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那就不住。同事昨天還問我要不要跟他合租呢，他那兒空出一間臥室來，急著找室友呢?！笔煨Φ馈?/br>
    “你別瞎胡鬧！我就隨便說說，好好的自己家有房子不住，你跑去跟別人擠什么擠，又不差那點(diǎn)錢。那房子當(dāng)初就是想給你當(dāng)宿舍用的。”石mama嚇了一跳，唯恐這個叛逆的兒子真的犯起倔來。就像他大學(xué)畢業(yè)那會兒那樣，死活要去北京，那么遠(yuǎn)，去看他一趟飛機(jī)要三個多小時呢！多麻煩！

    “我跟你說，你錢伯伯你還記得嗎？”石mama終于進(jìn)入正題。

    石天一聽這個開頭腦袋就大了，緊跟著這個開頭，下一句必然是……

    “他的外甥女啊也在北京……”

    果然！

    “媽！”石天果斷的打斷了他親媽，“我不相親！”

    “她也還沒……哎！你怎么回事啊你！我話都沒說完呢，這女孩子可好啦！”石mama著急。

    “媽，我的事你別瞎cao心了?！笔鞗]好氣的說。

    “我不cao心誰cao心！你倒是趕緊娶個媳婦讓我抱金孫我就不cao心了??！”石mama也怒了，“你張叔叔家的小張，比你小兩歲哎，今年又生了個女兒！人家都兒女雙全啦！你看看你！一個人跑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孤零零的，又不回家，又不娶老婆，你想氣死m(xù)ama??！”

    石天的家鄉(xiāng)普遍早婚，石天知道他很多留在家鄉(xiāng)的中學(xué)同學(xué)，現(xiàn)在都是當(dāng)?shù)?dāng)娘了，普遍的都是兩個三個的生，蔚然成風(fēng)。跟北京這種一線城市里單身狗遍地走的情形真是完全相反。

    一個人北漂確實(shí)孤單，但比起家鄉(xiāng)，他還是更喜歡北京這種大城市的生活。而且……而且他現(xiàn)在也不孤單了啊。

    “媽，你別著急。我正努力呢？”石天嘴角忍不住的翹起來。

    “什么？你說清楚點(diǎn)？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啦？”石mama情緒一秒切換，“哎呀，老石，老石，兒子有女朋友了！”

    電話那邊一陣兵荒馬亂。石天扶額，說：“沒有呢，我正在努力追呢！”

    石mama的聲音透著高興：“你只要看中了，有那個意思，那不是一追就到手了嗎？我兒子又高又帥又有錢，哪個姑娘還會不愿意啊。兒子，你有沒有跟人家女孩子說清楚，我們家有幾座山，幾個種植園？”

    “說了?！笔煺f。

    “你怎么說的？重復(fù)我聽聽?！笔痬ama很興奮。“女孩子怎么說？”

    “我說，”石天淡定的說，“我父母是種地的?！?/br>
    “……”石mama沉默了一瞬，爆發(fā)：“個衰仔?。?！”

    被人當(dāng)做靠父母過日子的富二代什么的，從小就最討厭了，石天想。任何時候提及父母，他都只告訴別人父母是種地的！

    石天不知道，就在他親媽為抱孫子cao碎了心的時候，杜綃的親媽也是一樣一樣的。

    “什么呀，又相親？我不去?！倍沤嬏统鲨€匙擰開門，小心的探頭。屋里挺安靜，薛悅那個男朋友應(yīng)該是在這兒膩了一天這會兒已經(jīng)走了。薛悅?cè)瞬辉诳蛷d，臥室門虛掩著。杜綃不想和她碰頭，就快手快腳的進(jìn)了自己房間，轉(zhuǎn)身鎖好門，繼續(xù)和mama講電話。

    第一次相親她有點(diǎn)新奇，可要再來一次那樣的，她可不想。幾個不認(rèn)識的阿姨，眼睛都跟探照燈似的的盯著她，好像恨不得穿透她的皮囊直接拷問她的靈魂看她是不是真的正直善良勤勞淳樸孝順恭敬體貼柔順。再一個陌生的男的，兩人大眼瞪小眼，完全沒有共同語言的尷尬。這種經(jīng)歷，一次就夠了。

