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長公主太后南華郡主:不要解釋了小乖乖! ☆、第12章 第十二章 每隔三日,郁暖便會被緗平長公主的馬車接走,去瑞安莊深處的簡雅小屋里頭抄寫佛經(jīng)。 其實般若波羅蜜經(jīng)只有一卷,而所屬的大品般若經(jīng)卻有整整六百余卷,緗平長公主沒提起,但送給她抄寫的卻的確有那么多。 郁暖有些想嘆氣,六百多卷要抄到猴年馬月呢?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件小屋里頭的熏香味很特別。 那味道像是淺淡的柑橘味,但卻不盡然,又帶著沉雅的藥香味,隱隱讓她心神安寧,胸中的郁氣和沉緩,也仿佛消散無蹤。 不過她并沒有過度在意,這只是熏香而已。 郁暖懸起手腕,點下最后一捺,便緩緩舒氣。時間不早了,她也該離開了。 今日她還要和原靜一道去淞陽樓赴宴。這趟開宴的人是秦恪之的堂妹秦婉寧,今日乃是她的生辰。雖然這姑娘在長安城里算不得多有名氣,家中雖和崇北侯府沾邊,但也在兩代前便分了家,但以郁大小姐的性子,與秦恪之沾邊的人她都得好生招呼著,沒準(zhǔn)甚么時候便用得上了。 畢竟郁大小姐是如何也不想嫁給男主的,她的不甘心,郁暖多多少少都能體會到一些。但這不關(guān)她的事,她只需要負(fù)責(zé)好生照著人設(shè)走便成了,那種錐心刺骨的感覺,她實在不愿意再遭受一趟了。 淞陽樓是全長安最負(fù)盛名的酒樓,每日都會有不少達官貴人和富商來吃宴談事。這里賺的是中高層勛貴的銀錢,也不曾有什么限制的地方,只要有銀子便成。雖然價格也高,但和瑞安莊這種黑心皇莊畢竟不一樣。 當(dāng)然,沒人敢嫌棄瑞安莊黑心,郁暖也不過是心里吐槽一下。 秦婉寧是個長得清秀偏上的姑娘,說話做事皆十分溫和恰當(dāng),和她的堂姐秦婉卿就是兩個極端,故而今日她的生辰宴,賞臉的姑娘也不少。 不過秦婉卿倒是沒來。 秦婉卿這種性格,天生便喜歡旁人簇?fù)碇?,和郁大小姐的心態(tài)如出一轍,而秦婉寧雖然普通溫和,但和這個表姐從來不對盤,秦婉卿強按她頭,逼她屈服當(dāng)狗腿子,秦婉寧是怎樣也不愿意,故而這對堂姐妹關(guān)系便有點怪怪的。 秦婉卿討厭的人,那必須是郁大小姐喜歡的人,這點毋庸置疑嘛。所以說,即便秦婉寧和她沒有半塊銀子的關(guān)系,郁暖還是會很捧場的。 自然,捧場是額外的,重點是她要去見秦恪之。 這件事在書中也有捎帶提過,郁大小姐和秦恪之一道籌謀,讓她想法子把男主單獨引出來,說理不成的話,再由秦恪之再派人威脅男主,甚至用法子,讓他再也娶不了郁大小姐。 不過,原著里男主并不曾應(yīng)約。 不是郁大小姐猜測的怕了或是自卑忐忑,男主就是單純覺得浪費時間而已,尷尬。 所以郁暖就是來走個過場的。 原靜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同她一道了,上趟崇北侯府宴會,由于將軍夫人偶感風(fēng)寒,原靜便留在家中侍疾,不曾同她一道去。聽聞郁暖還受了些排擠,此時更是有些氣憤。 她捏著手掌怒道:“秦婉卿也忒過了些,不過便是仗著你生性善良,好說話罷了!你等著,下趟將軍府開宴,我定叫她下不來臺,她真真不是一般的缺德!” 郁暖柔和拉著她的手,輕聲道:“后頭也有姐妹們護著我的,我沒事,倒是你,莫要去招惹她了,咱們好端端的,何須在乎她是如何?” 