伯伯……你是不是跟爸爸一樣,覺得我還太幼稚,所以不太贊成我談戀愛?”簡遠的嗓音瞬間低迷了下去,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子,聽起來幾乎可謂有點小心翼翼的。簡默瞬間就投降了,覺得心都要化了,無論簡遠長得多大,變了多少,在他心里永遠都是小時候那個可愛天真的男孩,聲音自然也不自覺的放柔了許多。 “怎么會呢。”簡默毫不猶豫的表明自己的立場跟態(tài)度,溫聲道,“伯伯只是害怕你會被人傷害,或者是感覺到傷心,小遠,畢竟這個世界上的壞人很多。但是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也不管你爸爸是什么態(tài)度,伯伯是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br> 簡遠無聲無息的嘆了口氣,神情并不像是剛才通話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懵懂稚氣,他今年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不是五歲也不是十五歲,伯伯說得好聽,其實比爸爸還要更可怕,好歹爸爸只是覺得他才是個十五歲的叛逆少年,伯伯是直接把他當五歲的小娃娃來寵。 只不過久而久之,簡遠也多多少少放棄了反抗,選擇采用了更迂回委婉的方式來讓長輩了解并同意自己的想法。親人之間相處的方式各種各樣,既然長輩一直不愿意將他們的思維改變過來,那么最終也只能是簡遠進行底線之前的“妥協(xié)”。 盡管簡默本身沒有出過任何一樁色誘任務(wù)——畢竟沒有這種分量的人物,就算有也通常沒有這種必要,不過他倒是被當成過不少這方面的目標對象,只不過他向來是優(yōu)勝者而不是失敗者,無論是精神方面還是rou體方面的。 無論簡默多么不愿意,他還是把自己了解的東西告訴給了簡遠,而且要多詳細有多詳細,哪怕他一點兒都不覺得顧云開會注重這方面。 簡遠的熱水也在這通電話里終于放滿了。 按照慣例,簡遠乖乖道過晚安之后,聽著對面那頭伯伯溫聲細語的叮囑,日常懷疑起是否是自己的過于溫順導(dǎo)致了長輩們的錯覺,他慣常自省自己的行為,而思考是否是自己的行為不恰當才引發(fā)出其他人不太正常的態(tài)度是最頻繁的思考內(nèi)容,尤其是在對待家里人。 不過這畢竟不是當務(wù)之急,迫在眉睫的德拉維博物館之約才是。 總算重新把那一綹綹五顏六色的頭發(fā)給洗了個干凈,又將它吹干了,簡遠這才握著手機倒在了柔軟的單人床上。他的床買得稍微有些短了,得稍稍曲著腿睡,不然腿一伸直就不得不掛到床外頭去,好處是因為位置的狹窄,棉被能完全的裹在身上,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個蟲蛹似的,足夠溫暖。 他已經(jīng)把昨天要出行的衣服按照長輩的意見配好了,卻又不太確定這樣會不會讓自己顯得過分殷勤而導(dǎo)致顧云開覺得很怪異。 簡遠想了好一會兒,又翻身下床翻了翻衣柜,找出自己平日里穿得那幾套衣服來,因為他想起來自己見過顧云開的那幾面似乎都是穿著常服,說不定穿常服對方會感覺更自然一些?可是他從沒經(jīng)歷過這些,不知道一段曖昧關(guān)系的開始是不是應(yīng)該更尊重來自有豐富經(jīng)歷的年長者的意見。 這件事大概比創(chuàng)作一首曲子還要難。 簡遠從來沒有這么刻意并且精心的想要去討好一個人,這比彈一百遍即興曲要難得多,比修改稿子更痛苦,它甚至不太像是簡遠撞上的任何一道坎坷,找出方法就能跨越。理智告訴他,顧云開絕不會單純因為外貌跟衣物對他抱有任何惡感,可是意識到這種感情之后,他就不可避免的變得有些不知所措,乃至患得患失起來。 想讓對方看到最好的自己,想讓對方知道自己更多的不同面,想了解在他心中自己的評價…… 仿佛世界都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光彩。 