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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秦氏有好女在線閱讀 - 第174節(jié)

第174節(jié)

    他轉(zhuǎn)顏一笑,粲然容貌霎時將華燈高燭壓了下去,玄衣疏疏,目神澹澹,端的是清華無匹的君子風(fēng)度。

    羅敷愣愣地看著他的手攀上腰間,靈巧地解了幾下,那條衣帶遂掉在毯子上。

    “天子素帶朱里終辟,大夫素帶辟垂;雜帶,君朱綠,大夫玄華?!?/br>
    王放用靴子勾起腰帶,露出里側(cè)朱紅的緞面,接著姿態(tài)優(yōu)雅地褪下外袍。

    “皮弁以日視朝,遂以食,卒食,玄端而居?!彼ひ羟遒?,拎著黑袍,在她眼皮底下清清楚楚地呈過,“晚膳前見過外臣,則不著深衣,這件是玄端,依禮?!?/br>
    羅敷瞠目結(jié)舌,說不出半句話,有本事在那些臣工面前狡辯??!

    “大夫退,然后適小寢,”他好像知道她的腹誹,將袍子拋在案上,只留了件雪色中單,慢慢說出兩個字:

    “——釋服。”

    話音一落,那雙手環(huán)住了她。

    “王后袆衣,夫人揄狄,”他的唇順著溫軟的脖子滑下去,齒間叼著一角月白羅紗,“……以常服侍君?!?/br>
    燈火大亮,羅敷饒是熟悉他在床笫間的手段,也對這般冠冕堂皇的挑逗感到難為情,偏偏他攬的極緊,容不得她后退半寸。

    襦裙被扯得松松垮垮,他留下的斑駁印痕嵌在一片霜玉裁成的肌膚里。輕紗籠著綿軟的起伏,櫻草色的抹胸露了出來,盈盈地撩著他的眼。

    “新?lián)Q的么……”他的呼息愈加重,睫毛掃過她的鎖骨,忽地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抬手將那條杏黃披帛飛快地綁繞在她的雙腕上。

    羅敷頓時醒了神,嚇得拼命掙扎:“你做什么!”

    他摩挲著她半解的紗衣,言笑晏晏:“凡帶,有率無箴功,肆束及帶勤者,有事……”掌中系了個繁復(fù)的結(jié),“則收之??ぶ鬟@帶子,著實好看?!?/br>
    兩只手并在一起不能使力,她徒勞地踢著他,眸子里水汽彌漫,“我不要這樣……”聲音帶了些哭腔,他用嘴唇安撫著她,“別怕,一會就好。”

    他何時讓她在榻上好過,羅敷憤然道:“你至少把燈吹了!”

    王放置之不理,她越發(fā)急起來,到最后嗚嗚咽咽地求他:“別在這里行不行……”話語被他吞下,腳尖一涼,繡履從案沿滾下去。

    他吻去她的淚珠,“怎么又哭,我真有這樣可怕么。”

    羅敷紅著眼圈連連點頭,他雖心疼,卻好笑:“實在不舒服,我就停下?!?/br>
    她立即開口:“現(xiàn)在就不舒服……”

    當(dāng)真得寸進尺。他今晚不打算放過她,握住她涼涼的足底向上稍提,披帛也在手里多繞了兩圈,她纖細的身軀便帶著幾縷幽淡香氣傾了過來。

    “郡主金口玉言,莫非忘了讓我從旁糾正禮儀。”王放輕噬著她的唇,舌尖嘗了嘗新抹的口脂,“不像圣檀心,蘇合香太多了?!?/br>
    羅敷哪里知道宮女給她涂的是什么唇脂,但他涉獵之廣,簡直令人發(fā)指。

    他又開始盡職盡責(zé)地教導(dǎo),“凡侍于君,紳垂,足如履齊,頤溜垂拱,視下而聽上。”她羞惱地低頭,雙手確是個垂拱的樣子,半臂紗衣蕩得更加厲害。

    “所謂視下而聽上,”他沒有解去她的絲帶,兀自撥開鋪在案上的裙幅,額角漸漸滲出薄汗,“……則是目視下方,專心聽候傳召??ぶ鞑粔?qū)P摹!?/br>
    他盡極溫存讓她放松,不知過了多久,一絲涼風(fēng)從小腿漫上,羅敷往地上瞧了眼,凌亂的衣物堆在案旁,不堪入目。他的耐性像是被她心不在焉的態(tài)度惹得消磨殆盡,牽著披帛把她并攏的手環(huán)在自己頸后,膝蓋頂開她懸在空中的雙腿,緊緊貼上去。

