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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拾玉記在線閱讀 - 第12節(jié)

第12節(jié)

    秦梅香搖搖頭:“班主對我有再造之恩,何來對不住一說?!彼麘┣械溃骸叭羰怯惺裁措y處,不妨直說。但凡梅香能盡到力,絕不會吝惜半點(diǎn)?!?/br>
    曹慶福見他這樣說,臉上的神色更是羞愧。他艱難開口道:“……來年的戲,怕是只能委屈你演些配角兒了?!?/br>
    秦梅香知道自己因?yàn)樯≌`戲,是讓曹家班猝不及防失了臺柱。城中戲班眾多,有名的班子彼此間競爭激烈。凡挑班的班主,為了一班生計,即便有了好名氣,也并不敢有絲毫懈怠。這是他的過錯,只能往后想法子找補(bǔ)。但曹慶福既然提了是配角兒,想來就是把他從頭路里剔除,連三牌也不給掛了。

    他沉吟了一下,什么都明白了:“蕙香師弟是出科了吧。”

    曹慶福點(diǎn)頭:“就在你病后不久。一來是他年紀(jì)到了,二來……班中當(dāng)時確實(shí)缺角兒。清菡和小湘雖說名氣夠亮,但清菡五十好幾的人了,嗓子已經(jīng)有了瑕疵。小湘雖然才四十出頭,但這些年蒼老得厲害,一上臺,人家都叫他胖小湘……唱旦角兒的一旦上了年紀(jì),唉……再紅再好,畢竟也是兩個老家伙了。”

    曹蕙香是曹小湘的兒子,曹慶福的侄孫。梨園世家里,也不是每個后代子弟都能端得起這家傳的飯碗。曹慶福自己的兒孫就不行,好在侄子里出了一個曹小湘,這在梨園里算是一脈單傳,一枝獨(dú)秀了。到了蕙香這一代,也是重復(fù)了前頭的路數(shù)。曹家這代的七八個孩子資質(zhì)都很普通,只有一個蕙香得了他父親的靈氣。

    老一輩的都已經(jīng)老了,新一輩的只有一個秦梅香。且當(dāng)年因?yàn)椴軕c福要強(qiáng)行把秦梅香帶離洪順班,洪順班主心生怨恨,提出了幾個非??量痰臈l件。包括秦梅香終生不得挑班做班主,終生不得再簽契進(jìn)入其他科班。這是為了斷他以后唱戲的路。因?yàn)楫?dāng)時秦梅香尚未出科,如果不能簽契進(jìn)入其他科班,幾乎就沒指望靠唱戲吃上飯。沒有哪個科班會要一個籍籍無名,尚未學(xué)成,又不能受控于戲班的小孩子。學(xué)戲的孩子沒人要,又沒戲唱,簡直就是被斷了生路。若是秦梅香僥幸有人捧著,自己把自己給唱紅了,那也只能當(dāng)個四處和人搭班的角兒,決計不能有自己的班子。沒有班子,就沒有勢力,再紅再好,在梨園也沒法生成根基。雖說將來未必不可以開張授徒,但那起碼也得是幾十年之后的事兒了。那位班主自認(rèn)為把秦梅香所有的路都堵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可謂是壞得冒油了。

    但秦梅香終究還是紅了。這里頭,固然有虞七少爺?shù)幕垩圩R珠,卻更離不開曹慶福的俠義心腸。秦梅香不得以在見證下給那些陰損的條件按了手印。但曹班主因?yàn)橄Р牛敢饷袄鎴@之大不韙,不簽契地把他收入五福班教導(dǎo),這才有了往后的種種。

    可時間一久,雖然隨著秦梅香的名氣越來越大,曹家也慢慢生出了一種隱憂。沒有契約,口頭搭班,說走就能走。秦梅香心中很清楚,故而盡管也有其他戲班來邀,但他能推的一律推了。遇上推不掉的,也要來和班主說一聲,請班主定奪。這是表示尊重與不忘本的意思。曹慶福從來也沒有為難過他,相反,教了他許多在梨園中行走的道理。時間一久,人家都知道他是五福班的人,漸漸來向他張嘴的人也就少了。

