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哎,說曹cao,曹cao到,蘇倩來了。蘇倩,這邊!” 同桌有人大約是跟這蘇倩關系維持得不錯的,朝遠處款款走來的人影招手。 遲遲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魏紹遠陪著兩位校長一起走進來,蘇倩似乎也認得他,從身邊走過時,還特意停下來打了招呼。 “你的死對頭來了?!狈饺惴诙呎f。 “他才不是我的死對頭?!?/br> “不是?上學那會兒她不是就總跟你比嘛,你換個書包,她也立馬換一個,你作文競賽得了獎,她也緊跟著去報名參加一個。連同桌都給你撬走了,忘了?” 遲遲這時才意識到她說的是蘇倩,剛才還以為她說的是魏紹遠呢…… 她看了看已經(jīng)走到跟前的蘇倩,再看看如今跟她已經(jīng)成為夫妻的秦智偉,撇了撇嘴:“她撬走的不是我的菜?!?/br> “假想敵嘛,能耐理解的。來了來了,輸人不輸陣,你可別慫??!” “抱歉,有點事情來晚了,你們聊什么呢?”蘇倩一手拉著秦智偉的手,笑著跟桌上的人打招呼,看到江遲遲似乎愣了一下,“咦,遲遲你也來了,好久不見?!?/br> 她特意繞過來,坐在遲遲旁邊的位子上,把她跟秦智偉隔開。 江遲遲只得干笑。 “我們正說到你呢。”剛才跟蘇倩打招呼的人說,“剛剛跟你打招呼那個是魏紹遠吧?” “是啊。造夢網(wǎng)創(chuàng)始人嘛,今年要上市了,是我們客戶。”蘇倩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那很牛啊,一上市就資產(chǎn)過億了,這么年輕,正經(jīng)高富帥啊!以前上學的時候怎么沒聽說過這么號人物?” “我也沒想到他是實中畢業(yè)的,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的際遇本來就很難說的。我們讀書的時候大家情況都挺好的,過了這么多年,有的越來越好,有的家里都破產(chǎn)了,也很正常?!?/br> 江遲遲像沒聽到似的,只管默默吃菜。 蘇倩見她沒反應,覺得有些沒趣,拿出手機道:“哎,你們用造夢網(wǎng)嗎?來加一波好友?。 ?/br> “秦智偉剛才可把在座所有美女的都加上了,怕你吃醋不敢吭聲呢!” 蘇倩咯咯笑:“隨便他,我才不吃醋呢!正好我從他這兒加你們?!?/br> 秦智偉給她夾了個雞腿,諂媚地讓她趁熱吃。 蘇倩滑動著手機屏幕,實際就盯著江遲遲一個人的主頁看,邊看邊說:“我還以為遲遲你不玩這些呢,沒想到更的還挺勤快的。我記得你大學是學護理專業(yè)的吧,怎么現(xiàn)在不當護士了?” “太辛苦?!边t遲言簡意賅。 “那你現(xiàn)在自己寫小說?有什么代表作?。俊?/br> 其實首頁里就有照片,估計她是刻意忽略了。遲遲從包里拿出兩套書來:“現(xiàn)在出版的就是這本,已經(jīng)賣了一段時間,市面上不大能看到了。我自己手頭也沒幾本了,帶了兩本來送給大家。” 其實小白他們給她準備了十套,問題是她根本背不動好嗎!帶兩本意思意思就行,足夠把蘇倩的嘴給堵上了。 第六章 著書立說也算是一種成就,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同桌吃飯的其他人把書拿過去,很給面兒地贊美了一番就把書給收了。 蘇倩果然不吭聲了,看了一眼面前還空著的飲料杯,對秦智偉嗲聲道:“給我倒點飲料呀!” 秦智偉忙不迭地去找,對面的人把飲料瓶放在餐桌的玻璃轉(zhuǎn)盤上,他跟蘇倩同時轉(zhuǎn)動轉(zhuǎn)盤,速度快了點,桌面上突出來的餐盤一下就把遲遲面前的杯子給碰倒了,飲料灑出來,順著桌沿往下淌。 遲遲連忙站起來往后避,動作太大推倒了椅子,咚的一下發(fā)出好大聲響。 周圍有剎那安靜,所有人都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江遲遲窘迫地咬緊牙,想去扶身后倒在地上的椅子,沒想到已經(jīng)有人幫她扶起來了。 “沒事吧?”