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雖已向宗正寺遞交婚書,可眼下尚未行大婚之禮,也無圣諭冊封,羅翠微只能算是云烈的夫人,卻并不是名正言順的“昭王妃”,按規(guī)矩她是不該住進(jìn)主殿的。 不過羅翠微并不十分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也沒多想,謝過侍女后,隨意挑了一身衣衫?!暗钕鲁鋈チ??” “沒有的,在中殿與陳總管交代事情?!?/br> **** 待羅翠微換好衣衫,梳洗完畢,侍女便領(lǐng)她去膳廳用飯。 正巧在半道上與云烈迎面相遇,他便讓侍女退了,自己牽起羅翠微的手往膳廳去。 想起昨夜自己竟睡了過去,羅翠微又慚愧又尷尬,訕訕賠笑道,“你今日不用再出去嗎?” “趕我呢?”云烈斜斜睨她,“巴不得我出門去別煩你,好讓你接著看賬本?” “沒有沒有,”羅翠微趕忙搖頭,雙手環(huán)住他的右臂,“今日不看賬本,就看你?!?/br> 昨夜才捅了那么大個簍子,若今日再接著看賬本,只怕這人真能記她一輩子的仇。 云烈顯然對她這端正的態(tài)度非常滿意,唇角已緩緩揚起,“你以為光看著就行了?” “那、那不然呢?”羅翠微雙頰一紅,頓時不知該將自己的眼神落到何處才恰當(dāng)。 她畢竟讀過許多“不那么正經(jīng)的話本子”,昨日出門之前又蒙卓愉含蓄提點,對于新婚夫婦該做什么,心中還是大概有數(shù)。 對某些“不可描述之事”,她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看來,雖昨夜意外“睡遁”,最終卻還是繞不過這件事去。 大約是因為心中懸著事七上八下的,羅翠微勉強喝完一碗粥之后,便再也吃不下別的了。 “就吃這么點?”云烈不滿地蹙眉,“昨日就沒吃東西了,你這是想成仙?” “沒、沒太餓。”羅翠微心不在焉地?fù)u搖頭,紅著臉?biāo)南聫埻?,就是不敢看他?/br> 云烈挑了挑眉,“哦”了一聲,倒也沒逼著她,只是又牽起她的手出了膳廳。 驚見兩人正行在回主殿的路上,羅翠微弱聲弱氣地笑道:“咱們這是去哪兒……” 她素來是個天高敢攀、地厚敢鉆的性子,實在難得慫成這般模樣,自己都忍不住想唾棄自己了。 請列祖列宗明鑒,我原本并不是這樣沒出息的姑娘。 云烈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著她那副想要奪路而逃的模樣,似笑非笑:“你說呢?” 羅翠微紅臉顫顫,滿心的赧然與慌亂使她腦子一懵,竟當(dāng)真甩開了他的手,轉(zhuǎn)身就跑—— 當(dāng)然,還沒跑出幾步,就毫無懸念地被重新捕獲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咱們能不能……講講道理?”她紅著臉垂死掙扎、胡言亂語。 她本心里并不想這樣矯情,可不知為何就是忍不住那種頭皮發(fā)麻的羞窘。 云烈笑意惡劣地將她打橫抱起,“誰告訴你,我是個講道理的人?” 第36章 別看羅翠微平日里遇事如何膽大張狂,于男女之事上到底免不了姑娘心思。 枉她飽讀各種話本子,以往與云烈親親抱抱時雖羞澀赧然,卻也沒見多矯情,可真到了臨門一腳該“再進(jìn)一步”時,她就慫得只想躲、只想跑。 雖因事急從權(quán),她與云烈尚未按皇家規(guī)制行大婚儀禮,倉促之下甚至來不及正式拜見雙方高堂、與血脈親眷認(rèn)親見禮,但按《新修大縉律》來說,自昨日清晨宗正寺將他倆的婚書落了檔后,兩人就已是夫妻了。 夫妻之間行合床禮,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道理都明白,可那股子叫她頭皮發(fā)麻、周身如炙火上的窘迫慌亂,她實在是抵不住得很。 這一路上,她將臉?biāo)浪缆裨谠屏业募绺C,幾乎不露一絲縫隙。 卻似乎仍能聽到時不時有路過的侍者小聲偷笑。 天上的鳥兒每一聲啾啾也在偷笑。 連風(fēng)吹過樹梢、拂過花草的沙沙聲,全都在偷笑! 待到云烈將她抱回寢殿,放到床榻邊坐下時,她還緊張兮兮地環(huán)抱著他的脖頸,羞燙到幾近沸滾的臉照舊密不透風(fēng)地貼著他的頸側(cè)。 云烈的脖子被她纏臂勾住,只能將兩手分別撐在她的腿側(cè),半傾著腰背俯身就著她。 “臉藏那么嚴(yán)實,也不怕憋到?jīng)]氣?沒旁人了?!?/br> “哦?!绷_翠微一聽沒旁人了,這放過他的脖頸。 將不自在的兩手放在膝上,紅臉垂眸,望著他的衣襟,僵硬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慫。 