    半敞的中衣交疊著華貴的裙子,她瞪著他委屈地叫起來:“你明天再賠我一件衣服……”

    他忍俊不禁道:“弄壞的也是我袍子,你擔(dān)心什么?!闭f罷將她的寶貝襦裙全部撩到后頭,展平身下墊著的外袍。

    黑暗里感官分外敏銳,羅敷只得睜開眼,把視線停留在他光潔的胸膛。他在衣下抵著她深深淺淺地蹭,如同耳鬢廝磨,卻仍在傳道授業(yè),“視帶以及袷,郡主做的不錯,”繞到她的左耳旁,交頸而語,“這是聽鄉(xiāng)任左?!?/br>
    幾滴炙熱的濕潤澆在頂端,玄衣暈開零星水漬,他喟然一嘆,手指鎖住她的腰身,沉身闖了進來。她被這guntang的溫度刺激得皺眉,身體里充斥著他脹動的脈搏,他的眼眸暗如雨云,按著她滑膩的脊背大肆征伐起來,將她沖撞得向后仰去,柔韌的弧度猶如一根照水的柳枝。

    王放勾唇,**道:“那里也哭了么……留的這般緊?!彼氖直唤壸?,整個人掛在他身前,聽到他說這些話恨不得昏過去了事,咬著他的肩堵住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

    他拉開距離望著她,“郡主挺有骨氣的?!卑阉p在腰后的腿往上抬了些,放緩動作,一處處地試探過去,她再也忍不住低叫出聲。

    “君子之容舒遲,見所尊者齊遬,”他吮著她的耳垂,唇齒間溢出大雅之訓(xùn),“目容端,口容止,聲容靜,頭容直……”每說一句,身下就加一分力,攻擊著她最脆弱的地方,她的聲音陌生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被推上浪尖,又疾速地墜落,腦海中一片空白,血液奔涌到極致。

    “氣容肅,立容德,色容莊……”他亦是悶哼著念出,抽離緊縮的甬道,隔了半晌重重頂入,直達盡頭。她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著,兩抹雪白的墳起在歪斜的抹胸下噴薄欲出,瞳孔失神地放大,精心梳成的發(fā)髻卻依舊紋絲不亂,只有那根步搖叮當(dāng)作響,脂玉雕成的雪片紛飛亂灑,擦過她潮紅的臉頰。

    光裸的腳踝刮過他的尾椎,頃刻間海潮如席,卷萬千砂石飛掠彼岸,天地皆陷入虛空。

    他把她摁在懷里,兩具軀體宛若盤曲交結(jié)的藤蔓,相伴而生,至死方休。

    身旁的景物逐漸回歸清晰,她終于能夠控制呼吸,軟軟地依偎在他松散的烏發(fā)上。

    良久,王放托著她的肩胛,啞聲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想要孩子……匈奴兇險,我也不希望你冒險在外懷著他頭幾個月,但你如果決定把他生下來,我會保證讓他平安?!?/br>
    她靜默不語,他吻著她的眼簾,歉然地說:“對不住,給你添麻煩了?!?/br>
    那語氣分明就像是她在對他說話。

    “你沒什么對不起我的?!绷_敷把眉間的汗珠擦在他下巴上,困倦道:“暫時懷不了,可能得等幾年吧?!?/br>
    她無意隱瞞,他當(dāng)然有權(quán)利知曉一切,她也有權(quán)利選擇現(xiàn)在就告訴他。

    畢竟道阻且長,不可相疑,不可相隙。

    她拽了拽他的發(fā)絲,“認錯還算誠懇,原諒你了??禳c解開,我困得很。”

    他難得對她言聽計從,解下了困住她多時的披帛,羅敷捂住酸痛的左肩,忍無可忍:“你倒是出去啊!”扭著身子就要掙脫。

    王放懶懶地道:“不是因為舒服才原諒我么。況且……叫我如何出去?!彼拜p輕一碰,只覺那處溫暖要將魂魄吮出,又開始咬牙抽.送,“以前都慣著你……”

