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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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斗又點樣?難道任由這些上海人不守規(guī)矩出招,我們就不能還招?不講銀行,講金銀場指香港的金銀業(yè)貿易場,金銀場規(guī)矩,如果不是金銀場的行員,如果想?yún)⑴c金銀場的買賣,必須委托金銀場的行員進行,這些上海佬卻偏偏搞對敲,把本來屬于貿易場的利潤,都在場外吃了下去,金銀場的規(guī)矩不是英國人訂的,是我們中國人訂的,所有行員都是我們廣東人,上海佬這么做,就是**裸的從廣東人手中搶錢,我們廣東人再不團結,早晚被這些上海人趕下海?!倍耪貓哉Z氣已經(jīng)有些激烈。 褚耀宗看向鄧肇堅:“你的意思呢?” “我出頭,用華商總會慈善募捐晚宴的名義,把潮州,五邑,東莞等等廣州大小商會商會老板約到一起,談談這件事,但是沒有你們三位會長開口賞光,只憑我的面子做不到,再不團結,就要大鑊?!倍耪貓陨钗豢跉猓檬置嗣约旱墓忸^讓自己平靜下來。 褚耀宗靠回自己的座位上,慢慢閉上眼睛:“上海人從過海炒黃金開始,到現(xiàn)在在銀行業(yè)里興波作浪,的確氣勢駭人,不過大部分有些家底的生意人并沒有被上海人搞到傷筋動骨,那些搞到關門的,無非就是眼光差些,胃口貪些,規(guī)模過小卻又想蛇吞巨象的人。以前三大商會各自競爭,英國人拉攏一個孤立的商會,打壓兩個聯(lián)手的商會,表面上我們三大商會拳來腳往出招不斷,但是實際上都清楚,表面上那些不和對大家都有好處,可以平穩(wěn)發(fā)展,??墒侨绻覀內弦?,與上海人斗,反而給了上海人機會,想想看,要是那些英國人捧上海人這些過江龍,壓我們廣東這些聯(lián)手的地頭蛇會怎么樣?你要知道,那些上海人不缺金錢,缺的就是英國人捧他們這個機會,真要讓他們拿到這個機會,那才是他們真正獠牙畢現(xiàn),動輒噬人的局面。這也是我們三人始終沒有開口的原因,這個機會,不能給上海人,不給他們,他們就只能拿著手里那一筆錢繼續(xù)上竄下跳,難成氣候?!?/br> “不團結起來斗上海人,生意做不安穩(wěn),斗,又怕英國人給上海人機會,難道就坐而待斃?” 褚耀宗把眼睛睜開,側過臉看向養(yǎng)氣功夫差了自己太多的杜肇堅,微微一笑:“忍,英國人對這些不按他們規(guī)矩行事的上海人也很不滿,但是英國人都忍得住,我們大家都是中國人,又有什么不能忍?從滬商入港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忍了兩年,再忍兩年等個機會,又有多難?肇堅,日本人當年搶了你的巴士公司,你不一樣忍了近四年?四年后日本人如何,你又如何?現(xiàn)在才剛剛兩年,時機未到,時間還早?!?/br> 第八十五章 宋家男人的寡婦情結 嘗過安吉佩莉絲點的紅酒,送對方回房間休息已經(jīng)晚上八點多,宋天耀晚上并沒有住在杜理士酒店,而是回了灣仔太和街剛剛安置好的新家,家鄉(xiāng)有不成文的規(guī)矩,搬家后的第一晚是一定要睡在新家里的,不然一輩子無跟腳,流離失所,有家難回。 對這種民俗宋天耀當然不相信,但是也不愿壞了父母的心情,而且今晚回家不用再想辦法找漁船之類跨海從港島去九龍,出門攔一輛晚歸的黃包車,五毛錢就足夠讓對方高高興興把自己送到太和街樓下。 