    曹家想要捧紅一個自己的子弟,于情于理,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可難就難在,班中有秦梅香珠玉在前,曹蕙香實(shí)在難以出頭。有時候就是這樣,不是你不好,是看同誰比著。蕙香若是在一個小班子里,早就是當(dāng)家的旦角兒了。他在秦梅香病中出科,一來確實(shí)是補(bǔ)缺,二來也是將這個空檔兒視做一個走紅的機(jī)會。雖然比照師兄,他還差了挺大一截兒,但架不住他是新人,又有曹家班上下盡力地捧著。戲迷總是愛看新鮮的,他的戲又唱得確實(shí)不錯。這段時間攢了些人氣,正指望著一鼓作氣地紅起來,偏偏這個時候秦梅香回來了。

    少年人的意氣,讓他怎么能心平氣和地面對師兄呢。

    秦梅香若是仍然掛頭路的牌,少不了要給蕙香配戲。若配戲的是楊清菡,那叫前輩甘當(dāng)綠葉,提攜晚輩;若換做秦梅香,就成了暴殄天物,欺人太甚。曹家班和曹蕙香是要給人罵的。所以也沒有別的辦法。

    所以這樣的事,雖在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秦梅香看著曹慶福滿鬢的霜色,有些悵惘。曹班主這還是把他看得輕了,他受了曹家這樣多的恩惠,提攜曹家的后輩,原是應(yīng)該。他平靜地笑了笑:“班主多慮了。蕙香正是這樣要緊的時候,我們大家多對他用點(diǎn)兒心,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我也不是立時三刻就能登臺。只是年初一的開臺戲,少不了要跟著上去熱鬧熱鬧?!?/br>
    曹慶福見他這樣謙和容讓,面色終于自然了些:“那是自然。大年初一,班子里的人是一個也不能差的。你只要還有一口氣,我拖也要把你拖上臺去。”

    這樣一說,兩個人都笑了。于是輕快地小聊了一會兒。秦梅香見他們事忙,也沒有多坐,飲了一杯茶就告辭了。

    開門的時候,恰看見來不及跑走的蕙香。

    秦梅香沖他笑了笑:“師弟這幾個月不見,似乎是胖了。”

    曹班主帶著一點(diǎn)憐愛看向蕙香:“送送你師兄?!?/br>
    曹蕙香低了頭,和秦梅香一起往外頭去了。曹家大院兒很大,原來是舊朝一個官宦人家的私宅,有足足四進(jìn)。走到游廊的時候,秦梅香的腳步慢了下來,望著園子出神。數(shù)九寒天,沒出科的孩子們在花園中練功,旁邊是掃成一堆的積雪。戲先生坐在椅子上,腳下是個炭火盆兒。

    曹蕙香猛然開口,聲音里帶了一點(diǎn)兒鼻音:“師兄……”

    “什么都別說了?!鼻孛废愦沽搜郏仡^看他,神色柔和:“蕙香,什么不要想,你只管好好地唱。曹家將來還指望著你?!?/br>
    蕙香卻哭了:“我是怕。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如師兄,你病了,我本來替你著急,可我……一想到能登臺,就什么都顧不上了。我也不是想故意搶你的。那里空著,我實(shí)在太想站在那個位置了。起初想著,就站十幾天,過過癮,等你一回來,我就回到我原先的地方去……可日子一長,我就……就不想下來了。我想讓座兒都看我,看著我的好。今兒你回來,我就突然覺得,你這么些年,算是白疼我了。你是我?guī)熜帧晌乙仓馈摇?/br>
    秦梅香抬手,輕輕拭他眼下的淚??商实奶嗔耍敛桓蓛簟^ハ阏乜此?,一時忘了說話。秦梅香嘆氣,收回手:”自個兒擦擦吧,天怪冷的,別煽了臉。趕明兒該不好上妝了?!?/br>
    蕙香抬起襖子的袖口狠狠地在臉上蹭了幾下。

