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jié)
他一度以為是自己放了一個雞蛋的緣故, 但其實他自己清楚, 根本不是雞蛋的問題,凌崇從前也吃雞蛋的,不會是這個。 鄭之南吃著吃著,看向了凌崇額頭上的腫包, 又看向他與平時有些不同的周身,那是一種氣質(zhì)無形中聚變的感覺,從前凌崇雖然不愛說話, 但眼神里還是能看出來是溫柔包容的, 但現(xiàn)在, 凌崇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到一絲一毫情緒都看不出來,深沉的猶如一處深潭,毫無波瀾。 額頭,腫塊,曾經(jīng)受過傷,失去從前的記憶。 把這些東西串聯(lián)在一起,鄭之南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 昨夜凌崇撞到了腦袋,會不會這一撞,讓他想起了他真正的身份,因為真正人格的蘇醒,從而淡化了對他這個農(nóng)家子的好感,知道了尊卑,階層,知道了他們是云泥之別,所以沒有了所謂的好感度? 鄭之南越想越覺得這才是真相,不然根本無法解釋突然提示好感度已關(guān)閉的事情。 鄭之南默默地在心內(nèi)問系統(tǒng):“好感度關(guān)閉是不是意味著我要重新激活好感度?” 系統(tǒng)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直接的讓人不知道該說點很么。 “是?!?/br> 鄭之南在心里默默的給系統(tǒng)豎了個中指,這和好感度清零有什么區(qū)別?知不知道我每次激活好感度有多難?劇情這樣一搞,老子之前的付出全部東流了,和從頭開始有什么差別? 他深吸一口氣,快速吃完,仔細(xì)審視打量對面慢條斯理用餐的凌崇。 不得不承認(rèn),凌崇就算穿著農(nóng)人們都會穿得粗布麻衣,也難掩他身上的氣場,以及流露出來的非凡氣質(zhì)。 從前這份氣質(zhì)因為他對鄭之南的溫柔,包容,并不是那么被鄭之南注意。 但現(xiàn)在他打量,審視凌崇,便覺得這東西在屏蔽了對他的所有感情和情緒后變得是那么明顯,那么突兀,就像此時此刻,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兩個陌生人,吃了這頓飯便會各奔東西,從此不復(fù)相見。 鄭之南的直覺一點都沒有錯。 吃了這頓早餐,恢復(fù)了記憶,淡化了在農(nóng)家生活的記憶后,凌崇并不打算繼續(xù)待在這里。 他有父母,有親人,有自己的責(zé)任和身份,他必須回去。 讓父母知道他安好,沒有死。 同時,還要抓出幕后的主使,將追殺他的人揪出來,以牙還牙。 太多事情沖入腦海根本讓凌崇無法去想鄭之南這個人。 而且與鄭之南的事情和他本身的身份還有處事是有所沖突的,在他眼里,鄭之南現(xiàn)在不是他所謂的契兄弟,更不是他想要攜手后半生的伴侶。 他們身份不同,正如鄭之南所想的那樣,他們是云泥之別。 他必須得離開。 凌崇也沒有扭扭捏捏不跟鄭之南說,或者是一聲不響的默默離開,而是在兩人吃過早餐后,光明磊落地說了自己的情況,還有自己準(zhǔn)備離開的決定。 “我想起了從前的事情?!甭曇羝狡揭舱谘诓涣怂牡统梁透挥写判?。 鄭之南聽到這話,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果然如此,然后看向凌崇說:“恭喜你,這是好事?!?/br> 凌崇又道:“我準(zhǔn)備回去,回到我父親母親的身邊?!闭f到這里時,他語氣沉吟了一聲,最后沒有再說什么。 鄭之南又不是傻子,怎么聽不出來凌崇這句話的意思。 他要回去,回到父母身邊,應(yīng)該是不會再和他有什么瓜葛的意思。 鄭之南點點頭說:“自然,既然有父親有母親,定然是要回去的?!?/br> 凌崇說:“今天便走,你有什么需要我?guī)湍憬鉀Q的?” 鄭之南搖搖頭說:“你走了,你的家,你的田怎么辦?” “自然都是你的,這些我都不會變賣,全部都是你的?!?/br> “真大方。”鄭之南笑嘻嘻的看著凌崇,眼睛里沒有傷感。 