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百草枯,宋書明知道的很清楚。 菜農(nóng)最喜歡的除草劑,好用又環(huán)保,只是對人太毒,一口下去,藥石罔顧,致死率幾乎是百分之一百。 “一開始,老周啥感覺都沒有,還當是醫(yī)生嚇唬他。第三天上頭開始喘不過氣,這才知道后悔,一天悔過一天,卻也一點法子也沒有。” “不過一個星期,人就沒了?!秉S老板長嘆一聲。 林愫心里也有點難過,但老周的結(jié)局,自他戴上那塊陰毒的佛牌就已注定。 林愫從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一樣,恨不得立刻就找到這位謀財害命,害了這么多無辜性命的董老板。 老周既然已經(jīng)不在人世,三人也只能硬著頭皮出發(fā),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到了瑞麗的邊貿(mào)街,宋書明裝作來買翡翠的玉石商人,特意打聽了周邊的小貸公司,回來告訴林愫和詹臺:“這兩年銀行信貸收緊,小貸公司雨后春筍一樣涌起好多家,邊貿(mào)街后面這邊都是,連著開了七八家,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哪家的老板是大董。” 詹臺擺手,滿臉不以為然,說:“這事好辦,我來?!?/br> 他把背包往地上一放,掏了半天,拿出黃符褂往身上一套,再揣一只白骨梨塤在懷里,沖著林愫眨了眨眼睛,說:“我去試試?!?/br> 詹臺大搖大擺進了沿街的第一家,不一會兒就出來,遠遠沖著宋書明搖搖頭,轉(zhuǎn)身又進了第二家。 連進幾家,都無功而返,詹臺越來越?jīng)]把握,走到最后一家小貸公司的時候,抬頭看了看店名,叫“東方融豐”。 詹臺故技重施,一進門大大咧咧走到柜臺,伸出兩根手指扣扣桌子,趾高氣昂沖著柜臺前埋著頭的中年掌柜說:“叫你們老板來?!?/br> 中年掌柜緩緩抬起頭,眼神冷冽,上下掃了詹臺一眼,面上卻含笑,不帶一絲輕蔑之色,說:“先生什么事?” 中年掌柜站起身子,詹臺瞥了瞥他周身上下,心里咯噔一聲,正了神色,輕輕從懷中掏出白骨梨塤,放在柜臺上,說:“拿這個作抵押,能借我多少錢?” 中年掌柜紋絲不動,視線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了然點頭,嘴唇輕啟,說:“陰山十方?” 這次的語氣,倒真帶了些不易察覺的輕蔑。 詹臺登時心頭大怒,大家都是邪教,我有陰山血玉狠辣,你有嬰靈佛牌陰毒,誰也沒比誰高貴,怎的你還鄙視上我來了? 他臉色不虞,一把將柜臺上的白骨梨塤抽回來,邊往外走,邊憤憤道:“你看不上,老子還不賣了!” 林愫和宋書明隔得遠,等在邊貿(mào)街邊上的小攤販上,一人拿一只糯米粑粑吃著,裝作來旅游的情侶。 詹臺走到他們面前,沖著林愫點點頭,說:“就是這家,東方融豐。” 宋書明問:“確定嗎?” 詹臺說:“確定。那人知道陰山十方,肯定是我同道中人。而且,他胸口戴了一只翡翠佛牌?!?/br> 林愫松一口氣,既然這家店就是老周獲贈佛牌的店,那想必這家店背后的老板,應該就是與鰲蟒和元皿有關的大董。 總算有些眉目,起碼不會白來一趟。三人晚飯時都在商量明天如何演戲騙過掌柜,盡量聯(lián)絡到老板大董,可直到回房睡覺之前,都還沒有定下具體的辦法。 自打上次詹臺險些被草繩勒死之后,三人一路之上便不敢再分開,同吃同住,連住宿旅社都特意要的三人房。 瑞麗雖是旅游城市,但他們來的時候并非旺季,房價便宜。宋書明大手一揮,干脆要了一間帶客廳的小套間,詹臺睡在客廳的沙發(fā)床上,他和林愫睡在房間,也算是好好休養(yǎng)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輕松,下一章開始刺激。 144、老林 德宏州緊挨中緬邊境, 熱帶氣候,晚上氣溫也高。 宋書明和詹臺都很怕熱, 晚上也將空調(diào)開得極低, 裹緊被子睡著。酒店的帶客廳的套間一般因為面積較大, 都會是在尾房的位置。他們?nèi)诉@次住的房間,正是在三樓的尾房。 許是連日奔波疲累, 三人很快熟睡,房中一片寂靜。 但是凌晨剛過,細細聽來,窗外卻好似傳來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沙沙聲。 那聲音極為怪異,耳朵貼在墻壁上才能聽得分明,像是成千上萬的蜘蛛白蟻在墻壁上快速爬動, 又像是無數(shù)柄油漆小刷在外墻上不停涂抹, 漸漸向三人所住的房間潮水一般涌來。 那聲音越來越近, 緊閉的房門和窗戶仿佛無懈可擊無孔可入, 但是窗簾之后映襯著月光, 分明又有著時不時的陰影飄過,鬼影幢幢。 是藤蔓。 形狀怪異的藤蔓,枝葉纖細柔弱, 披散著鵝卵狀的淺綠色葉片,對稱長著, 乍一看溫柔無害??赡侨~片翻轉(zhuǎn)的一霎,背面分明密密撲了一層灰白色的鱗片,圖案如骷髏一般。 這是德宏州特有的, 萼翅藤。 一條條細弱的萼翅藤,順著空調(diào)的風孔層層涌入,野蠻生長,漸漸從墻面往下,沿著地面蔓延。每一片淺綠色的葉片之后,都映著一張骷髏面。 宋書明和林愫在床上的厚被之中睡得香甜,一動不動。萼翅藤在地面上緩緩游走,像一條條碧綠的青蛇一樣,漸漸游到了床腳邊,又順著床腳往上,隔著厚厚的被子,將熟睡中的兩人、連同床墊床架,像是木棍捆鐵絲一樣,一圈一圈纏了起來。 床上人毫無動靜。 萼翅藤一圈圈纏妥,此時才慢慢繞回窗邊,緊緊貼在玻璃之上。 窗邊的萼翅藤越聚越多,一根壘疊著一根,一端貼在墻上,另外一端貼在玻璃上,如同拔河一樣,將一面關緊的推拉窗戶,生生拉出一道縫隙來。 一根手指從縫隙之中悄無聲息伸了進來,將推拉窗又推大了些。 緊接著,有一道道黑影接連著從窗外躡手躡腳跳了進來,落在長滿了萼翅藤的地板上,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四個人,穿著連體的深藍色工裝,打扮利落。當中為首那人,正是詹臺白天去詢問的東方融豐公司的掌柜,胸前墜著一塊碧綠的佛牌,在這夜色之中泛著幽幽綠光,格外駭人。 四人站定,彼此對視一眼,便兵分兩路,兩人朝著臥室的床邊,兩人朝客廳走去。 臥室的床上已被萼翅藤層層纏起,粽子一般牢固。為首的掌柜顯然并不擔心,手中握著一把長刃一尺來長,閃著寒光,徑直朝床上躺著的林愫和宋書明走去。 掌柜來之前已得過命令,若是林愫,便留著一條命。若是宋書明,便舉刀便斬,斷其右臂,在林愫面前制成人彘,再以萼翅藤勒死,逼她心神俱喪,將她制成一只元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