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何修遠將尾巴在海水里輕輕擺了擺,“我不知道?!?/br> “總得嘗試一下?!敝x冬道,“既然是因為落水太久,才會出現魚尾,那么試著離水一段時間,說不定就能恢復?!?/br> 何修遠沉默了片刻,然后默默將尾巴又從海水里抽了出來,嘩啦一聲,重新擺在沙灘上。干燥的沙地弄得他有些不太舒服,何修遠微微皺起了眉頭。 片刻之后,何修遠又擺了擺魚尾,感覺越發(fā)難受了,卻一聲沒吭。 畢竟眼前的沙地其實很大,燈光照出的只是附近的一小片,還有許多地方隱在黑暗里面,需要他們過去探查。而且此地靈氣有些古怪,兩人都無法飛行。想要行走在沙地間,自然還是雙腿比較方便,為此他必須忍耐現在的不適。 “掌門師弟……”何修遠開口喚了一聲,很輕很低。 “怎么?”謝冬應了。 何修遠張了張嘴,正準備說些什么,那只嗜靈鼠卻突然又立起身子,激動地“吱吱吱”連叫了好幾聲。 下一刻,這小東西就離弦之箭一樣地跑動起來,眨眼間就竄到了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消失不見。 謝冬都懵了,這是什么情況?難道這個鬼地方也有靈脈不成? “小東西!”眼前也沒有時間讓謝掌門繼續(xù)深思了,他大喝一聲,拔腿就追進了黑暗里面,“回來!不要亂跑!” 只有何修遠一個人還留在岸邊,默默看著謝冬消失的方向。 謝冬點起幾個火球,往四周丟去,照亮了更大一片地方。但火球的亮度很有限,完全比不上何修遠的那盞燈。更何況嗜靈鼠太小了,根本看不到,只有“吱吱”的響聲還在提示謝冬正確的方向。 片刻之后,謝冬轉了回來,將那盞燈提在了手中。 燈光左右一晃,照得何修遠的影子也晃了晃。 何修遠斂下了目光,認為謝冬會選擇追逐嗜靈鼠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掌門師弟從來都分得清輕重緩急。他只嘆息自己此時在沙灘上行動不便,無法跟在身旁。等到魚尾順利恢復,他必定會很快追上。 但燈光又晃了晃,謝冬走到了何修遠身前,將燈盞交到了他的手中。 何修遠抬起眼,看著謝冬,十分困惑。 下一刻,謝冬突然彎腰蹲了下去,然后一手托在何修遠背后,另一只手托在下面,直接將何修遠給抬起來,抱在懷里就開始朝那“吱吱”響動的地方追去。 何修遠十分驚訝,卻只下意識緊了緊握著燈盞的手,引得光芒又晃動了兩下。 上身還好,下身卻是魚尾,滑滑的。開始謝冬還擔心自己會不會抱不住,結果最后抱得還挺穩(wěn),他松了口氣,也顧不了那么多了,一門心思去追那嗜靈鼠。 而何修遠一聲不吭,只在片刻之后默默偏了偏腦袋,輕輕將臉埋在了謝冬的肩上。 謝冬忙著去追那嗜靈鼠,沒有注意何修遠的變化。 如果在這個時候,謝冬稍微低一低頭,便能夠輕易發(fā)現……在燈光的照耀下,大師兄的雙頰,是前所未有的紅。 第80章 謝冬抱著何修遠, 跟著那嗜靈鼠吱吱的叫喚聲跑了好一會兒。 這塊被圈在海底的氣泡出乎意料的大。剛才還能看到的海水已經脫離了燈光的范圍,隱入黑暗之中, 而前后左右再也看不到邊界,滿眼都是沙灘。 不、不對。 僅僅跑了數里, 謝冬便驚愕的發(fā)現, 腳下的沙地褪去了, 竟?jié)u漸變成了青石板路。 很快燈光的范圍內就再也看不到一粒沙了, 全是整整齊齊的青石地磚, 還長了些青苔。如果沒有剛才的記憶, 謝冬幾乎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海底, 而是在某個安靜空曠的城市街道上。 而吱吱的叫聲也越來越近, 似乎那只嗜靈鼠停止了跑動, 停在了某個地方。 不多時, 前面出現了一堵墻壁,謝冬頓時停下了腳步。不等謝冬開口, 何修遠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提起了手中的燈。但這堵墻在燈光中根本看不到頭尾, 顯得出奇寬廣。 “吱吱!”那只嗜靈鼠正在墻角底下著急得打轉。 看到謝冬過來,它頓時撲到了謝冬腳邊, 用兩只小爪子抓著謝冬的褲腿, 把謝冬往那邊拉著。