這讓凌崇感覺到了一絲詫異,因為在他的記憶里,鄭之南與他感情極好,如果他要離開,這個人應(yīng)該會無法接受才對。 畢竟在大家的眼里,他們是契兄弟,是準(zhǔn)備搭伙過日子的伴侶。 凌崇手被在身后,目光直視鄭之南,再次問道:“你有需要我?guī)湍???/br> 鄭之南搖搖頭說:“我什么都不缺,也沒什么需要幫的,你既然要走,便走吧,只是不知道你家在何方,走之前,我給你準(zhǔn)備一些干糧,烙一些餅子,路上餓了吃?!蹦蔷涑粤酥形顼堅僮撸嵵涎柿讼氯?,趕路自然要早趕,哪兒有下午趕路的,按照凌崇現(xiàn)在的言行舉止,家多半在京城,除此之外鄭之南不作他想。 凌崇對于鄭之南的平靜雖然心中不解,面上依舊保持著距離和淡然,他嗯了一聲,算是答應(yīng)。 鄭北就是他們兩人交流完后過來的。 不早不晚,時間剛剛好。 一見面,鄭北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鄭之南求救,希望他能幫他度過難關(guān)。 鄭之南坐在椅子上,看著站在堂屋內(nèi)賣可憐的鄭北,姿態(tài)閑適,一點也沒有急躁或者是因為凌崇要走的事情不舒服。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鄭北說:“鄭裕離開的時候不是很得意嗎?怎么你都不嫌丟人,又來我這里了?”鄭之南連父親這兩個字都懶得叫,語氣里盡是嘲諷。 鄭北根本顧不得什么父親還是爹,只要鄭之南能答應(yīng)他,幫他的忙,他叫鄭之南爹都行。 人性就是這樣,在金錢面前,實在脆弱的很。 鄭之南對于鄭北也在釀酒的事情早就了若指掌,現(xiàn)在算算,也有兩個半月了,他的酒興許是沒釀成功,但是已經(jīng)拿了人家的預(yù)定金,交不出貨,可不就要急得求爺爺告奶奶呢? “你看在我們父子一場的份上,一定要幫幫我,我已經(jīng)拿了五六家酒樓的預(yù)定金,答應(yīng)人家過完年就把所有的貨都交齊,可是我釀出來的酒卻并不是清澈透明的明月酒,也只不過比你爺爺釀出來的清了那么幾個度,和保證交給對方的貨,是根本不相同的。”味道也不一樣,鄭北拉拉雜雜說了許多。 簡而言之,想讓鄭之南出面解決這件事,也沒說預(yù)付金他準(zhǔn)備怎么處理。 鄭之南又不是冤大頭,怎么會同意? 他冷笑一聲說:“之前你讓鄭裕來我這里干活,我看在族長的說和下,原諒了你們一次,這一次還想騙我?以為我很好騙,是個傻子嗎?你的事情,你自己處理,我不會幫你一絲一毫,我們的父子情早在你只護(hù)著你的繼室還有你那個蠢笨如豬的兒子就恩斷義絕了”說完這些,鄭之南語氣頓了頓,生怕事情不夠大似得,淡淡地笑著對鄭北說,“哦,對了,看在你曾經(jīng)是我父親的面子上,告訴你一件事,你沒發(fā)現(xiàn),你的寶貝兒子和你妻子的婆家,姚家莊的屠夫大李很像?” 鄭之南可還記得鄭娘子合著娘家人攛掇鎮(zhèn)子上的混子對他和凌崇做的事情。 想讓他們敗家,散盡家財,貪圖享樂,這種心思何其歹毒? 但凡他們兩個其中一個是個經(jīng)不起誘惑的人,這好不容易積攢的家財可不就要散盡了。 有句話說的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有人不想讓他好過,他也絕對不會叫對方好過。 關(guān)于鄭娘子的事情,鄭之南早在穿過來不久后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 這還要多虧了鄭娘子叫上他給他們娘倆提東西,一起去了鎮(zhèn)上,看到了那姚家莊的大李。 如果說鄭裕一部分的地方像鄭娘子,那么更多的就是像這個大李,和鄭北是無一處相似。 難怪姚家會把女兒許配給一個鰥夫,像姚家上下的德行,怎么也不可能看上一個鰥夫。 看到大李的那一刻,鄭之南就想通了其中的關(guān)節(jié)。 鄭裕是大李的,鄭娘子和大李有私情,估計嫁給鄭北的時候就懷了孕,聽村子里的人說鄭裕當(dāng)年生產(chǎn)的時候是早產(chǎn),原本應(yīng)該再晚兩個月出生。 鄭北長得一般,看到兒子像妻子,心里還高興。 