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y lu 就把臉轉(zhuǎn)向杜綃，正式的用他的下巴給杜綃打了個招呼，仿佛剛認(rèn)識了杜綃似的。杜綃也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明明剛才在門外還說過話呢。

    “杜綃，坐?！闭職g招呼她。

    章歡臉上帶著笑，但杜綃跟了她兩年了，就覺得她那笑假得厲害，連剛才伸手介紹jacky lu的動作都假得厲害，透著一股子皮笑rou不笑的嘲諷勁兒。

    jacky lu呢，顯然也十分明白章歡看見他肯定恨不得拿個蒼蠅拍給他拍墻上去，但他也依然保持著一臉迷之微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這些老油條！

    杜綃道行哪有他們深，她是低下頭使勁的咬了咬下唇內(nèi)側(cè)的rou，才沒笑場。然后拉了拉空著的那張椅子，看了一眼，抬手沖jacky lu做了個手勢。

    jacky lu有點(diǎn)破功，無奈的收起了他的英倫優(yōu)雅范兒，把他的二郎腿收起來了，杜綃就在他旁邊坐下了。

    “是這樣的?！闭職g給杜綃解釋，“jacky他們這邊在開發(fā)一個大客戶，客戶對廣告效果研究這一塊也表示了一定的興趣。jacky就希望我們這邊能支援一個人，一起來發(fā)展這個客戶。我想了想，你比較合適。大概就是這一周兩周？”

    章歡看了jacky一眼，jacky說：“最多兩周?！?/br>
    章歡接著說：“就這兩周吧，你配合一下jacky，可能要跟他跑跑客戶那邊。”

    她說完，又轉(zhuǎn)向jacky：“那……就先這樣？具體的細(xì)節(jié)，你們倆再溝通?！?/br>
    jacky點(diǎn)頭，對杜綃說：“待會我會給你email，你注意收一下，周二我們就需要去客戶那邊開個溝通會，有些東西需要你來準(zhǔn)備。”

    “好的，我先看email，再給您回復(fù)。”杜綃公事公辦的說。

    待jacky又兩手插著兜悠然的離開之后，杜綃的臉就垮了。

    “怎么是我啊？”她哀嚎，“熏死我了剛才！”

    第50章

    “就兩個禮拜, 堅持住, 小同志！”章歡一邊說著, 一邊起身把她辦公室里的空調(diào)換風(fēng)開大了。

    空調(diào)發(fā)出“呼呼”的聲音。

    “這是個大客戶, 丁總那邊特別交代過的?！闭職g回到座位上，“咱們這邊呢，必須給個拿得出手的人過去。曹蕓狀態(tài)不行，她孕吐呢, 王梓桐最近你也知道, 我怕她掉鏈子。想來想去, 你最讓我放心了?！?/br>
    能被領(lǐng)導(dǎo)這樣表揚(yáng), 杜綃心里還有點(diǎn)小高興。

    “那我跟著他都要干嘛呀？”她問, “我沒自己下過戶，我都是跟著曹蕓去的。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br>
    “沒事, 上個月總結(jié)會，曹蕓請了兩天假, 不就是你上的嗎？我看你行?！闭職g鼓勵她說。

    “咱們媒介智訊呢, 主要是輔助一下。因為客戶表示了一下興趣而已，但這個不是客戶的主需求, 公司現(xiàn)在也不會主推咱們, 丁總的意思很可能是如果拿下來呢, 就把咱們捆綁贈送了。就算單獨(dú)跟進(jìn)開發(fā)需求，也是之后的事了?，F(xiàn)在jacky是主唱, 咱們就是陪唱的, 輔助一下就行了?！闭職g說, “他需要什么你就給他什么，頂多讓你去客戶那做個presentation。不用太緊張，拿出你最好的狀態(tài)來。你做事，我是放心的?！?/br>
    章歡笑瞇瞇的。

    杜綃被自家boss灌了一腦袋雞湯出來了。

    “干嘛呀？”曹蕓問。

    杜綃就跟她說了。

    曹蕓同情的看著她：“一個建議，跟他同車去客戶那兒，準(zhǔn)備好口罩。我上次就差點(diǎn)被他熏暈。”

    苦命！

    “?！钡囊宦暎]件進(jìn)來了。jacky lu已經(jīng)把需求發(fā)過來了。杜綃看了看，問曹蕓：“你有現(xiàn)成的ppt嗎？”

    曹蕓湊過來看了看，說：“有，我給你一個，應(yīng)該是三個月前用過的，你把數(shù)據(jù)都更新一下。”

    杜綃看了看郵箱里一堆還沒處理完的工作郵件：“我拷回家弄吧，今天肯定是沒有時間了。

    周五晚上開始，就算是周末了。很多人出去玩，很多人有應(yīng)酬。

    杜錦今天約了人吃飯，還沒回來。

    馬姐在廚房里洗碗，杜爸爸戴著老花鏡用kindle看書，杜mama和于麗清一起在逗小斌斌翻身。為了小斌斌，客廳的木地板上整個鋪了橡膠墊，方便小斌斌學(xué)翻學(xué)爬。

