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霖卻十分認(rèn)真道：“不，很好看?！?/br>
    楓眠溪微微一笑，“謝謝?！?/br>
    對上楓眠溪的笑容，沈霖下意識坐直了身體，抿了抿唇，而后道：“不客氣?！?/br>
    楓眠溪微微一愣，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沈霖今天好似格外柔和。

    不過現(xiàn)實并沒有機會讓他思考太多，很快，今天的戲份就開拍了。

    “第二十場第一次，a！”

    隨著導(dǎo)演一聲令下，隔著幾步距離面對面站著的楓眠溪和沈霖，迅速進(jìn)入了狀態(tài)。

    第26章

    【野外的風(fēng)不大, 卻吹得離癡心頭發(fā)涼，他一頭白發(fā)已經(jīng)沒有了過去的光澤，面容憔悴暗淡，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厲尤，他閉了閉眼，等再睜開時，眼中已經(jīng)滿是決絕, “你走吧！”

    “我不走！”厲尤向前兩步卻又停了下來，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擁抱面前的人, 卻又頹然地放下?！澳悴灰@樣看著我?！彪x癡冷淡厭惡的目光比直接捅一刀還要讓他難受。

    離癡譏諷地勾了勾嘴角，反問道：“怎么看你？你一次次欺騙我，還要我怎么看你？”他是散修，對于那些門派中人妖絕對對立的論調(diào)并不怎么在意, 即使被顏無雙點明離憂不是靈狐而是妖狐，他在一開始的失望之后, 也選擇了接受，畢竟他和厲尤在一起并不是一年兩年，而是整整十年的相伴，他割舍不掉這份情誼?？墒蔷驮谒蛩銕еx憂避開那些門派真正隱居的時候, 卻又發(fā)現(xiàn)厲尤并不是普通的狐妖，而是數(shù)十年前在人妖大戰(zhàn)中失蹤的妖王??！

    在看到厲尤瞞著他和舊部暗中相見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剎那間涌進(jìn)心里的憤怒和失望讓他的身體釘在了原地, 久久無法動彈。他其實真正在意的并不是離憂的身份，而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欺瞞，誰知道他現(xiàn)在看到的是不是又一場有預(yù)謀的欺騙，誰知道他現(xiàn)在看到的這個厲尤會不會只是一個偽裝出來的幻影。這個念頭叫他心頭發(fā)涼，根本無法再對離憂交付信任。

    可厲尤不知他的真實想法，他只以為離癡是介意他的種族，他不善于解釋，只能一味地重復(fù)：“生而為妖，是我的命，但終我一生，我都不會害你，永遠(yuǎn)不會！”

    離癡望著他炙熱坦誠的目光，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顫抖，語氣卻刻意顯得生硬冷漠，“走吧，別逼我和你動手。”說罷，他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卻被厲尤沖過來抓住了手。

    離癡怔了怔，隨即冷冷道：“放開！”

    厲尤心急如焚，脫口而出，“我傾慕你！”

    離癡瞳孔一縮，驚在了原地。

    那句話說了出來以后，仿佛一直拷在身上的枷鎖被解開，厲尤握緊了離癡的手，聲音放輕，目光中的炙熱和深情再也無法掩飾?！拔覐膩砭蜎]有想過要騙你，五十年前，我在戰(zhàn)場上受傷過重，失去意識化成了原型，險些魂飛魄散，為了活下來，我本能地偽裝成了靈狐，卻也失去了過往的記憶，在恢復(fù)記憶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就是一只懵懂的靈狐。是你救了我，教我穿衣住行，教我吐納修煉，我們相伴十年，我……漸漸對你動了心。我聯(lián)系舊部不是想進(jìn)攻人族，而是想要他們再推舉妖王，我不想統(tǒng)領(lǐng)妖族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喜歡一個人是掩飾不住的，即使離癡沒有說話，可他眼底的震動和微微顫抖著的手，依舊將他出賣了。

