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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亂臣(作者:蔡某人)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歸菀靦腆一笑,意在致謝,再舉目望去,忽見一脈山峰綿延入目,上頭松柏離離,密樹遮天,因時令緣故,又間或有一帶紅光黃痕點綴,歸菀一顆心登時冷了下去:

    那是八公山!

    “你們要在八公山扎營準備攻城!”歸菀陡得抓緊了扶手,晏九云見她發(fā)急臉更紅了,不由好笑道:“你才知道呀!不過你擔(dān)心什么,橫豎爹娘都沒了,主人不顧你們兩個姑娘家安危,送什么破書啊,你也不要再惦記什么李姓公子啦!”

    歸菀一時愣住,她同媛華早商議了兩條路:一忍辱偷生,倘晏清源放她們一條生路,便拼死也得將東西送去溫州,如壽春不幸淪陷,家人殉國,她們自會在溫州自裁;二則兇險,倘爹爹同他難分勝負,她便要鋌而走險刺殺晏清源,統(tǒng)帥身亡,群龍無首,軍心必亂,可要如何能一擊而中他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大將軍,兩人絞盡腦汁,也只想到了一個法子……

    歸菀忽緊緊閉了雙目,將那些恥辱畫面努力從眼前摒棄,是的,等她殺了晏清源,他死了,不存在了,她便還是那個干干凈凈的陸歸菀,還是那個在壽春城后院中溫書習(xí)字刺繡的陸歸菀。

    她漸次松開扶手,安安靜靜放下簾子,抱著膝頭一尊塑像般動也不動,坐了半日,逼自己冷靜下來,低首咬唇將那不堪事重招腦中,一點一點剖析,是了,他不知疲倦,猶如猛虎,可臨到最后一剎,歸菀分明察覺到自己要死的時刻,他便會驟然一松,似將全身的力都灌進了她的身子里,過后方是憊懶的……

    那會是他最不提防的瞬間么?

    第8章 水龍吟(8)

    歸菀摸不準,輕輕靠在車壁上,傻了一樣,想起夜間事渾不知此身是死是活,淚水忽毫無預(yù)兆地又涌上來,她難受得厲害,臟有的臟的活法,可為什么這個世界上會有人一定要弄臟別人?三木加身,也比不上這樣的疼罷?她慢慢將整個身子伏在木箱上,宛若擁抱著母親,擁抱著這個世界上最最親愛的人……

    唯有這樣,她才能咬牙記住媛華姊姊的話:臟了也要忍著活。

    “姑娘下來吧?!庇腥饲昧饲猛忸^車壁,歸菀一驚,一顆心急急跳起,她離爹爹近了,八公山綿延六十余里,盡頭去壽春城不過五里路上下……她不能往內(nèi)城逃,爹爹知道她落入晏清源手中,會分心,不,興許會叫她自盡……歸菀腦中一團亂麻,想的手腳俱作冰涼,正欲打簾,一線亮光倏地打進來,晏清源半張面便乍然出現(xiàn)在她視線里:

    “怎么,要人親自請么?”

    他全然無戰(zhàn)前壓力的模樣,依舊要笑不笑的,歸菀生厭,面上卻紅著,不像惱怒,只似羞怯,晏清源看了她片刻,方伸手卡在腰間,不管她抗拒,一把給掐抱下來。

    “餓了罷?這離淝水不遠,我讓人給你烤了魚,缺油少鹽的,將就些?”晏清源一副好心腸口吻,卻摸到她濕熱的袖口,歸菀別過臉時,有一陣風(fēng)過,吹得她青絲飄起,自晏清源面上輕輕掃過,微生癢意,他嗅到那股幽香,嘴角不由又笑了笑。

    眼見到戌正時分,天又黑得早,歸菀抬頭再看,借著朦朧月色,遠處,一座青灰色的城廓,就從山坡側(cè)方稍稍探出頭來,女墻隱約可見,她站在小陵上,被強勁的晚風(fēng)吹得幾乎立不住。

    爹爹同顧尚書顧夫人,就在那座城里呀!