    秦梅香看向園子里的孩子:“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連上臺開腔的機(jī)會都沒有。后來第一次正式登臺,是楊師父把我硬打出去的……“他有點(diǎn)懷念:“那時候膽子小得很……總是怯場。因?yàn)檫@個,不知挨了師父多少罵。”他笑了笑:“論這一點(diǎn),你可比我強(qiáng)多了。有肯爭的心是好事,想爭,技藝才有進(jìn)境。你才十五,路還長著呢?!?/br>
    他們在廊下站久了,有孩子認(rèn)出了秦梅香,捅身邊的小伙伴抬頭看。一分神,身上的架勢就不對了。戲先生立刻起身,拿著竹棍開始抽人。

    秦梅香扭開頭:“走吧。”

    就在這時候,唱小花臉的葛成泰提著一筐炭迎面走過來??匆娗孛废阋汇?,緊接著就飛也似地跑了,活像見了鬼。他是曹家班小鑼師父的兒子,因?yàn)槌榇鬅煟赣H老葛日子過不下去時,向秦梅香借過幾次小錢。但老葛是個實(shí)誠人,有借向來也是有還的。所以總不至于見人就跑。

    秦梅香心生奇怪:“這又是怎么了?我臉上生了第三只眼?”

    曹蕙香呸了一聲:“他干了對不住你的事兒,知道跑,好歹還……”后半截話沒了。

    秦梅香回頭看他,見他很懊惱的樣子。

    “怎么了?有事兒瞞我?”

    “沒……”曹蕙香畢竟年紀(jì)還小,不太會講謊話,眼神往地上掃:“真沒……”

    秦梅香不說話地看他。他咬咬牙,崩不住了:“那你別說是我說的?!?/br>
    “我誰也不說?!?/br>
    “他沒錢抽大煙,看見你病了,就動了歪念頭。誆騙永安大劇院那邊的管事說替你取行頭,把那邊戲箱里的頭面偷了出去……”覷見秦梅香越來越白的臉色,趕忙道:“沒偷很多!就動了……動了十幾件吧。七爺和叔爺后來知道,已經(jīng)找人去補(bǔ)了。叔爺罰了他,本想要他賠……可他家實(shí)在拿不出錢來。天寒地凍的,要是這時候把他們父子攆出去,就是要人命了……大伙兒不讓和你說,再說過些天東西也就補(bǔ)齊了。師哥,真的,過兩天也就補(bǔ)齊了。不會耽誤什么的,你別動氣……”

    秦梅香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嘆了出去:“走吧?!?/br>
    曹蕙香自知失言,聲音有點(diǎn)畏怯:“還有……楊師父說,若你過來了,就到他那兒去一趟?!?/br>
    秦梅香拍了拍他的肩:“沒事兒,我沒生氣。”

    他們從垂花門穿過的時候,聽見前院兒有說話聲。

    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抱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兒,正拽著曹管事哀求:“……您行行好,就給咱們一張契吧。咱也不指望學(xué)戲出人頭地,有口飯吃就行啊……”

    曹管事有點(diǎn)兒動了氣:“不是我心硬。這孩子我們沒法兒收。您瞧瞧這,這一張嘴是個大舌頭!聲兒還小得跟蚊子似的……這讓怎么收呢。我們這兒又不是普育堂……”

    女人在雪地里跪下來磕頭,曹管事唉聲嘆氣:“您就是一頭磕死在這兒,我們也不能收……戲班子養(yǎng)不起閑人!我今兒開了您這個頭,趕明兒什么玩意兒都要往我們這兒送,我們接濟(jì)不過來啊!”說著向門房使眼色,把人往外頭趕。