    “您要是不想我周末回去看您呢，我就逛街去了啊?！倍沤嬜詮陌岢鰜砗?，也漸漸的學(xué)會了反抗。

    杜mama無奈的掛了電話。于麗清抱著孩子，有點(diǎn)好奇的問：“媽，您給杜綃介紹對象呢？”

    杜mama頭疼：“越大越不聽話了，你看看，現(xiàn)在叫她干什么，她都敢跟我唱反調(diào)了。說要逼她相親，她就周末不回來了?！?/br>
    于麗清其實(shí)覺得杜綃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她都快二十五了，要是一輩子都這樣唯唯諾諾的沒有自己的主意，那杜錦不是得cao一輩子的心嗎？于麗清作為嫂子，從自身小家庭的利益出發(fā)，是很樂見杜綃逐漸成長，慢慢自立的。

    她就問婆婆：“您是怎么安排的呀？”

    等她知道了杜綃上一次的相親過程，實(shí)在無語。

    “媽，現(xiàn)在哪還有這樣相親的啊。都是成年人了，還用mama陪著？”

    杜mama說：“那我總得幫她看看啊，她自己怎么知道怎么看人？”

    于麗清說：“就是因為不會看人，所以才得讓她自己學(xué)著看啊。她才多年輕啊，以后社會上會遇到多少人，自己不學(xué)會看人，遲早要吃虧的?！?/br>
    “再說了，綃綃是女孩，家長跟著還能說得過去。這男的是怎么回事？一個成年男人不能自己出來見個面嗎？還要mama跟著？這樣的男的，介紹人就是把他吹到天上去，我也不信他有多優(yōu)秀?！庇邴惽逡坏┟撾x了那些奶瓶尿布的繁瑣，就又恢復(fù)了她職場上的干練。

    杜mama其實(shí)還挺信服她的。兒子、媳婦，都是聰明又有能力的人。

    特別是她想了想上次見的那個男的，一直都悶不吭聲的，看見杜綃的時候明明眼睛都亮了，還是蔫不出溜屁都不敢放一個，全程就聽見他那個媽“叭叭叭”、“叭叭叭”的在夸自己兒子了。這樣的男的，一看就窩囊，擱她她也看不上！

    “那可怎么辦呢？綃綃都快二十五了。唉，我才發(fā)現(xiàn)，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呢?！倍舖ama嘆氣。

    “您別著急，綃綃可能就是煩那種見面方式，不見得是不想交男朋友。我明天去問我同事，看她們有沒有不錯的男孩子，給杜綃介紹一下?！?/br>
    于麗清已經(jīng)銷了產(chǎn)假，回公司上班了。她現(xiàn)在有丈夫，有兒子，她還有房子。她甚至不必因為生孩子而犧牲自己的事業(yè)。她的人生都理順了，件件圓滿，事事如意。

    她整個人都精神煥發(fā)，堪稱是春風(fēng)得意。

    第33章

    第二天早上不到八點(diǎn), 那輛顏色外形都好認(rèn)的車又來到同一個停車場了, 連司機(jī)都長著一張辨識度極高的帥臉, 收費(fèi)員想不記住他都難。

    “不會又一停一整天吧？”他想。

    等看到這開車的帥哥棄車去了地鐵站然后消失，收費(fèi)員驚呆了。車撂在這里, 一天一百停車費(fèi), 自個兒去擠地鐵？這腦子沒毛病吧？

    有??！肯定有貓病！正常人干不出這種事兒！

    自從從微信里套問出了杜綃新的早晚行程時間后，石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時間。他早上七點(diǎn)出門，走四環(huán)，七點(diǎn)五十到四惠東。到了停車場, 在車上瞇一會兒, 八點(diǎn)二十左右下車去地鐵站。守株待兔個十分鐘, 他那雙能在幾千行代碼里準(zhǔn)確無誤的找出bug來的利眼, 在烏泱泱的乘客中，準(zhǔn)確的找到了杜綃。

    杜綃正東張西望, 不知道看什么呢。他大步擠過去, 在她肩膀上輕輕一拍。

    杜綃一驚回頭, 驚喜道：“真能趕一塊?。课艺谡夷隳?。這么多人, 你怎么看見我的呢？我看了一會兒，眼睛都暈了?！?/br>
    那自然是因為在人群中，你就是發(fā)光體，我一眼就可以看到的緣故啊。