深夜的時候圣格倫索下了小雪,鬧鐘惱人的發(fā)出狂怒的喊聲,簡遠下意識抄起鬧鐘來了一個本壘打之后才意識到是起來的時候了,而窗口已經(jīng)堆了一小片積雪,他看了那套由伯伯推薦嶄新帥氣的正裝,糾結(jié)了好陣子才挪到了窗口邊打開了窗戶。 風雪吹得他兩條腿都瑟瑟發(fā)抖,簡遠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換上了自己的日常裝跟厚厚的外套,然后絕望的看著穿衣鏡前臃腫的自己。 可以等到春天放暖的時候,再讓他了解自己的魅力,健康第一,他能理解的。 簡遠無力的在心里狡辯著,悶悶不樂的圍上了圍巾,恨不得把怕冷的自己勒死在這條長長的紅黃色圍巾里頭。接下來的時間簡遠幾乎是不情不愿的拖著自己的腳步前往德拉維博物館,他站在地鐵里像個小偷似的偷偷打量所有人的裝扮,絕大多數(shù)人都穿得跟他一樣的臃腫,可也有個別男士穿得風度翩翩。 這讓簡遠多少有點更沮喪了。 顧云開來得比簡遠想象的要早得多,他換了身新裝扮可是看起來只是讓他變得更好看了,那一瞬間就像是有一個城堡那么大儲存量的荷爾蒙瞬間在簡遠身邊爆炸開來,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喉嚨吞咽的聲音,然后狼狽不堪的走了過去。 “早啊?!?/br> 簡遠干巴巴的笑了笑,他已經(jīng)開始后悔沒有聽從伯伯的意見了。 “早?!鳖櫾崎_有點憂心的看著他,覺得今天的簡遠看起來有點萎靡不振,不過穿著很可愛——無論哪個方面都很可愛,無論是有點胖乎乎的外套還是那條看起來就很暖和的圍巾。于是他下意識伸過手去拉住了簡遠有些冰冷的手掌,簡遠看著小,可手要比顧云開的大一些,握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像顧云開把手塞進了簡遠的掌心里,他柔聲道:“你還是很難過嗎?” 簡遠的臉皮有點發(fā)紅,他溫暖炙熱的掌心里握著顧云開的手掌,對方的皮膚并不細膩,可仍然非常柔軟,他有點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幼稚,于是急忙否認道:“當然不是,昨天已經(jīng)好了,跟你說話之后就好多了。只是你一直都穿得很帥氣,可是我卻穿得這么隨便……” 要是真的有時光倒流,簡遠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勒死早晨屈服在風雪下的自己。 “會嗎?我只是職業(yè)習慣而已?!鳖櫾崎_微微笑了笑,“我還擔心你會不習慣我總是穿得這么正式,因為你一直都看起來挺隨性的,我不想你覺得我是個死板的人?!?/br> 簡遠急忙擺了擺手道:“不會啊!畢竟你這么好看。” 顧云開稍稍覺得臉上有點發(fā)熱,他察覺自己握著簡遠的手時間有些過長了,就算是朋友也難免有些不合時宜,為此多少不太自在的抽回了手,又將圍巾跟帽子壓低了些,才張口道:“那我們進去吧?!?/br> 哪知道兩人剛邁開步子沒多久,簡遠忽然伸手抓住了顧云開,他理直氣壯的說道:“還是抓著吧,免得等下人太多不小心就分散開來了,再說你遮得嚴嚴實實的,我要是一晃眼認不出你就麻煩了?!?/br> 你們年輕人都是這么奔放的嗎? 顧云開有點錯愕,不過更多的卻是喜悅,他并沒有反對的理由,對方這種行為應(yīng)該是在告訴他,不排斥兩個人的親密接觸吧。之前雖然兩個人也有過身體上的碰觸,可那都是有原因的,其余時間他們倆都很正常的進行著友情方面的交往,不太動手動腳的那種。 畢竟不能指望一個孤寡的老年人多么擅長談情說愛這回事,當然像是逢場作戲就另當別論了,可話又說回來,逢場作戲就不必這般提心吊膽,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 這個早晨的美好足夠治愈顧云開被粉絲傷到的心了,可能還有點多出來的幸福感了。 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他不會起疑心的。 簡遠有點緊張的握著顧云開的手,不太清楚自己冒冒失失的行為會不會給對方帶來什么不好的印象,不過既然他沒有反對,那應(yīng)該就是不討厭吧?