    厲尤發(fā)現(xiàn)了，興奮地抱住了他，離癡怔了怔，沒有拒絕。

    卻在這時，顏無雙帶著各大門派的掌門，出現(xiàn)在了他們二人面前……】

    “卡”。商聞之坐在機位后面又反復(fù)看了兩遍，滿意地點點頭。用對演員就是好啊，一兩次就能過，又省時又省力。

    楓眠溪卻不斷回憶著沈霖方才的表現(xiàn)，目光中滿是驚嘆。

    沈霖看他呆站在原地，回頭問了一句，“怎么了？”

    楓眠溪欽佩地看著他，“沈哥方才演得太好了！”那種隱忍的深情，就像是從內(nèi)心深處迸發(fā)而出的，遠(yuǎn)遠(yuǎn)勝過楓眠溪靠著想象發(fā)揮出來的東西。

    沈霖：……

    其實不全是演的。

    ===

    下午的時候，于啟明來探班。

    自從簽下楓眠溪以后，這還是于啟明第一次來給他探班，沒辦法，他手下要負(fù)責(zé)的事太多，從輝煌跳過來的影后潘雅現(xiàn)在是他負(fù)責(zé)，除此之外，他手下還有個一線小生，再加上楓眠溪現(xiàn)在沒什么名氣，除了這部正在拍的網(wǎng)劇外，并沒有別的工作，因此于啟明直到現(xiàn)在才過來。

    他到的時候，楓眠溪正在拍離癡離憂和各大門派對峙的戲，于啟明只是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就被驚艷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這些日子忙，連定妝照都沒仔細(xì)看過，對楓眠溪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副牛仔褲和t恤衫的打扮上，好看是好看，但還達(dá)不到完美的程度?？墒墙裉爝@樣的寬袖長袍的古代裝扮，卻似乎將他潛在的部分挖掘了出來，當(dāng)他看著楓眠溪拂袖走過時，就好像看到了一個真正的古代公子從畫里走了出來，一舉一動散發(fā)出來的、都是一種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尤為吸引人的特質(zhì)。

    于啟明看看楓眠溪，再看看沈霖，似乎有些明白大老板為什么對這個新人另眼相看了。

    等那一場戲拍完，于啟明就率先過去和大老板打招呼，“沈總?！?/br>
    沈霖見是于啟明，淡淡點頭，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他朝楓眠溪那邊看了一眼，見他正在助理的幫助下解綁在身上的鋼絲吊繩，便問于啟明，“你那邊是怎么安排的？

    于啟明道：“楓眠溪的外貌實在太出色，演技也不錯，我這邊想先將他打造成偶像明星，攢攢人氣，等兩年以后，他作品多了，再轉(zhuǎn)型實力派，爭取在四年內(nèi)讓他進(jìn)軍大屏幕，五年內(nèi)拿獎。”只要楓眠溪在這五年內(nèi)不作死，演技穩(wěn)定發(fā)揮，那在公司的全力支持下，要走上巔峰可以說是十拿九穩(wěn)了。

    沈霖對此沒什么意見，不過……“給他安排工作的時候，多留點讓他自己選擇的余地?！?/br>
    于啟明有些詫異，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鄭重地點頭應(yīng)下。

    和沈霖談完后，他就去找了楓眠溪。

    “你這部戲按照進(jìn)度，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拍完了，我這邊剛好有幾個劇本，待會兒發(fā)郵件給你，晚上你回去挑挑，選中哪個說一聲，到時候我去給你談，再過幾天你跟導(dǎo)演請個假去試鏡，要是一切順利，等這部戲拍完，你馬上就能接著拍第二部 戲?！?/br>
    雖然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但楓眠溪對于這個經(jīng)紀(jì)人還是十分敬重的，他點頭認(rèn)真道：“好，你放心，我會好好工作的?！?/br>
    于啟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對了，你的微博也該好好打理一下，我看你不怎么發(fā)微博?！?/br>
    楓眠溪問：“跟其他演員一樣發(fā)自拍嗎？”

    于啟明想了想，“也不一定，你有什么特長，可以試著發(fā)一點上去?！?/br>
    楓眠溪：“特長？武術(shù)算嗎？”