    石天眼睛彎彎, 說：“我個子高, 找人容易。”

    兩個人就去排了同一個隊, 門開了, 人們像黑色的浪潮一樣涌進(jìn)了車廂。

    石天一手輕扶杜綃肩膀，另一只手臂橫成一個半圓，拼力護(hù)著她不讓她被別人擠到。這樣的肢體接觸讓杜綃心跳變得快了好幾拍。但石天護(hù)著她擠到門和座椅的夾角處，就放開了手，改撐著車壁了。杜綃就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對自己說，別亂想，別亂想！

    人家男孩就是好心而已，人家又沒說喜歡她，她瞎想什么呢。杜綃努力鎮(zhèn)定，但臉頰上總覺得有股子熱氣蒸騰。在這種擁擠的情況下，她背對著石天尷尬，面朝著石天更尷尬，最后就半側(cè)著對著他，兩個人站成了一個斜斜的t字型。

    早晨上班高峰的地鐵，你說吵也吵，地鐵本身的噪音刺激著聽覺，可你要說靜也靜，這個時間大家都還不是特別清醒，很多人靠著欄桿抓著吊環(huán)甚至貼著別人的后背打盹，這個時間基本也沒什么人打電話，更少有人說話，在嘈雜中有種清晨特有的奇異寧靜。

    要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聊天，就會成為別人注目的對象，可要什么都不說，又覺得尷尬。杜綃正糾結(jié)要不要說點(diǎn)什么，石天問：“怎么不瞇一會兒，十幾分鐘呢?！?/br>
    杜綃“噢”了一聲，順勢頭往門上一靠，閉目養(yǎng)神了。這樣，最輕松。

    她瞇了幾站地，悄悄的睜開眼睛，抬頭朝石天看去。

    石天個子高，好像正看著遠(yuǎn)處別人的頭頂，不知道在想什么。擁擠的車上，他跟杜綃挨得極近，如果不是他用力撐住車壁給她硬留出一點(diǎn)空間，他們就要身體貼著身體了。

    這么近的距離之下，杜綃的目光向他投去，便看到他長長的脖頸中間，凸起的喉結(jié)。

    杜綃長這么大，從未與哪個男孩子這么親密的接觸過，更不曾像現(xiàn)在這樣近距離的去觀察男孩身上這個迥異于女孩的身體部位。她看了一會兒，起初只是好奇，慢慢的卻不知道怎么的有點(diǎn)挪不開眼。

    跟女孩子平滑的脖頸線條不一樣，那喉結(jié)凸起得突兀，帶著強(qiáng)烈的男性性征，線條剛硬，意外的竟有種迷人的美感。杜綃莫名覺得身體深處，有種說不清的燥熱。這種感覺讓她慌亂，又隱隱羞恥。她在臉頰燒起來之前，趕忙又閉上了眼睛。

    她這是怎么了？

    石天余光中感覺杜綃又閉上眼睛了才轉(zhuǎn)回頭來，長長吐出一口氣。

    最怕她突然睜眼。

    她閉著眼睛養(yǎng)神的樣子最好看。車廂擁擠嘈雜，唯有她在的這個角落充滿寧靜，叫人心平氣和。

    石天微微低頭，鼻端便嗅到她柔順發(fā)間淡淡的干凈的香氣。

    他低頭看著她，勾起嘴角，心滿意足。

    當(dāng)石天在臨近下班的時候問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杜綃心里非常糾結(jié)。

    昨天才請她吃的晚飯，今天又找她一起吃飯。石天……是不是對她有意思呢？可他……什么都沒表示過啊。

    不不不，杜綃你不要多想??！要是誤會了人家的意思多尷尬??！你就自自然然的就好啦！

    不就是一起吃晚飯嗎？他們住得近，搭地鐵是同路，他一個人生活的話，男孩子很少自己開火的吧，自然是經(jīng)常在外面吃啦?，F(xiàn)在認(rèn)識了她，就順手叫她一起唄。對啊，肯定是這樣的沒錯。人家沒有表達(dá)任何別的意思嘛！