成年男性之間的牽手其實多多少少已經(jīng)列入奇怪的范圍了,要緊關(guān)頭拉扯著對方跑步跟散步途中互相牽手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絕大多數(shù)男性更喜歡攬著肩膀卻不會摟腰,更多時候是互相不觸碰,簡遠對這種小細節(jié)方面的動作有點敏感,盡管知道對方可能并不太在意其中的差別,可多多少少還是為此感覺到了竊喜。 兩個人心懷鬼胎的逛遍了大半個德拉維博物館,畢竟這個博物館實在是太大了,一天絕不可能整個逛完,然后去吃了冰激凌。簡遠是提議要吃最大桶的那個,被凍得瑟瑟發(fā)抖,注意養(yǎng)生的老人家顧云開殘忍無情的嘲笑了他的自作自受,然后被懷恨在心的小天才塞了滿口的覆盆子奶油冰激凌。 很甜,很膩,還很冷。 可是簡遠燦爛的笑臉像是太陽一樣,仿佛冰川開裂,雪山消融,水潺潺流入干涸的土地之中。 顧云開含著那口冰激凌,似是惱怒又忍不住笑出來的神情,讓簡遠只覺得臉紅,他下意識塞了一大口冰激凌在嘴巴里,覺得自己把腦仁兒大概都凍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他們兩個在發(fā)展“友情”的時候,智商加起來大概有個八歲差不多了。 云開五歲,簡遠三歲。 簡默:伯伯不準啦!tat 第53章 篝火 他喜歡我。 博物館之約結(jié)束的時候,顧云開跟簡遠站在原地打算道別, 橘色的夕陽照著微波粼粼的西西河像是撒了金粉, 亮得有些刺眼。他們面對面的站在不近不遠的地方, 松開了幾乎握了一整天的手,腦海里不約而同的閃過這個念頭。 這種認知突兀的讓心穩(wěn)定了下來, 顧云開想起那通電話,簡遠甜膩膩的在那頭戲弄他,像是貓咪似的低聲嘟囔著:我知道你愛我。那愛意是關(guān)懷, 是欣賞, 是尊重, 是滿足的期待與被理解的幸福。 顧云開不是什么文學家,也不是什么科學家, 更別提哲學跟情感學了, 他不能分辨愛的定義, 也無法解釋愛究竟是怎樣的含義。他的確愛簡遠, 在世界的坍塌與崩潰之后,這個青年穿過時間與空間擁抱了他的靈魂, 盡管對方毫無自知, 可顧云開心知肚明他說的不錯。 他只是喜歡我, 可是我愛他。 地久天長。 人們總會愛慕一個卓越非凡的人, 可簡遠不是, 他看過對方最強大克制的時候,可真正令他動心的反而是顧云開脆弱的容顏,像是黑暗之中忽然亮起的光, 這個無堅不摧的人終于有了一絲人類的生氣,他不再像機器那樣嚴謹,也不再像天神那般冷靜,只是這么一點,就足夠令他動心。 簡遠并不是個省心的孩子,他既不循規(guī)蹈矩,也不乖巧聽話,絕大多數(shù)時候他都讓人頭疼煩惱,脾氣倔強的像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還記得自己八歲那年跟爸爸鬧脾氣,伯伯帶著他坐在小艇上,在湖中心游蕩,那時候伯伯沒罵他是個不省心的孩子,只是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別聽你爸的,讓人cao心很好,假如你不令人cao心了,那我反而要擔心了。 那時候簡遠還不太懂,在他的世界里,好小孩跟壞小孩似乎只隔著聽話與不聽話。 說不準我第一次見面就已經(jīng)愛上他了,只是當時還差了點什么。 顧云開低下頭去撩飄蕩在臉頰處的頭發(fā),他臉上帶著運動過的正常紅潮,咬著嘴唇微微的笑著,像是有點害羞又很愉快的笑容。簡遠今天忽然就明白了:我總是在擔心他是不是又勉強自己了,有時候是不是又一個人忍著難過,伯伯擔心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吧。 仿佛有根弦緊緊勒住了簡遠胸口處的肋骨,另一端系在了顧云開的心房上,那顆心臟跳動的時候,就緊繃著帶動著他一起歡欣與悲傷。 現(xiàn)在是高興。 簡遠感覺到了。 我想要保護這個人,像是保護家人一樣的保護他。 簡遠有時候也會想起伯伯說的那些話,比如一些令人傷心的現(xiàn)實的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許顧云開并不會愛自己,也許他們之間只存在雙方的友誼跟單方面的感情,也許他動心之后是會后悔的……可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想畫畫,想唱歌,想寫曲子,想彈琴……只有想了才會去做,無論做得好還是不好,得到的結(jié)果是苦痛還是幸福,假如一開始就駐足不前,那什么都得不到。 