    凄厲的哭聲傳過來。

    曹蕙香小聲道:“打入冬就天天都有,一天好幾個……爹說管不起?!?/br>
    抬腳往外走,聽見曹蕙香很沒底氣道:“師兄……年三十兒……記得來。娘一直念叨著呢?!?/br>
    秦梅香點(diǎn)點(diǎn)頭:“年年都要去的。你回吧,外頭冷,別傷風(fēng)害了嗓子。下了戲,宵夜少吃些,你那小肚子都起來了?!?/br>
    曹蕙香臉一紅:“也沒吃多少……唱完了餓嘛?!?/br>
    秦梅香拍了拍他的肩:“走了?!?/br>
    黃包車還在外頭等著。那婦人抱著孩子,在雪地里一面走一面抽泣。秦梅香摸出幾個大洋遞過去:“給孩子買點(diǎn)兒熱乎東西吃吧,別凍壞了?!?/br>
    那婦人跪下來要給他磕頭。秦梅香卻一扭頭上了大車:“走吧?!?/br>
    車夫跑起來。他閉上眼睛。不敢回頭,不忍回頭。

    雪落紛紛,天地間白茫茫一片。人是這樣渺小。

    第14章

    秦梅香進(jìn)門的時候,楊清菡正在斜倚在榻上,玩兒似地夾核桃,旁邊兒的青花瓷碟兒上已經(jīng)攢了一小堆兒桃仁兒。聽見秦梅香進(jìn)來,他眼皮都沒抬一下,拖長了聲道:“還當(dāng)你死了呢?!?/br>
    秦梅香把大氅脫下,溫順道:“師父?!?/br>
    楊清菡還是不看他,手底下咔嚓一聲,惡狠狠地夾碎了一只核桃:“一個土包子都應(yīng)付不了。往后別說是我徒弟,丟人!”

    秦梅香沒說話。

    楊清菡把碎核桃皮吹開,桃仁兒丟進(jìn)碟子里,終于肯抬頭看徒弟一眼:“過來?!庇挚吹剿暮ご箅?,瞇了瞇眼:“呦,他送的?”

    “是?!鼻孛废愕皖^,走到他身邊兒坐了。

    “總算沒迂腐到家?!睏钋遢丈焓謥砟笏南掳皖W,一股似有若無的冷香拂過秦梅香的鼻尖。做師父的挑剔地看了徒弟一會兒,狐疑道:“養(yǎng)了好幾個月,怎么也沒見長rou……”

    見秦梅香不說話,他松了手,往后一靠:”說你多少回了,放開了點(diǎn)兒。兩下里都快活的事兒,沒什么大不了。再說了,那人我見過一回,人高馬大的,瞧著本錢不差?!?/br>
    楊清菡什么都好,拿秦梅香當(dāng)寶貝似地疼著。就有一點(diǎn),每回見面沒幾句就要把話繞到下三路上去。秦梅香跟在他身邊許多年,還是沒法習(xí)慣。

    楊老板自己卻不覺得這事兒有什么好避諱的。他是梨園里的一枝奇葩。別人都是迫于生計與人往來應(yīng)酬,他卻將此視為一件樂趣。

    說起得天獨(dú)厚,祖師爺賞飯,其實(shí)楊老板才是這個行當(dāng)里的頭一份兒。楊清菡是票友下海,他天資聰穎至極,學(xué)戲時不論聲腔還是身段,再難都不過三遍。加上身形裊娜,容貌姝麗,一雙桃花眼含情萬千,在年輕時是梨園里紅透半邊天的名伶。旦角兒與老生平分秋色,就是從他那時開始的。雖然如今年紀(jì)大了,但他一直注重保養(yǎng),所以臉上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多歲。上了妝,照樣能演小姑娘。只是可惜嗓子不復(fù)年輕時音色亮麗,所以這些年登臺少了。他年輕時演戲,因?yàn)樵谂_上極放得開,人家評價說他浪得可怕又可愛,所以得了一個浪滿臺的諢名。盡管因?yàn)榕c男人明目張膽地廝混惹得衛(wèi)道士整日來罵,但架不住他臺緣極好,凡登臺必能叫座。如今盛年已過,仍然有許多老戲迷對其念念不忘,一見掛牌,便忙不迭趕來,熱情不減當(dāng)年。

