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不止婁鳳蕓不可思議,宋天耀坐在那里也不敢置信。 自己謀劃算計這么久,才勉強把持了一個新興行業(yè)的話事權,而且還沒有正式賺到美國人的錢,只是剛剛開始準備接手那些美國訂單,師爺輝那撲街,卻已經把軍服生意已經擴大到美**人頭上,直接開始賺美**隊的鈔票? “阿輝和孟先生的制衣廠,之前不是只幫港島幾個兵營生產軍服?”宋天耀仍然有些不相信的問了一句。 他記得上次見師爺輝,師爺輝還說只是港島幾個兵營的軍服生意,怎么這么快就跑去日本沖繩要做美國人的生意。 婁鳳蕓對宋天耀說道:“早在一個月之前,香港十七家軍營的軍服訂單都已經歸了阿輝和孟先生來做,不然阿輝怎么會忙不過來去雇秘書?阿輝做軍營生意,利潤不敢賺太多,賺到錢后從來都是先幫各個軍營的長官打點一下,除了你見到他罵幾句,其余時候幾乎是人見人愛?!?/br> “我還記得那家伙第一日去軍營送菜,同鄉(xiāng)下阿婆吵起來,吐阿婆口水,被阿婆的家人打傷之后來向我訴苦。”宋天耀愣愣的出神片刻,自嘲一笑:“本來想還有事安排他做,現在他有大生意做,不好再整日叫他,算啦,回頭印度佬的制衣廠這件事,我聯系菀青老豆好啦。其實想想,師爺輝真的是人見人愛,幫英國兵販賣物資,十幾個軍營才賺不到兩萬港幣,我要是那些軍官,也一定愛傻乎乎不懂多賺些的他,有生意當然會關照他?!?/br> “不如你把工廠也轉給那位安吉小姐,我去天明公司幫阿輝那里好了,反正那間公司也是你的。”婁鳳蕓對宋天耀開口說道。 宋天耀抬眼看了一眼婁鳳蕓:“怎么,擔心鬼妹回來搶走工廠?不會的,工廠離不開你,鬼妹也不會有精力和時間只盯著一間工廠,等她搞定美國方面的事物,她要盯著顯榮貿易公司賣去美國的產品,她這次回來,真正能閑下來的反而是我,不需要再想那么多事?!?/br> “閑下來之后做什么?”婁鳳蕓難得聽到宋天耀說會閑下來。 宋天耀揉揉眉頭:“閑下來,去專心做份報紙。” 這批假發(fā)訂單到手,才只是開始。 看清爽的小說就到 第三零二章 新房 “盧小姐,我大佬揾那么多錢,你一定不能只讓他用這樣一棟屋子就輕松騙走,一定要獅子大開口?!彼翁煲隈倚⑿判轮玫拇笳飿巧蠘窍罗D了一圈之后,這才對一樓客廳里的盧佩瑩笑著說道。 褚孝信與盧佩瑩的婚事已經訂下來,盧文惠自幼受西方教育,對結婚日期倒不是過于看重,反倒是褚家的褚夫人,一口氣請了大馬,泰國,香港三地的風水大師來幫褚孝信與盧佩瑩選結婚日期,最終三位大師各自寫出幾個日子,褚夫人放到一起對比,選了個三位大師全都認可的所謂天福地祿人壽,天干地支人和種種匹配的日期,1953年3月9日。 雖然距離正式成婚還有近一年時間,但是婚事已經開始籌備,英國太平商行的老板麥奇志因為香港貿易幾乎停擺,準備就此回英國養(yǎng)老,他名下的中環(huán)基利山道一處花園別墅,被褚家用一百六十萬港幣的價格買了下來,準備之后用來為褚孝信做婚房。 這一百六十萬港幣,是褚孝忠為褚孝信付的,并不是褚孝信沒有錢,而是褚家長子褚孝忠自然是如今歌賦山道褚家大宅的繼承人,褚耀宗考慮的比較多,褚孝信之前單身,仍然住在大宅內無所謂,可是有了妻子之后,如果還繼續(xù)住在褚家大宅,萬一等自己有一天去世,兩兄弟可能會有些齷齪,爭奪褚宅繼承權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發(fā)生,所以干脆就利用褚孝信結婚這件事挑明,原來的褚家大宅由褚孝忠繼承,褚孝忠出錢,為弟弟褚孝信另購入一套婚房,這樣外面的人看褚家兄友弟恭,褚家內部也等于是徹底斷了兄弟鬩墻的可能性。 