人海茫茫,顧云開是第一個讓他感覺到了想要抓緊的人。 世界是不公平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苦難與悲痛,也有各自的幸福與歡樂,誰也說不準自己下一刻就會失去什么人,假如還要躊躇猶豫于自己會不會受傷,那何必奢求幸福呢,主動出擊得到的結(jié)果也許并不美滿,可猶猶豫豫錯失機會,不過是浪費漫長時間選擇令自己感到痛苦與后悔的放棄。 愛是多么溫暖的一個詞,就算結(jié)局令人失望,可起碼這一刻的怦然心動與幸福,永遠都不會消失,因為它已經(jīng)過去了。 時光無法再篡改它。 “你明天要去哪兒?”簡遠忽然發(fā)問道。 “仲夏城的圣母殿。”顧云開沒花什么力氣就把日程表上的安排想了起來,他眨了眨眼睛,不知怎得有點惴惴不安起來,不是那種令人焦躁的厭惡的情緒,而是另一種全然陌生的,滿懷期待又生怕失望的感覺。 簡遠低頭用鞋尖撥拉了下地面,雪在中午時就停了,而現(xiàn)在則已經(jīng)完全化掉了,圣格倫索的天氣說變就變,像是一天就讓你經(jīng)歷四季似的。青年把臉藏在了圍巾里,他就那么無所事事的踢了大概十秒鐘左右,然后才道,“那我們就不要道別了,反正,也只有十幾個小時就會再見面了。” 顧云開忍不住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道:“那我要去休息下了?!?/br> 他們心知肚明這就是分離了,可是不說出明天見,或者是回頭見之類的話似乎像是消除了這種分別感。 分別兩個字帶給人們的,似乎從沒有什么好的感情。 簡遠很少會停下腳步,有趣的事情恨不得立刻就去做,新奇的想法就想要立刻實施,遇到有趣的人可以隨時停下來跟他快快樂樂的討論好幾個小時。他并不排斥規(guī)矩,可是人想要做自己的時候,是沒有什么規(guī)矩可言的。 他不知道自己能陪著顧云開走多久,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真的有一天像是戀人那樣站在一起,可剛剛他們牽過手了。 簡遠快快活活的往回走了好多步,不知為什么忽然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顧云開正含著笑站在原地凝視著他,似乎是猝不及防的被抓住了視線,臉上呈現(xiàn)出瞬間的空白,可神態(tài)上溫柔的喜愛與暖意卻沒散去,只是有點孤零零的站著,影子拖得格外長。 于是簡遠忽然狂笑了一聲,迎著風跟光撒歡兒似的奔跑了過去,往前一撲抱住了顧云開。他緊緊的勒住了顧云開,完全分辨不出胸腔里猛烈的心跳聲是因為剛剛的快跑還因為此刻的擁抱,他把手臂收得越來越緊,剛剛被凍僵的腦仁兒里瞬間蹦出了亂七八糟的音符,每個都排得井然有序。 但是太多了。 井噴般的噴涌出來,仿佛煙花炸裂著四散開來,你根本不知道目光該追隨哪一個。 顧云開呆若木雞的被他擁抱著,然后才慢慢猶豫著伸出手抱了過去,路過的行人大抵是久別重逢的朋友相見,見怪不怪的走了開來,也有幾名女性露出大大的笑容,小聲咕噥著夸贊了幾句真甜蜜。 于是簡遠追尋著內(nèi)心的聲音,下意識脫口而出:“我想到了超棒的曲子!” “那我等你?”顧云開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沒想到只是這件事,難免有點啼笑皆非,他其實不太習慣這種大庭廣眾之下的親密,可是猶豫了好一會兒,也沒能真狠下心來推開簡遠,直到對方自己松開了手才多多少少松了口氣。本來大家已經(jīng)要各自離開了,現(xiàn)在這樣,又不得不再道別一次了,顧云開有點猶豫。 簡遠卻催促他道:“你快轉(zhuǎn)過身去。” “什么?”顧云開順從的轉(zhuǎn)過了身,然后背后的簡遠又喊道,“開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