原靜正要說話,那頭秦恪之便進來了。 秦世子還是一樣的玉樹臨風(fēng),俊逸風(fēng)流模樣,雖然面上多了兩塊不曾消下的淤青,有些惹眼,不過他也不太在意,只是穩(wěn)穩(wěn)落座。 秦恪之應(yīng)當(dāng)是聽到了她與原靜的話,于是道:“郁大小姐,之前我meimei的事體,我還不曾與你道歉。她自小被嬌縱著,多有蠢鈍之處,我也教訓(xùn)過她了?!?/br> 他覷著郁暖的面色,頓了頓道:“還有便是,她那天說的話,全是胡謅的,大夫不過說你郁結(jié)于胸罷了,她卻誤以為你是心疾,實在不該當(dāng)?!?/br> 原靜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有些冷冷道:“這是能亂說的話么?秦姑娘也實在忒……” 她一直都知道,郁暖有心疾,但是她娘親很早就同她說過,郁大小姐的病萬萬不能告訴她,她須體諒她,并且恰當(dāng)?shù)卣疹櫵攀恰D赣H和南華郡主是手帕交,她和郁暖亦是閨中好友,一向都是拿她當(dāng)親meimei來瞧的,如何能忍受這種事情? 郁暖卻淡淡微笑道:“不礙事,我娘總說我體虛,慢慢調(diào)養(yǎng)便好了,我自知身子弱,又如何會因為一點風(fēng)言風(fēng)語便受不???” 秦恪之深深看了她一眼,默默點頭道:“是,恪之只盼著郁大小姐,能好好的,別無所求?!?/br> 他這話說的略有些露骨,郁暖于是和原靜對視一眼,有些不自在起來,還是聲線清冷道:“世子萬萬莫要這般,郁暖如何當(dāng)?shù)闷疬@般說辭?” 果然,秦恪之握拳道:“我知郁大小姐是因為那個庶子,故而才不愿意正視恪之。然恪之若連大小姐都無法保護,又談何建功立業(yè)?恪之求你一件事,請你把周涵約出來,讓我當(dāng)面與他說項!不論多少利益,許他便是,只求莫要耽誤大小姐一生!” 郁暖頓了頓,才慢慢垂眸,用很低的聲音道:“……好,但是請世子,莫要對旁人說。我雖已然是這樣,但卻還是要臉的?!彼f著眸光盈盈,柔弱而帶著希冀,仿佛秦恪之終于成了她的曙光。 秦恪之像是打了雞血,立馬道:“那是自然!郁大小姐不用怕,誰說都不認(rèn)的?!?/br> 原靜有些擔(dān)憂,拉著郁暖的手道:“阿暖,我真怕你真的嫁給那個庶子了。他雖配不上你,但你也不要總是自責(zé),無論怎樣,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jīng)……你不要……” 郁暖點了點頭,垂眸,淡聲道:“只這次了,我……總是不甘的,若是不成,我便嫁給他,再不掙扎了?!辈殴?。 不過,秦恪之或許以為,郁大小姐這般名動長安,清純絕色,傾慕者眾,周涵自然以能娶到神女為榮,不會爽約。 但以男主這漠視程度來看,或許郁大小姐在他眼里連花瓶都不如了吧? 當(dāng)然,這個不關(guān)郁暖的事,她又不是原本的郁大小姐。 她只需要負(fù)責(zé)挖坑作死就行了,比如約人吧,這也是需要技巧的。 怎么做到既約了男主,又惡心他一下,就非常需要考量了。 郁大小姐這么矜持的人,是如何也做不出暗中傳信這樣的事體的,更何況還是面對她極為不喜,甚至厭惡的男人了。 所以,她想了想,就叫人去長安城里的刁記鋪子里,買了些點心。 大約是表達謝謝你送過我吃的,但我自認(rèn)與你毫無干系,這些吃的原封不動還給你,我們兩不相欠了的意思。 