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竟然還真的有一點意動。

    如此兩個月過后，在趙國不間斷的小動作之下，魏王終于怒了，不多時就借口公子無忌叛國，把公子無忌留在魏國的妻妾兒女盡數(shù)殺死，并向趙國宣戰(zhàn)。

    章閔陡然搖身一變成了秦國的上卿，咸陽城里兩個大宅，家財豐厚，每日上門送金銀美女的人絡(luò)繹不絕，外人看著，好不風(fēng)光。

    與此同時，和他師出同門的姬子輿裹緊了身上破了洞的棉衣，站在蕭瑟的寒風(fēng)里和周遭的門客們一起排著隊上交竹簡，白皙俊秀的臉龐上凍出了一點薄紅，他反復(fù)地摸著手里粗糙的竹簡，看上去落魄極了。

    v666把姬子輿的畫面給姚夏看，哭著對她說：【章閔之前在魏國算計魏太子，讓魏太子替他引薦入朝，來秦國還是直接見的嬴莊，你看他師兄，多好的老實人啊?！?/br>
    它話都沒說完，就見畫面里的姬子輿用短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幾滴血落在了竹簡的外層，過不多時就凝結(jié)了起來，點著鮮血的幾卷竹簡和其余門客交上去的竹簡放在一起，一眼看著，十分顯眼。

    姚夏噗哧一聲笑出了聲，v666有些尷尬地咳了一下，還想閉眼吹幾句，但看著姬子輿疲憊落魄的神情，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它語氣低落地說道：【我是真的想讓你嫁一個很好的男人……】

    姚夏眨了眨眼睛，嘴角溫柔地上勾了幾分，宛若一朵靜靜開放的花，美得驚人。

    宮宴過后，很是風(fēng)平浪靜了一陣，姚夏是個很能耐得住寂寞的人，這段時間她學(xué)會了元嬴原本擅長的秦箏，還和宮宴那日坐在她旁邊的連岐公主建立了深厚的姐妹感情。

    雖然這份深厚，大致上體現(xiàn)在連岐公主單方面的好感度上。

    系統(tǒng)和宿主之間也是有隱私保護(hù)條例的，但出于對任務(wù)者的負(fù)責(zé)，宿主一旦在任務(wù)世界對任何人產(chǎn)生的好感度達(dá)到了五十點，系統(tǒng)就會收到提醒，連岐公主的好感度已經(jīng)破了八十大關(guān)，不再浮動，正是這個天生熱情的公主非愛情之外對一個人能達(dá)到的最大好感度，而姚夏這邊，卻沒有過五十點好感的提示音響起。

    v666不僅不覺得不對，反而對自家這個經(jīng)歷了創(chuàng)傷的宿主越發(fā)憐惜同情，渾然忘記宿主壓根就不記得那些在它看來分外令人難過的傷心往事。

    嬴莊倒是又來過兩次，只是每次都是說幾句話就走，好感度也沒有再提升，如此冬日漸過，臨近開春的時候，齊國遣使為新登基的齊王求親，嬴莊特意拖延了幾日，才慢悠悠地應(yīng)下。

    秦國和齊國離得最遠(yuǎn)，平日相交都還和睦，齊國富饒，過得比燕國還要無憂無慮，且從好幾代之前就在和秦國通婚，秦宮里除了天生麗質(zhì)的燕楚美人，最多的就是齊國送來的女人，而齊國更是代代王后盡出秦宮，堪稱昔年秦晉之好。

    不過齊國這一代的齊王卻有些不一樣，他并非是太子出身，而是先時派去質(zhì)燕的公子，在燕國呆了三十年，是上代齊王的叔叔，上代齊王偏寵庶妃少子，少子同太子爭位，殺太子以立，齊國的大臣們又殺了少子，立了這位年近五十的公子作為新王。新登基的齊王早有妻室，還生了五子三女，嬴莊一開始也沒想到這個老齊王居然有臉來求娶秦國的公主。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秦宮里正有到了年紀(jì)的公主，如今老齊王在位，娶了他的meimei，等到新齊王即位，再娶他的女兒，正是件再恰當(dāng)不過的事情。

    “那么，該派哪位公主出嫁齊國呢？”張平小心地問道。

    嬴莊想了想，說道：“元嬴肯定不成，她是寡人同母所出的meimei，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顯得我秦國過分小心，上次在漱玉宮和元嬴一起的那個……”