    許多旦角兒一過四十便甚少登臺了,更有吃青春飯的連三十都唱不過。楊清菡到這個年紀(jì)仍然綠樹常青,人緣不衰,本身就是梨園里的一個傳奇了。

    這位傳奇師父眼下正趴在徒弟耳邊講些不可言說的小話。秦梅香尷尬得無以復(fù)加,囁嚅道:“……我都知道……您別說了……不是我……是他硬來……”

    “硬來就把那兒往死里掐!”

    “可是……”

    “三言兩語就哄回來了。還能讓他長個記性……”楊清菡戳他腦門:“我怎么有你這么木的徒弟?!?/br>
    “我是怕……”

    “你怕個屁!人都是賤的,你越是不在意,他們就越是上趕著來做小伏低。你就記著一點(diǎn),你什么都不圖,只圖快活。要是不快活了,就大耳刮子抽過去?!?/br>
    秦梅香嘆氣:“師父,我……沒您想得那么透。”

    楊清菡長嘆一聲,翻著白眼倒回塌上去了:“那就啥也別想了,回來好好唱你的戲吧。趕明兒讓班主尋覓尋覓,給你成個親,能擋一擋這些破事。”

    秦梅香沉默了一下:“我不想娶妻?!?/br>
    楊清菡眼睛睜大了:“怎么,不是說不愿意和男人干那事兒么?!彪m說他們是唱旦的,可下了臺都是男人,一點(diǎn)兒也不耽誤娶妻生子。楊清菡這種天生只愛和男人一塊兒的畢竟是少數(shù)。他自己固然離經(jīng)叛道,但不希望秦梅香走自己的路。這條道兒并不好走,他是過來人,比誰都明白。

    秦梅香想了想:“師父,我不知道。”

    楊清菡拿他這種百轉(zhuǎn)千回的心思沒有辦法,不耐煩道:“那就等你想了再說。明兒賞心茶樓有個聚會,是賀邱總長的生日。我懶得出門,你替我去吧?!?/br>
    秦梅香知道師父這是找機(jī)會讓自己露臉,心下感動。楊清菡雖然嘴巴不饒人,成日里張牙舞爪的,但對他這個徒弟是真心疼愛的。

    他點(diǎn)點(diǎn)頭,拿起核桃夾子,開始一個一個替楊清菡夾核桃。楊清菡支肘斜躺著,閉了眼:“唱段兒紫釵記來聽聽?!?/br>
    這是考校他有沒有把戲放下。秦梅香飲了一口茶,清潤的聲音潺潺響起。楊清菡閉了眼睛,手指在榻上輕輕地和拍子。

    一折唱完。楊清菡突然開口:“你不要急。蕙香就是再唱十年,也趕不上你?!?/br>
    這是一句夸獎,但秦梅香聽了并沒覺得高興:“蕙香師弟他……”

    “走他爹那個下苦功磨礪的路子,也能有點(diǎn)兒成名成家的希望。但是終究少了靈氣。”楊清菡冷淡道:“曹家老是不肯認(rèn)命?!?/br>
    楊清菡自己天賦過人,他的路數(shù)不是光靠苦練能學(xué)得來的。所以盡管也在曹家班授徒,但徒兒們始終不能學(xué)得其萬一。他本人又是個急脾氣沒耐心的。所以到了后來,雖然他名氣和本事都大過曹小湘,反而是弟子們都走了曹派的路子。秦梅香算是唯一得了他真?zhèn)鞯耐降?。故而曹班主這樣安排秦梅香,他是很不滿的。