它明顯想要越過這堵墻,進到里面去,叫聲中甚至帶了點撒嬌的意味,試圖讓謝冬想想辦法。 謝冬在這堵墻下左看右看, 也是頭疼得很。墻壁雖然寬廣,卻是不高,也就是普通的院墻,但誰知道翻進去會遇到什么? 歸根結底,誰會想到能在這地方看到一堵院墻呢? 更何況他的懷里還抱著個人。 正在謝冬左右為難的時候,何修遠開了口,“師弟,將我放下吧?!?/br> 謝冬一愣,低下頭一看,這才發(fā)現師兄全程都低著腦袋,垂著視線,倚在謝冬的肩頭,臉頰卻是出奇的紅。這樣的神情讓謝掌門忍不住心頭一動,甚至有些發(fā)癢。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何修遠露出這般模樣。 然后他稍微彎下腰,想要輕輕地把師兄給放到地上。 何修遠的臉色卻更紅了,反而伸手在他身上推了一把,直接從他的懷里掙了出去。 “師兄……”謝冬有些擔心。 手中的觸感依舊是嫩滑的鱗片,魚尾仍未恢復,他怕何修遠會摔出個好歹來。 但謝掌門顯然是想多了。 何修遠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地上。就在他從謝冬懷里掙出去的一瞬間,魚尾一擺,像是有白霧一樣的水汽浮出。等到水汽散盡,立在地上時,便已經是兩條細白的長腿。 “師弟,你之前的判斷很對?!焙涡捱h松了口氣,站在地上道,“離水之后,會很干燥,有些難受。等到習慣干燥的時候,就能恢復?!?/br> 謝冬點了點頭,目光卻不知道該往哪里看了。 雖然他之前只是很純潔地看向了魚尾,但在魚尾變化之后,師兄……沒沒沒有有有穿穿穿……好吧其實上衣的衣擺很長,該遮住的都遮住了,頂多只能看到小腿,但是師兄還是沒沒沒有有有穿穿穿…… 謝冬的耳根像燒了起來一樣發(fā)燙,想要將目光趕緊移開,卻又根本沒法輕易移開。 何修遠又抿了抿唇,不知是否聽到了謝冬的心聲,抬手就從自己的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套新的衣物。然后光華一閃,這套新的衣物便整整齊齊穿戴在了他的身上,就連之前在海里打濕的上衣也一并被換下了。 謝冬長長吐了口氣,感覺亂跳的心臟終于平靜下來。 然后他抬起頭,對上何修遠的視線,想要說兩句話出來,緩解一下這古怪的氣氛。 但當謝掌門與大師兄的視線真正對上的時候,兩個人卻只知道互相看著。何修遠的臉頰微紅,弄得謝冬的臉頰也紅了起來。謝冬臉一紅,何修遠的臉就更紅。何修遠的臉這么紅,謝冬便跟著越來越紅…… 到了最后,兩個人面對著面站著,不知道互相看了多久,還是就連一個字都沒發(fā)出聲來,光在那兒比賽臉紅了。 直到嗜靈鼠在那兒“吱吱”地拉了謝冬褲腿半晌,焦急萬分的,卻發(fā)現自己根本沒被搭理,又委屈又傷心,不禁撩起謝冬的褲腿,伸出牙齒,狠狠咬了一口。 謝冬倒吸了一口冷氣,疼得直跳。 “你這小東西!”他把嗜靈鼠撈了起來,掐著那小短脖子狠狠搖晃,“你怎么這么大的膽子!不怕我宰了你嗎!” 嗜靈鼠:“吱!” 謝冬……好吧,謝冬還真不能宰了它,只好憤憤不平地將它塞進了馭獸牌中。 但經過這么一打岔,兩人終于從剛才那比賽臉紅的尷尬境地中擺脫了出來,再度留意起了眼前的情況。 謝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腕,幸好他的rou體經過修行,比平常人結實,并沒有被咬出傷口。然后他從何修遠手中接過燈盞,開始沿著眼前的院墻走,打算先繞一圈,多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找到個門。 門還沒找到,他們先看到一個圓形的窗,開在墻上。 透過窗戶,他們能看到墻的里面是一處院落……就普通凡人的那種四合院,很平常的樣子。但在這種地方,顯然就不平常了。 “師兄,”謝冬忍不住問,“你怎么看?” “唯有極大的法力,才能辦到?!焙涡捱h回答。 謝冬點了點頭。雖然師兄答得很簡潔,眼前的情況或許很復雜,但無論是在海底建了個院落,還是把一個院落搬到了海底,都必然需要極大的法力。 