    “連岐公主?！睆埰劫N心地提醒道。

    嬴莊擺了擺手，“就是她了，多備些嫁妝，路上走個一年半載，齊王年紀(jì)那么大，她興許到了齊國就能直接當(dāng)太后?！?/br>
    張平猶豫了一下，似乎是有話想說，嬴莊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張平頓時不敢說話了，低頭應(yīng)是。

    第11章 戰(zhàn)國縱橫

    秦王諭令很快下達(dá)，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積年的宮人眼皮子都不動一下，至多看著花骨朵一樣的公主，心里嘆息一聲，唯獨連岐公主呆呆的，像是傻了。

    連岐身后的宮人許是年紀(jì)還小，啊了一聲，“不是給齊太子求親，而是齊王？那齊王都多大年紀(jì)了……”

    姚夏瞥了那宮人一眼，拉了拉連岐的手，發(fā)覺她原本溫?zé)岬氖中亩加行┌l(fā)涼了，面上帶起一絲憐惜，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的樣子。

    連岐過了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見姚夏的神情，勉強(qiáng)露出了一點笑容，說道：“我沒事……我母親就是齊國的公主啊，我去齊國，比其他人去齊國合適得多了，不就是嫁的人老了一點嗎？再怎么說也是去做王后的，怎么好像我是去上刑場了一樣？”

    “連岐……”姚夏低嘆了一聲，眼里泛上點點淚光。

    連岐干笑了兩聲，還想說些什么，卻在姚夏蔓延著悲哀和淚意的視線里，漸漸潰不成軍，她抽了一下鼻子，突然抱住了姚夏，大聲嚎啕起來。

    哭了許久，哭暈過去的連岐被送上了回自己宮里的輦車，姚夏的兩只眼睛腫得像桃子，用帕子擦一下都會疼，她在漱玉宮外站了許久，寒風(fēng)凜冽，并不肯輕饒美人。

    v666心疼得不知道怎么是好，干巴巴地安慰了幾句，就聽姚夏平穩(wěn)的聲音傳來：【我沒事?！?/br>
    宮人也急，又哄又勸，姚夏抽噎著不哭了，但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轉(zhuǎn)身就朝宮道跑去，宮人只當(dāng)她是要去追連岐公主，連忙跟了上去。

    秦王事務(wù)繁多，日出早朝，日中到日落，基本上都是用來批閱各地送呈的奏牘，期間也會接見大臣，商議一些朝上沒有說完的事情，姚夏來時，殿外站著好幾個朝服都還沒來得及換下的大臣，還有那日見過的蒙威，手里按劍，在殿外帶兵守衛(wèi)。

    宮人一路追著姚夏跑到這里，心里實在是怕得很，瑟縮著拉住姚夏的衣袖，“公主，我們快回去吧，要是被王上知道你來這里，一定會狠狠地罰你的！”

    姚夏擦了擦眼淚，看樣子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她搖了搖頭，說道：“你回去吧，我今天一定要向王兄問個清楚?！?/br>
    宮人都要哭了：“有什么好問的啊，王上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改的，公主，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守在殿外的蒙威已經(jīng)看見了這邊的動靜，大步上前，離得約有五步遠(yuǎn)的時候停住了步子，見是姚夏，還一副哭過的樣子，他的面上露出了稍微有些意外的神情，但還是十分公事公辦地說道：“公主，王上正在里面議事，不許打攪?！?/br>
    姚夏對蒙威行了一禮，蒙威連忙避開，她又對他行禮，蒙威連忙說道：“公主，公主有事直說就是，末將真的受不起公主的禮?！?/br>
    “這位將軍，元嬴是真的有事想要見王兄一面，他在里面商議事情，我就在外面等他商議完，只求將軍不要阻攔?！币ο奶鹂藜t的眸子，語氣里滿是懇求。

    對上那雙淚眼的時候，蒙威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敲了一錘子，他面皮發(fā)紅，嗓子也癢癢的，好半晌才硬邦邦地說道：“末將不敢攔公主，只是王上商議事情一向不記時辰……”

    他原本想說天寒地凍的，你先回去，又覺得這話說出來未免過分親昵，頓時干巴巴地閉上了嘴，姚夏連忙說道：“沒事，我站在避風(fēng)的地方等。”