但如果他知道了大李的存在,就應(yīng)該高興不起來了。 畢竟唯一的兒子被他的繼室糟踐了,留下的兒子卻不是親生的。 鄭之南想想就要笑出聲。 愚蠢之極的渣男,罪有應(yīng)得。 鄭北聞言問鄭之南說:“你什么意思……” 鄭之南擺擺手說:“字面意思,你快些回去吧,我還要干活,沒空陪你消磨時間?!彼€要給凌崇烙餅?zāi)亍?/br> 第249章 鄭北此時此刻根本想不起來預(yù)定金的事情, 滿腦子都是鄭裕不是自己的的兒子, 姚雪芝和別人偷情, 爬了墻。 他心內(nèi)翻江倒海, 面上故作鎮(zhèn)定,顫著手,指著鄭之南說:“你不要因為從前的事情懷恨在心,故意污蔑你母親, 離間我們的夫妻感情, 還有我跟裕兒的父子感情!”鄭北這話說的很用力,說鄭之南的同時仿佛也在說服自己。 如果他不這么對鄭之南說,就必須要接受他的家將不再是他的家,他的老婆孩子也都不是他的。 這個結(jié)果, 是個男人都無法接受, 所以他下意識就反駁鄭之南,警告他不要亂說話,并在心里告訴自己, 這不是真的,一定是他在說謊。 鄭之南笑瞇瞇地說:“我最近聽說她今年已經(jīng)第四次回娘家了,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親眼跟上去看看,她是回娘家還是去會情夫?!闭f完, 鄭之南站起來, 不再理會鄭北, 挽起袖子, 準(zhǔn)備去廚房給凌崇烙餅。 凌崇雖然沒有留在堂屋聽那父子倆聊天,但站在院中,還是能聽到兩人的聊天內(nèi)容,他們聲音還是蠻大的,也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聽得七七八八。 對于鄭之南的一言一行,凌崇頗有些意外。 沒想到這人瘦削的樣子,竟然這么強硬,還以為被這無良父親說幾句就要心軟。 凌崇不喜歡軟弱之人,看到鄭之南態(tài)度直接強硬,并沒有屈服,心里頗為認(rèn)可。 看到鄭之南說完話走出來,凌崇沒有跟他對視,而是轉(zhuǎn)身看向了他處。 鄭之南瞥一眼凌崇的背影,沒理會,徑自去廚房做東西。 等鄭之南去了廚房,凌崇像是想起來了什么,轉(zhuǎn)身回了房間,把家里值錢的東西全部找了出來,比如說地契,還有一些良田的購買單子,這些都放在一個箱子里,擺在了鄭之南的房間,旁邊還放了鑰匙。 這些他既然不帶走,就全部整理好給他,免得他找起來不方便,像個無頭蒼蠅。 凌崇和鄭之南都沒理會鄭北,鄭北聽完了鄭之南最后一句話,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整個人有種說不出來的頹廢和不安。 他現(xiàn)在滿腦子的老婆紅杏出墻,鄭裕不是自己的兒子。 回到了家,鄭娘子問起來他,他才想起來,今日是去求助鄭之南怎么解決,然而事情沒解決,自己還得了一個晴天霹靂。 他深深看一眼旁邊的鄭娘子,鄭娘子被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兩步,露出心虛的神情,不敢再多問鄭北一句關(guān)于酒怎么解決的事情。 晚上吃過飯,鄭娘子對鄭北說:“明天我先帶裕兒回娘家躲一陣,我們兩個留在這里只會給你添麻煩,等你解決了預(yù)定金的事情,我們再回來?!?/br> 若是以往鄭北肯定不會多想,還會覺得他的妻子想的妥帖,知道在這里只會給他添麻煩,直接帶著孩子回娘家,但現(xiàn)在他滿腦子都是,這個女人是去會野男人去了。 但他不能拒絕,因為他雖然害怕面對,但還是要去面對。 他不可能把這根刺一直扎在自己心里,聞言便點頭同意了。 鄭娘子倒沒去想自己偷情的事兒被鄭北發(fā)現(xiàn)了,他以為鄭北臉色差是因為鄭之南不愿意幫他,所以心情不好,自己在他耳邊嗡嗡嗡,所以遷怒自己。 為了不被遷怒,鄭娘子才決定明天帶著鄭?;啬锛?。 翌日,鄭娘子給鄭北做完早飯,讓他起來吃早飯,然后拎起包袱說:“我和裕兒先走了,你記得起來吃飯,我還攤了煎餅,中午不想做飯了,配著咸菜吃。” 鄭北躺在床上,假裝不想起床,聞言嗯了一聲。 聽到鄭娘子和鄭裕離開的聲音,鄭北這才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