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說完,也不等管家急得跳腳,便轉身回到了房間。 過了許久,他才換完衣裳出來,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的溫和笑容,但若細看,那雙眸子卻一片淡然,仿佛將情緒都剜去了一般。 第60章 從楊家回來之后, 謝謹并沒有回謝家,而是依舊回了別院, 一邊處理事情,一邊分神去想這個隱藏在暗處的對手是誰。 誰知, 第二天護衛(wèi)就回來了, 且?guī)Щ貋淼南⒘钏痼@不已。 “死了?!” “屬下的人一直守在房間外頭,誰知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都不見他出門, 這才意識到不對,推開門進去才發(fā)現他已經被人殺了?!?/br> 謝謹第一次感覺到棘手了, 這背后的人比他想象的還要果決狠辣,只怕一發(fā)現王恩廣暴|露了,就立刻把人殺了。 這一次交鋒, 他可謂是一敗涂地。 然而更重要的是, 這個對手竟然給了他一種不可戰(zhàn)勝的感覺, 尤其是這一次王恩廣被殺之后,他越發(fā)覺得毛骨悚然, 似乎身邊的每個人都不那么可信了。甚至會忍不住想,這些一直跟著他的護衛(wèi), 是不是也有被收買了…… 謝謹搖搖頭, 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變得疑神疑鬼,那才真是中了幕后那人的圈套。 謝謹暫且將這件事情拋在腦后, 按照原計劃出門去辦事, 然而剛走出大門, 就見到穿著男裝的蘇清漪。 謝謹心中一動,問道:“蘇姑娘,有事嗎?”又同護衛(wèi)道,“和幾位掌柜說,我今天有點事,改天再一一拜訪?!?/br> 護衛(wèi)正要領命離開,蘇清漪連忙阻止他。 “不用了。我只有幾句話,問完我就走?!?/br> 護衛(wèi)看向謝謹,見他點了點頭,這才退到一邊去,謝謹又向內請了請,蘇清漪有一點猶豫,但還是跟著走了進去。 兩人坐下,婢女上了茶,謝謹這才問:“蘇姑娘,有什么話要問我?” 其實蘇清漪剛剛看到謝謹的時候,還有幾分尷尬,但這會已經完全平復下來。之前在知道這件事的幕后主使的眠花閣的人,猜測到可能是謝謹動的手以后,蕭澤就說要去找謝謹對峙,卻被蘇清漪拒絕了。 在謝謹挑明了那番話之后,蘇清漪就尤其不想讓這兩人見面,她害怕謝謹會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來,就算她知道小侯爺不是那種偏聽偏信的人,她也不想冒這個險。 她好說歹說將小侯爺勸回去,這才獨自一人來找謝謹。 如今見謝謹態(tài)度淡然,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般,蘇清漪也有些火氣,冷冷道:“謝公子難道忘記自己做過什么事情了?” 謝謹疑惑地看著她。 “眠花閣,還需要我再提醒你嗎?” 謝謹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臉上的笑容卻落了下去:“眠花閣的事情,蘇姑娘莫非覺得是我做的?” 他這樣的反應讓蘇清漪也愣住了,原本堅定不移的想法也有了一絲動搖。 然而不等她想清楚,謝謹已經猛然站起身來,蘇清漪一驚,下意識地從袖口掏出刀來,對準了謝謹。 謝謹看到刀刃也頓住了,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但慢慢的,這些情緒都漸漸落了下去,他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謝某沒想到,在蘇姑娘心中竟然會對我有這么深的防備?” 蘇清漪被他語氣中的憤恨一刺,連忙放下刀,剛想要解釋,就被謝謹給打斷了。 “姑娘放心,在下就是再混賬,也絕對做不出強迫一個弱質女流的事情!” “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對不起你拿刀指著我,還是對不起你將我當成了一個欺男霸女的惡棍?!”謝謹冷笑一聲,“我謝謹做事不擇手段,有這樣的名聲是咎由自取,但蘇清漪,你捫心自問,我可有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情?!” 蘇清漪心亂如麻,連謝謹念出了她的閨名都沒有意識到。 謝謹知道自己不應該再說了,再說下去他會像是個搖尾乞憐的可憐蟲,可他卻控制不了。 這一路走來的艱辛和壓力,幕后之人如同一座隱形大山沉沉地壓在他的心頭,還有依然被人cao控的生活,這一切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需要找一個發(fā)泄口。 