從黃包車上下來,踩著有些逼仄的樓梯朝二層走去,不等宋天耀敲門,就已經(jīng)聽到房門里面?zhèn)鞒鰜淼慕徽劼暋?/br> 把手指在門板上扣了兩下,很快門就被人從里面打開,開門的人不是自己老媽,也不是自己meimei,而是下午幫忙搬家引路的那個叫師爺輝的家伙。 “宋秘書?”師爺輝后退讓一步讓出門內的位置等宋天耀進來。 宋天耀進房間之后朝里面的客廳望了一眼,通了電燈的客廳里此時擺了張圓桌還未散席,自己老豆,老媽,meimei,陳泰都圍坐在圓桌前,前兩日還披散頭發(fā)躺在擔架上對自己賣慘的婁鳳蕓,此時把一頭長發(fā)略略用根玻璃簪子扎束起來,上身穿著件藍底碎花收腰窄袖小襖,腿上則是寬松如裙的女士唐褲,赤著雙足沒有著襪,踩著雙描金的高跟木屐,正與自己meimei宋雯雯挨坐在一起,在她的座位旁,還斜靠著兩根木拐。 看到宋天耀走了進來,桌前的人都扭過頭望向宋天耀。 “你老豆話商行突然有事把你叫走,哪知道一走就到現(xiàn)在,褚家也是潮州人來的,該知道潮州人搬家的規(guī)矩嘛,這么晚才肯放你回來,我最怕你晚上不回家住。趕快坐下,給你留出來的飯菜已經(jīng)熱了四次,等我為你端來?!壁w美珍嘴里抱怨著兒子,從桌前起身,朝廚房里走去。 宋天耀看看挨著自己老豆的陳泰旁邊,似乎是師爺輝的位置,桌上只剩師爺輝與婁鳳蕓中間一個空位,宋天耀也沒有猶豫,把西裝外套脫掉搭在座椅靠背上,干脆的坐了過去,一邊挽著襯衫袖口一邊扭過臉看向似乎不知該怎么和自己打招呼的婁鳳蕓,微笑了一下:“有人吃朋友喬遷的酒席我見過很多,但是身受重傷仲堅持拄著雙拐來吃酒席的,我就只見過蕓姐你,多吃點,你拄拐走來這里一定很費力氣,記得努力吃回去。” 本來還有些微尷尬的婁鳳蕓聽完宋天耀的調侃,雖然俏臉稍稍紅了一下,但是卻感覺少了些與宋天耀之間的生疏感,尤其這個之前正眼都不看自己的青年,居然難得叫了自己一聲蕓姐:“宋秘書的酒” “在我家里做客就不用叫宋秘書,叫阿耀就可以?!彼翁煲焓謴目诖锶〕鱿銦熛朦c著,被隔著婁鳳蕓的宋雯雯探手把煙盒抓了過去:“不準食煙?!?/br> 此時趙美珍端著兩盤拼裝在一起的雜盤菜走過來放到宋天耀的面前:“等你很久你未返來,特意幫你留出來的?!?/br> “多謝老媽?!彼翁煲闷鹂曜右贿厞A菜,一邊對坐在自己正對面,此時眼巴巴看著自己的老豆悄悄遞了個眼色,示意他交代自己去為祖父宋成蹊送私房錢的事已經(jīng)辦妥。 等趙美珍回頭去坐回自己位置時,只看到丈夫低頭啜了口碗中的米酒。 吃了幾口菜,喝了杯米酒,算是應過喬遷第一餐的景,宋天耀這才打量了一下客廳,雖然這處唐樓是戰(zhàn)前的老舊廣式騎樓,但是之前的房東顯然收拾的還算干凈,空氣里也沒有潮濕的霉味,只是自家搬進來的家什過于寒酸,倒是角落的柜桌上多出的一臺嶄新收音機比較亮眼,不用想,一定是婁鳳蕓拿來做喬遷賀禮的。 這處新居比起之前在嘉林邊道木屋區(qū)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是天上地下,不說唐樓里通了電燈,就連太和街的街頭街尾都各點了四支煤氣路燈用來夜間照明,比一入夜就漆黑一片,全靠各自家里蠟燭油燈照明,動輒就發(fā)生火災燒光一片木屋的九龍地區(qū)已經(jīng)強出太多。 “阿泰,我本來想幫你安排去考個駕照,然后在利康做司機,但是不巧,我老板另外安排了人,所以你這段時間辛苦點,我讓福義興在碼頭的人先幫你開份工,等那個人不做司機之后,再安排你去?!彼翁煲珜┖┬χ年愄┱f道。 陳泰咧開嘴,表情更呆幾分:“耀哥說好就好,我一定盡力做?!?