    秦梅香如何不知道。他把夾好的核桃遞到楊清菡手邊:“我再給您唱一段兒長生殿吧?!?/br>
    戲正唱著,門房在外頭遞話,說董老爺過來了。秦梅香聲腔一頓,楊清菡淡淡道:“唱你的,誰讓你停了。”

    董老爺掀起簾子進(jìn)來,秦梅香還是停了,起身向他點(diǎn)頭。楊清菡挺沒好臉兒地看著他:“你怎么過來了,你兒子不鬧了?”

    董老爺不到五十歲,面上瞧著卻比楊清菡滄桑得多。他方面大口,笑起來頗為憨厚:“我的事兒,他管不著?!闭f起來也是唏噓了,這董老爺打小時候起就是楊老板的戲迷,可那時候他一個窮伙計,再喜歡也只能在臺下遠(yuǎn)遠(yuǎn)瞧著。后來發(fā)跡了,又礙著父母之命娶妻生子。到了四十歲往上,妻子病逝,兒子長大,楊清菡身邊也沒人了。他再也無所顧忌,在楊清菡家不遠(yuǎn)處買了個宅子,一日三回在楊老板跟前兒轉(zhuǎn)悠。

    旦角兒最好的年紀(jì)在十幾歲二十出頭,花朵似的。再往上年紀(jì)大了,不用躲避,身邊的應(yīng)酬也漸漸沒了。楊清菡弄明白了他的心思,簡直有點(diǎn)兒驚奇。一來二去,就應(yīng)下了。雖然已經(jīng)這個年紀(jì),但董老爺花的心思一點(diǎn)兒也不少。楊清菡唱了一輩子戲,又沒有抽大煙賭大錢的不良嗜好,其實(shí)是很富有的。董老爺送的頭面首飾他不見得很稀罕,可有個人心甘情愿地伺候他,他也樂得高興。

    后來倒像是年輕人談戀愛一般地過起來了。楊清菡因?yàn)樾郧楹徒?jīng)歷,在私生活方面是沒有名聲可言的。董老爺喪妻之后,就是娶個十房八房的小妾也沒人管的著,但他猛一拐彎去和個老戲子相好,這就屬于晚節(jié)不保了。是以他兒子隔三差五就要鬧上一番。最近更過分,鬧到楊清菡跟前兒來了,拍出一萬銀元讓他放過自家老爹。楊清菡什么脾氣,直接把那一箱子大洋從董少爺頭頂扣了下去,把董少爺被砸得夠嗆。

    董老爺后來趕過來,把兒子罵了一通拎走。但楊清菡仍然不解氣,好些天不肯拿好臉兒對他了。

    這樣沒名沒分的一對兒老鴛鴦,秦梅香卻覺得有點(diǎn)兒說不出的羨慕。雖然楊清菡對著董老爺總是呼來喝去的,但秦梅香始終守著晚輩的規(guī)矩。董老爺沖他也點(diǎn)點(diǎn)頭,可很快就把心思和目光都粘到楊清菡身上去了:“北邊兒新送過來的羯羊,我殺好了給你帶過來了。天寒,正好吃點(diǎn)兒羊rou?!?/br>
    看樣子是要留宿。秦梅香不好打擾,輕聲道:“師父,那我就先回去了……”

    “走什么?一塊兒吃!你也補(bǔ)補(bǔ)?!睏钋遢諟啿辉谝?。

    秦梅香有點(diǎn)兒尷尬,但董老爺還是好脾氣地笑笑:“小香兒也一塊兒吧。”

    當(dāng)晚吃涮鍋?zhàn)?。吃過了飯,外頭雪更大了。楊清菡不讓他走,招呼丫鬟收拾了東廂給他住。正房的燈早早熄了,董老爺也沒走。秦梅香弄了兩團(tuán)棉花把耳朵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