    窗子底下所種芭蕉,已葉大成陰,正是枕上聽一夕秋雨的好時候,只是霜風(fēng)已起,爹爹可記掛著自己?爹爹是否知道自己落入了燕軍手中?

    歸菀兩眼迅速聚了淚,迎風(fēng)灑了,身子顫如枯枝最后一枚殘葉,再來一陣風(fēng),便將她攜裹去了。

    晏清源在她背后玩味看了半晌,這才過來聽那羅延回稟扎營的瑣碎軍務(wù),事了問道:

    “盧靜人呢?”

    “在帳中老實趴著,只是還不肯吃飯,看來是撐不來幾天了?!蹦橇_延說的心虛,自覺辦砸了差,忙補描搶救,“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世子爺也知道,這種死要面子的讀書人,一心找死,誰也沒辦法?!?/br>
    晏清源不屑一笑:“是么?一個盧靜就難倒了你們?把他給我?guī)У竭@來?!闭f著轉(zhuǎn)身朝歸菀走去,恰迎她回眸,目光碰上,兩人皆是一滯,晏清源卻聽她難得跟自己主動說話:

    “我想見我姊姊?!?/br>
    晏清源閑閑笑道:“想見姊姊啊,她好的很,你先陪我用飯,我就讓你見她,好不好?”歸菀桃花上頰,在不遠處篝火映照下,又一波波暈開,晏清源盡收眼底,猶覺不過癮,上前要拉她手,歸菀火灼一般逃開,疾步先往帳子里去了。

    帳內(nèi)已鋪陳坐褥,設(shè)了三足憑幾,晏清源進去撩開兩片鎧甲一坐,錯了個響指,便有人呈了幾樣尋常飯菜上來,待人退盡,方執(zhí)她手強拽過來,將她按坐在自己腿上,一手緊緊箍了纖腰: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么?伺候地滿意了,我自會送你和姊姊去溫州,大丈夫決不食言?!?/br>
    歸菀不意他又翻出這話,眉間蹙起,細聲反問:“真的么?”

    滿懷的溫香旖旎,晏清源一時略有失神,把玩著她一縷散過來的青絲,低低笑著:“當(dāng)然是真的,我怎舍得騙你?”

    他滿眼的柔情蜜意,似花開漫山遍野,全都采來為博美人一笑似的,歸菀避開這目光,晏清源已拍上她臉頰:

    “伺候我用飯?!?/br>
    歸菀聞言扭了兩下身子,想下去給他拿箸端碗,晏清源由著她做了,冷眼注視,復(fù)又掃了一眼膝頭,丟給她一個眼色,歸菀難能會意,晏清源笑道:

    “坐上來?!?/br>
    歸菀手底微微一顫,卻仍乖順地坐了上去,下一步卻又僵了,不知如何是好,晏清源已聽見外面腳步聲近了,竟不勉強她,晾她片刻,直到親衛(wèi)將盧靜給提進來,見他形銷骨立,嘴唇干得裂了幾處血口子,面上卻猶存傲氣,依然挺直身子努力站定了。

    “你既不愿伺候我,去,伺候我這貴客罷,伺候好了,有重賞。”晏清源猛得拍上她肩頭,推了一把,腿上又動了動,示意她下去。歸菀聞聲如蒙大赦,轉(zhuǎn)過頭來,同盧靜冷不丁碰上,兩人俱是一驚,歸菀臉都白了,一顆心幾乎跳出腔子,盧靜亦是呆住,卻很快鎮(zhèn)定下來,深深看了歸菀一眼。

    晏清源在身后悠悠笑道:“秀秀,給盧主薄斟酒,擺箸,盧主薄,總該給美人一個面子罷?請坐。”說著見盧靜面上遲疑一瞬,終緩緩走過來入座,歸菀強忍淚目,在他跟前跪了,險些灑了酒,又將木箸擺在他眼前,盧靜看她這番動作,不過片刻功夫,卻覺過了十?dāng)?shù)冬夏般漫長。

    他這幾日被折磨得很,死不了,睡不得,本欲借此機會,再痛快罵一次晏清源,便當(dāng)面咬舌自盡了,不想竟見著了歸菀!