    你千萬別自作多情，要不然以后見面話都沒法說了還要經(jīng)常同路，那得多尷尬啊！

    母胎solo理順了邏輯，說服了自己。

    杜綃從公司出來得早一點(diǎn)，在東方新天地約好的地方等石天。

    她就等了兩分鐘，就聽見石天叫她。轉(zhuǎn)身，就看見長腿男孩大步的向他走來，他眼睛閃亮，臉上帶著笑，在那么多下班的、逛街的人中，搶眼得像會發(fā)光。

    明明告訴過自己不要亂想，杜綃控制不住的就有點(diǎn)心跳。為了掩飾，她假裝隨意的問：“今天怎么沒戴口罩?。俊?/br>
    “室內(nèi)還行。有空氣凈化系統(tǒng)，室外的話只要有霧霾我就得戴，鼻子有點(diǎn)敏感?！笔烀亲诱f，“北京哪都好，就是交通太堵，空氣太差。我們家種、種地的地方，空氣很好的，我來了北京之后，鼻子才開始不舒服的?！?/br>
    好懸，差一點(diǎn)說出“種植園”。連忙轉(zhuǎn)移話題：“想吃什么，我?guī)闳コ?。?/br>
    杜綃眨眨眼，說：“去吃大食代唄，一起吃飯，又不是讓你請客?！?/br>
    石天張嘴想說話，杜綃說：“你要老想請客，以后還怎么一起吃飯啊，那就各吃各的吧！”

    以后，她說以后都要跟他一起吃飯！

    石天腦子熱熱的，乖乖的跟著杜綃下了滾梯，兩個人去吃了大食代。像平時和公司同事吃飯似的，各買各的，然后找張空桌子坐下一起吃，吃吃聊聊。

    晚上目送杜綃進(jìn)了小區(qū)，石天開著自己的車回家，一路上美滋滋。覺得兩個人之間的進(jìn)展一帆風(fēng)順，杜綃說以后每天一起吃飯（并沒有?。?，是不是表示他們倆就算在一起了？

    這天晚上石天睡得格外香甜。杜綃又入了他的夢，夢里他大膽的牽住了她的手。杜綃乖巧的閉上眼睛仰起頭，小嘴粉嘟嘟的。石天就親了那粉嘟嘟的小嘴，他的手還……

    夢里醬醬釀釀了一番，早上起來就洗澡換內(nèi)褲。

    別怪男孩思想骯臟，白天斯文模樣夢里全是邪念，實(shí)在是這個年紀(jì)，正是血?dú)夥絼?，精滿則溢。

    周三又是溫馨甜蜜的地鐵時光，就在石天以為就可以這么天長地久下去的時候，杜綃給了他一大盆冷水。

    【晚上不跟你一起吃飯回家啦?！肯掳嗲?，她回復(fù)他的微信。

    石天問：【怎么啦，加班嗎？】

    杜綃一大盆冷水潑過來，瞬間將這幾天熏熏然就要上天的石天給澆醒了。

    她說；【我要去相親。】

    杜綃也有點(diǎn)無奈，一大早剛到公司，嫂子就打電話過來，高高舉著杜mama的尚方寶劍，先聲奪人：“媽讓我給你安排的相親。”

    一句話先點(diǎn)明自己的處境，搶先占領(lǐng)道德制高點(diǎn)，讓杜綃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嫂子。

    然后又說：“說好了今天吃晚飯的，人男孩大概中午會給你打電話。已經(jīng)跟人家說好了，你不去的話，我這邊不太好說話，是我boss的朋友的兒子?！?/br>
    作為一個嫂子，于麗清也算是很了解自家的小姑子了。而且這個策略，是她和杜mama婆媳倆共同制定的。果然這么一說，以杜綃不忍心別人為難的性格，就只好答應(yīng)了。

    “我待會把男孩的信息發(fā)給你。我跟你說，真挺不錯的，他學(xué)醫(yī)的，今年剛畢業(yè)，跟你差不多大。家里關(guān)系硬，一畢業(yè)就進(jìn)了北大人民。而且啊，”于麗清特別強(qiáng)調(diào)，“他家里好幾套房子呢，硬件條件真的是很好了?！?/br>
    于麗清是發(fā)自真心的這么想。她老板幫著介紹的這個男孩，家里條件真的很好了。對于房子的事，她一回想起如果不是杜綃主動搬出去，她就還得繼續(xù)過著蓬頭垢面帶孩子，還和丈夫分床的日子，她就有心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