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河當(dāng)真跑過去問門房，皇上是往南邊去還是往北去。

    門房關(guān)門的時候看得清清楚楚, 便跟孫河說他不清楚皇上往哪兒去，但他可以肯定皇上沒有去后面。

    弘晅好奇, 盯著石舜華：“皇額娘怎么猜出來的？”

    “我了解你汗阿瑪。”石舜華給兒子夾點(diǎn)小炒rou, “估計(jì)是跟你皇瑪法商量國子監(jiān)招工匠的事。”

    康熙雖為太上皇, 胤礽卻不能事事都最后才告訴他。節(jié)婦另嫁、火器演練、改土歸流這些事其實(shí)都是出結(jié)果了，康熙才知道。胤礽怕經(jīng)常這么干把他爹氣出個好歹，便暫時收斂，到慈寧宮陪康熙用飯，順便勸他松口。

    胤礽跟石舜華夫妻多年，早就學(xué)會勸人的時候避難就易，所以胤礽勸康熙的時候只說火器給朝廷帶來的好處。

    康熙親征準(zhǔn)噶爾時也用過火器，卻從未想過只用火器。胤礽用火器在邊關(guān)狂轟濫炸，把云南各地的土司嚇得老實(shí)的跟鵪鶉似的，康熙聽他八兒子說起這事時，第一反應(yīng)是還可以這么干？

    康熙沒事時就忍不住去想，當(dāng)年噶爾丹亂蹦跶的時候，他如果也這么做，甭說一個噶爾丹，就是三個五個也不夠神機(jī)營轟。

    胤礽先提出再招些人學(xué)做火器，康熙非但沒意見還很支持，雖然沒少在幾個嫡孫面前數(shù)落胤礽“敗家”，卻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某些想法真不如胤礽。

    隨后，胤礽就問他爹人招來放在哪兒。

    康熙想也沒想就說神機(jī)營。

    胤礽提醒他爹，進(jìn)了神機(jī)營都有俸祿。什么都不會的人招進(jìn)來就給俸祿，胤礽不同意。

    康熙仔細(xì)一琢磨，胤礽說得對。于是就問胤礽是不是早就想好把人放在哪里。

    胤礽沒想到他爹如今反應(yīng)這么快，也就沒再拐彎抹角，直接說放在國子監(jiān)，先由國子監(jiān)的師傅教會認(rèn)字和算術(shù)，然后再教如何制火器。

    康熙看胤礽好一會兒，才說：“太子都跟你說了？”

    “小五回來就告訴兒子。”胤礽道，“他是怕九弟氣著您，提議兒子來勸勸您，別跟九弟一般見識。朕覺得九弟的主意挺好，又怕您覺得朕跟九弟一伙的，剛才就沒敢直接跟您說?！?/br>
    胤礽過來的時候，康熙剛回房換身衣裳，按照時間來算，的確是見著弘晅就往他這邊來。無論是真是假，胤礽的這份心，康熙是看到了。

    國子監(jiān)乃太學(xué)，國學(xué)。胤禟要把什么都不懂的造船匠弄去國子監(jiān)，康熙自然不同意。而火器乃國之重器，國之根本，和人才同意重要，胤礽從火器勸他，康熙說不出拒絕的話。

    放下筷子，康熙長嘆一口氣，對胤礽說：“此事慢慢來，別一次把人全弄進(jìn)去，否則國子監(jiān)的那些大儒會罷課?！?/br>
    胤礽笑道：“朕有的是耐性。汗阿瑪，岳鐘琪接管準(zhǔn)噶爾，喀爾喀蒙古的牧民再也不用擔(dān)心策妄阿拉布坦，沒什么好感謝朝廷，卻又很感激咱們，知道您喜歡吃那邊的羊rou，就派人送來幾十頭羊，如今在皇莊養(yǎng)著，明兒晌午叫弘晅陪您吃羊rou鍋?zhàn)??！?/br>
    “你又忙什么？”康熙問。

    胤礽：“皇后晌午跟朕說，明兒弘晉的福晉帶孩子進(jìn)宮，雖說是個女娃，也是朕的第一個孫女，朕想過去看看?！?/br>
    “你的孫女？”康熙驚了一下，“豈不是要喊朕曾祖父？”

    胤礽點(diǎn)了點(diǎn)頭：“兒子怎么感覺您很吃驚？您不早就知道弘晉的嫡福晉生的是個格格？”

    康熙的確知道，正因?yàn)橹篮霑x的福晉有身孕，才決定不能再讓庶妃們生孩子。可是真聽到他兒子當(dāng)爺爺，心中依然震驚：“弘晉明兒不過來？”

    “弘晉如今在理藩院學(xué)處理案件，估計(jì)不過來?！必返i問，“您找他有事？”