哪怕他知道自己從前做下的事情的確稱不上光明磊落,之前他也的確利用了蘇清漪的點子,挑起了平民與世家之爭。這一次王恩廣作為他的手下,他做出了這樣的事情,蘇清漪懷疑他合情合理。 理智上他知道,蘇清漪只是當局者迷,他只要好好解釋就能真相大白,但情感上,蘇清漪的不信任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他知道,經過這件事過后,兩人會完全變成陌路,他也依然顧不得。他蠻不講理地指責蘇清漪,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心里的那些積壓的情緒發(fā)泄出去。 蘇清漪的臉上露出愧疚之色,幾次想要解釋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正在這時,院中傳來喧嘩之聲。 兩人走了出去,卻看到和護衛(wèi)戰(zhàn)成一團的小侯爺等人。 蘇清漪一愣,蕭澤卻已經看到了她,朝著她跑過來,護衛(wèi)顧忌他的身份,不敢下手,最后竟任由他跑到了蘇清漪和謝謹面前。 “你沒事吧?” “你沒受傷吧?”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蘇清漪問完,覺得有些不好,連忙覷了一眼謝謹。 謝謹卻仿佛沒聽到一般,冷聲對護衛(wèi)道:“停手?!?/br> 打成一團的兩方人馬這才停手。 謝謹看著站在一旁的蘇清漪和蕭澤,忽然覺得十分諷刺,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棒打鴛鴦的惡人,是話本里那些面目丑陋、心狠手辣的反派,而他對面站著的卻是被所有人祝福的男女主角。 而可笑的是,這一切都不過是因為當初山路上那一次錯過。 蘇清漪想說什么,卻被謝謹抬手止住了,他對那些護衛(wèi)道:“都下去吧?!?/br> 護衛(wèi)應聲退下。 蕭澤也對自己的護衛(wèi)道:“你們也退下吧?!?/br> 幾名護衛(wèi)對視一眼,也只能暫且退下。 三人站在廊下,guntang的日光將室內帶來的那一絲涼氣早就驅了個干凈,沒有一絲風吹來,三人的額頭上都有了細密的汗珠。 可比起這天氣來說,更難熬的卻是這尷尬的氣氛。 謝謹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對蘇清漪道:“眠花閣的事情是我的手下自作主張,我之前并不知情,我在查這件事的時候,發(fā)現他背后還有其他人,原本想要順藤摸瓜找出他背后的人,但我的人在房間外守了一天,中午才發(fā)現他已經被人殺了?!?/br> “我現在也在追查這幕后之人究竟是誰,王恩廣做出的這件事究竟是他自作主張,還是被人指使,這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你若信便信,你若不信,覺得這是我編出來的,我也無可奈何?!?/br> “我信?!?/br>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蘇清漪也幾乎想明白了,因為謝謹沒有必要做這件事,況且,如果是謝謹,絕不會留下這么明顯的把柄。說到底,這不過是她從之前世家平民之爭時就一直埋下的隱憂。 她總覺得謝謹不會這么輕易收手,cao控輿論和民眾的想法,這對于謝謹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來說會有多大的吸引力?尤其當他親手所見,自己將所有人都cao控于掌中之時,他根本就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 所以,與其說她是在聽到眠花閣之后才懷疑謝謹做了這件事,倒不如說這件事發(fā)生的時候,她就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不自覺就將一切線索都套在了謝謹的身上,完全不去考慮合理性。 這時候的蘇清漪終于明白了,在這件事上,做錯的人不是謝謹,而是她。 是她太過狂妄,親手放出了怪獸,卻又沒有能力將其抓回去。 但哪怕明知沒有用,她卻還是想要盡力挽回。 蘇清漪定了定神,朝著謝謹深深地鞠了一躬:“謝公子,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我向你道歉。那把刀是我一直放在身邊防身的,并不是針對謝公子你,當時我太過慌亂緊張,這才會將刀拿出來,希望你別誤會?!?/br> 謝謹不為所動。 蘇清漪接著說道:“這些話我不知您會不會聽進去,但我還是要說,cao控輿論的確是一件令人無法抗拒的事情,但這背后的危險更是難以掌控,它并不是你手中聽話的棋子,而是會成長的惡魔,總有一天會脫離掌控,到時候所帶來的后果是難以預料的,甚至你自己也會受到反噬?!?