    于啟明笑道：“當(dāng)然算！有功夫就拍一段好看點的視頻傳上去，多跟粉絲互動?！彼贿呎f著，一邊想著或許可以把楓眠溪立個武林高手的人設(shè)，畢竟他那天救人的視頻火過一陣，看得出有功夫底子?！傲硗?，要是平時生活中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也可以拍個照片傳上去，不用多，一周發(fā)個兩三次就行。不要消失太久，免得粉絲忘了?！?/br>
    提點完楓眠溪，于啟明就匆匆走了。

    下午的戲拍完，已經(jīng)六點多了，楓眠溪回休息室換衣服時，接到了家里的電話。

    “喂，媽?！?/br>
    楓俶華的聲音從手機另一邊傳來，“阿洛啊，你什么時候回來啊，劇組有沒有放假？”

    楓眠溪道：“快了，還有不到一個月。怎么了？”

    楓俶華嘆了口氣，道：“小寶想你了?！?/br>
    楓眠溪怔了一下，因為黎見鳴那件事，劇組的進(jìn)度一直比較趕，再加上最近修改了劇本，多加了幾場戲，他們的任務(wù)就更重了。而由于沈霖的加入，導(dǎo)演對這部劇的要求也更加嚴(yán)格，文戲還好，要是武戲，有可能一整天都為了一兩個鏡頭不斷調(diào)整，以達(dá)到最完美的狀態(tài)。

    最近他們白天拍戲，晚上還要對戲?qū)Φ桨司劈c，等他打電話回家的時候，小寶大多數(shù)時候已經(jīng)睡著了，算一算，他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有跟小寶視頻了。

    想起小寶在家里時的樣子，楓眠溪急忙問，“小寶怎么樣了？”

    楓俶華道：“他這幾天不太開心，帶他出去玩也沒有以前活潑了，有時候會攥著你的照片呀呀地說話，今天下午他在客廳爬著玩，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你了，突然就哭了，哄了好久才哄好。我這幾天看著，覺得是不是你太久沒回來，這些天又沒有跟他視頻，他以為你不要他了。”

    楓眠溪聽他媽這么說的時候，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小寶坐在客廳里，攥著他的照片哭泣的樣子，這么一想，他心都像是被揪了一下，只聽楓俶華繼續(xù)道：“小寶現(xiàn)在也快九個月大了，但嬰兒忘性大，你要是能抽出空來，就多和家里視頻吧，我怕耽擱久了，小寶就把你忘了。”

    楓眠溪聲音發(fā)緊，低聲道：“我知道了?！?/br>
    楓俶華那邊似乎也有事，沒有多說，很快就掛了電話。

    楓眠溪收起手機，換好了衣服后，面上神情已經(jīng)堅定了下來。他快步走出休息室，去找商聞之。

    “導(dǎo)演，我想請個假?！?/br>
    商聞之正在看白天拍攝的戲，聞言驚訝地抬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自從進(jìn)了組，楓眠溪一直很勤奮，不驕不躁，表現(xiàn)好又謙虛，他一直對楓眠溪十分滿意，因此他只考慮了一下，就同意了，對他道：“那我這邊把任務(wù)排一排，給你空出一天，行嗎？”

    楓眠溪感激道：“一天就夠了，謝謝導(dǎo)演！”

    商聞之?dāng)[擺手，關(guān)心道：“也是我沒考慮清楚，你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嗎？需不需要幫忙？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說，能幫的我盡量幫你。”

    楓眠溪笑道：“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一點小事，一天就能解決了?！?/br>
    商聞之聽了這話便也沒有多問，只是站起身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對他道：“沒大事就好。不過你后天早上盡量趕回來，咱們這邊拍攝任務(wù)緊，不能耽擱太久?！?/br>
    楓眠溪連忙點頭，道：“我知道，謝謝您。”

    商聞之：“不必客氣。有什么要收拾的趕緊收拾，別落東西了！”

    “嗯?！睏髅呦c頭。跟導(dǎo)演組的幾人都打過招呼后，就轉(zhuǎn)回去找沈霖了。

    沈霖當(dāng)時正在休息室里開視頻會議，見到楓眠溪進(jìn)來時，手指微微抬了抬，暫時關(guān)了攝像頭。他以為楓眠溪跟往常一樣是來找自己對戲的，便側(cè)頭從旁邊拿起了劇本，“今天要對哪段？”