/br> 旁邊師爺輝已經(jīng)把一瓶米酒和一支啤酒擺到了宋天耀的旁邊:“宋秘書,你飲什么酒?” “啤酒?!彼翁煲f道。 趙美珍看到自家兒子回來之后,眼睛就不斷在婁鳳蕓和師爺輝兩人身上巡梭打轉,她自然知道面前這個女人是黑心華的老婆,黑心華的下場趙美珍已經(jīng)聽說,而福義興堂堂大佬坐館與自己兒子稱兄道弟她也親眼目睹,所以趙美珍倒不怕面前的女人登門找麻煩,她滿心認為婁鳳蕓拄拐登門送收音機做喬遷賀禮,一定是想要兒子宋天耀替她向那個金牙雷求情。 可是宋天耀已經(jīng)入座這么久,這兩人居然都不開口,完全沒有求人幫忙的姿態(tài),這就讓趙美珍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干脆開口問道:“阿蕓啊,這么晚了,你腿上又有傷,過海趕回九龍是不是不太方便?” 婁鳳蕓聞言怔了下,隨即一笑,伸手去摸旁邊的拐杖:“珍嫂不提醒我,我都忘了時間,不打擾珍嫂你們休息,阿輝,扶我上樓回去休息。” “我抱你回樓上,師爺輝,幫我拎幾支啤酒上去樓頂,我去吹吹風,喝完酒再返來睡覺。”宋天耀從桌前起身,穿上自己的外套,又朝meimei宋雯雯勾勾手指,把香煙要了回來。 趙美珍此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樓上?” “蕓姐沒有告訴你,整棟樓都是她買下的?她住在樓上的三層?”宋天耀俯下身從后面一手勾住婁鳳蕓的腰肢,另一手攬住她雙腿腿彎,把婁鳳蕓整個人慢慢的抱在了胸前朝著門外走去,到門口時才想起開口對自己老媽解釋了一句。 婁鳳蕓沒想到宋天耀居然把自己當眾攔腰橫抱了起來,想掙扎可是一是怕惹怒了宋天耀,二是雙腿受傷用不上力氣,驚羞之下也不敢去和房間里的其他人對視,只能把頭朝宋天耀胸口處稍稍扭了扭,遮掩臉上的窘態(tài),任由對方抱著自己出了房間。 婁鳳蕓的得力狗腿師爺輝看到宋天耀抱起婁鳳蕓,臉上幾乎放出光來,左手拎了三支啤酒,右手拎著婁鳳蕓遺在餐桌下的那對木屐,腋下再夾上自家老板娘的兩支拐杖,對房間里明顯已經(jīng)呆滯的趙美珍,宋春良,宋雯雯等人欠欠身告聲罪,一副忠仆模樣追在宋天耀身后朝著樓上走去。 直到三人的腳步聲都已經(jīng)在樓上響起,趙美珍才想起來把一雙眉毛擰起:“撲街!阿耀幾時勾搭上了黑心華的跛腿寡婦?仲有,整棟樓都是她的?” “不會,那個蕓姐腿腳不便,阿耀只是好心送她上樓,阿耀不會看上這個寡婦”可能是看在兒子下午替自己跑腿的情分上,一向在老婆面前唯唯諾諾的宋春良居然抬起頭想要替兒子辯解幾句。 只是沒等他一段話說完,趙美珍已經(jīng)把眼睛瞪向他:“放屁!你當我不知你們宋家男人這點心思?見到寡婦腰都挺不直!你當初在木屋區(qū)時就對姓鄭的寡婦流口水,幫對方白白修鞋跟都修了十幾次不止,仲幫她家挑水,那寡婦叫你一句良哥,你臉就恨不得冒出光來!你的死鬼兄弟,更是直接娶個克夫寡婦回家!有你們這種父輩,你要我信阿耀是發(fā)善心抱個寡婦上樓?看這個蕓姐的眼神,跟當年勾引你的那個鄭家寡婦一模一樣!” 被趙美珍一頓訓斥,宋春良馬上低頭不再出聲,他開口在老婆面前為兒子辯解這區(qū)區(qū)一句,已經(jīng)是鼓足了極大勇氣再加上剛才下肚的米酒壯膽,算是償了兒子下午偷偷幫忙送私房錢的情分,老婆愿意罵兒子那就罵好了,犯不上讓她連自己一起罵,更何況兒子現(xiàn)在是大商行秘書身份,自己老婆恐怕也不敢當他的面再罵這么兇。 宋天耀自然聽不到樓下自己老媽就宋家男人對寡婦的特殊興趣而發(fā)的牢sao,等師爺輝手忙腳亂的開鎖開燈,打亮客廳,就橫抱著邁步朝臥室走去,婁鳳蕓這處房間比起自家還要簡陋些,應該是沒準備這么早住進來,客廳一張老式三座木椅,兩把藤椅就再無其他,臥室里更是只有一張單人床鋪疊著被褥。 