    “我記得南梁有豪族子弟,以家妓待客,勸酒不成,便要拉出去砍了,盧主薄,可有這么個典故?”晏清源揚眉笑問,盧靜面色倏地變了,一時唇角蠕動,半日竟未吐出一個字,晏清源便舒舒服服往憑幾一靠,眼角掃了歸菀,“秀秀,今日你性命就捏在我這貴客手里,還不快求求他?”

    歸菀無聲凝望盧靜,咬唇低語:“請主薄飲……”盧靜忽轉(zhuǎn)向晏清源,冷笑不止:“晏清源,你豬狗不如,某斷不會遂你的意!你雖是半個漢人,卻從不知衣冠禮教,便是我江東子弟殺妓待客,也好過你這種與母亂/倫的野蠻豎子!”說罷仰面飲盡斛中清酒,又提筷兀自吃了起來。

    果然還要占口舌便宜,晏清源心底嗤笑,絲毫沒有同他計較的意思,卻吩咐歸菀道:

    “你先下去罷?!?/br>
    說著喊進那羅延,一個眼神丟開,那羅延便心領(lǐng)神會,扭頭掀了帳子去了。

    歸菀停在帳口,掌心已滲的全是汗,暗暗拭了眼角,磨蹭不走欲要等一等,看能不能聽來里頭只言片語的,見那羅延興沖沖兜頭出來,驚得忙垂首低眉,倒像是自己做了暗事,那羅延眼神一閃,笑了兩聲:

    “秀秀姑娘,走吧,先填飽了肚子再說?!?/br>
    她戀戀不舍朝大帳回看,盧伯伯的影子被風(fēng)刮得貼在帳上,一搖一擺,像極了皮影,飄飄渺渺,虛虛實實,竟一點也不真切了。

    帳內(nèi)盧靜待歸菀一出,立馬停了動作,晏清源哂笑一聲,雙腳一抬,胡靴踩在案上,他便有一搭沒一搭叩著鞭柄皺眉看著盧靜:

    “果然還是故人面子大,怎么,愿不愿意降我?”

    盧靜聞言,登時動心駭目,卻很快掩了,揪住他后半句反唇相譏:“某不過是個沒腦子的蠢貨,怎敢惹大將軍的眼?”

    晏清源一雙不見波瀾的眼睛,微笑看著盧靜:“第一,你知道我在說什么,陸士衡的女兒,不是么?”

    盧靜只覺一聲驚雷劈了下來,身子一晃,卻仍是不肯信,勉強否認了:“他就一個兒子還死在了你們手里,哪來的女兒?”

    晏清源皺眉搖了搖頭:“盧主薄不光沒腦子,記性也壞,你降我,我本還真不樂意收的?!闭f著丟過來一卷竹簡,盧靜遲疑俯身撿了,入目的正是《尚書》中所缺三篇文字《傅說之命》,一時心底徹底涼透,整座壽春城,甚至整個江左,也皆知陸家存著一批珍貴古籍,本存于會稽故居,因久守壽春,妻女俱隨,這些東西便也渡江運來。晏清源在北朝,禮遇漢官,附庸風(fēng)雅,大興文學(xué),以調(diào)同鮮卑勛貴矛盾。他知曉這樣的傳聞并不稀奇,聲音便啞了下來:

    “晏清源,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不重要,”晏清源笑如尖刀,“要看盧主薄接下來是什么意思,愿意按我說的做,事后我就放人,不愿意的話,”晏清源意味深長看了看他,“你說,明日攻城,我將陸士衡的女兒扒光了,綁在馬背上,先由著我大魏將士盡情發(fā)、泄,再拿來祭旗,壽春城上的男人們看了,會不會艷羨得很?他們認得陸小姐罷?”

    晏清源這雙眼睛,幽幽的黑,語氣卻如話家常,盧靜整個頭顱轟然被斧頭劈開一樣炸了,蒼白的面上頓時漲作紫紅,指著晏清源,似是驚駭?shù)綐O處,半日,方切齒罵出:

    “晏清源,你禽、獸不如!”