    “杜錦讓我跟人家說取消了?！庇邴惽甯牌耪f。

    杜mama就愁。

    “以前就怕她談戀愛，現(xiàn)在可好，就怕她不談戀愛?！彼f，“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杜錦還說不讓我管，可你看她像是自己會談戀愛的嗎？小時候男生寫情書給她，她從來都是主動上交的。她就不是那種會去自己談戀愛交朋友的孩子?！?/br>
    于麗清心想，那還不都是被你管的嗎。

    早在結(jié)婚前，她就跟杜錦聊過，覺得杜綃被管得太厲害了，這么大了居然還在遵守門禁。她認(rèn)識的這種類型的女性，有兩個都是三十好幾了還沒結(jié)婚，依然還在遵守門禁，還有一個是因為家里的過度干涉，最后離婚了。

    杜錦原先沒覺得什么，后來才開始覺得不太好了。所以后來他也開始有意識的對杜綃放手，讓杜綃學(xué)著慢慢脫離家人的掌控，自己獨(dú)立的思考和處理事情。

    “你這次介紹的這個，他是做什么的來著？”雖然已經(jīng)取消了，但杜mama心里還惦記著。

    “人自己搞了個設(shè)計公司。您看商場里面，就那些店鋪櫥窗里面，他就設(shè)計那個東西。還有就是商場那個大堂，從天花板上往下垂著好多裝飾品什么的，一到過節(jié)就換，他就專門做這個的?！庇邴惽逭f，“人家做的挺好的，自己在萬泉河那邊買了房子，海淀的學(xué)區(qū)房呢?！?/br>
    杜mama說：“就是年紀(jì)有點(diǎn)大?！边@個男的三十歲了，跟杜錦一邊兒大。杜mama總覺得自己女兒還是嬌嬌嫩嫩的小女孩，找個三十歲的，她心里總有點(diǎn)介意。

    “這個年紀(jì)是男人的黃金年齡?；旧闲愿?、為人處世都成型，不會再變了。而且經(jīng)過幾年的社會打磨，人也成熟了。比那些二十幾歲的小男生好得多了。”于麗清說，“最重要的是，經(jīng)濟(jì)基礎(chǔ)不一樣?，F(xiàn)在那些年輕的男孩女孩，個個月光族。你說兩個人談戀愛，一到月底都沒錢了，怎么過日子?！?/br>
    這倒是，杜mama點(diǎn)點(diǎn)頭。

    “再說了，我覺得別的什么都不重要。就人家有房子這一條，就把小年輕什么都比下去了?！庇邴惽逭f。

    杜mama感到無法反駁，嘆口氣說：“那也得看人品，人品最重要?！?/br>
    于麗清知道杜綃男朋友的事杜錦還沒有告訴婆婆。她在心里掂量了掂量，決定給自己婆婆透個底兒。

    她抱著斌斌找個借口引著婆婆去了她的房間，才說：“杜綃有男朋友了，您知道嗎？”

    杜mama大吃一驚：“什么？真的嗎？你怎么知道？”

    “杜錦說的，杜錦見過那小伙子?！庇邴惽孱D了頓說，“農(nóng)村的，現(xiàn)在是程序員，在北京租房子住……就有輛車，別的什么都沒有?！?/br>
    于麗清這一形容，石天的形象嗖嗖的掉了好幾個檔次。別的不說，就說“農(nóng)村的”這一條，杜mama心里就先不樂意了。

    北京人一貫有種迷之優(yōu)越感，在婚姻這一塊對非京籍總是有點(diǎn)歧視，不要說是農(nóng)村來的，擱著前些年，只允許孩子戶口隨母親的階段，估計于麗清都進(jìn)不了杜家的門。北京人是真的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上個外地戶口的。也就是現(xiàn)在政策放開了，孩子戶口跟誰都行，才出現(xiàn)了大批的京籍男和非京籍女的婚姻。

    但不管怎么說，一聽是小伙子是農(nóng)村的，杜mama心里這道坎就過不去。

    她立刻就想給杜綃打電話問問。于麗清把她攔下了：“您可別。杜錦說跟杜綃說好了，讓杜綃回來自己跟您說的。她明天就回來了，您當(dāng)面問多好。電話里有些事說不清?！?/br>
    杜mama一聽也是，忍了忍，決定等到周六。

    于麗清又想起來，補(bǔ)充道：“杜錦說，那小孩長得挺帥的。”

    長得帥有什么用呢？臉又不能當(dāng)飯吃。杜綃一定就是被對方的臉迷住了。在杜mama的心里，長得帥又成了石天的減分項。

    女兒以前連情書都主動上交，搬出去之后，連男朋友的事都敢瞞著她了。杜mama雖然已經(jīng)想通了要對女兒放手，可心中還是失落悵然，隱隱有種失去掌控的無力不甘之感。