    康熙頗為失望：“朕也想看看你的那個孫女?！?/br>
    “朕回頭跟皇后說一聲，叫嬤嬤把孩子抱過來?！必返i嘴上這么說，晚上回到景仁宮就提醒石舜華別忘了。

    自打郭布羅秀逸有孕，西六宮就再也沒傳出喜訊，石舜華便猜到康熙不準(zhǔn)庶妃生了。念公爹終于知道停止，翌日弘晉的福晉到景仁宮，石舜華就命嬤嬤把孩子抱去慈寧宮。

    弘晉的嫡福晉為姑娘時就聽說過石舜華的大名，后來參加選秀發(fā)現(xiàn)皇后娘娘不茍言笑，望著她的時候頗有種眾生皆為螻蟻的感覺，心里面更加怕她。

    嫁給弘晉之后，隨弘晉來宮里請安，石舜華賞她一副翡翠頭面，對她很是和氣，弘晉的嫡福晉依然怕她。

    每次來給石舜華請安，只要石舜華不開口，出了景仁宮就直接回去，都不敢去后面弘晉的生母李佳氏那里。

    石舜華聽門房說過幾次，很好奇她是不是不喜歡李佳氏，聽她的心里話，發(fā)現(xiàn)是怕她生氣，很是無語：“太上皇想見見小格格，得好一會兒才能回來，你去后面見見你額娘吧?！?/br>
    “是?！焙霑x的福晉起身，福了福身才轉(zhuǎn)身出去。

    新來大宮女阿鐘忍不住說：“大福晉怎么這么怕主子，主子又沒數(shù)落過她。”

    “本宮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蟲子，本宮可不知道?！笔慈A道，“你去慈寧宮跟太上皇說小格格該餓了?！?/br>
    阿鐘眨了一下眼：“小格格剛?cè)ァ！?/br>
    “你這丫頭怎么不開竅呢。太上皇不會照看小孩，看一眼就叫嬤嬤抱回來，這么大冷的天，傳出去顯得太上皇故意折騰小格格。”孫河道，“主子叫你過去是給太上皇個臺階下?！?/br>
    阿鐘明了：“奴婢現(xiàn)在就去?！?/br>
    話說回來，因胤礽也想見見孩子，可他上午又著實(shí)忙，石舜華便留大兒媳婦在景仁宮用飯，下午再回去。然而，臨到吃飯的時候，弘晉的嫡福晉走到石舜華身后站著。

    胤礽不解：“這是做什么？”

    “伺候婆婆用飯，沒見過吧。”石舜華笑道。

    胤礽：“第一次見。成了，坐下吧。”

    大福晉看向石舜華。

    石舜華揉揉額角，搖頭嘆氣：“這么多宮女用不著你伺候。想吃什么跟你的人說，今兒晌午就咱們仨，弘晅不過來了。”

    “太子他在毓慶宮？”大福晉沒話找話。

    石舜華：“在慈寧宮大口吃rou呢。說起來弘晅掉的牙還沒長出來，又有兩個牙松了，今兒也沒法啃羊蝎子?！?/br>
    “不能吃正好?！必返i道，“才十一歲，肚子比朕的還大。朕特意問過武師傅他有沒有偷懶，他的幾個武師傅都說沒有，居然還能吃那么胖。趕明兒跟小順子說一聲，戌時過后，不準(zhǔn)再讓吃東西。”

    石舜華：“小順子管不住他。跟他說吃胖了將來討個漂亮的福晉，人家也不會真心喜歡他，他就不吃了?！?/br>
    大福晉偷瞄一眼公爹又瞄一眼婆婆，見兩人沒注意她，連忙給身后的丫鬟使個眼色，那邊的烤鴨看著挺好，快給我夾一塊。

    石舜華聽到她的心里話，險些笑噴，連忙抿抿嘴，面對胤礽的不解，沖兒媳婦的方向呶呶嘴。

    胤礽看似隨意的瞟一眼，虛點(diǎn)點(diǎn)石舜華，瞧你把小輩給嚇的：“這招對小五子沒用。他如今只講吃喝玩樂，對女人不感興趣。聽你這樣說，他指不定還會回你一句，謝謝！”

    “吃和睡選一樣呢？”石舜華問。

    胤礽：“他會先吃，然后偷偷睡。汗阿瑪要去南邊，叫他跟汗阿瑪一起過去。船上準(zhǔn)備的東西齊全，也不如在宮里舒坦。反正那小子整天都想出去玩?！?/br>
    “您安排吧?！笔慈A道，“弘晏和弘曜的宅子挑好了沒？”

    胤礽：“老三挑好了。不過，朕沒讓內(nèi)務(wù)府收拾，等他們回來后自己收拾。抽空宣你meimei進(jìn)來一趟?！?/br>
    “是十五嬸嗎？”大福晉弱弱地問。