想必男主這么睿智,定然能一下就感受到她撲面而來的嫌棄。 然后她又簡略書寫了約見的地點和時間,并附在食盒里頭。 時間沒有約在最近兩日,因為郁暖到底是未嫁的閨女,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貿(mào)然跑出去與未婚夫相會,即便知曉男主不回來,人設(shè)也不能崩的嘛。 于是她便選在了半月后的踏青宴上,趁著人多暗戳戳做壞事坑人什么的,確實是郁大小姐會做的事了。 隔天,她正乘馬車進瑞安莊準(zhǔn)備抄經(jīng)。 然而,如今正值夏日,長安的雨時常下得倉促,前一瞬還是晴空萬里,接著便能轉(zhuǎn)陰,瓢潑大雨傾盆而下。見此狀況,郁暖也略有些無語。 她抄寫的小屋在湖泊對岸,馬車卻不是停在那里,如此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到底這莊子不是她的地盤,只好小心翼翼坐在車中,等待雨停。 忽然,有一個白面無須的人撐著油紙傘快步從雨幕中走來,敲了敲車簾旁的鈴鐺。 只見一雙纖巧秀美的手撩開簾子,露出女子半張綽約蒼白的容顏,那人便恭敬道:“姑娘,我家主子方才從小樓上瞧,見你被困在雨幕里,便邀您進樓躲雨?!?/br> 郁暖凝神看他,這人袖口繡著繁復(fù)的云紋,想必也并非是尋常侍候的小廝了。 她暗自揣測,面上卻還是順其自然,淡淡點頭,淺笑道:“那便謝過你家主子了,不知……你家主子是?” 那人恭敬道:“我家主子是瑞安莊的主人,的母親?!?/br> 郁暖忽然蒼白的臉又回暖了,松口氣,不經(jīng)放開了早已汗?jié)竦氖中?,帶著驚訝又榮幸的微笑道:“好,請稍等?!?/br> 作者有話要說: 郁暖聽了想打人:好好,說話很,難嘛?!嚇?biāo)廊?,了知不知,道??/br> ☆、第13章 第十三章 瑞安莊的主人,的母親。 宮里人說話可真含蓄。誰不曉得瑞安莊是乾寧帝名下的皇莊,他母親當(dāng)然是姜太后了,直說很難嗎? 其實郁暖抄經(jīng)書的時候,只要稍稍抬頭,便能瞧見對面的小樓,只是她對小樓里住著甚么人,或是有什么來客并不感興趣,而侍候的婢女亦是只字不提的。郁暖的好奇心很有限,最最好奇也不過是看兩眼,讓她真的問兩句或是假裝路過打探,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過,她也沒想到,姜太后竟然也會來瑞安莊里。 姜太后,是個實打?qū)嵉馁t妻良母。比起她的一雙兒女,她更沒有爭權(quán)奪利的心思,但這不代表她就很溫柔,相反,姜太后是個威嚴(yán)甚重的女人,一雙利眼能把人的靈魂都看穿。 具體表現(xiàn)在,原書中,秦婉卿和姜太后就處得很不好。隔三差五姜太后就要為難她一二,站在女主的視角上,姜太后是個惡婆婆,自己不好好養(yǎng)老,反倒整天干涉朝政后宮,攛掇兒子娶自家外甥女當(dāng)皇后,恨不得把她擠到山溝溝里去養(yǎng)豬。 然而,站在男主視角來看,這些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戚寒時雖冷情,但并不至于把母親和一個妃嬪相提并論,即便秦婉卿已經(jīng)算是他最偏愛的妃子。所以基本秦婉卿就沒贏過。然而她就是再憋屈,也不能多說甚么。皇帝是偏愛她,與她更有話說,那是因為她比其他妃嬪更聰慧識趣,果決狠辣的性子最叫他欣賞,但也止步于此了。 