一百六十萬港幣,香港中環(huán)的畢威羅大廈,整棟樓都才值過百萬港幣,褚孝信這套婚房能值一棟半大廈的價錢,自然不是普通別墅那么簡單,首先,這套別墅坐落在奇力山基利山道,緊鄰太平山,可以說與住在太平山那些英國高官是鄰居,同屬山頂豪宅,推開窗就能與不遠處的鬼佬別墅打招呼。 這套坐南向北典型英倫風格的雙層別墅,擁有五個次臥,一個主臥,車庫,飯廳,廚房,洗浴間,以及戶外四千平方尺的花園,游泳池,如果想要欣賞風景,不需要站到陽臺之上,只是泡在花園游泳池內,就能輕松北望,將整個維多利亞港風景攬入眼底。 比起歌賦山道的褚家大宅雖然小了些,但是地段更好,建筑也更精致。 不止盧佩瑩對夫家準備的婚房感到開心,就連盧文惠據說私下也對褚孝信表示過頗為滿意。 婚禮要等到明年,但是如今別墅內,一應家具裝飾卻都已經在籌備中,連傭人,園丁等等也都已經通過薦人館買下了五個。 聽到宋天耀挑唆盧佩瑩對自己獅子大開口,褚孝信坐在客廳寬大的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懷邊依偎著盧佩瑩,意氣風發(fā)的說道:“你想清楚,你今日講乜鬼,等你結婚時我也會講一樣的話,我不止會講,到時仲讓佩瑩站到女方一邊出謀劃策。” 傭人端著洗好切開的水果送上來,盧佩瑩微笑著從褚孝信懷中坐起來,把果盤旁的銀叉遞給宋天耀和褚孝信:“阿耀,信哥,吃水果。” 褚孝信用銀叉叉起一塊西瓜:“現在制藥廠的生意有些差,聽說大馬,泰國,菲律賓那些地方已經有工廠開始生產和信牌一樣的花塔糖,所以東南亞出貨最近很少,一個月賺來的錢都不如利康公司一周賺的多,陳慶文做制藥廠廠長,聽話忠心,可是就只懂生產,說起銷售,仲以為是他開店鋪賣糖果時那樣,我準備關停它,你覺得怎么樣?” “關停它?樂施會贈藥暫時不太好停下?”宋天耀看了一眼褚孝信:“怎么也要撐足兩年,捐贈四次之后,再換個慈善方式,而且大佬你不如考慮做大,而不是老嫌棄它規(guī)模太小揾錢太少。” “現在生產的花塔糖仲堆在倉庫,難道我還要拿錢出來擴大規(guī)模?”褚孝信把西瓜送進嘴里,不解的問道。 宋天耀把玩著手上精致的銀叉,沉吟了片刻才繼續(xù)說道:“你現在是藥業(yè)協(xié)會話事人,大家都跟在你身后靠西藥揾錢,西藥搶手,反而中藥最近不起眼,我看你不如與正安堂,天喜堂,和興堂,永明堂等等十幾個老字號藥局聯絡下,這些藥局如今一邊賣自己的中藥,一邊從利康手中購入西藥販運,你干脆邀請這些老字號藥局用他們各自主打的那些小兒健胃丸,姑嫂丸,海狗丸那些中藥丸劑配方入股你的制藥廠,以后他們藥局的中藥也由制藥廠來生產,統(tǒng)一包裝,由利康賣去東南亞,他們也能從工廠利潤里多賺一份,不過配方專利這些以后就要歸制藥廠所有?!?/br> “如果有藥局不同意?是不是利康就準備用暫停供應西藥的借口威脅他?”褚孝信搖搖頭,對宋天耀語氣嚴肅的說道:“我是藥業(yè)協(xié)會會長,又是太平紳士,卻搶行業(yè)內這些人的錢?傳出去難道等大家取笑我?不做,再換個辦法?!?/br> 宋天耀把銀叉放回果盤里,自己點了支香煙繼續(xù)思索。 