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阮黎知道,應該就是老太太和張氏那點事。 她一直以為發(fā)生這些事后,功過相抵,爹已經不欠老太太,沒想到還有這個原因。 老太太在張家的情況,說白了就是因為她沒有生出兒子,張家對香火看得很重,一個不能幫他們生出兒子的正妻,哪怕她背景再深,也會被夫家看不起。 而造成老太太在張家越過越艱難的罪魁禍首,雖然不是爹直接造成的,但是在別人眼里,甚至在爹心里,肯定和他有間接關系。 表面上看,爹欠老太太的確實很多,不過她更關心的是老太太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兩天后,阮老太太身體差不多了,阮夫人派人去張家接她過來。 阮黎和趙天準備出門的時候看到老太太,面容憔悴,眼眶深陷,沒什么精神,那些泄藥似乎真的傷到她的身體,當時是被抬著進來。 “姐,她的身體真的不行了嗎?”趙天偷偷地問她。 阮黎瞥了他一眼,“壞人的命有時比好人還長?!?/br> 趙天覺得這句話特別有深度,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阮黎沒有去探望阮老太太,因為老太太身體虛弱,坐馬車過來又折騰了一頓,到阮府已經沒有精力見人,安排到房間后就直接睡下了。 雪停后,百姓大清早便開始清掃路邊和屋檐上的積雪,待馬車駛到街道上,大部分已經清理干凈了。 “姐,怎么感覺今天比昨天還冷?”趙天坐在馬車里也不停的搓手。 “因為熱量被雪吸收了,所以空氣溫度就降下來了。”阮黎看著街道兩旁的景色,年關將至,整個京城慢慢的進入到熱鬧的氣氛,有些人家已經開始在門口貼紅紙,掛紅燈籠。 “姐,你這是從哪學來的,你怎么知道什么熱量被雪吸收了?”趙天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套理論,一時好奇。 “甭管我從哪學的,你只要知道就好,”阮黎轉移話題,“今天的事辦完了,再去我外祖父那里一趟,我們都有一段時間沒去趙家孝順他老人家了。” 趙天沒有異議,想起某些事,又說:“姐,我覺得堂祖父也挺可憐的?!?/br> “你個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叫可憐嗎?”阮黎瞥了他一眼。 “當然知道,堂祖父明明有你,還有我這個孫子,可是卻因為上面那位的猜忌之心,不得不與阮府和我爹他們保持距離,明明住在京城,卻一個月都不能往來一次,真是憋屈,堂祖父和堂祖母年紀那么大了,明明應該膝下子孫環(huán)繞,卻只能兩個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壁w天語帶不滿。 “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到了外面,你要是敢說一個字,我就你的嘴巴縫了?!比罾柰{他道。 趙天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我又不是三歲小孩?!?/br> “知道就好?!比罾璞砬槲⑽⒎潘桑坝行┦虏皇俏覀兿刖鸵欢〞@樣,你沒學過一個詞嗎,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總是想的比較多?!?/br> “那我以后一定不要當個高高在上的人,還有,你明明說的是兩個詞吧?!壁w天立刻說道。 阮黎瞪了他一眼,“你不想去參軍,當個將軍嗎?” 趙天露出為難的表情,別人都說他紈绔,可其實他是個有理想的紈绔。 齊嘉木他們都知道,還說他不像紈绔,因為紈绔都不會想參軍,進了軍營就意味著要吃苦受累,雖然比被強迫讀書好一些,但他們都是習慣享受的人,很清楚自己吃不了苦。 趙天不一樣,他的身體極限比常人還要高,一般的苦還真難不倒他,所以他一直舉棋不定。 “算了,就算我想去,爹娘和祖父他們也不會讓我去?!