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囿于醫(yī)德束縛的曾大夫一邊轉過身去處理醫(yī)療垃圾,一邊跟她說:“剛才打的是血清,過半個小時再打疫苗。你自己看著時間?!?/br> 他抬頭看眼墻上的掛鐘:“現(xiàn)在是10:40,你11:10叫我?!闭f完他就從另外一邊門出去了。 杜綃按了一會兒,整理好衣服,才從這邊的門出來。想找個地方待著,樓道里的人都血次呼啦的,看著嚇人。她想了想,踮著腳又回到了診室,探頭問:“曾大夫,我在這待著行嗎?” 診室里有兩張辦公桌,只有一個大夫值班,空著的一個位置,有個病人趴那也不知道是睡覺還是昏迷,看著和也挺嚇人的。 曾大夫看是她,眼睛一彎:“行啊,你坐這吧?!敝噶酥笁Ρ谝粋葍砂压潭ǖ蔫F椅子。 杜綃就溜溜的過去坐下玩手機。 她把自己被倉鼠咬跑來打疫苗的事寫了一大段聲情并茂的話準備發(fā)朋友圈,就要點發(fā)表的時候,突然醒悟了過來,全刪了。 讓家里人看見就麻煩了。她怏怏的關了微信,開始玩換裝類游戲。 曾琦接待了三撥病人,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杜綃訂的鬧鐘響了。于是杜綃又去注射室挨了一針,這次打胳膊。杜綃“嚶嚶~”了兩聲。 別這么考驗大夫的醫(yī)德啊妹子! “觀察半個小時無異狀就可以走了?!贬t(yī)德良好的曾大夫囑咐說。 杜綃就又回診室繼續(xù)玩手機去了。 這回時間不是那么重要了,杜綃就沒定鬧鐘。刷微博刷得太投入,也沒關注時間。 還是曾大夫抬頭看見她,“哎?”了一聲,說:“你怎么還在???”他看了看時間,說:“可以走了?!?/br> “噢,噢!”杜綃手機揣包里,穿好外套,準備走。 曾大夫囑咐:“別忘了第二針和第三針的時間,按時來打!” “噢,知道了?!倍沤嬕贿呁庾咭贿吪ぶ碜記_曾琦笑著揮手:“謝謝曾大夫!下次打針還找你~” 真是個甜妹子啊。 曾大夫眼睛彎了彎,忽然又睜大:“哎,小心~” 晚了。 杜綃扭著個身子,根本沒看外面,直接就和外面進來的一個人撞上了。 那個人彎著腰捂著肚子,本來就走得蹣跚艱難,被杜綃這么一撞,立刻就失去了重心,向前倒下去。杜綃一轉頭,眼前就是一座山壓了下來。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杜綃后腦殼差點直接撞地板上,幸好兩只胳膊肘撐住了。身上卻壓了個重重的人,好在那個人最后也用胳膊撐住了,到底沒跟她來個貼身大擁抱。 杜綃一抬眼,一個年輕男孩的面孔就在鼻尖前十幾公分處,跟她鼻尖對鼻尖。 劉海覆著額頭,眼睛狹長,單眼皮,眼瞳漆黑得像墨,鼻梁挺拔。這男孩……長得真好看??! 可是,他……為什么直直的盯著她呢? 杜綃有點害怕了,顫聲問:“你、你沒事吧?”這里可是急診外科,看外面躺著坐著的病號,哪個傷口不是奇形怪狀的! 曾琦也站起,探頭看。 就在這時,壓在杜綃身上的年輕男孩忽然以和剛才跌倒的動作并不連貫的動作向旁邊一歪,就倒在地上,半躺著,虛弱的說:“我肚子疼,疼得走不了路,你……你能扶我一下嗎?” 肚子疼的話,就不是她撞出來的問題了。杜綃松了一口氣。 雖然不是她的責任,但是年輕好看的男孩,羸弱的倒在她身旁,滿眼期待的向她求助,杜綃的母性瞬間就給激發(fā)出來了。 “沒事吧你,你慢點,慢點,我扶你起來……” 曾琦站在那里驚呆了啊。 他剛才仿佛看到了大學時代踢足球,對方隊員的假摔動作了啊。 混蛋,你想對我的女病人干什么! 第24章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絕不會再耽溺于暗戀的距離美和朦朧美。