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喻臻聞言一愣,看一眼豐老,伸手從口袋里把符紙摸了出來。 豐老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動作,視線挪到他手上,一愣,伸手就把符紙取了過來,說道:“這個怎么會在你這里?” 喻臻放下手,邊聽著殷炎的解釋邊回道:“這東西是我在自己的院子里撿到的,我想著我那院子這幾天也就只有您和修叔他們來過,所以猜測這東西可能是你們三位遺落的。剛剛突然想起,就拿了出來。” 豐老拍額頭,笑著說道:“是我落下的,倒沒想到這么小的一張紙片,丟失后還能被你發(fā)現(xiàn)撿起,又回到了我手里,看來我和這符紙有點緣分?!?/br> 他小小開了個玩笑,想緩和兩人之間談起邪修后沉下來的氣氛。 喻臻卻沒笑,反而遲疑地看他一眼,說道:“豐老,晚輩唐突問一句,您弄這困靈符是準備干什么?我聽我爺爺講,這種困靈符好像……不太好?!?/br> 事實上是大大不好,困靈困靈,它困的不是惡靈,而是生靈好靈,專門困鎖惡靈的符紙叫降靈符,和這困靈符的畫法完全不一樣。 豐老聽得一驚,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翻到符紙只能看到一點點紅線的正面,皺眉問道:“這是困靈符?你確定?” 喻臻點頭:“確定,我手里有兩個鬼侍,他們對這種符的感覺比較敏銳,一接觸就分辨出來了,您如果不確定,也可以找個魂體問問?!?/br> 居然是困靈符。 豐老表情變了,眼中情緒轉來轉去,最后沉沉壓了下來,說道:“小臻,這困靈符的事你知我知,暫時不要讓旁人知曉,明白?” 喻臻見他這表情,忙點頭應下,然后按照殷炎的提示,轉而把話題又引到了自爆而亡的“邪修”身上,表示想去邪修死亡的院子看看,做下超度和凈化。 豐老聞言眼帶欣慰地看著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等見完了圓慧大師,我讓人帶你去。那個邪修……唉,今世因今世結,送送也好,據(jù)我所知,他好像也沒做什么惡,也不知是從哪沾染來的那么重的煞氣?!?/br> 喻臻聽得心里一動,越發(fā)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心情有些沉重,點了點頭。 兩人趕到圓慧大師的院子時,釋清元正代替他師父守在門口迎他們。 豐老惦記著符紙的事情,一進去就拉著圓慧大師小聲低語了幾句。圓慧大師聽完皺了眉,撥了撥佛珠,把手里的盒子遞給釋清元,讓他代替自己招待喻臻,然后向喻臻道了句失禮,和豐老一起去內室說話了。 客廳里瞬間只剩下了釋清元和喻臻兩人。 喻臻大概能猜到豐老和圓慧大師去后面是要談什么,看一眼拿著盒子靠過來的釋清元,記掛著邪修的事,不想多留,便順勢起身說道:“既然圓慧大師和豐爺爺有事要商量,那我就不……” “你在躲著我,為什么?”釋清元打斷他的告辭,在他兩步遠的位置站定,邊把盒子遞過去邊說道:“你不用怕我,我對你并無惡意?!?/br> 喻臻被戳穿了心思,有些尷尬,接過盒子十分蒼白地解釋道:“我沒有躲你,是剛好有點事。” 釋清元定定看他一眼,沒有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又取出一串佛珠遞過去,說道:“你身上氣息有些不穩(wěn),有進階的跡象,這個你可能用得上?!?/br> 進階? 喻臻一愣,看一眼他手里明顯是被人時常把玩貼身帶著的佛珠,連忙擺手推拒,說道:“不用不用,穩(wěn)固靈氣的東西我有許多,謝謝你的好意,你也快要進階了,這個你自己留著用吧。” 總躲著對方已經(jīng)很失禮了,再拿對方的東西,他絕對會被自己羞死的。 釋清元看著他毫不遲疑的拒絕動作,慢慢把手收了回來,語氣放緩了一些,說道:“你不用緊張,當年你爺爺救我一命,我一直無緣當面道謝,現(xiàn)在對你主動示好,只是想報答一二。如果我的態(tài)度對你造成了困擾,那我以后——” “不是!