/br> “謝公子,我說這些話只是基于朋友的立場,你才華橫溢,總有一天會走到高峰,而這樣危險的武器并不是你的助力,而是一把隨時懸在你頭頂的利劍,我希望你能為自己的未來好好想一想。” 她說完,見謝謹依然沉默不語,也沒有辦法,只能行了一禮:“謝公子,告辭。” 說完,就和蕭澤一同走出了別院的大門。 謝謹冷冷地看著她的背影,許久才輕聲道:“已經……晚了。”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這里曾經有一簇光,現在,他親手將它熄滅了。 第61章 雖然沒有人再引導控制, 但缺乏娛樂的古代人民還是將這件事當成是奇談,江東商業(yè)發(fā)達, 這些往來的商人就是最好的傳播者,很快, 顏亭書這個名字又在江東火了一把。 而就在這時, 顏亭書在《晉江月刊》上的一篇文章猶如一點火星濺在了柴薪之上,引發(fā)了后來曠日持久的爭斗。 這是一篇宅斗文。 這篇文章并非是蘇清漪胡編亂造的, 她寫之前特意問了玉弓,玉弓因為時常被邀請去宴會上奏琴, 所以與很多世家都有過往來,更別提她的一位好友曾做過教習琴藝的女師。從她們口中,蘇清漪知道了不少聞所未聞的宅斗知識, 深深覺得和小說相比, 現實才更加如魔似幻。 蘇清漪曾經想過, 要如何改變這個時代女子的地位,憑她一己之力自然是做不到的, 但她至少可以給她們一個方向。 蘇清漪原本以為自己能做到的特別少,但玉弓的改變卻告訴她, 這個時代的女人比她所想的要聰明許多, 很多時候, 她們其實只是需要有人輕輕地點醒她們。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名叫蓮心的女孩,家世清貴, 父母恩愛, 她又是唯一的嫡女, 而雖然是個女孩兒,但依然十分得父親的喜愛。 只可惜家中還是有幾位貌美如花的姨娘,每次父親去姨娘那邊過夜,母親都會以淚洗面,卻還要告訴她,這是因為自己生不出兒子,所以父親才會娶妾室,為的就是傳宗接代,他并不喜歡那些女人。 然而蓮心曾經偷偷摸摸去過姨娘的院子,看到父親笑容滿面地抱著剛出生的庶弟,而姨娘和庶妹笑盈盈地圍在他身邊,仿佛一家人一般溫馨。 蓮心沒有將這些告訴母親,但她在內心開始懷疑母親的話。 沒多久之后,她的母親懷孕了,請了大夫探過脈之后知道這一胎很有可能是男孩,父親欣喜若狂,畢竟庶子再怎么樣,也是比不過嫡子的。母親安心養(yǎng)胎,父親也將更多的時間留在了主院。 然而這時候,原本溫順無害的姨娘們卻開始各出奇招,好在有驚無險,被她們一一化解??墒钱斈赣H將這些拿到父親眼前說的時候,他卻根本不相信那些溫柔似水的姨娘們會做這樣的事情,哪怕有了證據,他暴跳如雷去找姨娘的時候,也會被對方的眼淚給軟化,覺得是母親太過大驚小怪。 在這一次的事件中,蓮心徹底對父親死了心,她只是一門心思地照顧好母親的身體,希望她能健康地生下孩子,她已經知道了,她與母親在這后宅地位是否穩(wěn)固,與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有莫大的關系。 可惜還未等到母親平安生產,父親又帶回來一個人,而這個人讓向來對丈夫納妾無動無衷的母親反應極其劇烈。 這人名叫婉娘,人如其名,是個溫婉可人的女子,她曾是父親的遠房表妹,當年兩人有過曖昧情愫,但后來婉娘遠嫁,父親又娶了母親,這么多年一直斷了聯系。沒想到婉娘婚后過得并不好,丈夫病死后,她被父親找到,給帶了回來。 婉娘身邊還帶了一個女孩兒,那是她的女兒,母女二人看起來都相當卑微安分,連蓮心都被蒙騙了過去,直到母親生產前夕,父親忽然宣布要娶婉娘做平妻,母親一怒之下動了胎氣,難產了兩天兩夜之后,終于生下了一個瘦弱的男孩。 可父親對于這個來之不易的男孩卻只是看了一眼,就匆匆地離開了。 之后的生活并沒有發(fā)生太大改變,婉娘母女依舊安分卑微,蓮心只顧著照顧母親和弟弟,也就忽視了她們。直到她被陷害差點害婉娘小產,被關在了柴房里,母親為了懇求父親原諒她,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跪了一天。 蓮心被放出來,但母親本就體弱,經過這件事之后,身體徹底敗落下去。 母親過世后,還不到一年的時間,父親就迫不及待地將婉娘扶正。 婉娘終于達到了目的,也露出了她溫婉之下的野心和貪婪。蓮心卻在這一連串的打擊中迅速成長起來,她牢牢地護住弟弟,蟄伏著,示弱著,當年的一切仿佛完全倒轉過來。 蓮心用一些小事情不斷消磨父親對婉娘的喜愛,婉娘卻因為扳倒了正室夫人而張狂起來,兩人的勢力此消彼長,最終,婉娘被逼的露出馬腳,卻被蓮心順勢利用,讓父親相信她差點被婉娘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