    話說到這個份上，蒙威也自然沒有再多說的道理，讓開路，由得姚夏去殿外檐下稍微避風(fēng)的地方等候。

    出來得匆忙，姚夏只穿了兩件單薄的衣裳，寒風(fēng)吹得她發(fā)鬢微亂，面頰薄紅，蒙威仍舊在殿外守候，只是時不時就要看過去一眼，姚夏微微低著頭，似無所覺。

    v666這會兒也算是反應(yīng)過來了自家宿主想做什么，她這是……想撩蒙威！

    懷著一腔老岳父的心情，它挑剔地盯著蒙威掃描加分析：五官符合時下審美，身高一米八六，正經(jīng)的盔甲覆蓋下是完美的九頭身。外在條件過關(guān)，出身前程這些也都不用說了，唯一值得商榷的是他的脾氣性格。

    蒙威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他知道這是錯覺，因為他現(xiàn)在感覺像是做賊似的，心里撲通撲通地跳，總是忍不住偷偷地去看避風(fēng)處低著頭的小公主，和那日明媚如春花的美人不同，寒風(fēng)里的小公主看上去又小又可憐，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在他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自覺地在解自己的披風(fēng)。

    嬴莊今天的心情是很好的，趙魏兩國如預(yù)期般打得不亦樂乎，燕國那邊也初見成效，少了一個重要的聯(lián)盟，一向不合縱就龜縮的楚國也只能按兵不動，和齊國的聯(lián)姻既定，原本因為征趙失利的秦國得以休養(yǎng)生息，坐收漁翁之利。

    這些都足以證明一個人才能給一個國家?guī)淼淖兓卸啻?，雖然對章閔仍舊心懷芥蒂，但嬴莊的心里顯然已經(jīng)有了偏向，甚至于也動過把元嬴嫁給章閔，好更加徹底地掌控這個人的念頭，然而只是想了想，他就把這個念頭從腦海里趕了出去，正如對待齊國要稍作拿喬，對待人才也該恩威并施，不能一昧只滿足他的胃口。

    不過他今日高興，卻不是為了章閔，而是因為平陵君呈上來的一份書簡，這份書簡開門見山，闡述了一番秦國農(nóng)耕的現(xiàn)狀，稍加發(fā)散，提出了幾個很好的建議，又見微知著，推及秦國今法，一共兩卷書簡，幾百個字，卻極為通透，嬴莊看完，陡然有了一種當(dāng)初看到章閔合縱論的驚才之感。

    平陵君算是半個武將，但他出身好，眼界寬，一眼就看出了這份書簡的精妙之處，于是趕在開春離開咸陽之前，把這份書簡轉(zhuǎn)呈給了嬴莊，他自己是用不上什么文士謀臣的，養(yǎng)一些門客只是為了算賬和說出去面子好聽，真有才學(xué)的人，留在他府上才是浪費。

    嬴莊把書簡反復(fù)看了好幾遍，連等都等不及，連忙讓平陵君將寫書簡的人請來，一見姬子輿，見他模樣年輕，言談卻有物，不由越發(fā)心喜，和章閔不同，姬子輿的才學(xué)偏向在于法，此前秦國實行公孫法，公孫鞅此人雖然大才，卻十分偏激，所定法律之嚴(yán)苛七國無一，到如今已有百年。

    秦國以法立國，姬子輿的法論相比于章閔玩弄人心的縱橫道，在秦人看來完全就是高下有別，嬴莊雖然不到這種程度，但顯然，比起章閔，他要更喜歡姬子輿一點，當(dāng)下拉著姬子輿的手就不肯放了，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姚夏攏著蒙威的披風(fēng)，但隨著天色越來越晚，她的臉色還是漸漸地蒼白了起來，蒙威忍不住又走過來，低聲勸道：“公主，你還是先回去吧?！?/br>
    v666這還等著他的下文呢，蒙威就閉上了嘴，他是真的沒有和女子相處的經(jīng)驗，也不知道怎么勸解別人，和姚夏一起在殿外站了大半個下午，愣是連姚夏來干什么的都沒問清楚，一勸話就是“先回去吧”，笨拙得讓人忍不住流淚。