魏紹遠站在她旁邊,手里還拿著酒杯。他就坐她背后不遠,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搖頭。 裙擺還是不能幸免地被濺到了幾滴果汁……完了,這衣服是借來的,債主就站在這兒呢! 他卻像是完全不在意這回事,舉了舉手中的酒杯道:“大家難得聚在一起,我敬大家一杯。我比你們稍大幾歲,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一聲師兄?!?/br> 在座的紛紛應和叫他魏師兄,只當他是有風度,幫他們化解剛才那一點小尷尬。 只有江遲遲心里七上八下,擔心他看到自己搞砸了,衣服也弄臟了,怕不是要發(fā)飆吧? “你杯子里沒有飲料了?!彼戳丝此媲翱湛杖缫驳牟AП嬃掀烤驮谑诌叺奶K倩說,“麻煩你幫她倒一點?!?/br> “啊,哦,好的好的。剛才真是不好意思啊遲遲,是我們太不小心了?!碧K倩連忙示意秦智偉倒飲料,又巧笑道,“我們公司跟魏總你們合作非常愉快,我應該敬魏總一杯才對?!?/br> “不用客氣,我們今天都只是實中的學生。你姓蘇?” “對,橙色經(jīng)緯公司,蘇倩?!?/br> 魏紹遠笑笑,朝她舉了舉杯表示知道了,仰頭喝掉了杯子里的紅酒。 江遲遲又看他一眼,見他確實像是沒什么要說的了,一顆心才重新落回肚子里。 方茹其實也很緊張,等魏紹遠走回自己的座位了才松口氣,一邊暗中橫了蘇倩一眼,一邊拿餐巾幫遲遲擦身上濺到的果汁印記,郁悶道:“這可怎么辦,這種衣服不好洗的。” 蘇倩這害人精,把人家衣服弄臟了好歹主動出筆干洗費吧?! 吃完飯,校慶就算結(jié)束了,借著酒酣重新熱絡起來的老同學們商量著要去唱歌續(xù)攤。方茹問江遲遲:“你去不去,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br> “別啊,你去唄,大家好不容易聊熟了,唱歌才好聯(lián)絡感情。你男神也去啊,這么好的機會別浪費。”她知道方茹當年喜歡隔壁班的一個男生,那時是丑小鴨沒勇氣表白,現(xiàn)在成了白天鵝,還沒正經(jīng)說兩句話,錯過了多可惜。 “那你呢,就回去了?” “我媽在家里,我不能回去太晚?!?/br> 其他人也出來了,在食堂門口圍了一圈,秦智偉問她:“遲遲你不去唱歌???” “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點?!?/br> “現(xiàn)在還早呢,這么早回家干嘛???”有人幫腔,“是不是要陪男朋友,叫他一起來??!” “不是,我要回去照顧我mama,她一個人在家不行?!?/br> 蘇倩說:“咦,你mama她放出來了嗎?剛才我在你主頁看到你們挽著手拍照的,我記得前幾年她好像是因為非法集資的事……” 秦智偉連忙扯了扯她的衣服,她失言似的捂了捂嘴,不過無所謂,她要說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 周遭又是一陣突如其來的安靜,江遲遲覺得臉上像攏起一團火,燒得她皮rou都火辣辣地疼。 “嗯,保外就醫(yī),她現(xiàn)在需要有人在身邊照顧?!边@是實情,說出來,她反而輕松了。 “喂,大家別在這兒站著了,先去拿車吧,ktv都訂好了,去晚了小心被取消了??!”方茹打著圓場,其實心里氣死蘇倩這個八婆了。她拉拉遲遲的衣服,無聲安慰她,讓她別生氣。 其實江馥蘭的事兒并不是什么秘密,女企業(yè)家本來就格外受關注,當年出事后在本地引起軒然大波,還上了財經(jīng)新聞。濱海這個城市說大不大,生意場上的人可能都聽說過她的工廠由盛極一時到破產(chǎn)倒閉,她自己為了籌措資金也觸犯法律被捕判刑。 她這些家里非富即貴的同學們不會一點都沒有耳聞,之所以相信她如今表面上的光鮮,大概只是相信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或者真的以為她是個收入可觀的成功作家吧。 本來人都是很健忘的,但有人刻意提醒就不一樣了,很容易把節(jié)奏帶偏。還有她主頁上的那張照片……昨晚只是單純地想看mama高興,這下成了高調(diào)炫富。 