你、你能好好活著就是對我爺爺最好的報答了,你也不用特意為我做什么,更沒有困擾我什么,是我自己……”喻臻快速解釋,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干脆從寶塔里取出一顆菩提蓮遞給他,說道:“這個你拿去吃吧,進階加油?!?/br> 說完生怕他再說些什么讓他恨不得鉆地洞的話,快速道了句告辭就轉身急匆匆走了。 釋清元愣住,目送他走遠,低頭看一眼手里功德靈氣濃郁的蓮子,良久,搖頭失笑。 “這喻臻怎么……”他握緊蓮子,臉上笑容不自覺加大,轉身朝著內室走去。 【菩提蓮不可隨意贈送。】 喻臻懊惱臉:“我就是腦子一熱……殷炎,我是不是又敗家了?” 菩提蓮本來就不多,這段時間又只出不進,已經(jīng)快要用沒了。 【……沒有。】 “過了三秒才回答,你果然覺得我敗家了?!庇髡榈墒稚系慕渲?。 殷炎沉默。 喻臻肩膀一垮,萎了。 【我是怕你太過露財,會引來惡人窺探?!?/br> 殷炎解釋,見他還是垮著臉,又補充了一句。 【菩提蓮還會有的,你進階時浮動的功德和靈氣有幾率催生菩提蓮,到時候你把轉盆搬到塔內一起閉關即可?!?/br> 喻臻搓了搓戒指,還是沒說話。 殷炎干脆轉移話題:“王達義也在山莊里?!?/br> 這句話不是在腦內響起的,而是從身后,喻臻一愣,扭頭去看,然后被熟悉的懷抱擁了滿懷。 “不要多想。”殷炎順了順他的脊背,松開他牽住他的手,帶著他拐了個彎,走上了另一條小路,說道:“我們先去見見那位‘邪修’?!?/br> 喻臻見他出現(xiàn),心里踏實下來,回握住他的手,快走兩步與他并肩,問道:“你怎么過來了?你也覺得那個邪修有蹊蹺?” “太過巧合?!币笱谆卮?,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身上氣息突然凌厲起來,說道:“王達義和鄒城景這種害群之馬必須盡早清除,弒父是大罪,你不能親自動手除掉鄒城景,但王達義和你并無血緣關系,卻是可以動一動的。” 喻臻聞言眼睛亮了,說道:“可以動手報仇了?” “可以?!币笱c頭,垂眼看一眼他的丹田,握緊了他的手,“豐老送了開口的刀過來,現(xiàn)在動手正合適。” 而且收拾了垃圾,喻臻才能更心無牽掛的閉關。 開口的刀?是指那個困靈符? 喻臻感應到從他那傳來的成竹在胸感,莫名豪氣干云起來,不自覺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兩人很快到達邪修自爆的院子,大概是怕擴大影響,院子被暫時封閉了,門口有兩個小修士守著,看氣息應該都是圓慧大師的門人。 喻臻給豐老去了個電話,要了進屋的權限。 小修士見殷炎這個“普通人”也要進去,有些遲疑,但見喻臻那邊是得了豐老和圓慧大師的雙重許可,殷炎手腕上又掛著防護法器,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了殷炎一起進院子。 院子里很干凈,明顯被清掃過,完全看不出自爆的痕跡。 喻臻抬手開了明辨,暖光映襯下,一層淺淡得即將消失的黑紅煞氣變得十分明顯。 除此之外,空氣中居然還飄著一絲怨氣。 那是死亡的“邪修”散發(fā)出來的,但因為他差不多已經(jīng)魂飛魄散,所以這怨氣很虛弱,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和麻姑一樣的情況,被借了壽命和運道,還被打散了魂魄,弄出了邪修自爆后魂飛魄散的假象?!币笱资忠粨],靈氣震蕩,空氣里的煞氣消失,獨獨把怨氣留了下來。 喻臻皺眉:“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博力大廈那件事時殷炎曾說過,一個人如果連運道也被借走,那么死后是無法形成魂體的,也將永遠失去輪回的機會。面前這絲浮動的虛弱怨氣,估計是那位被害修士最后的掙扎。 殷炎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該怎么辦?” 修煉以來,大部分時候都是殷炎說怎么做,喻臻就去怎么做,很少自己拿主意。如今被反問了一句,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說道:“必須先把修士的魂體凝聚出來,不能讓他就這么魂飛魄散了,他是無辜的。” 