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又聽周沫兒接著道:“娘, 雖說我聽你們的,只一樣, 我不嫁表哥?!?/br> 姚氏疑惑的問道:“為何?你薛表哥已經(jīng)考中了秀才, 以他的年紀(jì)算很不錯(cuò)的。再過兩個(gè)月就要參加鄉(xiāng)試, 你爹說過,以他的文采,考中鄉(xiāng)試不成問題,再讀兩年就能參加會試,有你爹在,他二甲是肯定可以的……” “娘,不是因?yàn)檫@個(gè)。”周沫兒打斷她。 姚氏滿臉疑惑的看向她。 周沫兒想了想,才道:“我以前聽人說起過,表哥表妹成親屬于骨血回流,生下的孩子大多不健康,甚至是夭折。” “胡說。”姚氏罕見的冷了面色。 周沫兒心里有些難受,卻堅(jiān)持勸道:“娘,萬一是真的呢?你知道的,沒有孩子的主母有多艱難?!?/br> 屋子里沉寂下來。 姚氏突然想到什么,看了周沫兒一眼欲言又止。 周沫兒看得失笑,姚氏平日里是周府的當(dāng)家主母,發(fā)號施令慣了,除了老夫人和周父,還沒見她這副樣子對別人過,就是三房,不管私底下如何,見了姚氏還要尊稱一聲大嫂。 “娘,有話直接說就是,我們是母女?!敝苣瓋豪∷氖值馈?/br> 姚氏手被拉住,卻并沒有為了這平日里不常親近的動作高興,她湊近了些,低聲問:“你不會……不會是喜歡鎮(zhèn)國公世子吧?” 周沫兒愣住,實(shí)在想不到姚氏會想到江淮岳身上去,隨即笑開,道:“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算是世子的貼身丫鬟,也不會對他起心思的。” 姚氏再三確認(rèn)后才相信周沫兒對世子是真的當(dāng)主子伺候。她眉頭剛松開,又擔(dān)憂的看著周沫兒。 “娘,又想說什么?”周沫兒無奈道。 姚氏又靠近幾分,聲音更低的問道:“沫兒,世子那么好你一點(diǎn)別的心思都沒有,你……不會討厭男人吧?” 周沫兒實(shí)在沒想到,姚氏的心思能想得這么寬,她想了想,這也是個(gè)借口,再說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大概,勉強(qiáng),能算得上討厭男人? 畢竟男人不納妾的實(shí)在太少,她也沒有遇上能讓自己喜歡的男人。 于是,周沫兒低頭作傷心狀,姚氏看她的樣子,長長的噓口氣,憐惜的握住周沫兒的手道:“我明白了,我會跟你爹商量的,你的婚事往后推推,至于薛家的親事……” “娘,我真的不喜歡薛表哥,我說過,不嫁表哥,除了薛表哥,別的表哥我也是不嫁的?!敝苣瓋郝牭揭κ险f往后推自己的親事,正想高興,又聽到她說薛文耀,忙正色拒絕。 楊嬤嬤輕巧的走進(jìn)來,低聲道:“夫人,老夫人有請。” 這是去商量薛家的提親了。 周沫兒早在來時(shí)就聽楊嬤嬤隱晦的提起,說薛夫人回來了,還帶了個(gè)京城有名的官媒。 姚氏起身,準(zhǔn)備去里間換衣服,見周沫兒眉頭皺得緊緊,笑道:“放心,不會隨便給你定親的,我說過會問過你的意思。” 周沫兒心情不錯(cuò)的出了流光院,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現(xiàn)在沉迷話本,很多都寫得好看。 穿過院子時(shí),一轉(zhuǎn)眼看到薛文耀帶著個(gè)隨從站在不遠(yuǎn)處,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癡纏。 周沫兒皺眉,假做沒看到他,轉(zhuǎn)過一條小路就待離開…… “表妹……”儒雅溫和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br> 周沫兒無奈的頓住腳步,她在想,盛國這么多表哥表妹結(jié)親,是不是就是因?yàn)榕畠杭叶缄P(guān)在家里,平日里見不到外男,就算見到的都是表哥,這應(yīng)該也算是兩家結(jié)親的原因之一。 周沫兒慢悠悠回轉(zhuǎn)回身子,福身行禮。 “表哥好!”聲音語氣都淡淡的。 薛文耀不以為意,眼神亮亮的看著她問道:“表妹可好?” 