在臥室門口處小心的調轉了一下身體,避免婁鳳蕓身體碰到門框上,等進了房間把婁鳳蕓慢慢放倒在床上,宋天耀這才直起腰喘了口氣,掏出香煙點燃,看婁鳳蕓躺在床上,俏臉有幾分羞紅,雙眼小心翼翼的望著自己,他皺皺眉:“害羞?我前幾日看都已經(jīng)看過,幫忙抱你上樓就不用做這幅表情了吧,我又不是報紙上寫的那種好色而不義的色狼,沒興趣欺負一個雙腿有傷的寡婦?!?/br> “我腿上的傷已經(jīng)好了很多。”婁鳳蕓望著宋天耀,鬼使神差的開口說了一句。 她說話時,宋天耀已經(jīng)轉身夾著香煙朝客廳里走去,聽到她的話,宋天耀站在臥室門內一步,轉身看向婁鳳蕓:“傷好不好關我什么事?宋天耀就算再無情無義,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也不會是個見到女人就發(fā)情的雜碎,看你這么辛苦跑去賀我家的喬遷之喜,抱你上樓,免的你自己走回樓上身體累,心中苦,現(xiàn)在至少躺在床上還能對我這些話胡思亂想,比起樓下闔家團圓,樓上自己黯然神傷,孤伶伶躺在床上追思你那個無良的死鬼丈夫黑心華要好些。師爺輝,你戳在臥室門口等睇戲呀?看你老板娘把你收成小弟就知道,這女人眼光有問題,傻乎乎也學人戴眼鏡做師爺?幫我把酒拎去天臺?!?/br> 第八十六章 不由天 宋天耀攀著扶梯上了四層樓頂?shù)奶炫_,越過樓頂?shù)呐畠簤Γ苯恿⒌搅伺R近邊緣的小陽臺處,迎著夜風重重吐了一口氣。 樓內的那些人,自己的父母,meimei,甚至是婁鳳蕓,師爺輝,都只看到他一夜之間就魚躍龍門,成了褚家二少爺身邊西裝革履的秘書,卻不知道他這短短時間,每走一步路,每說一句話,看似容易,實則兇險。 而他宋天耀無根無靠,所能倚仗的無非是重活一世積累的那點兒經(jīng)驗和機變。 今晚在杜理士酒店,安吉佩莉絲勸他放棄說服石智益轉而再想辦法去結交其他海關官員時,宋天耀的確有一瞬間動了退步的心思,無非知難而退,換個英國鬼佬送上賄賂,在碼頭轉運走私的禁運品時讓對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自己為利康找只船出海而已。 可是石智益既想做裱子又想立牌坊的愿者上鉤態(tài)度,和他那個工商業(yè)管理處副處長的官職,卻又撓到了宋天耀的癢處,石智益想名利雙收,不想和其他踏入香港殖民政府高層的其他官員一樣,要么博一個純名,要么在香港搜刮一筆,帶回祖家養(yǎng)老,滿足這兩點難度很高,但是行賄官員就好像股票或者期貨,高難度高風險,意味著有高回報。 按照石智益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這時不去在對方袋內無銀時拉攏關系,等對方高官坐穩(wěn),錢袋豐厚時再想湊上去,只會比今日這機會更難。 宋天耀不擔心自己無法用五分鐘的時間說服石智益,他擔心的是說服石智益之后的后續(xù)動作,那就是從其他人碗中搶rou吃,必然會得罪那些同行業(yè)的商人,到時如果場面難堪,褚耀宗開口讓褚孝信舍車保帥,棄了自己,而石智益又隔岸觀火神思玩味,那結局就是有人笑有人哭,笑的自然是石智益和褚孝信,哭的只能是樓下的父母親人,至于自己?哭的機會都不會有,只會死的很慘。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十成中無非一兩成幾率而已,但是就算只有1的幾率中獎,下場卻是100的尸骨無存。 