    姚夏抿了抿唇，對蒙威道謝，但還是站著不肯離開，蒙威咬咬牙，忽然轉(zhuǎn)身就走，姚夏似乎沒有反應(yīng)過來，然后就看著蒙威走進(jìn)了大殿。

    【這是進(jìn)去通報了啊，也是傻，跟你說一聲他去通報，是個正常姑娘都得漲好感度，這不行，嫁給他以后生孩子智商都沒個保障?！縱666宛若一個看不順眼剛進(jìn)門媳婦的婆婆，對著蒙威的背影，尖酸刻薄地道。

    姚夏這一次卻沒有回應(yīng)v666，她一只手輕輕地拂過身上布料粗糙的披風(fēng)，眸子里似乎帶上了幾分異彩。

    作為一個初次面見國君的年輕人，姬子輿的態(tài)度堪稱淡定，他的衣裳并不合身，有些過于寬大了，這是他進(jìn)宮之前，平陵君府上的下仆特意找來給他換上的，但他表現(xiàn)得卻像是天生的貴族一樣，讓人根本無暇去注意他身上的衣服，縱橫者，并非只表現(xiàn)在國與國之間的合縱連橫，也表現(xiàn)在接人待物的方式上。

    對貴胄王族，要不卑不亢，自尊自愛，對出身低微的奴隸，要矜持冷淡，態(tài)度強(qiáng)硬，對商人，要展現(xiàn)自身的清高和才學(xué)，對平民，要隨和可親，但不能失了度。

    于是嬴莊也就覺得，這個年輕人除了一開始時有些緊張之外，越是交談下來，越是對他的胃口，這個人就像是有一種魔力，能夠十分輕易地打開他的話匣子，有些他潛意識里隱隱約約想到的東西，在交談中被引出來，得到贊同，更是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知己之感。

    正在這時，蒙威走進(jìn)來，在殿下行了一禮，開口道：“王上，元嬴公主求見，她已經(jīng)在殿外等了兩個時辰了，殿外風(fēng)雪交加，公主不肯回去，末將斗膽來請王上旨意，是不是讓她……盡快回去？”

    嬴莊正在興頭上，要不是來的人是蒙威，他都能當(dāng)場發(fā)火，然而反應(yīng)過來等在殿外的人是元嬴，他將發(fā)未發(fā)的怒火就突然像是被一盆冷水澆滅了，甚至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等了兩個時辰了？”

    蒙威沒有多想，一聽有門，忙道：“公主不愿打攪王上議事，所以并未要求通報，只是末將自作主張?！?/br>
    姬子輿的眸子微微動了一下，稍作打量嬴莊的神情，心中已然有數(shù)，退后一步行禮，說道：“王上尚有事要忙，子輿這就告退?！?/br>
    “先生……”嬴莊上前扶起了姬子輿，有些歉意地說道：“天色已晚，寡人派輦車送先生出宮，明日再召先生詳談！”

    這一趟已然達(dá)到了目的，姬子輿的面上卻不露分毫，再三告別了依依不舍的秦王，走出大殿之時，姬子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殿外的空氣，微微抬起頭看向秦王宮的夜空。

    大雪漫天，寒風(fēng)冷冽，著實不是個好天氣，然而姬子輿卻覺得眼前所見皆是美景，只是不知他是否能有一日像這風(fēng)雪一樣，遮蓋掉整片秦國的天。

    作者有話要說：

    姚夏【可憐兮兮】：將軍……

    蒙威【不自覺解披風(fēng)】

    姚夏【媚眼如刀】

    章閔【不自覺興奮起來】

    姚夏【哭唧唧】：王兄……

    嬴莊【不自覺解腰帶】

    第12章 戰(zhàn)國縱橫

    “公主，王上召見?！泵赏牡顑?nèi)走了出來，他的聲音里帶著些許對待秦王時都沒有過的小心翼翼，似乎在面對著什么冰雪做的脆弱東西。

    姬子輿順著聲音來處看去，只見樸拙的秦宮石柱后伸出一只玉白的手，隨即走出一個攏著玄色披風(fēng)的少女，少女發(fā)鬢散亂，微低著頭，正在對著那位蒙少將軍道謝，聲音倒是頗有幾分悅耳，姬子輿無趣地想著，正要轉(zhuǎn)開視線，那少女卻忽然抬起了頭，朝著他的方向投來好奇的一眼。

