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節(jié)
四爺最后還肯留兩個大丫鬟在半山腰的上房服侍,看中的是拂冬的一手好針線,于女紅上頭拂冬確實有真本事。 “而你……”陸念稚平靜的面容沒有半分波動,只輕聲問練秋,“練秋,我看中你的是什么?” “冷靜自持,忠心無二。”練秋沒有半點王婆賣瓜自賣自夸的意思,答話接得又快又鄭重,“四爺看中的奴婢的,還有奴婢從不肖像差使以外的東西,從來以四爺?shù)拿鼮橹?,四爺說一便是一,讓奴婢往東奴婢就絕不會往西,奴婢愿為四爺做個不講人情、不理外事的行尸走rou?!?/br> 這番表白不可謂不沉重。 要是跳脫的明誠或竹開在場,只怕要對練秋用詞之浮夸而甘拜下風。 而練秋的語氣和誠摯,卻半點沒有諂媚或浮夸的成分。 陸念稚勾唇一笑,似是極其滿意練秋的回答,他抱起黑貓起身離座,一行轉(zhuǎn)回內(nèi)室,一行吩咐道,“自去刑事房領罰。明天就把拂冬送出府,怎么個送法,你去問明忠。領完罰后你就在一進院落服侍,以后別再進二進院落了。灑掃的活計,點兩個老實本分的粗使婆子上來?!?/br> 一句話,已將廬隱居上房的格局打破,更透出沒打算遮掩拂冬丑事的意思,大張旗鼓的“送”人,也好叫其他有歪心思的人看清楚,廬隱居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算計的。 練秋此刻已無慌怕,臉上的蒼白也已經(jīng)悉數(shù)褪去,她正色應一聲是,悄無聲息的退出二進院落。 那些押拂冬的粗使婆子沒有得到別的交待,自然將拂冬的事添油加醋的透了出去,不過一晚上,拂冬的名字已從下人名冊劃去,一家人被趕出杜府,拂冬則被單獨拎出來買給個人牙子的時就傳遍了東西二府。 而杜府這樣的人家,從來用的都是相熟的牙婆,現(xiàn)在隨便叫了個人牙子來把拂冬領走,賣身錢都沒收,且不說拂冬家人能不能敢不敢“救”出拂冬,只看來的是個聲名不顯的人牙子,就知道拂冬往后的日子好過不了。 東府下人們私下雖有議論,卻也噤若寒蟬的不敢大肆八卦,尤其是東府外院的氣氛頗為古怪,廬隱居的氣氛就更加是死寂一片。 練秋吃了刑事房的一頓打,那些人瞧她還能留在廬隱居依舊做大丫鬟,倒也沒下狠手,此刻她還能坐得住椅子,見來回稟后續(xù)的明忠坐在她對面不動,本就被打得發(fā)白的臉色又添了一分慘白之意,“可是四爺還有什么話要你交待我?” “和四爺無關?!泵髦叶⒅毲?,輕聲道,“是我自己想和你說說話。你的傷……沒事吧?” “是我該受的罰。擦過創(chuàng)傷藥不用幾天也就能好了?!本毲锎瓜卵?,靜了片刻才道,“你……想說什么?” 第179章 好什么鬼 明忠聽她這句問,一時仿佛不知如何開口,也跟著靜默片刻,才似艱難似悵惘的開口道,“拂冬前車之鑒,我只想來私下問問你,你對四爺是否……還存著心思?!?/br> 練秋一張臉瞬間煞白,她險些驚得離座而起,好容易才按耐下乍聽此問的震驚和慌亂,盯著明忠臉的目光漸漸失去焦距,緩緩垂下頭來,隔了半晌才輕輕搖了搖頭。 她一點都不想探究明忠是怎么看出來,更無心為自己隱藏多年的心思做一字半句的辯解,昨晚拂冬的事一出,她在陸念稚跟前那一跪一磕頭,再加上那一番發(fā)自肺腑的陳情,不管她以前是否存著心思,以后又是怎么個想法,都已經(jīng)隨著她那一身冷汗卷進晚風中,消散得一干二凈。 那樣驚才絕艷的人物,她留到這般年紀不曾出府,怎么可能沒有動過心思,真論起來她其實和拂冬一樣,那些教訓敲打拂冬的話,未嘗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說得多了,也就真的壓下并糾正了她早年的活動心思。 而陸念稚能問出那句話來,最后能留下那樣一番處置,未必沒看透她深埋心底的一丁點意動,她比之拂冬,勝就勝在確實不曾假情假意的拿話糊弄陸念稚,她表白的那番忠心,確實是半點沒有摻假。 而她能得個高拿輕放的處罰,也僅僅得幸于她有自知之明,不曾想過去爭什么。 練秋想到這里臉上露出個少見的笑,笑里滿是慘淡,“不該有的心思,我再不會有。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該做什么?!?