這就是他端起那杯紅酒時微微晃了一下的原因,他猶豫過,但是已經(jīng)浸透骨子里的,喜歡劍走偏鋒崖邊弄險的血液在燒灼著他,讓他明知道這次不比之前坑顏雄或者陳阿十那些小事,仍然想要去試一試。 路是自己走的,富貴是自己搏的,連搏一次的勇氣都沒有,也就枉來這個波瀾壯闊的時代走一遭。 “宋秘書,啤酒?!北澈髠鱽韼煚斴x的聲音,宋天耀回頭望過去,師爺輝正小心翼翼的拎著三支啤酒和一塊疊好的厚布毯跨過女兒墻,站到宋天耀身邊,朝不過半米外的邊緣打量一下就又后撤半步:“蕓姐話天臺風涼,叮囑我拿一塊布毯過來俾宋秘書。” 宋天耀接過毯子迎風一展,把布毯抖開鋪在陽臺上坐了上去,拿起支啤酒朝嘴里灌了一口,對站著的師爺輝說道:“坐下,聊兩句?!?/br> “好,宋秘書?!睅煚斴x愣了一下,隨即小心的盤坐到了布毯的邊角處,大半個屁股還在冰冷的地面上,臉上一團精氣神貫注,盯著宋天耀。 宋天耀看對方那副認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拿起另一支啤酒遞給師爺輝:“你給人做師爺跟班,我給人做秘書跟班,大家差不多,可能是同行的緣故,所以我瞧你不爽。喂,在賭檔做師爺辛不辛苦?” “多謝宋秘書?!睅煚斴x小心的用雙手接過啤酒,沒有急著喝,而是握著啤酒等宋天耀說完,勉強笑笑:“不辛苦,我笨嘛,蕓姐那么聰明,哪里需要師爺,只是要個聽話的跑腿而已?!?/br> “做師爺之前做咩呀?飲酒聊天嘛,我又不是為你發(fā)薪水的人,用不用呢般緊張?”宋天耀把手里的啤酒探過去,與對方的酒瓶輕輕碰了下,朝嘴里又灌了一口笑著說道。 師爺輝也急忙小口喝了一口:“我之前是做巡城馬嘅,十七歲開始做,做了五年,后來華哥和蕓姐見我老實,就帶在身邊幫他們跑跑腿做做事。” 巡城馬是香港百姓對往來奔走于內地與香港之間,靠專門替人傳遞家信,代送錢鈔或者代購小巧雜物的人的稱呼,就好像宋天耀上一世的那些快遞公司的快遞員,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巡城馬沒有公司,從收件,運輸?shù)脚杉?,都是他一個人完成。 在英國割占香港的初期,巡城馬風行一時,后來隨著香港郵政建立,逐漸衰落,但是如今香港,仍然有很多老人不相信郵政運輸,會千方百計去找一位巡城馬,委托對方把自己的信件或者錢財送回故鄉(xiāng)。 做巡城馬能做五年的人,必然老實可靠,那些心懷鬼胎的,往往見到有人委托貴重財物就悄悄落進自己的口袋,做不了多久就臭掉名聲,再也接不到委托。 也許是今晚宋天耀看起來沒有往日那種仗勢壓人的氣勢,師爺輝陪坐在旁邊,稍稍放松了些,看宋天耀對巡城馬的事很好奇,就揀了些當年遇到的趣事出來做談資。 而宋天耀就慢慢的喝著酒,在旁邊安靜的聽著,直到師爺輝講完某件趣事,宋天耀突然接口向他問了一句:“你吃未吃過一種甜甜的,用來打蟲的藥?” 頭腦還未回過神來的師爺輝被宋天耀這句話問的愣了一下,幾秒鐘之后才反應過來:“打蟲的藥?咩蟲,懂了,疳積散嘛,甜?加糖也很澀口,我肚痛時藥局開過,連吃三日,最后排出條死蟲,但是蟲排出來,肚子仍然痛,不管用的,怎么?宋秘書你肚痛呀?” 宋天耀搖搖頭,把最后一瓶啤酒里的殘酒飲盡,在陽臺上站起來伸展了下身體,抬頭望向頭頂星空:“你話,做種打蟲的藥出來給大家用,算不算是做善事?又能不能揾到錢?” “我都不知宋秘書你在講什么?”師爺輝跟在宋天耀旁邊也站起來,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尷尬的說道。 