殷炎點頭,后退了一步,示意他開始。 喻臻又傻了一下,看著被殷炎靈氣困住的一層怨氣,有些抓瞎。 上次博力大廈的聚魂是殷炎動的手,具體cao作是先弄滅鬼修,搶回魂體們的運道之后再聚回,但這次卻不一樣,鄒城景沒死,幕后黑手王達義也還活著,殷炎似乎也沒打算先殺人,所以他現(xiàn)在得從活人那里把運道搶回來。 可是這要怎么搶? “沉心靜氣,感應你的功法?!?/br> 功法? 喻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中不停轉著“功法”二字,視線盯著空中那絲怨氣,一會想起丹田里蔫掉的小芽,一會想起一問女兒蕊時最后微笑入輪回的老婆婆,一會又想起辛小小和三兒他們。 最后,他想到了麻姑。 麻姑并不是尋常靈體,她依靠骨架和他贈予的功德靈氣存活,在剔除那些煞氣和罪孽之后,她甚至奪回了曾經(jīng)被剝奪走的感情和記憶。 現(xiàn)在,面前這層怨氣也遠遠夠不上靈體的標準。 他抬手從襯衣口袋里取出一顆種子,身上靈氣和功德一起浮動,卻沒有蘊養(yǎng)種子,而是催生了它。 啪一聲,種子發(fā)了芽。 或許可以用這個試試。 他斂目凝神,把小芽彈到半空,用功德靈氣托著它,開始對那絲怨氣使用引魂法術。 殷炎適時松開困在怨氣周圍的靈氣。 在他們強大的術法面前,那絲怨氣虛弱得就像是初生的嬰兒。在失去殷炎的桎梏后,它不甘地被喻臻吸到了小芽邊,慢慢融入了小芽的體內。 “想報仇和重入輪回的話,就不要掙扎。” 喻臻感應到怨氣傳遞過來的抗拒,開口安撫了一句。 像是聽懂了他的話,怨氣突然乖順下來,順著他的力量開始往小芽根部融入。 這些種子都是被喻臻蘊養(yǎng)過的,不是普通的種子,而是道種。怨氣剛開始融入時還有些不甘,等發(fā)現(xiàn)了小芽的特殊后,立刻急切起來,不用喻臻牽引,就自己主動纏了上去。 很快,怨氣徹底融入了小芽體內,喻臻揮手把小芽收回,開始灌入功德和靈氣催熟它。 此時怨氣已經(jīng)和小芽融為一體,催熟小芽就是在增強他,小芽慢慢長大,分枝長葉,怨氣也一點點被功德靈氣凈化壯大,開始像正在吸收喻臻力量的小芽一樣,瘋狂吸收著四周自己殘存的力量,朝著遠方呼喚自己被奪走的運道和修為。 院內樹木開始無風自動,四周的靈氣氛圍慢慢改變,院外守著的小修士立刻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緊張地沖了進來。 殷炎察覺到有人進來,順勢坐到了院中的秋千椅上,垂頭閉眼,裝暈。 余光看著這邊動靜的喻臻:“……” “喻修士!發(fā)生什么事了?”先一步?jīng)_進來的小修子見喻臻手中靈氣涌動,身前飄著一個發(fā)著金光的小芽,“普通人”殷炎還暈倒在一邊,大驚,連忙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喻臻收回視線,邊控制小芽的生長速度,邊回道:“我感應到了‘邪修’的魂體,正在為他聚魂,你去請圓慧大師和豐老過來,就說邪修的事情有蹊蹺?!?/br> 小修士聞言表情一變,忙轉身朝著院外跑去。 ……其實打電話喊更快,真的。 喻臻沉默,又看向另一個小修士,低咳一聲,說道:“聚魂需要一個安靜的環(huán)境,那個,你……” “我這就去院外守著,為您護法!”小修子朝他行了個大禮,轉身朝外走時注意到殷炎,想著要不要把他搬出去,腳步剛往那邊一邁,空氣里的靈氣突然躁動起來,隱隱在排斥他的存在,不敢再多留,往殷炎那丟了一個防護法器,跑出了院子。 殷炎隨即睜開眼坐起身,看一眼身前弱得沒法看的防護法器,說道:“這小修士品性還算不錯?!?/br> “……你確定要繼續(xù)呆在這嗎?一會圓慧大師他們可都要過來了。”喻臻委婉趕人,殷炎的演技實在太爛了,糊弄小修士還可以,糊弄圓慧大師怕是不行。 殷炎瞇眼,喚出虛無,讓它隱去身形守在一邊,說道:“我去王達義那看看?!闭f完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喻臻莫名覺得他又生氣了,但沒空去管,把注意力挪回了手里已經(jīng)長到十公分高的小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