周沫兒退后一步,離他遠(yuǎn)了些才道:“表哥,男女授受不親,我有些不舒服,先告退?!?/br> 周沫兒一說完,干脆利落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走…… “表妹,你知道我……”薛文耀往前一步,他的聲音頓住。 周沫兒的身子也僵住一瞬。 不遠(yuǎn)的假山處,蓓兒一身素白衣裙,頭上只簡單的插了一支玉簪,腳上的鞋子被泥水染臟,顯然她是急著跑來的。臉色有些蒼白,小臉瘦削,眼睛也大了些,這會兒眼睛里面淚汪汪的看著兩人。特別是周沫兒,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周沫兒有些無辜的聳聳肩,關(guān)她什么事?她就知道薛文耀是個(gè)麻煩,蓓兒為了他敢頂撞從小就疼她的老夫人。蓓兒平日里只是天真,又不是蠢。要不然老夫人也不會最寵她。 上次蓓兒在老夫人面前也不改口,顯然是喜歡薛文耀的。自己要是和薛文耀扯到一起,誰知道她會不會瘋? 薛文耀卻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他整整自己本來就很齊整的衣襟,往蓓兒的方向走去,期間他越過周沫兒,歉意的看了她一眼。 “表妹,你為何如此狼狽?”薛文耀上前,似想給她擦眼淚般抬手又放下。 看見兩人這副相處的畫面,周沫兒真心覺得,自己有點(diǎn)多余。 就這么離開也不行,蓓兒以后還不知道怎么找自己麻煩呢?就是現(xiàn)在她對周沫兒的態(tài)度也不甚友好。 周沫兒雖然不怕她,卻也不想以后沒完沒了的應(yīng)付她。 “表哥,你來了不來看我,在這兒做什么?”蓓兒埋怨道。還隱晦的朝周沫兒得意的看了一眼。 周沫兒只覺得好笑。 “我和母親一起來的,本來想逛逛園子,沒成想偶遇了沫兒表妹,就打個(gè)招呼,你就來了?!毖ξ囊f著還朝周沫兒使眼色。 周沫兒不理會他,正色看著蓓兒道:“就是表哥說的這樣,我剛從外面回來,都不知姑母今日來?!?/br> 蓓兒聽了,看著周沫兒的眼神越發(fā)不好。 周沫兒無奈,這是哪句話又戳著了這位?回想一下,大概是那句出門回來。 這就沒辦法了。本著多說多錯(cuò)的原則,她干脆道:“meimei,我很累,還有點(diǎn)不舒服,你招待下表哥,我先回去歇著?!?/br> 說完就走,后面兩道強(qiáng)烈的視線被她刻意忽視了,回了怡然院才覺得自己舒服了些。 不知當(dāng)日福安院是怎么談的,反正蓓兒和薛文耀的親事就這么定下了,當(dāng)日就互換了庚貼,如果沒有意外,這樁婚事就算是成了。 蓓兒的禁足隨即就解除了,畢竟當(dāng)初她被禁足就是因?yàn)檠ξ囊?,如今成了未婚夫妻,自然不用掩人耳目。再過些日子,兩人的親事開始走六禮,就算別人知道蓓兒喜歡薛文耀,也只會贊一聲天作之合罷了。 周沫兒以為事情到這里算是圓滿。卻不妨剛剛聽說薛夫人告辭,她就被楊嬤嬤請到了流光院。 一路上她隱約有些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在看到正房里姚氏鐵青的臉色,她心里頓時(shí)就“咯噔”一聲。 姚氏見周沫兒進(jìn)來,臉色緩和了些,她有些歉然的看著周沫兒。周沫兒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發(fā)慌。 忍不住喚道:“娘。” “過來坐下?!币κ洗葠鄣奈兆∷氖帜﹃?。 輕輕道:“你剛剛生下來時(shí),軟軟小小的,我都不敢抱你,你爹也是,看得出他很喜歡你。還說,相濡以沫,所以,你就叫沫兒?!?/br> 姚氏臉紅紅的,笑了笑,又接著道:“那時(shí)我就想?。∥业哪瓋哼@么柔軟,以后我要給她世上我能給的最好的?!?/br> 周沫兒心里有些慌亂。 姚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笑道:“長大了,該嫁人了。對不起,娘沒能守住承諾?!?/br> “為何?娘,您不是說了要我點(diǎn)頭……”周沫兒語氣有些急,想起什么。趕緊問道:“您不會是幫我和薛家定親了吧?” 姚氏一笑道:“放心,沒有?!?