    姬子輿愣住了。

    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心里這一刻的感覺，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大概類似于“原來還有這樣的”這種，他的出身并不好，比起落魄貴族出身的師弟還要差一些，從小見過的女人，身上都帶著如出一轍的愁苦老態(tài)，雖然說起來有些好笑，但他確實是剛剛來到平陵君府上的時候，見到他府里的那些無憂無慮的侍女，都十分驚艷的。

    貴族女子是個什么模樣，他也就只有少年時期想象過幾回，后來見多了達(dá)官顯貴，也就漸漸不覺得有什么了，然而剛才，他卻突然反應(yīng)過來，想象同真實總是有區(qū)別，區(qū)別在于真實要比想象美好得多。

    嬌嫩如初開的花蕊，精致如桃葉的邊緣，清澈如水，楚楚可人，泥濘的亂世里生長出的嬌花，就像是灰蒙蒙的塵埃里唯一的艷色，讓人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蒙威壓低聲音對姚夏說道：“公主，快進(jìn)去吧，外面冷?！?/br>
    姚夏收回視線，對蒙威點點頭，步子規(guī)矩地進(jìn)了大殿，直到背影再也看不到了，姬子輿才稍微地回過了神，看著身邊宦官怪異的視線，他不由得失笑，溫聲道：“走吧?！?/br>
    嬴莊的桌案邊堆積著一天的竹簡，真正意義上的堆積如山，等姚夏進(jìn)來的時間，他順帶批了兩份案卷，姚夏進(jìn)來的時候，他抬起了頭，見她唇色蒼白，臉頰發(fā)紅，不由說道：“過來，這邊暖和。”

    姚夏卻撲通一下在大殿正中跪了下來，深深地拜伏下去，聲音里帶上了哭腔，說道：“元嬴自請嫁齊，求王兄成全。”

    嬴莊手里半開的竹簡陡然收緊，他眉頭一蹙，有些想不明白地說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元嬴本就是待嫁公主，且比連岐大上半年，于情于理，也該是我嫁去齊國……”姚夏低聲抽噎了一下，說道：“齊王年老，元嬴若去，不出三年五載一定守寡，元嬴只想去過平靜的日子，求王兄答應(yīng)?！?/br>
    嬴莊放下手里的竹簡，走下臺階，來到姚夏的面前，他半彎腰想要扶起姚夏，姚夏卻避開了他的手，眸子低垂，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的靴面上，暈染開一片。

    嬴莊像是想起了什么，問道：“你和連岐的關(guān)系很好，見不得她去守寡受苦？”

    姚夏咬了咬下唇，搖頭。

    嬴莊卻像是看透了她似的，嗤笑了一聲，半蹲在她的面前，銳利的眸子盯著她的淚眼，薄唇微啟：“還是你覺得已經(jīng)臟了身子，無所謂再去伺候老頭一場？是啊，只要離了秦國，熬上幾年，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了……”

    像是被拆穿了什么，又被戳中了心思，姚夏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嬴莊有些親昵地捏了捏她的下巴，眸子微微地瞇起來，似乎有些無奈了，“居然還真是這么想的，女人的頭腦都是這么簡單的嗎？”

    姚夏一時無言，只是默默垂淚，嬴莊竟然也不覺得煩躁，反倒饒有趣味地看著她的神情，似乎見人落淚也是一件好玩的事情，v666在心里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卻又見鬼似地發(fā)現(xiàn)嬴莊的好感度竟然上升了五點。

    等姚夏哭得不那么急了，嬴莊才好整以暇地開口道：“連岐去齊國的事情，寡人已經(jīng)定了，不會因為你求情而更改，你要是因為不想見到章閔而要離秦，寡人可以答應(yīng)你，允你嫁一戶遠(yuǎn)離咸陽的人家?！?/br>
    姚夏眨了眨迷蒙的淚眼，似乎起了一絲異彩，但有很快湮滅下去，那一點的小火苗卻撩撥得嬴莊心里發(fā)緊。

    “王兄，元嬴自知不配，只想嫁去齊國，或是一輩子留在王宮里……”姚夏說著，擦了擦眼淚，道：“而且連岐身體不好，她要是在路上起疾，一來二去又是一番折騰，不如還是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