    她剛承受過他的肆掠,正是極為敏感的時候,幾次將他絞得脫不開身,他眼神都變了,一味瘋狂索求,不知饜足。

    帶著抽泣的呻.吟在屏風(fēng)前回蕩,他從混沌中剝離神智,指腹抹去她的淚,稍稍溫柔了些,卻見她星眸泣露,衣衫盡褪,聳立的嫣紅在搖晃間若隱若現(xiàn),便實在忍耐不了,挺動著將她送上云端。鬢邊簪的翠芙蓉當(dāng)啷一聲砸在桌面,她猶然不知,清艷的臉上秀眉微蹙,檀口半張,露出似哀求似歡愉的神情,那件典雅莊重的青裙早就皺得不成樣子。

    高堂華宇之下,點明妝,披錦裳,窮極狎昵之事。

    他就愛看她這樣。

    玄衣積了一灘水,他喘道:“累了就和我說,抱你去沐浴?!?/br>
    她恍惚間聽到了,含糊地喚他的名字,說累,他果真止住,抱著她從一塌糊涂的桌案旁站起來,仍堅硬地埋在她體內(nèi),朝屏風(fēng)后走去。

    茜紗燈在墻上的影子跳了跳,王放掃了眼肩上被咬出的血跡,大概她以為今天會被他折磨至死。

    她死,他陪著。

    他的嗓音又響起來,含笑的,溫潤的。

    “趨以采齊,行以肆夏,周還中規(guī),折還中矩?!彼剡~著步子,亦驅(qū)亦行,亦周亦折,仿佛應(yīng)和著雅樂的節(jié)拍。她溺在滅頂?shù)某庇坷?,雙目近盲,溢出破碎的低喊。

    “進則揖之,退則揚之,”身子驀然一仰,他碾得極深,像要穿透她的心臟,她力氣全失,牙齒松開。

    然后玉鏘鳴也。

    她有一把好嗓子,清越如玉鏘,柔嫩如筍尖,總是裝作淡然地說話,還會騙人,他只喜歡聽她在榻上被逼急了時才會發(fā)出的聲音,那是真真切切的,只求給他聽。

    “君與尸行接武,大夫繼武,士中武,徐趨……皆用是。”他捏住她的手腕,她的脈搏被同化成他的,如她本就是他的心。

    他徐徐地走。

    “疾趨,則欲發(fā),手足毋移?!彼炝藥撞?,她的意識已煙消云散,相接處泉眼暗淌。

    他小心地將她放在浴池里,低喃出最后的句子,身下一震,了結(jié)今日的晚課。

    “執(zhí)龜玉,舉前曳踵,蹜蹜如也……”

    ”你就是我的玉?!?/br>
    *

    羅敷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她掀開帳簾,曠野上是無垠的白,士兵們在千千萬萬的帳子前穿梭。頭戴銀盔的將軍在冰河那頭望著她,眉眼熟悉而陌生,身旁的女子身披大氅,卷曲的棕發(fā)從錐帽里披下,啟唇唱一曲安眠調(diào)。

    她很多年沒有再聽到這種語言,抬起頭,邊關(guān)的落日巍巍地壓在白樺樹頂,孤雁如箭矢飛過天際。

    而后地動山搖,山川變成了屋脊,帳篷變成了立柱,有人牽著她的手走進漆黑的房間。屋內(nèi)站著許多人,幽幽的油燈前放著一口沉甸甸的棺木,她想起來了,自己沒有父親了。

    她記得牽著她的人是祖母,她的母親還在世,在她的身邊。她還不懂死亡的含義,不懂他們的悲傷,直到新年的煙火在宮墻之上高高燃放,照亮從側(cè)門運出的薄棺,她才在宮女們的嬉笑中放聲大哭。

    有一年宮中的梨花早早謝了,醫(yī)師的手上卻沾染花香,拈著她的錐帽帶她走下玉階,傘緣的細雨滴在她的鼻尖。她回頭想看看在宮門前招手的阿公,卻什么也看不到。

    臺階太高,她渺小如砂礫。

    她悠悠轉(zhuǎn)醒,還是什么都看不見。

    王放收回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指,話語帶著沙啞的余韻:“我在這里,不要怕?!?/br>
    他對她曾這么說過許多次,她還是會在他面前哭,在他枕邊哭,做了夢也哭,嬌氣得要了他的命。他毫無辦法,只能一遍遍復(fù)述,讓她相信他真的一直在她身邊。

    羅敷被他舒適地擁著,突然來了一句:“你明天就不在了?!?/br>
    他的心無端塌了一塊,將她抱緊了些,“不回去了罷,在這陪我?!?/br>
    說的倒容易。她一定要拿到方瓊和她自己的藥引,就算是空**來風(fēng),也要去了才知道。論私心,她也想在婚前見見祖母,祭拜明心宮里的父母牌位,應(yīng)該是最后一面了,能見到便是福氣。