    楓眠溪笑了笑，“沈哥，今天不對戲，算算我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回家了，剛剛導(dǎo)演請了一天假，明天就回去?！?/br>
    沈霖的目光在楓眠溪的笑容里微微一滯，慢了一拍才緩聲道：“恩，應(yīng)該的。代我向你家人問好?！?/br>
    本來對話就此結(jié)束，應(yīng)該算得上是平靜和諧，偏偏楓眠溪在聽到沈霖說起“家人”兩個字后，便道：“最近我打電話回去時跟我mama提起過你，我媽說沈哥你幫我那么多，又教我演戲的技巧又花時間陪我對戲，讓我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報答你?！?/br>
    “報答？”不知想到了什么，沈霖的目光微微變了。

    楓眠溪毫無所覺，他對沈霖道：“后天見?！闭f著就轉(zhuǎn)身跟劇組里的其他人說話去了。等跟劇組里的眾人都打過招呼，他就帶著小徐幫他收拾好的東西回家去了，甚至不舍得等到第二天。

    當(dāng)他坐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凌晨兩點鐘了。

    小區(qū)里靜悄悄的，他刷卡進(jìn)了單元樓，電梯還在二十層，正慢慢往下降，楓眠溪掃了一眼，直接轉(zhuǎn)身去了樓道往上爬。

    他們家租的那套房子在九樓，但楓眠溪剛剛走到八樓，就聽見了一陣熟悉的嬰兒啼哭聲。

    他心里一緊，步伐瞬間加快，整個人就像一道黑影從樓道上一閃而過，不過幾個呼吸就到了自家門外。

    隔著防盜門，他清晰地聽見楓俶華起身哄小寶的聲音，連忙取出鑰匙開門，“媽，小寶，我回來了?！?/br>
    也是巧了，就在防盜門被打開的剎那，小寶的哭聲停住了……

    這一幕直到很多年后，楓眠溪依舊覺得無比神奇。

    時機竟那么巧，在他剛剛爬到八樓的時候，小寶就若有所感啼哭出聲，在他剛剛打開防盜門的剎那，小寶又仿佛知道了他的到來，啼哭換成了迎接他回來的笑臉。

    當(dāng)他開門看見小寶朝他傾來的小身子時，胸口飽飽漲漲的，仿佛被什么東西填滿了。

    “小寶，爸爸回來了！”楓眠溪大步走上前，把坐在楓俶華懷里不斷往前傾的小寶抱進(jìn)了懷里。

    楓俶華驚喜道：“你怎么回來了？”

    小寶臉上還掛著淚珠子，卻一個勁地往楓眠溪懷里拱，一邊拱一邊呀呀地叫著。

    楓眠溪稀罕地摸了摸小寶的小腦袋，笑道：“當(dāng)然是想我們家小寶了，所以就趕回來啦！”

    小寶嘿嘿地笑出了聲。

    楓俶華也明白兒子半夜趕回來的原因了，她嘆了口氣，見兒子忙著逗弄小寶，連掛在身上的背包都忘了拿下來，連忙幫他把背包摘下來，“大半夜的也不嫌累，坐了那么久的車餓了吧，我去廚房給你下碗面?！?/br>
    “哎！”楓眠溪應(yīng)了一聲，連頭都沒舍得抬，只顧著和小寶說話了。

    他坐在客廳沙發(fā)上，讓小寶面對面坐在他膝蓋上，兩只手包住小寶軟軟小小的拳頭，笑容滿臉地問：“小寶今天乖不乖呀？在家有沒有聽奶奶的話？”

    “嗯啊……”小寶聲音軟糯軟糯，像是一塊小小的甜糕，他睜大眼睛盯著爸爸看，小小的身子在楓眠溪膝蓋上用力地動了一下。其實就是屁股微微抬起來又用力地坐了下去。

    一個多月不見，小寶顯然又胖了不少，這一下真是叫楓眠溪感覺到分量了。他輕輕搖了搖小寶的手，笑道：“看來我們小寶最近都有好好吃飯呢！”

    小寶嘴巴張著，笑得露出一口沒有牙齒的牙床，“嘿嘿嘿咯咯咯……”

    楓眠溪問他，“小寶剛剛怎么沒睡覺？為什么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