論真情,那層紗捅穿后是什么,她完全沒有任何信心。 就這點看,秦婉卿還是很聰明的。因為她要是執(zhí)意捅破那層紗,可能會非常失望的。畢竟男主在尾聲回想畢生,也遺憾坦言,自己一生,都沒有愛過任何人,他不是全然絕情,但只是沒有任何機會,也沒有真正能與他契合的人。而這也或許也是《為皇》作者想要寫出的,孤家寡人的悲哀。 盡管有人打傘護著,郁暖還是被淋濕了小半邊身子,一進樓里,便被那太監(jiān)使人,帶去廂房的屏風(fēng)后頭更衣。 她的身材在長安城的姑娘里,算是極偏瘦的,單薄得像是一片雪白的澄紙,但偏偏她的單薄卻顯得十分輕盈,配上一雙橫波杏眼,柔婉的長眉,還有清雅如仙姝的面容,已然令人見之忘俗。 不過,很難得的是,這身衣裳倒是十分合身。她覷著,仿佛還是簇新的模樣。 然而,這居然是一條齊胸石榴裙,裙子用料極為奢華,但卻不著繡紋,端的一副純天然去矯飾的樣子,只裙擺上簡單繡了金紋,逶迤到了地上。 郁暖覺得,如果這是太后的衣服,那老太太實在太能趕潮流了……并且審美居然還這么直男,簡直難以言喻。 眾所周知,時下大多以瘦為美,如果以瘦的程度比美,郁大小姐絕對是最美的,當(dāng)然比臉?biāo)€是最美的。故而,這種前朝流行的款式,在本朝并不多人穿,因為胸太小,撐不起來,反倒顯得不夠雍容。 然而她也沒法子,只好勉強穿上,對著銅鏡一望,卻覺得也沒有想象的那樣糟糕。翦水秋瞳,象牙白的肌膚細(xì)膩光潤,胸前的溝壑雖不深,但卻透著點青澀的純粹懵懂,腰帶簡略勾勒出柔美的曲線,身姿美不勝收。 她記得自己的胸,仿佛以前也沒有這般豐盈。嗯,大約是錯覺吧。而且,這件衣服或許有點過分合身了,簡直像是為她定做的一樣。 算了,還是不要多想了。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畢竟太后也是頭一天見她,更加不可能預(yù)料到她今兒個要換衣裳,這一看便是巧合嘛。 過了片刻,又有錦衣婢子來恭敬引路,郁暖順其自然,見到了當(dāng)今皇太后姜氏。 太后正在雨天里,席地而坐,看上去也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jì),端的嫻雅可親,正慢悠悠地織著布。她的織布機一看便是用名貴的木材做成的,顏色深紅而泛著點點光潤,而太后一邊推著橫木,右手嫻熟拉緊緯線,不緊不慢地做著活計。 郁暖只好恭敬在一旁候著。 過了一盞茶時間,太后才慢慢道:“你是郁家姑娘?” 她說著,微微抬頭,含笑看了郁暖一眼,手下的功夫也不曾停下。 郁暖點頭,恭敬垂首道:“回太后的話,是的。” 太后頓了頓,才慢慢微笑道:“抬起頭來?!?/br> 郁暖微微抬頭,讓太后恰巧能看見自己的容顏。太后的神色有點晦暗,但仍舊帶著溫柔的笑意,漫聲問道:“這身衣裳,可合身?” 郁暖實話實說:“臣女覺著,確實……太合身了?!?/br> 太后嗯一聲,道:“喜歡便帶回去,哀家沒有見過比你更合適的了?!彼恼Z調(diào)微微上揚。 郁暖只好點頭,又說了些感謝的話。 太后又提起了佛經(jīng)的事,只是溫和向她道謝:“這幾年,哀家的身子也不見好,這幾天見了你抄的佛經(jīng),說來也怪,哀家這心里倒是平緩不少,也甚少夜夜失眠了。你的字兒,很不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