    羅敷縱然倦極,也不想睡過去,“睡不著,你同我說說話?!?/br>
    他應(yīng)了一聲,“不累么?!?/br>
    她已經(jīng)自顧自地說開,好像要把所有事情都講給他聽,幾乎講完了這輩子的話。

    “……剛才夢到爹爹,其實記不清他的樣貌了,印象里總是戴著盔甲。有次我生病,他就把我放在膝上,一邊寫字一邊喂藥——只模糊記得這個情景。可能是因為軍營里很無聊,平常見不到人……”她解釋道,“我沒告訴過你,兩歲半之前一直待在軍營,爹爹很少讓我們進城,他那些部下肯定不滿意?!?/br>
    “現(xiàn)在想來他是害怕讓我和mama受欺負,她是西涼人,長得和中原人不一樣,要是帶著我走在外面,會被指指點點的。我那時先會說西涼話,再會官話,不過現(xiàn)在忘得差不多了?!?/br>
    王放理順?biāo)2莅泸暄训陌l(fā)絲,“泰山大人的名望早有耳聞,十幾年前突厥人橫掃草原,意欲南下,全靠郡王帶領(lǐng)五萬騎兵守住邊關(guān)。陸將軍當(dāng)時還仿了沙盤教我,說他若未早逝,匈奴的北境邊防不至于一落千丈,向突厥人俯首。”

    他比她了解的還多,甚為不公。羅敷忽略掉,繼續(xù)說:“他回京之后太上皇就晏駕了,也許是料到宇文氏要對他出手。爹爹是祖母的第一個兒子,只封了郡王,以前軍中的副將叫我郡主,都有違逆之嫌。但他確實應(yīng)該是個親王,只是大家都忘了,他自己也從不在意。海陵蘇氏人丁不興,那一輩的皇族只有他和叔父,論起來叔叔對我不錯,心存歉疚,沒有為難過我們母女,也很孝順,只是娶了個厲害的皇后。”

    她翻了個身面朝他,語氣復(fù)雜,“以前聽著那些傳聞,總感覺蘇家要絕后了,連蘇桓都是先帝從安定郡王家里過繼來的。先帝不喜歡受宇文氏掣肘,于是認了祖母帶來的旁支子弟,皇后氣的鬧上朝堂,可她就是生不出兒子。”

    王放吻了吻她額頭,“我家里三代單傳,全靠皇后了?!彼滤氲絼e的地方去,補充道:“皇后調(diào)養(yǎng)好自己的身子要緊。”

    她心底一暖,散了架的筋骨往他懷里堆,“那你想要幾個,孩子生多了就不心疼了?!?/br>
    他卻沉默下來,拉著她的手放在胸口。

    “無論幾個,我都會心疼他們,教他們道理,養(yǎng)他們長大,讓他們知道什么是手足之情,便是父母不在,也能安頓好自己,不至于讓天下人看了我家的笑話?!?/br>
    她添油加醋:“就像你和方公子一樣?民間有傳你們斷袖。”

    他卷了被子壓過來,威脅道:“我要是斷袖,能讓你差點死在床上么……”

    她飛一般捂住他的嘴,臉頰燙的像手爐,“你煩人!”

    他有所顧忌,睡前也盡了興,便放過她重新躺下,“一個確實比三四個獲得的多。我幼時不明白,等父親去世才清楚,我是他唯一的兒子,母親死后,他只剩我和祖母兩個血緣之親。有些事他不方便和老人說,又對我開不了口,態(tài)度越強硬我就越不按他的意愿來,直到臨終前都沒有互相低頭。等到初靄會叫兄長了,就發(fā)現(xiàn)他原來不希望我孤單一人,從宮外回來總有個期盼。他要我好好對她,不僅因為那是他的親生女兒,還因她是我唯一的meimei。”

    “他欠我母親,欠陸氏,唯獨沒有欠我?!?/br>
    這些話他沒有對其余任何人說過,封存在心里久了,說出來會喪失意義??伤彩撬募胰耍撬钠拮?,以后的路由她來陪他走。

    “承奉三十二年的上元,我從宮里溜出來,想和宣澤在京城縱馬,他為了等我,被城防給逮住了。明洲那時在城防司供職,徇私放他走,我們先去光渡寺上香,又去了池蓮坊,聽令夫人唱曲。出菡水居已是半夜,父親的轎子在巷里等著,我們都很怕他責(zé)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