壁w天很清楚自己是趙家唯一的男丁,如果他是個百分百想混吃等死的紈绔,倒也沒什么,去參軍的話,肩膀上要扛上整個趙家的擔子,現(xiàn)在的他是沒有能力扛的。 阮黎也知道這一點,所幸趙天還小,還有幾年時間可以慢慢考慮。 東衣鋪是京城最大的成衣定制店,專門招待王公大臣和他們的家人,出了名的貴,但是不論質量,還是做工,皆屬上等,款式也比其他成衣店更別致新穎一些,因而京城的貴女都喜歡到這家成衣店做赴宴穿的華服。 今兒個的雪剛停,氣溫比較冷,走在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少很多,一眼望去寥寥無幾,唯獨東衣鋪大門總有人進出。 不多時,阮黎的馬車停下來,趙天跳下來,回頭牽著表姐的手,讓她安安穩(wěn)穩(wěn)的落地。 東衣鋪的大堂已經有五六個女人正在挑選衣服和款式,之所以不畏嚴寒,皆和阮黎一樣是為了定制或買過些天陛下的壽宴和國宴上穿的禮服,其實應該早幾天,只是那幾日正好下大雪,不方便出門。 阮黎往四周找了一眼,突然看到一個熟人,對方也在他人的提醒下回頭,見是她,表情有些復雜,爾后微微頷首。 “姐,章婉心最近怎么沒有跟琪蘿郡主一起,之前她們經常同進同出?!壁w天和齊嘉木他們出去的時候,偶爾能看到兩人的身影。 “我怎么知道為什么,可能最近正好都有事吧。”阮黎不以為意。 趙天嘿嘿一笑,“一定是因為兩人都喜歡衡王,反目成仇就不再往來了唄?!?/br> “不管她們,你也去選幾套衣服?!比罾枵f。 “好嘞。”趙天對這種好事一向來者不拒,哪怕他可能不去參加陛下的壽宴。 兩人一走遠,章婉心又回頭朝他們的方向看一眼,嘴角彎起的一抹像被抹掉又平又直,心情可預見的陰郁下來。 “看來她也是來挑選參加陛下壽宴的禮服?!敝煨阈阋苍缇涂吹饺罾枇?。 章婉心收回目光,神色極為平淡。 朱秀秀眼珠子轉了轉,又說:“婉心,你之前不是常跟琪蘿郡主一起出來嗎,怎么最近沒有看到她了?” 章婉心目光一閃,“我也不清楚,自從花燈會過后,琪蘿郡主就開始閉門不出?!?/br> “我記得琪蘿郡主在花燈會那晚說過會去找太后,會不會和這件事有關,以前就聽說琪蘿郡主很會討好太后,該不會她請?zhí)筚n婚了吧?”朱秀秀說完看到章婉心臉色僵了,急忙解釋,“不過這么久都沒有動靜,應該不是真的,要不我們找人打聽一下?” 章婉心微不可察的點下頭,查一查也好,她才能放心。 東衣樓有現(xiàn)成的禮服,皆是取自上等布料,一些貴女怕耽誤時間,都會直接選擇適合自己的,阮黎看不上眼,雖說只剩下數(shù)天,但以東衣樓的能力,在幾天內趕出一件定制禮服還是綽綽有余的。 掌柜得知她來了,遂把東衣樓最好的綾羅綢緞拿出來,讓阮黎挑選。 顏色很齊全,這次參加陛下的壽宴,所有王公大臣及他們的妻子兒女都會到,還有科舉的狀元榜眼探花,據(jù)說統(tǒng)統(tǒng)會去,意味著整個京城的青年才俊會齊聚壽宴。 這對所有未出閣的女子是個極好的消息,每一位貴女都決定在這天精心打扮自己,拿出自己最好最美的狀態(tài)。 阮黎的目光定在其中一條布匹上,伸手就要去拿,一只手提前一步按在一匹布上面。 ☆、第五十章 “不好意思, 阮小姐,這匹布我們先看上了?!敝煨阈忝媛兜靡獾男θ? 對上阮黎望過來的目光。 這是她們第一次從阮黎手上搶到東西, 心里很激動,發(fā)現(xiàn)阮黎準備選布匹時, 她就有所預感, 沒想到真成了。 阮黎看了眼她拿走的那匹紅布,確實很美的顏色, 她一向喜歡紅色,這一點很多人都知道, 朱秀秀知道不足為奇, 她看向面露歉意, 實則眼中已透出一絲快意的章婉心,好像她們搶到的這匹紅布對她很重要。 “沒關系,我看上的也不是這匹布?!比罾鑿娜莸狞c了點被紅布匹壓在下面的另一匹布, 然后對兩人微微一笑,“我府上已經有很多質量上乘的紅色布匹。” 朱秀秀懷里的布匹頓時像一塊燙手山芋, 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章婉心也覺得尷尬萬分。 阮黎仿佛沒看到,又指了另外幾匹布, 讓趙天和春花拿著,接著又去另一邊挑選趙天的。 “姐,那個朱秀秀太搞笑了,不就是一匹布, 弄得好像打了場勝仗一樣得意?!