對褚二少義正言辭的拒絕自己提議搶劫行業(yè)同仁的意見,宋天耀不覺得奇怪,褚孝信的性格,繼承了他母親褚夫人,實在不適合在生意場中游走,如果換成褚孝忠,估計眼都不會眨一下。 “那就一個一個的登門,態(tài)度好些,直接開價買他們的配方,保證制藥廠拿到配方生產出藥品后,賣去東南亞,不會搶他們香港本地的生意,這樣聽起來是不是就不算是搶錢?現在中藥生意很難做,應該會有藥局看在高價,出讓配方?!彼翁煲珜︸倚⑿耪f道。 褚孝信仔細想了想:“這個聽起來倒還不錯,不過那些中藥賣去東南亞有的賺咩?” “只要有效果,菲律賓,印尼,大馬這些華人夠多的國家,應該有得賺,而且合同可以請褚家常用的律師幫忙草擬,他們知道該怎么做?!彼翁煲嗳嗝碱^,自己前后兩番話其實是一個意思,只不過第一次講的語氣強勢,第二次講的委婉。 盧佩瑩等兩個人聊完制藥廠的話題之后,才輕笑著對宋天耀開口問道:“阿耀有沒有女朋友?這么靚仔,頭腦又聰明,一定很多女孩子鐘意你。” “你覺得他靚仔咩?說起做生意,阿耀一定是頭腦醒目?!瘪倚⑿虐驯R佩瑩的纖腰環(huán)住,摟在身邊,和盧佩瑩一起望向宋天耀:“可是說他樣貌,很明顯是平平無奇,靠灑錢來溝女都很吃力?!?/br> “我平平無奇?”宋天耀朝褚孝信說道:“很明顯你嫉妒我。” 褚孝信從口袋里扔出一串鑰匙,丟到宋天耀面前:“別講我不關照你,知道你生的平平無奇,討老婆有困難,所以除了叫你來參觀新房和制藥廠的事,仲有這串鑰匙,送你嘅。” “乜鬼?金牙雷那一套,找一套唐樓塞十幾個女人等我去寵幸?”宋天耀拿起鑰匙,不解的朝褚孝信問道。 褚孝信活動著肩頸,不以為然的說道:“我老媽之前攢的私房錢,本來是想等阿智長大留給他,不過現在不需要了,利康有阿智兩成股份,你又不聲不響送給阿智一間假發(fā)工廠,聽說你自己還住在工廠,父母也住在唐樓里,所以我老媽拿出為阿智攢下的五十萬港幣,讓我?guī)湍阒棉k套房產,剛好隔壁有鬼佬交給置業(yè)公司代售的房產,我想了想,干脆讓你同我做鄰居,索性就再加了二十五萬,在隔壁買了一套花園更小些的別墅,我這間是一號別墅,你手里的鑰匙是四號別墅,以后想見你很方便?!?/br> 宋天耀呆呆的看著手里這串鑰匙,誰說有一個出手大方,揮金如土的散財童子做大佬是壞事來著? 在褚孝信和盧佩瑩的目光中,宋天耀握著鑰匙糾結了片刻,才灑脫一笑:“多謝大佬?!?/br> 臉上笑容灑脫,宋天耀心中卻想著兩人望向自己的目光,自己這位老板,如今已然有些長進。 看清爽的小說就到 第三零三章 我還有六家 “修哥,你是報館主編來的,點會搞到在街頭同人動手這么暴力?”匆匆趕來的宋天耀坐在藥局里,看著醫(yī)師幫康利修在額角眼眶的青紫紅腫處涂抹藥酒,旁邊康利修的女友徐敏君則是又心疼又氣的望著自己男友。 宋天耀本來準備回杜理士酒店讓忙碌的鬼妹暫時偷閑,陪他去看看褚孝信送的房子,結果婁鳳蕓在工廠把電話打去酒店找宋天耀,傳來康利修被人打傷的消息,宋天耀這才帶著黃六匆匆趕來西營盤附近的跌打骨科藥局,進門后就看到鼻青臉腫的康利修正由徐敏君陪著,任由醫(yī)師幫他療傷。 康利修隨著醫(yī)師的手觸碰傷口,嘴里咝咝的吸著冷氣,等醫(yī)師忙完之后,他才語氣忿忿的說道:“又見到幾個撲街欺負賣《正報》的報童,搶報童的報紙,那報童才十一二歲年紀,被他們堵在街角打,我看不過眼,當然要出手,國民黨有本領就去反攻大陸,或者同**一起去朝鮮戰(zhàn)爭,在香港欺負報童,看低它一世撲街!” 