/br> 求的不過是還能留在廬隱居,說的也不是讓明忠放心,而是讓明忠身后的陸念稚放心。 “你誤會了,我來真的只是我自己想來,和四爺無關?!泵髦蚁惹暗钠D難和悵惘,似隨著練秋這一句似是而非的輕語而撥云見日,他也回了練秋一個笑臉,忽然挺直腰板道,“練秋,我娶你吧?” 練秋瞠目,震驚而無措的神色只聽留短暫一瞬,隨即苦笑著道,“你不必可憐我,四爺即肯這般處置,我以后只要盡職盡忠,和以前也不差什么。” “我不是同情你,也不是為了幫你。你見過有人拿自己的終身大事幫人的嗎?”明忠一經(jīng)吐出那個娶字,仿佛終于篤定般的語氣越發(fā)輕快起來,“我以前就知道你喜歡的是……別人。而即便我知道,我也一直在等你。你說我乘人之危也罷,信不過我也罷,我只求你答應我,讓我娶你。 不說情只說理,若是你嫁了我,以后也能掙個廬隱居的管事mama當,我在外你在內(nèi)時時都能彼此看顧,四爺也能更……放心。不用多久,多半還能將更多的事交給你打理,如此一來府里再有什么傳言,也就不攻自破了?!?/br> 一箭數(shù)雕,明忠彎出個堅毅而鄭重的笑臉,“你現(xiàn)在還看不上我,沒關系。就算我娶了你,也不會勉強你半分。你讓我給你個名分好護著你。我已經(jīng)等了你這么多年,再等幾年又如何?” 就算讓他等盡下半輩子,他也甘之如飴。 這句未盡話語仿佛實質(zhì),落進練秋耳中,她駁不出半句話,心里又亂又慌,還摻雜著一股充斥心房的感動,她掩不住臉上的失措,更控制不住徒然發(fā)燙的臉,竟脫口道,“你不介意……” 介意她曾將心思放在不該放的人身上? nbs lt;a href="/xiaoo/第8218章 /"gt; p; “我不介意。”明忠起身離座,半跪在練秋腳邊,伸手握住她緊緊絞在一起的手,輕聲道,“我等得起,也愿意等。你先嫁我,給我這個機會?!?/br> 練秋忙站起身來,卻掙脫不掉明忠有力的手,她突然什么都想不了,胡亂點了點頭,“我、我,好,我知道了。你、快起來。” 她求而不得東西,突然就被明忠雙手捧到了她眼前,她心中大動,忍不住濕了眼眶,點過一下頭就再無反悔,反而認定似的一頓,又用力點了點頭。 給他機會,也給她自己機會。 明忠順勢站起來,握著練秋的手看著她垂得低低的腦袋,一向沉穩(wěn)的臉露出個春風化雪的飛揚笑容。 杜振熙卻是一臉遭雷劈的錯愕表情,“你說誰要擺喜酒?明忠?明忠和練秋要定親了?” “才剛從廬隱居傳出的喜訊兒!是明忠親自去求四爺做的主兒呢!”竹開化身包打聽,跟杜振熙面前就數(shù)起他的私房錢來,“四爺放了話,一個是大丫鬟一個是一等小廝,明忠和練秋的親事可得大辦呢!日子就定在元宵過后,我瞅著得送分像樣的賀禮,七少,您隨份子不?我給您跑腿置辦去。” 再體面的下人被主子指婚,也沒有隆重到先大辦定親禮的,可見陸念稚是真樂見這門親事,竹開個慣會看眉高眼低的人,早就和院里粗使小廝通過氣,現(xiàn)下又來杜振熙跟前磨。 杜振熙保持著錯愕表情,一天之內(nèi)廬隱居就接連出了兩件大事,拂冬前腳被打發(fā)出府,后腳就傳出了明忠和練秋的親事,怎么看這兩件事都挺詭異的。 她一邊數(shù)了錢給竹開去置辦賀禮,一邊想著下人之間傳的關于拂冬丑事的種種說法,錯愕的神情一收,頓時有些不是滋味的皺起五官,甩了甩袖子道,“四叔昨天回得晚,今天倒得去問候一聲,你去,往廬隱居通報一聲。” 主子想做什么犯的著解釋這么多么? 可見心里有鬼不自覺帶了出來,竹開心下一陣陣偷樂,假裝沒發(fā)覺杜振熙的吩咐過于刻意,搓著腳步將磨來的銀子給粗使小廝收好,自往前頭開道往廬隱居通傳而去。 半山腰上房應門的已成粗使婆子,親事才傳出風聲,練秋就因著喜日子緊先就家去忙著備嫁去了,杜振熙面色古怪的看一眼哈著腰的粗使婆子,留下竹開等在外頭,獨自轉(zhuǎn)進屏風。 得了消息的陸念稚正站在穿堂里,左手攬貓右手剛松開一截腰帶,似是剛打理好裝容,正準備出門的樣子。 杜振熙一瞧陸念稚大喇喇抱著黑貓,莫名就想起之前陸念稚拒她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直覺黑貓又是被陸念稚用來當擋箭牌,防著她靠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