    石舜華：“不是，我三meimei。”

    “她，那個姑姑還好吧？”大福晉想多說兩句又怕言多必失，便干干巴巴問一句。

    石舜華能聽見她心里怎么想的，也沒覺得她虛偽：“不好也比在裕親王府好?！?/br>
    “你看朕做什么？”胤礽皺眉，“當(dāng)初又不是朕給她和保泰賜婚。怕你生氣，朕都沒敢用保泰?！?/br>
    大福晉下意識抬頭，轉(zhuǎn)向石舜華，就看到她婆婆撇嘴冷笑。

    “妾身什么時候攔著您安排事？”石舜華道，“少在小輩面前往妾身身上潑臟水，明明是您不知道該怎么用保泰?！?/br>
    胤礽呼吸一窒：“朕堂堂一皇帝，不知道該怎么用？六部、大理寺、順天府、都察院、內(nèi)務(wù)府，無論哪兒都能空出一個位子?！?/br>
    “那您倒是安排啊?！笔慈A道，“妾身不攔著您。弘晉的福晉可以給您作證?！?/br>
    第216章 婚事敲定

    大福晉一臉無措, 下意識看向石舜華, 反應(yīng)過來又連忙轉(zhuǎn)向胤礽求救。

    胤礽搖頭失笑：“別搭理她, 吃你的飯?！?/br>
    “皇額娘……”大福晉弱弱地喊一聲。

    石舜華：“你汗阿瑪?shù)拇_不知道該怎么用保泰，被我說中了，又因?yàn)槟阍谶@邊, 礙于面子才故意那么說。聽他的, 吃你的飯。”

    大福晉第一反應(yīng)是看胤礽, 見他仿佛沒聽見，無措變成無力，既然這么清楚, 干么還一本正經(jīng)的叫她作證。

    “話趕話說出來了?！笔慈A對大福晉說, “嘗嘗這個心太軟?！?/br>
    大福晉心中一驚, 她心里想什么她婆婆都能猜到？

    “不喜歡？”石舜華故意問。

    大福晉連連搖頭, 不敢再胡思亂想：“不是，兒媳挺喜歡甜食?！闭驹诖蟾x身后的丫鬟連忙拿起公筷給她夾一個紅棗和糯米粉做的心太軟。

    石舜華看到紅棗突然想到一件事，便跟胤礽說：“紅棗是十一弟使人送來的，挺甜的, 爺也嘗嘗?！?/br>
    “他什么時候在晉北種的棗樹？”胤礽夾一個就問。

    大福晉見老兩口說話正常, 暗松一口氣：“聽貝勒爺說十一叔見八叔、九叔種果樹賺錢，后來就在晉北買塊地種果樹?！?/br>
    “弘晉還說什么？”石舜華問。

    大福晉愣住, 不明白：“皇額娘指的是？”

    “不可能只跟你說十一弟種果樹的事。”石舜華肯定道。

    大福晉心中一凜，很是驚訝, 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皇后娘娘的厲害, “貝勒爺也想在西北買地, 只是聽貝勒爺說，說——”

    “別看你汗阿瑪，弘晉說了什么，直說無妨?！笔慈A道。

    大福晉：“怕皇瑪法怪他與民爭利。”

    “圈良田是與民爭利，在西北買荒地是為民謀利?！必返i道，“弘晉打算在哪兒買地？”

    大福晉：“在寧夏。”

    “怎么會想到在那兒？”石舜華不解。

    胤礽也想知道，兩口子便看向兒媳婦。

    大福晉被看得頭皮發(fā)麻，不敢有半句虛言：“貝勒爺想買地的事，兒媳跟娘家人提過，一個堂兄說因?yàn)榘耸?、十一叔在陜北和晉北種果樹，那邊的百姓都跟著種各種果樹，以致于那邊已沒有大塊荒地。要想買整片的荒地只能去寧夏看看。”

    “弘晉派人去了沒？”胤礽問。

    石舜華：“他都沒向您稟報，肯定沒去。不過，她娘家人估計(jì)去過?！鞭D(zhuǎn)向大福晉。

    大福晉驚呆，“是，是有人去過，皇額娘知道？”其實(shí)更想問她怎么知道。

    “猜的?！笔慈A沒有解釋的打算，“在那邊買了多少畝？”

    大福晉：“買下十畝荒地，種好幾種果樹，試試哪一種最適合?！?/br>
    “那邊真適合種果樹的話，朕卻不同意，你娘家人打算怎么辦？以別人的名義買地?！必返i道。

    大福晉的娘家人的確這么說過，不過被弘晉攔下來：“貝勒爺說他會向您稟報?！?/br>
    “你確定是朕不是皇后？”胤礽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