    懶得同他糾纏,晏清源冷了臉,一雙眼睛開始閃爍淬毒的星火:

    “降,還是不降?”

    第9章 水龍吟(9)

    外頭秋風(fēng)肆虐,歸菀被困在營帳,那羅延漆黑的身影就在帳外相候,時不時走動兩步,那影子便斜過來一些,又很快漫了過去。

    晏清源到底找盧伯伯做什么?要殺他?不會,不會,要殺早就殺了,歸菀臉上血色又褪去幾分,出了會神,毫無頭緒,忽想起晏清源還的東西,因事發(fā)倉促,顛簸了一路,她尚未清點,忙蹲下身子開箱驗書。

    箱中物仍是照先前擺放,歸菀生疑,沒被動過么?轉(zhuǎn)念想北朝人自不懂這典籍價值,不過拿此當(dāng)廢物而已,定是打開了,覺得索然無味,這才未曾亂翻亂找,她微微松口氣,暗自慶幸:虧得他們什么也不懂。

    正要重裝合箱,本該在箱底的孔傳本《說命》竟不在其間!歸菀心頭一陣緊似一陣,除了母親的遺物,這便是全箱最珍貴難得的典籍了,是自己跌落馬車時便丟失了?還是晏清源有意扣留?自入了魏軍大帳,今日是第一次重見此物,歸菀一時無從決斷,想了想,悄悄拈起簾子,透過一線光,見那羅延竟坐了下來。

    四下里,除卻巡夜士兵手持的火把發(fā)出嗤嗤燃燒之聲,剩下的便是橐橐的腳步聲,偶爾夾雜馬兒“突突”的幾聲鼻息,更覺萬籟寂寂。

    他治軍似乎也不差,歸菀恨恨想道,忙收了思緒。

    待輕手輕腳甫一走出,那羅延身后似長了眼睛一般,猛地回頭,笑瞇瞇問道:

    “陸姑娘有什么要效勞的?”

    歸菀臉一熱,微垂了眼簾,只覺卡在喉嚨間的那句話格外讓人憎惡,卻不得不說:“我想見大將軍,能勞煩你帶我去么?”那羅延聽她輕聲細語的,柔柔軟軟,無端想到天上的云,身子立時酥了半邊,暗道難怪世子爺這一回興頭久,舍不得放人。

    “想見我們世子爺?”那羅延曖昧一笑,朝晏清源大帳方向張望了兩眼,略一思忖,點了點頭,“可以帶你去,不過世子爺愿不愿見你,恕在下難能保證?!?/br>
    若能見到他,說不定盧伯伯也在,歸菀很快又想到晏清源,人一時呆住,她有什么臉面再見到盧伯伯呀!如此煎熬了一路,臨到帳前,等那羅延先進去,忽生悔意,倘若是晏清源有意私藏,她要求他么?不,她不要求他,最難的時候,她都咬牙絕不肯向他求饒。

    如此思想,旋了旋腳尖,正要往回走,心中卻又是一痛,是她臉面要緊,還是《說命》要緊?一時近之情怯,天人交戰(zhàn),就見簾子一掀,那羅延已出來沖她笑道:

    “世子爺叫你進去。”

    歸菀覺得臉上涼涼地抽了一下,不知是為風(fēng),還是為帳子里的那個人。

    晏清源見她低首進來,也不說話,遠遠離自己站了,眼神在歸菀身上略略一轉(zhuǎn),他此刻心情正好,卷了兩卷南梁輿圖,扔回案頭,好整以暇地等她開口。

    歸菀嗅到空氣中有翰墨味兒,腦中卻想道,他這樣的人也會寫字么?他認得字么?不覺微微蹙了眉頭。

    “大將軍,”她定了定神,唇齒間輾轉(zhuǎn)良久,方道出這個稱呼,“我有事想請教,我主人的那口箱子中本有一卷戰(zhàn)國竹簡,可方才清點,卻未曾再見,不知大將軍可有見過?”