宋天耀嘆了口氣:“報警好啦,你又不懂打架。” “不是懂不懂打架的事,我打不過他們,但是我骨頭硬過他們?!笨道薇乔嗄樐[,卻一副得勝還朝的表情。 旁邊徐敏君皺皺眉:“《正報》不是早就已經停刊?” “的確是因為朝鮮打仗,**已經沒有錢和精力拿來給報館補助,所以報館早就停刊關門,現在是香港文化界人士各自每月籌些錢每周一期,說起來只算是西貝貨,不過就算是西貝貨,照樣最多一期賣過兩萬份,都賣去了南洋?!笨道藁顒又直?,嘴里說道。 徐敏君看了眼宋天耀,終究沒有忍住,對康利修說道:“你每月報館的薪水,對我講飲酒要用去一半,是不是……” “是,我也有份出錢,我這個雜報主編的確不入流,可是終究也算是文化人,辦報紙,英國人都不管,難道眼睜睜看著國民黨在報業(yè)內指手劃腳,作主話事咩?”康利修吐了一口氣,用手指輕輕揉了揉肩膀說道。 “為咩要你們自己籌錢辦一份已經??膱蠹垼坑绕涫且环?*之前辦過的報紙?”宋天耀望向康利修,遞給對方一支香煙問道。 康利修點燃香煙:“我最初只是跟風,以為報業(yè)那些知名老總,主編都只是愛國,或者是**員,后來接觸久了才發(fā)現,不只是愛國那么簡單,他們仲要報恩,日本人打香港,英國人跑掉投降,國民黨對香港不管不問,之前香港報業(yè)二三十家報紙都報道日軍對中國的暴行,甚至幾家報紙在淪陷前夜,報紙上還在疾呼‘國難當頭,豈敢后死’,已經可以想到這些主筆,主編,總編在香港淪陷后,要么就是集中營關押,要么就是被槍殺?!?/br> 頓了一下,康利修才繼續(xù)說道:“英國人對這些中國文人不在乎,國民黨也不在乎,文人嘛,殺一批仲會有新的再出現,香港都守不住,哪有心情管這些人的生死?最后偏偏是**,在香港淪陷一個多月的時間里,用幾十條**員犧牲為代價,救走了幾乎所有以筆為刀抨擊日本暴行的香港文化界人士,連同家人在內共計八百余人。這些人中,就有很多如今是香港報業(yè)各位老總,主編。朝鮮開戰(zhàn),大家都是文化人,幫不了什么忙,可是一份報紙,這些人各自每月湊湊錢,卻還是能做到。最可氣就是國民黨,救人時不見它,報業(yè)同仁感念一點**恩情,做份西貝貨《正報》出來報道朝鮮戰(zhàn)局和大陸政局時事,它卻跳出來破壞,辛辛苦苦籌錢印些報紙,總有收了國民黨好處的撲街跳出來打報童,燒報紙。下次再撞到,我一定繼續(xù)打?!?/br> 說完之后,康利修又看向宋天耀,笑著補充了一句:“我只是每月用自己薪水捐一部分,沒有占過報社便宜,你不會想換主編吧?” “不會,你自己用你自己私人的錢,我無權過問,而且我認為你沒有做錯,不過我最近要同美國人做生意,為了避免麻煩,有些事不能直接幫手,所以仲有一件事,修哥,你每月兩百塊薪水,是留著養(yǎng)家糊口嘅,君姐仲等你風風光光娶她進門,我看不如這樣,以后你月薪一千兩百塊,一千塊拿來飲酒,應該足夠啦?”宋天耀夾著香煙,朝康利修眨了下眼睛,一副你懂得的語氣:“報紙不是政治,你出些錢盡些心意,與報業(yè)那些知名人士搞好關系即可,不要卷入太多,不然打上政治標簽,就很難再給人公正中立的感覺。” 康利修望向宋天耀,又對著鏡子看看自己那張豬頭般的臉,對宋天耀用手指了下自己的頭:“這種豬頭衰樣,你都肯付一千兩百塊的月薪?” 宋天耀哈哈笑了起來:“我都能讓一個叫師爺輝的白癡,占了一間公司五成的股份,替我打理生意,再多個豬頭做報館主編也就不稀奇,今日就是今日,剛好,再帶你見個撲街的持牌股票經紀,之后報紙上登的關于股票市場的消息,會由他提供給你?!?