宋天耀收回目光,拍拍對方的肩膀,灑然一笑,拎著空酒瓶朝扶梯處走去,嘴里暢快的用粵語說道:“卷卻詩書上釣船,身披蓑笠執(zhí)魚竿。棹向碧波深處去,幾重灘。不是從前為釣者,蓋緣時世掩良賢。所以此身由我,不由天?!?/br> 第八十七章 臨時抱佛腳 在新居的第一晚,宋天耀住的很不舒服,雖然房間變大不少,但是身下睡的那張床仍然是他在木屋區(qū)閣樓里睡的那張,這讓他前兩晚剛剛睡慣杜理士酒店客房柔軟大床的身體,非常不習慣,所以天色不過初亮,他就從床上睜眼坐了起來。 下床把臥室的窗戶推開吹吹風,窗臺上還放著碗涼茶,是昨晚趙美珍特意煮好晾在這里的,防止宋天耀夜里口渴,宋天耀端起涼茶喝了一口,探頭朝窗外的街上望去。 雖然天還未大亮,但是街上騎樓一層的各家店鋪卻都已經(jīng)打開房門,等著迎客上門,茶樓,蔗水攤,洋貨鋪,也有推著改裝的小車沿街售賣吃食的小販。 這個生活氣息濃重的早晨,讓起床的宋天耀感覺世界生動了許多。 把涼茶喝完,穿好衣服走到客廳,陳泰正幫自己老豆宋春良整理修鞋用的木箱,看宋春良的樣子,很明顯是準備下樓開工,繼續(xù)去街上為人修鞋。 而趙美珍則帶著宋雯雯也穿戴洗漱完畢,準備等下與宋春良一起下樓去街上轉轉,熟悉熟悉新的居住環(huán)境。 不過宋天耀從臥室推門走出來,大家的動作就全部停下望向他。 “做咩呀?”宋天耀莫名其妙的看看自己父母:“不認識我?” “雯雯,幫你老豆拿東西下樓,阿泰啊,你也去幫你阿叔?!壁w美珍最先反應過來,對房間里的其他人說道。 宋春良和陳泰干脆的背起修鞋工具箱朝門外走,宋雯雯還想撒嬌多留一會兒在房間內,被趙美珍扭頭瞪了一眼,垂著頭不情不愿的追在兩人身后走了出去。 “你同樓上那個寡婦話俾你聽,你老媽我最恨寡婦,你如果想娶個寡婦進門,不用想,就算整棟樓都是她的,我也不會點頭嘅?!钡燃依餂]了其他人,趙美珍才板起臉對宋天耀說道:“你要是真的急著娶老婆,那就素貞好了,李老實兩公婆一定不會反對,說不得還能看在之前悔婚的事上,多貼補些嫁妝,也不敢要聘禮。” 宋天耀打了個哈欠,伸手去掏香煙點燃,被趙美珍黑著臉一巴掌把香煙拍掉:“衰仔!你老媽同你講話你到底有冇聽到?你不要以為你做了人家秘書,你老母就不罵你!” “我都不知你在講什么,那女人跛著兩只腳,我發(fā)善心抱她上樓而已?!彼翁煲皖^把被老媽拍掉的香煙撿起來叼回嘴里,朝家門處走去:“肚子餓,我去茶樓吃早餐,你要不要去,我請你?!?/br> “好!就當你發(fā)善心才抱她上樓!可是用不用抱上去一個多小時才下來,她家住太平山山頂呀?要爬山呀?仲是你到了樓上又覺得那寡婦一個人太孤單,所以你又多扮了次送子觀世音賜給她個仔?”趙美珍亦步亦趨跟在宋天耀身后,急著問道:“你揾老婆我不反對,但是寡婦就不得!” “我不是昨晚下樓都話你知,我去樓頂和師爺輝飲酒咩?冇你想的那樣齷齪?!彼翁煲T陂T內,對跟在身后的趙美珍有些無奈的解釋道。 趙美珍神色狐疑的盯著自家兒子:“真的冇做過?而是和那個師爺輝在一起?” “真的,我?guī)讜r騙過你?!彼翁煲Z氣肯定的對趙美珍說道。 趙美珍先是松了口氣,可是看到自己兒子那副懶散敷衍的模樣,又忍不住故意瞪起眼睛:“那不是更糟!幾咁嗦的寡婦勾引你你都不碰,深夜跑去同個男人飲酒?你是不是身體有問題?” “多虧你教的好,不近女色。”宋天耀聽到自己老媽的話,哈哈一笑,伸手去推開房門。 門外,宋春良,宋雯雯,陳泰三個人正戳在門外,陳泰還側著頭,保持著隔門貼耳偷聽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