壁w天一邊挑自己的衣服,一邊幸災樂禍。 “好不容易從我這兒贏了一局,當然會得意,章婉心倒是沉得住氣?!比罾枰恢本蜎]將朱秀秀這個跟班放在眼里。 “還是姐厲害,到現(xiàn)在為止,好像也沒人能讓你吃虧。”趙天一直很佩服表姐,他覺得表姐其實比他聰明得多。 “錯了,誰說我沒有吃過虧,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也吃過虧,沒有什么人能夠一輩子不吃虧,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吃虧是福,它會讓你記住錯誤,從而不再犯?!比罾枘闷鹨粔K玄色的布料在他身上比了比。 趙天無奈道,“姐你不用比了,我不適合穿這種顏色的衣服?!?/br> “為什么呀?”阮黎覺得玄色挺耐臟的,適合趙天這種成天在外面摸爬打滾的人,回家還不用擔心被舅舅舅母發(fā)現(xiàn)衣服臟了,胖捧一頓。 趙天特別委屈地說道,“齊嘉木他們說我矮,玄色的布料適合那些身材高大的人穿?!?/br> 阮黎不由自主的想到賀蘅,好像還沒有見過他穿玄色的衣服。 “對,就適合衡王那樣的人穿?!壁w天說。 阮黎盯著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賀蘅?” “因為你臉上寫著衡王兩個字啊?!壁w天得意洋洋。 阮黎摸了下自己的臉,怎么可能,反手就往他腦門一敲,“不就是正好猜中嘛?!?/br> 趙天捂著腦袋,嘟囔道,“明明就喜歡衡王,還老不承認自己對他有好感。” 阮黎頭一扭,“誰說我不承認了,我確實對他有好感啊,但跟你說的情愛是兩回事,感情可是一輩子的事,不慎重怎么行?!?/br> 古代人那么迂腐,成了親就不能離婚,她不得好好的選自己的另一半,畢竟是要在一起過幾十年的人,那可不止半輩子,若能活到七八十歲,兩人就要在一起至少五十年那么長。 “你說什么都有理?!壁w天說不過她。 布料和顏色選好了,阮黎拉著趙天跟制作成衣的裁縫商討樣式和細節(jié),講了許久才確定下來,趙天不懂這些,差點站著睡著了。 阮黎捏了他的臉頰一下,才幫他把瞌睡蟲趕跑,突然感覺衣角被人拽了一下,一低頭就瞧見個可愛的小男孩。 “最漂亮的jiejie,你是不是姓阮?”小男孩聲音軟糯,仰著頭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 阮黎彎下腰,笑瞇瞇道:“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嗎?” 小男孩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她,“有個人讓我把這張紙條交給您,他說您是這里最漂亮的jiejie?!?/br> 阮黎接過紙條,打開看了一眼,有點意外。 “姐,上面寫著什么?”趙天已經完全清醒了,湊過來問道。 阮黎說:“上面說衡王約我去千業(yè)湖見面。” 趙天眨眨眼,“現(xiàn)在?” 阮黎點點頭。 “可是衡王怎么知道你在這里,還約現(xiàn)在去。”趙天咕噥著。 阮黎又問小男孩,“小朋友,可不可以告訴jiejie,給你這張紙條的人長什么樣,是個什么樣的人?” 小男孩皺著小臉回憶了一下,“他有胡子,是個伯伯?!?/br> “衡王沒有胡子,他身邊的侍衛(wèi)也沒有胡子……”趙天突然壓低聲音,“姐,該不會有人冒充衡王,騙你過去吧?” “誰知道?!比罾鑼⒓垪l收起來。 “那你要去赴約嗎?”趙天又問。 “傻么,怎么可能去赴約,賀蘅不會用這么普通的紙,也不會讓其他人代筆的?!比罾柩鲋掳?,自信滿滿。 趙天摸著下巴,“你也太自信了,萬一衡王真有的事,臨時找不到紙,又找人代筆呢?” “不會有萬一的,哪來這么多巧合?!比罾杳灾孕拧?/br> 趙天聳聳肩,“反正不關我的事,那我們現(xiàn)在去趙家?還能趕上午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