/br> “喂,這個模樣見人,會不會不夠尊重?”康利修對宋天耀問了一句。 “無所謂,那家伙長的也很難看?!彼翁煲f道。 康利修咧嘴笑了起來:“白癡,豬頭,撲街,這三種人幫你開工,你生意想不撲街都難?!?/br> 三人上車后,先開車把徐敏君送回香港大學,然后宋天耀再帶著康利修去了中環(huán)雪廠街的圣佐治大廈,大廈內進進出出的男女,大部分居然都對康利修的造型見怪不怪,這讓康利修很驚訝,走進電梯之后對宋天耀問道:“阿耀,香港人幾時沒了好奇心?我這幅衰樣居然都無人驚訝?” “香港其他地方的人,可能會對你這幅尊容好奇,不過這棟大廈里,大多數都是做股票交易的持牌債券公司,有很多交易員因為虧掉客戶的錢被打,大家見得多了,也就不再奇怪,說不定剛剛走出的那幾個,都被客戶打過?!钡赛S六按下按鈕關閉電梯門之后,宋天耀才對康利修說道。 電梯上了七樓,宋天耀熟門熟路的帶著康利修走進一處掛著財通證券小小銘牌的辦公室,對里面正伏在桌上看資料的男人說道:“羅經紀?!?/br> 一張臉瘦長如狼,腮邊掛著圈胡須青茬,曾經替上海富商王元熹打理過黃金生意,最后潦倒街頭的羅轉坤抬起頭,看到宋天耀進來,露出個笑臉:“宋先生?!?/br> 他看到宋天耀身后跟著的康利修,先是一愣,隨后會意的起身朝康利修伸手:“我是羅轉坤,先生,你也是股票經紀?” “他是《中國香港商情周刊》的報館主編康利修。”宋天耀在旁邊替羅轉坤介紹道。 羅轉坤上下打量了康利修幾眼,不確定的對宋天耀問道:“現在報紙也被大家罵成騙子?到底報紙登了什么,這位康先生才會被打這么慘?香港人真是野蠻?!?/br> “持牌經紀,就算是撲街也都不至于呢般寒酸吧?”康利修則訝異于這處環(huán)境的簡陋,最多十多平米的房間,除了辦公桌椅之外,角落還立著一張折疊床,看起來這名羅經紀辦公,吃住都在這里解決,比自己那處報館還要寒酸。 宋天耀在旁邊開口說道:“像這種寒酸的持牌證券公司,我還有六家?!?/br> 看清爽的小說就到 第三零四章 勾搭成jian的狼與狽 羅轉坤是當時去報考香港政府職員面試失敗,在街邊郁悶吸煙時,遇到的宋天耀。 他這幅尊容,如果換上苦力衣服站在碼頭上,絕對會被人當成是江湖上的兇狠人物,實在與文質彬彬的政府職員形象相差太遠,被面試刷下也在情理之中。 本來宋天耀想把這家伙安排進利康公司先做個職員,可是后來利康的發(fā)展出現失控,從最初想要單純販運藥品因為石智益?zhèn)€撲街橫生枝節(jié),導致最后變成了與章家生死博弈,絞盡腦汁的宋天耀也就暫時沒有顧得上再安置羅轉坤,而是臨時支出兩千塊港幣,讓這個除了一身西裝之外再無長物的男人先暫時糊口,等事后再聯絡。 羅轉坤是隨上海巨富王元熹赴港的,49年炒金狂潮時,為王元熹打理經手的黃金足有萬兩,能被富商倚重,羅轉坤頭腦是有的,奈何運氣不好,王元熹當時賭上了全部身家,連退路都沒有留,所以炒金投機失敗,王家馬上就是倒虧千萬巨資的下場,羅轉坤也因為王元熹甚至已經沒有錢支付他的傭金,從風光無限的交易員淪落到袋內無銀的下場,遇到宋天耀時,口袋里已經僅剩當掉腕表換來的一百塊港幣。 得了宋天耀資助的兩千塊港幣,羅轉坤先是想繼續(xù)去香港金銀貿易場找個會員串通,做場外對敲賺些傭金,可是香港金銀場是廣東人話事,自從炒金狂潮之后,對上海人經常搞的場外對敲查的很嚴格,羅轉坤毫無下手的機會,于是又把目光放向了他除了黃金現貨交易之外,第二擅長的證券股票市場。 