    “有家寵物店誒?！倍沤嬁粗嚧巴狻?/br>
    石天陪著杜綃去打了狂犬疫苗的第三針。然后去了附近一家商場里電玩城，抓了一堆的娃娃，開心的回家。開車的時候，杜綃就看見了地下車庫里有家寵物店。

    “嗯?！笔煺f，“現(xiàn)在好多商場都把寵物店放在地下車庫?！?/br>
    他看杜綃一直扭頭看著那家寵物店，問：“想養(yǎng)寵物？”

    “想當(dāng)一個有貓的人啊?！倍沤嬒蛲恼f。

    石天說：“那就養(yǎng)一只。反正你一個人住?！彼浀弥岸沤嫺奶炀驼f過想養(yǎng)貓，但是因為合租所以放棄了。

    杜綃說：“不行，已經(jīng)養(yǎng)了倉鼠了。貓超聰明的，它能想辦法打開倉鼠籠子的。不能讓他們自相殘殺啊，我會受不了?！?/br>
    “沒關(guān)系啦。”她說，“倉鼠壽命很短的，也就兩年的時間，等我給這只寶寶養(yǎng)老送終了，我就養(yǎng)只貓?！?/br>
    石天就瞥了那寵物店一眼。

    周六上午，石天堅持送杜綃回家。

    杜綃準(zhǔn)備下車的時候，他捉住杜綃的手，然后使出了他的眼神殺。

    “知道了?！倍沤媺毫ι酱?，“今天一定跟我媽說清楚，不會再讓她給我安排相親了?！?/br>
    杜綃一再的保證，石天終于戀戀不舍的放開了她。杜綃捏了捏他的手，給了他一個“對我有點(diǎn)信心”的微笑，腳步輕盈的回家去了。石天目送她進(jìn)小區(qū)才離開。

    這男男女女熱戀的最初，總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的。

    杜綃回到家，就覺得她媽看她的眼神兒不太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還是因為沒跟她說實話而心虛？

    杜mama憋著一口氣，想看看杜綃什么時候跟自己承認(rèn)錯誤。杜綃越是磨嘰著不說，杜mama這口氣就越是堵著難受。好在杜綃本來就打算今天跟mama提一提石天的。

    馬姐抱了小斌斌去樓下曬太陽。爸爸、哥哥和嫂子都在客廳。趁著杜mama去廚房切水果的時候，杜綃蔫不出溜的跟進(jìn)來了。杜mama瞥了她一眼，心中有數(shù)了。

    “媽，跟您說個事兒?！倍沤嬤€有點(diǎn)不好意思。

    長這么大，第一次交男朋友。從前上學(xué)時候把男生寫的那些情書交給mama，從來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這會兒該跟mama說“我有男朋友了”，杜綃竟忽然覺得難以啟齒起來

    “什么事？”杜mama明知故問。

    杜綃雖然覺得有點(diǎn)難為情，可是想想自己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石天，就鼓起勇氣，紅著臉告訴了mama：“其實……我有男朋友了！”

    因為提前被劇透了，杜mama就一點(diǎn)也不吃驚。她切著水果，耐心的說：“跟我說說小伙子什么條件？多大了？干什么的？家里什么情況？”

    “他……叫石天，石頭的石，天空的天，二十六，大我兩歲，在一個游戲公司工作，他是程序員?！倍沤嬚f。

    杜mama一聽“游戲公司”就皺了皺眉。老一輩的意識里，就覺得“游戲”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東西，對游戲公司自然而然的印象不好，下意識的覺得石天干的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工作。

    杜綃哪知道她mama會這么想，在年輕人的眼里，游戲產(chǎn)業(yè)是朝氣蓬勃的新興產(chǎn)業(yè)，又酷又賺錢。

    代溝這種東西，實在沒法說。

    杜綃其實還想說石天是主程，級別是高級經(jīng)理，而且年收入比杜錦都高。他可還比杜錦小好幾歲呢。

    但杜mama打斷了她，問：“他是北京人嗎？”

    “不是，他廣西的。”杜綃說。

    杜mama的手就頓了頓，說：“那么遠(yuǎn)啊……他家里是干什么的？”

    杜綃特實誠的說：“我問了，他說家里是種地的，可能是農(nóng)村的吧?！?/br>
    杜mama放下水果刀，轉(zhuǎn)過身來問：“那他的戶口在哪？是農(nóng)村戶口還是城市戶口？獨(dú)生子嗎？家里有沒有兄弟姐妹？都是什么情況？父母多大年紀(jì)了？身體怎么樣？”

    杜綃就回答不出來了。杜mama問到了她的盲區(qū)，杜綃發(fā)現(xiàn)，原來她對石天真的還有那么多不了解的地方。

    可是那些……都是她并不關(guān)注、也不在乎的啊。

    兩個人談戀愛而已，問那么多的事情不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