    這大概是兩人相識以來,她同自己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了,模樣雖嬌怯,話卻問的一清二楚,不卑不亢,還是不愿失了禮節(jié),有幾分端莊的意思,晏清源再想她承、歡時模樣,和此刻,異中有同,同中有異,腹底便再次滾過一陣麻麻的熱意。

    他取過竹簡,揚了一揚:“是這個么?”

    歸菀抬首,目中掠過一絲欣喜,連日來一直動輒蒙上層層水霧的眼睛,竟璀璨如明珠,耀眼極了。

    他興致盎然地盯緊了這顆明珠:“好孩子,要怎么謝我?”歸菀眸間的光彩,瞬間黯淡了,晏清源微覺可惜,摩挲著竹簡,笑道:

    “不如這樣,你比我了解壽春城,不妨說說,這壽春到底怎么攻城,才能揚長避短,說的有用,我就將竹簡給你?”

    歸菀一陣心驚rou跳,把一張本嬌艷紅潤的櫻唇又死死咬住了,半晌才低聲回道:“我不懂這些事。”晏清源點了點頭,好似失望,又似自語,“不懂啊,那我們來做你懂的事可好?”

    他忽然起身,過來抱著她,直接往榻上一扔,窸窣解了腰帶,歸菀摔得后背疼,底下一股熱流汩汩而下,不期而至,驚得她立時叫了起來:

    “不要,我不要!”

    “還沒習(xí)慣?”晏清源余光瞥到輿圖上,咫尺之布,山河落落,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建康豈非世間第一等美人?只等他去染、指,眼前澎湃激蕩圖像惹得他心火更旺,忍不住在她玉潤的小耳垂上好一陣肆虐流連:

    “會讓你習(xí)慣的。”他低喘著就去扯她褻褲,這一回,力氣比以往都要強勁猛烈,戰(zhàn)前的亢奮被底下小人兒點得火海燎原,歸菀終于哭了出來:

    “我來癸水了……”

    晏清源沒工夫聽她哭訴,只在她耳畔戲笑:“傻孩子,來癸水好啊,這樣更方便進去?!睔w菀一個冷顫,極其絕望地捂住了雙眼,再不肯泄出一聲,身子忽被他抱著坐起,整個人似挑在他那灼燙事物上,晏清源掰開她雙手,捏住下顎,搖了一搖,強命她低了頭,頭一回對她如此嚴厲:

    “給我看著!”

    話音方落,便毫無顧忌挺身一貫,歸菀登時將脖頸仰到極致,眼中的朦朧流光再聚不到一點,身子便軟綿綿地伏在了他肩頭,她的長發(fā)如墨,涼滑似水,悉數(shù)鋪到他臂彎里,晏清源微覺怪異,極力忍了片刻,抽身出來,果真一片血色,再看歸菀,雙唇泛白,猶如被泡到褪色的一枚玫瑰花瓣。

    她的呼吸guntang,只是生機全無,晏清源不由皺眉笑罵一句“沒用”,卻還是憐她柔弱,撩開兩旁被冷汗打透的秀發(fā),嘴唇在她耳畔輕語:

    “睡吧,養(yǎng)足了精神好看我如何殺了你爹爹?!?/br>
    南北對峙,雄霸一方的人主皆是招攬能人賢士之際,晏氏父子也不例外,不過實在強求不得的,不如殺掉作廢。

    東方翻出一線魚肚白,晨曦正從無邊夜色中慢慢掙脫開來,秋日的早晨,寒意撲面。

    晏清源一身戎裝,立于馬背,以手遮額極目遠眺:壽春城地勢低洼,城墻只猶如巨鯨露于水面的一線脊背,而一到夜間,城池間點點燈火,又好似成了一汪漾著迷離光芒的碧波。

    只要拿下壽春,淮河防線一破,慕容紹拖住襄陽,揚州也好,建康也好,給他一年半載,他就能率大軍兵臨石頭城,一統(tǒng)南北,只在朝夕!

    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