可是做股票經紀,他卻沒有牌照,香港證券交易所有限公司,發(fā)放了六十塊會員牌照,也就是說,香港的持牌股票經紀,只有六十個名額,除了這六十個持牌證券經紀公司,其他個人或者無牌經紀,根本沒辦法進入交易所幫客戶完成交易。 羅轉坤也是一個對自己夠狠的角色,宋天耀給他的兩千塊港幣,他每日只用五元錢來維持最基本的生活,一日三餐都是一碗白粥兩根油條,住就是小旅店的通鋪,一個背包裝著隨身衣服。 見過通天富貴,過手萬兩黃金的人還能狠下心如此節(jié)儉的羅轉坤,在股票交易所轉了幾日,熟悉香港股票市場的交易規(guī)則之后,讓他找到了機會。 香港股票交易所,交易通用官方語言是英語,交易所內所有資料數據也都是英文,六十個持牌經紀,有近五十個都是英國人,香港股市在很多傳統(tǒng)的中國人眼中,幾乎等同于騙子坑錢一般,不要說普通人買不起股票,就算是很多有錢的傳統(tǒng)華商,也都對英國人把持的股票市場敬而遠之,香港股票交易所,更像是在香港的英國人小圈子活動。 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后,香港股票市場凄慘一片,持牌經紀根本賺不到傭金,再加上都對香港前途充滿悲觀情緒,所以在1950年,股市全年成交量只有六千萬港幣時,六十個持牌經紀中就有二十多個英國人選擇回倫敦證券交易所發(fā)展,曾經在戰(zhàn)后一塊香港證券股票交易所牌照轉讓費高達十萬港幣,如今已經兩萬港幣轉讓脫手都無人問津。 羅轉坤沒有錢買牌照,但是他卻拿出了一千五百塊港幣,找到一間已經準備停業(yè)的持牌股票經紀,提出一千五百塊港幣租一個月的牌照,這一個月內,他頂著對方證券公司交易員的名頭進交易所,不過這一個月內的傭金,他要自己收七成,只有三成交給持牌經紀人。 那個鬼佬經紀本來都準備因為市場過于慘淡,暫時關門回倫敦休息一段時間,現在羅轉坤想要提出租他的牌照,他幾乎都沒有拒絕的理由,因為當時香港股市已經低落到一些知名度不高,規(guī)模很小的持牌經紀每月連一千五百塊港幣的傭金都賺不到。 在宋天耀的上一世,這種事當然完全不可能發(fā)生,可是在當時股市低迷的香港,這種荒謬的事就被羅轉坤做到了。 他持著英國鬼佬的牌照進入交易場,并不急著去發(fā)展客戶購買股票賺取傭金,而是先依靠牌照,去交易場內領取每日的股票信息資料,領完之后,再從英文翻譯成中文,一連半個月,每天都是如此,從交易所開門,到下午關門這段時間,羅轉坤每天自帶食物,除了上廁所,幾乎不離開桌面,交易場里用來聯系客戶的電話,碰都沒碰過,直到手上有了厚厚一疊被他手動翻譯好,為期半個月的股票信息之后,他才用僅剩的三百塊,重新換了身行頭,配上一個公文包,直奔九龍尖沙咀上海人聚居的社區(qū)。 比起傳統(tǒng)香港人,赴港的上海人大多對證券股票之類充滿興趣,而且赴港的上海人自視甚高,認為自己比香港本地的廣東人更有才智,更有眼力,更有效率,在上海人眼中,香港本地人是沒見過世面的外省人,赴港的這些人,幾乎都是當年上海灘十里洋場中打過滾的人物,而上海當年也的確比香港的商業(yè)國際化程度更高,股票,證券,期貨種種,早在赴港之前,這些上海人都已經見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