他一定會緊緊抓住機會,真正走到那個女孩面前。 周五的晚上, 當石天又一次失望,他是真的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杜綃了。他捂著從中午就隱隱疼痛的側腹部,孤單的上了地鐵,決定給這一場暗戀畫個句號。 他身體一向強壯, 雖然覺得不舒服也沒有立刻去醫(yī)院,喝了點熱水就沒太在意。因為疼痛,周六他哪里都沒去,在家里擼了一天的代碼, 硬扛著那疼痛,希冀它能不藥而愈。 等到了晚上,他疼得走路都要扶墻的時候,石天終于意識到, 再不去醫(yī)院或許社會版就要又多一條“空巢青年孤單死在北京寓所,身邊無有親友陪伴,一周后才被發(fā)現(xiàn)遺體”的新聞了。 他抱著筆記本,一邊百度自己的癥狀, 一邊跟微信上一個學醫(yī)的高中同學交流,一邊在“程序員智霸天下”群里說:【老子肚痛, 走不了路了, 準備去醫(yī)院。明天要沒簽到, 幫我報警收尸?!?/br> 查詢完溝通完, 他又查詢了相關疾病的對口醫(yī)院, 終于叫了個車,直奔西直門這邊來了。 他是萬萬料不到,身體上的病痛原來是上天對他之前的猶豫徘徊從而錯失妹子的懲罰,同時也是再給他一次機會的契機。 當他忍著痛強撐住身體的時候,一抬眼,看到的竟然是那張魂牽夢縈,多次出現(xiàn)在他的(嗶)夢里的“xiaoxiao”妹子!他的地鐵女孩! 他的耳邊當時就奏起了《哈路利亞》的bgm,還看到了太上老君和如來佛祖在微笑著向他點頭說:“看你的了?!?/br> 當這bgm突然收起,他聽到杜綃用她特有的柔軟的聲音問:“你、你沒事吧?” 石天的腦袋這一次終于沒有當機!他的智商終于生平第一次用在了“捕獲妹子”這項技能上,瞬間打通了任督二脈,直接封禪武林盟主。 他一歪,就倒下去了。 這個看臉的世界,對臉長得好看的人處處充滿了善意。石天姿態(tài)羸弱,眼睛里滿滿都是依賴和期待,一瞬間杜綃仿佛看見了她在寵物店看到的很喜歡但是不能買的那些小奶貓小奶狗,她就忍不住沖他伸出了慈愛的雙手。 男孩閃電般的捉住了她的手臂,那力氣雖然不至于捏痛她,卻也牢牢的箍住了她,像是生怕她再跑掉一樣。 杜綃就借一只胳膊給這可憐兮兮的虛弱男孩借力,另一只手扶著他后背慢慢扶他從地上站起來,升高,升高,升高,升…… 杜綃:“……” 好大個子!好像比她哥都高! 杜綃扶著這高大卻虛弱的男孩坐在了病號圓凳上,她想收胳膊沒收回來——男孩抓著她一只胳膊就沒打算放開,他還把半邊身體的重量都靠在她胳膊上。杜綃就感覺如果自己非要撤回胳膊呢,這個人好像馬上就要再倒地似的,她就只好繼續(xù)把胳膊借給他。 有醫(yī)德的曾大夫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問:“怎么了?” 石天說:“從周五開始腹痛惡心,今天已經疼得走不了路了,我百度過,懷疑是急性腸梗阻,各種癥狀都相符?!?/br> 曾大夫眼神向上飄,看向天花板。 當醫(yī)生的最煩的就是這種人,會用個百度就整得自己跟個醫(yī)學大拿似的,他覺得自己比醫(yī)生還懂!你這么棒棒你還來看醫(yī)生干嘛,你怎么不在自家廚房里給自己動手術呢? 曾大夫翻個白眼兒,對男病人說:“你,去床上躺著?!?/br> 又抬頭對女病人溫聲說;“你可以走了?!?/br> 杜綃“噢”了一聲,但是沒動。走什么走啊,這男孩還抓著她一只胳膊呢,看他這么虛弱,她也不敢硬甩開他。 石天轉身抬頭,仔細看了看杜綃,確認她面色正常,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出現(xiàn)在醫(yī)院急診,但看起來不像生病也不像受傷,他就放心了。 “能不能……麻煩你……”他一句話喘三口氣,可憐兮兮的問。 杜綃怎么拒絕得了,就說:“小心點……”就扶著他慢慢走到床邊。 曾大夫:“……” 石天真不是裝,他是真的疼得走不了路了。杜綃看他白得沒有血色的臉,也能看出來他現(xiàn)在情況挺嚴重的。 石天一躺下,就不好再硬抓著杜綃的胳膊了。不能用手留住杜綃,他改用語言。 “你也生病了?”他問,“還是受傷了?” 杜綃只能站在他旁邊,回答:“我被動物咬了,來打狂犬疫苗的。” 石天吃了一驚,忙問:“咬得嚴重嗎?” 杜綃就有點訕訕的,只能說:“倉鼠。”還伸出那根手指頭給石天看。 那傷口小得,石天要不是瞇起眼睛運足了目力去看,還真找不到。 他感嘆說:“咬得挺疼的吧哎喲啊喲啊喲!” 曾大夫收回手,瞥了他一眼。還真讓這家伙說中了,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急性腸梗阻。 他坐回辦公桌前噼里啪啦的敲鍵盤,嗡嗡嗡的打印出來幾張繳費單。轉頭一看,一眼沒瞅見,那家伙又抓著人家甜妹子的胳膊了。 好家伙,你都快死了你造嗎?你這是用繩命在把妹啊! “你打電話,”曾大夫說,“叫個家里人來?!?/br> 石天說:“我家不是北京的。” 曾大夫說:“那有沒有朋友?叫一個過來。初步判定急性腸梗阻,得做幾個檢查才能確診。一旦確診就得做手術。你現(xiàn)在的情況,這么多手續(xù)怎么跑,必須得有個人?!?/br> 石天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半夜十二點了。 “沒有……我自己一個人住?!彼行殡y:“也沒有能在這個時間找的人,不方便……” 這不是典型的空巢青年嗎,杜綃有點可憐的想。她看著這男孩的側臉,線條清晰硬朗,鼻梁高高的,明明那么好看,可生起病來虛弱得連路都走不了的時候,竟然連個能照顧自己的人都找不到。真是可憐。 她又想到自己。要是還在家里,被倉鼠咬了,家人就說不圍著她團團轉,也決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大半夜的來看急診。至少哥哥肯定會全程陪著她照顧她的。 離開家獨自生活的人就是這么可憐啊。 杜綃正想著,突然一個男士錢包就舉到了自己的面前。 “對不起……能不能……”男孩臉色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異樣的紅暈,十分難為情的請求,“能不能麻煩你……” 杜綃呆了呆。 遇到這種獨身一人又是急病的病人最是麻煩,曾大夫正在想怎么辦,就被這接下來的一幕給驚呆了。 他的男病人把錢包都塞給他的女病人,賴上人家了! 不能更無恥了啊!水土不服就服你啊! 石天眼巴巴的看著杜綃,說:“里面有三千塊錢現(xiàn)金,應該夠了,如果不夠,我把卡密碼告訴你?!闭f完,他看了曾琦一眼。 “夠了。”曾大夫面無表情的說。 杜綃猶豫了一下,看著男孩軟軟的眼神和蒼白虛弱的臉,就心軟了。她接過錢包,說:“你好好待著別動?!?/br> 說完,從曾大夫那里接過一沓好幾張的繳費單。曾大夫手指捏著沒松開,杜綃還拉了一下,才拉出來。 她正要走出診室,聽見男孩又叫她:“哎……” 她回頭,他掏出手機,可憐兮兮的說:“留個電話好嗎?” 就這樣明目張膽的跟妹子要電話號碼嗎?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曾大夫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