/br> 周沫兒想起薛文耀對蓓兒那副樣子就覺得膈應(yīng),要真的和他定親?想都不敢想。 “那您又說沒守住承諾。” 第35章 姚氏摸著周沫兒的頭發(fā), 冷聲道:“今日那薛文耀和蓓兒換了庚貼,你的親事就不能拖了?!?/br> 周沫兒這才想起,自己是蓓兒的jiejie,得在她前面出閣。要不然對自己的名聲不好,自己的身份本就引人詬病,如果再在meimei后面出閣, 想也知道到時(shí)候外面的傳言該多難聽。 “沫兒,你放心,我一定給你選個(gè)如意郎君,至于你那個(gè)……呃, 隱疾。說不定到時(shí)候就好了?!币κ嫌行?dān)憂的道。 周沫兒哭笑不得,自己不過是不想嫁人,不是不能嫁,反正最后都要嫁的。 姚氏見周沫兒不是很抵觸說親,心底輕輕的松口氣。 于是, 周沫兒又開始深居簡出, 蓓兒最近看她也順眼許多,更多的是得意和炫耀。 老夫人倒是和顏悅色的對她了,周沫兒覺得, 大概老夫人是對蓓兒失望? 姚氏坐在梳妝臺前, 看著桌子上的一堆名冊發(fā)愁。周秉洗漱進(jìn)來就看到她長吁短嘆的模樣。 “怎么這副樣子?”周秉穿著白色的中衣,手里拿著一本書, 往床邊走去。 姚氏怒氣沖沖的回過頭, 道:“怎么了?要不是你三弟, 我至于這樣?還怎么了?” “有事說事,不要拉扯別人。”周秉無奈道。 “拉扯別人,要不是他給蓓兒早早的定下親事,我的沫兒至于在這些人里挑。”姚氏一扔手里的冊子,怒道。 周秉聞言,走到桌子邊隨意拿起一本,翻開,上面寫著:柳林玉,年十八,家中排行第二,秀才功名,父親是國子監(jiān)祭酒柳和。 “這個(gè)就不錯(cuò),家世年紀(jì)都相當(dāng),孩子也不錯(cuò),放心,有我在,他就是個(gè)蠢貨我也能讓他考個(gè)功名?!敝鼙孕诺?。 姚氏一把搶過來,道:“你懂什么?這個(gè)柳林玉一開始我也看好,可我仔細(xì)一打聽……” 周秉看著她,追問:“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柳和現(xiàn)在的夫人是繼室,是柳和原配嫡妻的庶出meimei,柳林玉就是繼室生的。這本來也沒什么,可這庶女到底見識有限,柳和也不知為何不管教孩子,柳林玉十八歲,后院的通房就已經(jīng)有三個(gè)了,上個(gè)月柳夫人身邊的嬤嬤還買了墮胎藥?!币κ蠂@氣。 周秉聽得臉色鄭重,半晌道:“慢慢挑,不著急,這可關(guān)系著沫兒的一輩子。” 提起這個(gè)姚氏又要發(fā)怒,忍了忍才扭過頭氣道:“我哪能慢慢選?三房那邊庚貼都換過了,沫兒再不定親,你看著吧!等三房下定的時(shí)候,京城里的傳言?!?/br> 說著說著眼淚就一滴滴的落下,哽咽道:“我可憐的沫兒,從小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親事還弄成這樣?!?/br> 周秉見她哭了,無奈的勸道:“你別哭啊,放心,有我在,沫兒不會隨便許親的?!?/br> 姚氏止住眼淚,道:“這可是你說的,要是母親那里給沫兒定下親事……” 周秉看著她笑道:“放心,她不會。就是定了,我也能讓她不成?!?/br> 姚氏滿意了,擦擦眼淚,過去服侍周秉上床,忍不住埋怨道:“三房也是,定親也可以,但是也要看看情況,蓓兒才十四,就算成親最快也還要等一年,十五才行。一般女兒家成親都要十六,她再等一年又怎么了。非得現(xiàn)在就定下,還馬上就要開始走六禮……” “人家的事情我們也管不著,你還是給沫兒好好選個(gè)親事,對了,多選幾個(gè),選好后問問她自己的意思?!敝鼙缮洗玻死蛔由w好。 姚氏也脫了鞋吹燈上床,屋子里安靜下來。半晌后,姚氏輕輕道:“子禮,我發(fā)現(xiàn)沫兒對通房妾室很是抵觸,我都不敢讓紅袖她們出現(xiàn)在沫兒面前。你說,她這以后的日子……” 周秉聞言,翻個(gè)身道:“不用管那么多,沫兒很聰明,你要相信,不管在哪兒,她都能自己過得好?!?/br> 姚氏不滿意了,她氣道:“你懂什么?要是沫兒以后和夫君別別扭扭的過日子,你就高興?反正我看她的性子是容不下妾室通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