云烈好笑地伸出右手,輕輕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羞紅的臉來。 “以為將臉藏起來,旁人就不知我抱的人是你了?” 昭王殿下在府里大搖大擺抱了個女子回寢殿,除了羅翠微還會是誰? 羅翠微愣了愣,倏地抬起手臂壓在臉上。 云烈沉聲笑出了聲,“這會兒又是為什么捂臉?” “就,突然被自己蠢到。”她小小聲聲地答完,貝齒輕咬住唇角尷尬的笑。 **** 床頭燭臺上殘著小截未燃盡的飾花紅燭。 昨夜這燭火通宵不滅,照的該是個纏綿悱惻的洞房花燭夜—— 卻被疲憊過度的新嫁娘大剌剌“素睡”過去了。 一室曖昧的靜默中,羅翠微以齒輕刮下唇數(shù)回,終于鼓起勇氣直起腰背,在床榻邊沿并膝跽坐,與立在面前的云烈?guī)缀蹼p目齊平。 云烈沒再說話,只是目光灼灼地笑望著她,淺銅色的英朗面龐上如落綺霞。 “我知道不該這樣矯情,”羅翠微總覺他此刻的目光邪性得厲害,不敢再與他對視,索性垂了脖子,拿發(fā)頂輕輕蹭了蹭他的下頜,“就是忍不住覺得慌……” 云烈“嗯”了一聲,伸出兩指,不輕不重地摩挲著她的耳垂。 她的頭雖低得更兇,卻老老實實任他揉捏了。 那圓潤小巧的耳垂軟rou很快透紅似欲滴血,一路蔓延往下,使她雪腮玉頸全染了緋色。 “約莫是太緊張的緣故,”羅翠微難得這般聲若蚊蠅,“不、不是討厭你親近,你別想歪了去?!?/br> 怕他誤會,不想讓他胡思亂想傷了心,她硬著頭皮也要將這話說清楚。 云烈喑沉沉帶啞的嗓音里有笑,“若你鎮(zhèn)定自若、熟稔從容,我才真的會想歪吧?” 攬住她的腰背,讓她虛虛靠在自己身前。 許是被他的體貼態(tài)度暖到,羅翠微終于沒有先前那樣緊繃,顫顫抬了雙臂,無言環(huán)上他的腰。 云烈的周身漸透出熱燙,卻沒有動彈。 良久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長氣,似是平下了滿心躁動,沉嗓沙沙,低笑,“早上給你放在枕邊的東西,你沒瞧見?” **** “什么東西?”羅翠微詫異地抬起臉,在他的目光示意下,扭頭看向床榻內(nèi)側(cè)的枕邊。 有一張金紅云紋帛被卷成筒狀,安安分分靠在枕邊。 金紅云紋帛由少府下屬織造坊織造,不見于世面,只供皇家。 羅翠微怔了怔,在云烈噙笑催促的目光下,傾身直臂,去將那卷云紋帛取了過來,徐徐展開。 看完帛書上加蓋了陛下私印的諭令后,她驚訝瞠目,看向云烈。 “陛下怎么會……如此荒唐的手諭……” 震驚茫然,哭笑不得,語不成句。 什么叫“羅翠微有權(quán)在大婚儀禮之前拒絕與云烈合床”? 陛下竟還管自家兒女與各自伴侶之間的……房中事? 云烈面色微赭,抬眼朝房頂看去:“自是,咳,我求來的。” 原本他該慢慢與她相處,像每一對尋常的小兒女那樣,耐心地讓對方全然地熟悉自己,了解自己。 然后才好在新婚之夜順理成章、毫無保留地向?qū)Ψ浇桓蹲约骸?/br> 可是,因著北狄人突然異動,他急于在前往臨川之前將她定下來,圈進(jìn)自己的天地中,這才導(dǎo)致兩人之間的進(jìn)展快到幾乎要脫了序。 他與她在面對對方時,有許多事根本不清不楚,還沒來得及徹底了解、熟悉彼此的一切。 她會緊張害怕,自是情理之中的。 他對旁人可以不講理,對她,卻狠不下那心去。 畢竟她那么喜歡他,只憑著那滿心能沖昏人頭腦的情生意萌,就敢膽大包天地答應(yīng)與他綁在一起。 “我說過,會待你很好?!痹屏翌a透骨紅,嗓音沙啞。 卻是眉梢飛揚,黑眸清湛,得意的模樣,活脫脫像個搖著尾巴的大黑豹。 羅翠微心中燙軟,略揚起紅臉沖他甜笑輕疑:“幾時說的?我怎么不記得。” “我之前,”似是被她這甜軟模樣迷惑,他頓了片刻,才又道,“在心里說的。” 哪怕她并不能聽見他的心音,他也會說到做到。 **** “你料到我一定會緊張害怕,那你直接同我說不就好了?”羅翠微嗔笑著湊近他些,柔潤如玉的纖指在他發(fā)燙的腮邊輕撥兩下,似羞惱,又像是在心疼他。 “做什么還去找陛下求這樣荒唐的諭令?你堂堂昭王殿下,不要面子的???” 她的臉離太近,說話間似有如蘭芳息軟軟撲向云烈的面上,擾得他心間蕩起一股可恥的蜜味來。 悶了好久,云烈才終于艱難開口,“我怕,我會忍不住。” 自來溫柔鄉(xiāng)就是英雄冢,他也怕自己食髓知味后,就會走不了,或者會忍不住將她挾裹帶走。 再說了,若他當(dāng)真獸性大發(fā),就她這身嬌體柔、細(xì)皮嫩rou的,哪里抵擋得住他的“摧殘”? 一定會被他輕易推倒、蹂 躪、這樣又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