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頭子的確是被程月棠一吼給唬住了，卻不敢就此任由一個(gè)小丫頭使喚。

    回過神后，官兵頭子料想她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樣，便沒有再往門口走。

    “不知道程大小姐還有什么吩咐？時(shí)候也不早了，既然沒有搜到人，卑職也該回去復(fù)命了。”官兵頭子說完就想帶人往門口走。

    “大人該不是說話不算數(shù)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呢。莫非大人承認(rèn)自己并非君子？是故意要闖我閨房、擾我清夢(mèng)、壞我名節(jié)的小人？”程月棠仍坐在床上未曾移動(dòng)身形，口中的話卻擲地有聲，擁有著超脫她年紀(jì)的咄咄逼人之氣勢(shì)。

    “程大小姐這話可是為難在下了?！惫俦^子被噎得面色生變。

    程月棠看著對(duì)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眼中蔑視更甚。

    “諸位今夜若想平安離開這府上，還請(qǐng)留下你們身上的外衣?！?/br>
    “大小姐，這可是朝廷分發(fā)的衣裳！豈能由得你任性糟蹋！你這可是視朝廷如無物！”官兵頭子故意搬出朝廷來震懾程月棠。

    “是大人自己丟了京兆衙門的顏面在先，大人倒還如此理直氣壯，小女佩服。大人并未從我這房中搜出犯人，你若是穿著這身衣裳離開，只會(huì)教全城人皆知爾等辦事不利，說不定明日一早，諸位就會(huì)收到被革職的消息。可若是你們褪了這外衣，便只是誤闖我家的粗莽生人，我自會(huì)讓府中人放過你們，你們也不用擔(dān)心丟了衙門的臉?！背淘绿哪椭宰有φf道。

    這可是拿他們的口糧在威脅他們呢！

    好一個(gè)程大小姐！

    官兵頭子思索半天，念想著君子報(bào)仇十年不晚，脫就脫罷，大老爺們難不成還怕被人看了去。

    于是他一聲令下，“脫！”

    “去院中辦吧，若是讓我爹爹進(jìn)來了，見到你們齊齊在我閨房中脫衣，只怕是話都不多說一句，便要命人取了爾等性命?！?/br>
    小蝶看著所有官兵都離開程月棠的房間之后，細(xì)問她可還有什么吩咐。

    “無事了，你去替我盯著他們，待他們都脫了外衣，便讓他們走?！?/br>
    “是，小姐?！?/br>
    說罷，小蝶也離開了房間。

    “你可以走了。記得你答應(yīng)我的條件?！背淘绿囊琅f不動(dòng)。

    被褥中的男子如風(fēng)般從帳中飛出，“今夜之事多謝姑娘。楊某既然答應(yīng)姑娘，必不食言?！?/br>
    次日清晨，程景況聽管家提及昨夜有人闖府一事，大發(fā)雷霆。

    “為何不叫醒我？！府中可有損失什么？賊人可有抓到？各院中可有人受傷？”

    管家面色為難，“老爺切莫?jiǎng)优蛞狗税采駵貌蝗菀装菜灰?，老奴不忍心叫醒您，只命全府上下打起精神，提高警惕，各院中都沒有什么事。只是……”

    “只是什么？”

    “那群官兵不敢貿(mào)闖您的房間，卻硬是說賊人進(jìn)了小姐的院子……小姐讓他們進(jìn)去搜過了，但他們沒搜出什么，最后還被小姐勒令褪了外衣才放出府去的?！?/br>
    程景況豎眉，“囡囡要他們的衣裳作甚？！”

    “說是他們丟了京兆衙門的面，替他們保面子……”

    程景況沉吟一刻，忽地笑開。

    “這淘氣丫頭。她才不是替他們保面子，這是駁他們面子呢?！?/br>
    程月棠這日心情甚好，起床整理好自己，打算今日再出府換換風(fēng)。

    不過之前碰上歹人之事令她頗覺麻煩，于是她命小蝶拿來了一套男裝給她換上，再次帶著小蝶出了府。

    街面上走著這么一位身著青衫的俊美公子，風(fēng)姿卓越，優(yōu)雅翩翩，自然會(huì)吸引了不少眼光。只是他后面的書童顯得有些別別扭扭的。

    “你莫要緊張，只當(dāng)自己真是男兒身便可。”程月棠小聲提醒小蝶。

    “是，小……公子?！?/br>
    二人行至一條繁榮街時(shí)，看見一堆人扎堆看熱鬧，不由得也湊上前去。

    人群中央有一個(gè)妙齡女子身披麻布，跪在地上，前面平躺著一位已無氣息的清瘦老者。

    “這丫頭生得如此水靈，怎么還沒人來將她買了去？”有圍觀者議論道。

    小蝶好奇，便問那人，“她這是要做什么呀？”

    “這你都看不出來啊？她這是要賣身葬父。”

    小蝶出身貧苦，見狀如此，便打算掏自己的小錢袋救濟(jì)那女子。

    這時(shí)一個(gè)油光滿面、滿口黃牙、大腹便便的男子帶著一群小廝從人群外圍而來。

    “把人帶走！”男子一聲令下，便有小廝上前去拉扯那賣身女子。

    “你們做什么？！”女子大叫掙扎。

    周圍的看散了一半。

    他們離去時(shí)，程月棠拉住一名百姓，“你們跑什么？”

    “這是張?zhí)彀裕“?，是個(gè)惹不起的土霸星，他爹是城東的張老財(cái)，土財(cái)主一個(gè)，從不講道理，凡事靠霸，別提多無賴了！公子哥，你就別拉著我咯，我可不想惹上什么事！”

    土霸星？可笑。

    “你跟本公子回府，本公子定好茶好飯地養(yǎng)著你，至于你爹——”張?zhí)彀哉f于此，忽然踹了地上的老者一腳，“死都死了，還念著他做什么，丟在這街上喂狗吧！”

    “放手?！背淘绿臎鰶鲩_口，喝住眾人。

    張?zhí)彀院咭宦暱催^來，“小白臉想跟大爺我搶人？”

    “街市上做買賣，講究公平公正，我出一百兩買人，你若出價(jià)高于我，人便由你帶走，我無話可說。”程月棠說著施施然展開折扇，在胸前輕輕扇動(dòng)。

    周圍的看眼睛都發(fā)亮了。

    “竟然有人敢跟張?zhí)彀越邪澹俊?/br>
    “看他文文弱弱的樣子，待會(huì)兒定要挨打！”

    “那可不一定，你看這公子器宇不凡，說不定也是什么望族之后?！?/br>
    “可原先也沒見過這位公子啊……”

    四周議論紛紛，程月棠猶自淡然。

    張?zhí)彀缘故潜凰麄儑\嘰呱呱的聲音弄得煩躁。

    “旁邊的人！都給老子閉嘴！”

    程月棠收扇在手掌中輕輕一拍，“張公子是不是出不起價(jià)？出不起就請(qǐng)走人吧。如此多雙眼睛可為我作證，我出一百兩，高價(jià)買了這女子?！?/br>
    說罷，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便被程月棠從懷中抽出，拿在半空中抖了抖。

    “老子出二百兩！”

    張?zhí)彀缘男P們急了眼。

    他們今日出來不是說好白搶的嗎？怎么變作要花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