最有可能的情況,是他們闖入了某個大能的洞府。 謝冬深吸了一口氣,又掏出了那一枚小白珠子,擺在眼前仔細看了看。既然是這枚東西把自己與師兄帶到了這里,那么這個地方,莫非就是那渡劫大能所建的? 正在謝掌門深思之時,何修遠又道,“里面有一個人?!?/br> 謝冬一驚,忙將珠子收起,“在哪兒?” 何修遠伸出手,指了一個被層層樹影遮蓋在后面的地方。此地無風,樹葉都安安靜靜的,毫無波動。謝冬廢了老大的勁,才從那一成不變的樹葉縫隙中隱約看出個一個深色的輪廓,還真的像是有一個人。 然后謝冬也伸出手,想要試試能不能通過窗戶伸到院子里面去。 結果不行。手指剛剛伸到一半,便被什么東西擋了下來。似乎在這面有形的院墻背后,還另有一面無形的墻。如此看來,翻墻而入的算盤顯然也是打不成的。謝冬只好再度提著燈盞,與何修遠一起繼續(xù)沿著墻走。 接下來的一路上,兩人又在院墻上看到了好幾個同樣的窗戶。透過窗戶,里面依舊是那個院落。而通過不同的角度,他們終于清楚看到了之前那個掩蓋在層層樹影之后的人影。 那是個少年,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躺在園中的一張軟塌上,雙目閉合,約莫正在小歇。 謝冬覺得這個少年似乎有些眼熟,但他想了半晌,也沒想起究竟是在哪里見過,最后只能作罷。少年睡得很熟,無論謝冬在外面弄出怎樣的聲響,也根本醒不過來。 而后謝掌門與大師兄又一起沿墻走了一段。 院墻著實很長,好幾里路才有一個轉彎。轉了兩個彎后,終于有一扇門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門就是那種普通宅院里的大鐵門,門前兩個獅子雕像,門扉緊閉。 謝冬抬起手,準備敲門,想了想又把手腕放了下來。這個地方太詭異了,他覺得還是先認真觀察一下比較好。于是謝冬把這兩扇大鐵門認認真真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沒有任何異樣,十分平常。 然后謝冬又去看門口的那兩座獅子。 這一看,謝掌門嘴角一抽,頓時就有發(fā)現。 “掌門師弟,”何修遠走過去問,“這兩座獅子,有何……” 話沒問完,何修遠聲音一頓,顯然是已經注意到了。兩座獅子通體都是用極細膩的玉白材質雕成,眼睛更是圓潤至極,每一個眼珠都是一顆白潤渾圓的小白珠子。 而兩個獅子理應是四個眼珠,眼前卻赫然只有三顆,還留有一個圓圓的窟窿。 謝冬將自己手中的那顆小白珠子掏了出來,和這三顆眼珠比較了一下,一模一樣,頓時心情十分復雜。他帶在身上這么久,救了他不止一命的寶貝,實際上竟然是一顆眼珠子? 唉……渡劫大能不愧是渡劫大能,出手就是不凡。 謝冬邊郁悶著,邊朝著那個剩下的眼窟窿,把手中這顆小白珠子給放了進去。 他當然不知道這么做是不是正確的,也不知道究竟會發(fā)生什么,但眼前還有別的辦法嗎?這么個碩大的提示就擺在眼前,當然還是照做比較好。 小白珠子放了進去,兩只獅子的四顆眼珠都整整齊齊了,謝冬又在門口等了片刻。 ……怎么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謝冬正在腹誹,突然聽見吱呀一聲,原本緊閉的大鐵門被從里面打開了。 “主人!”之前看到的那個少年從里面沖了出來,滿臉喜色地叫道。 這兩個字一出口,少年便看到了眼前的兩人,臉上的高興勁兒頓時一滯。片刻后,少年嘆了口氣,似乎心情非常復雜地道,“原來不是主人……是主人的客人嗎?” 謝冬看著這個少年,同樣心情復雜。 如此近距離地看清了五官,他終于想起是在哪里見過這個人了。就在那大能渡劫的時候,就是當時謝冬入定時誤入的大能記憶中。那曾與對方并肩而戰(zhàn),也曾酌酒一杯談笑風生,最后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對方一人面對這茫茫然天地的……不就是眼前這個少年嗎? 眉目五官,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