她知道是假的,別人不知道啊,一定會認為這是她們母女拿著騙來的錢在揮霍享樂,不知悔改。 還有那輛車,那些突然變得指指點點又諱莫如深的故人們,看著她站在車前,就像看一個賊公然抱著贓物招搖過市。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她幾乎想要大喊辯白,恨不得告訴大家車不是她的,衣服包包也不是她的,她家里所有可執(zhí)行的財產(chǎn)都已經(jīng)做了賠償返還或交了罰金,mama接受了應有的懲罰,現(xiàn)在只是一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老人,她只是一個撲街的寫手…… 她嘴唇動了動,話卻像堵在嗓子眼一樣,說不出口,只是手腳冰冷地呆站著。 “你自己過來取車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我還在食堂門口等你半天。今晚降溫了,好冷,快上車吧!”魏紹遠大步從遠處走過來,聲音自有一股穿透力。 江遲遲木愣愣地回頭看他,他突然把身上的風衣脫下來搭在她肩上,又親昵地捏她鼻頭:“怎么都不說話,凍僵了?” 周圍取車的人下巴都掉了一地,這是什么情況……他們倆是一對? 蘇倩跑過來,話都有點說不利索了:“魏總,你跟遲遲……你們早就認識?” 魏紹遠不答,只笑了笑:“她家里有事,今天就不跟你們一起去唱歌了,下次有機會再聚。” 蘇倩還沒回過神,他已經(jīng)從兜里掏出車鑰匙,打開panamera的車門,把遲遲塞了進去,自己坐上了駕駛座。 “你在干什么?”江遲遲的莫名一點也不比其他人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先出去再說?!彼麅砂丫蛯④嚨钩鋈?,一腳油門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自始至終,只有方茹想要叉腰大笑,忍了又忍,最后只看著車尾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 車子開出校園,江遲遲終于忍不住了:“你剛才那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讓他們誤會?。窟€有,你怎么有這輛車的鑰匙,你沒開車來?你自己的車呢?” 她一串連珠炮似的問題好像對魏紹遠完全沒有影響。他把車開出一小段,就在路邊停下,對她道:“我們換一換,你來開車?!?/br> 她剛想頂一句憑什么,他就輕聲說:“我喝了酒,好像有點醉了。” 你早說啊大哥,怎么還酒駕呢? 也是無奈。 江遲遲只好下車跟他換,然后看他腦袋歪向一邊好像有點昏昏欲睡了,連忙提醒:“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什么,你說這輛車?這就是我的車,我有備用鑰匙很奇怪嗎?” 除了回答問題避重就輕,他倒很像是真的醉了。 “你的車?這不是公司的車嗎?” “需要分得這么清楚嗎?” 也是啦,公司本就是他的,分什么你我呢。 “那你是特地來幫我解圍的?”她眼睛盯著前方,小聲問。 她好像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早些時候還擔心他會戳破她的謊言來著。 魏紹遠沒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看你跟實中實在是格格不入,當初是怎么跑這兒來讀書的?” “在哪兒讀書哪有孩子自己說了算的,是我媽的主意?!?/br> “看來你家以前經(jīng)濟情況不錯?!?/br> “那你呢,你不是美國長大的嗎,怎么成了實中的學生了?” 魏紹遠扭頭看她:“你怎么知道我在美國長大?” “聽方茹說的?!彼膊贿^是道聽途說罷了。 魏紹遠重新靠回椅背:“我初中在實中讀了兩年,后來生了一場病,才被送去美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