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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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傘陣內(nèi),幾個年邁叔伯對趕來的顏雄傳達的消息非常不滿,圍著顏雄七嘴八舌說個不停,口水幾乎噴到顏雄臉上。 顏雄被圍在中間,努力讓自己不耐煩的表情收斂起來,盡可能讓臉色柔和些,但是內(nèi)心卻只覺得這些江湖人此時幼稚的可笑。 要放在以前,自己一個四二六紅棍在這幫前輩面前哪有說話的份,別看身為差佬,罩著虎皮,可是照樣是這些人眼里的小角色,自己稍微有一點怠慢,就會有人拿出洪門家法處置自己,誰會浪費口水在自己身上? 恐怕就連給這幫大佬撐傘,都沒有自己的份。 現(xiàn)在這幫人雖然吵得起勁,實際上言語間根本不敢得罪自己,甚至連罵自己幾句都不敢。 所謂的江湖前輩,所謂的義氣為先在鈔票和權(quán)勢面前便是這樣一文不值。 顏雄心中不屑,可是此時臉上卻越發(fā)溫和:“各位叔伯,前輩說的沒錯,我顏雄雖然現(xiàn)在是探長,可絕不會忘本,忘了自己是字頭出身,我也只是來傳一下信少的吩咐,總之信少就留下這句話,至于聽不聽,由各位叔伯做主。 如果兄弟們一定要斬死宋天耀,我保證不會插手,更不會多嘴一句?!?/br> 幾個老人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 換做是以前的褚孝信,那不過是個仗著家中財勢蝦蝦霸霸的二世祖,做事荒唐,哪怕他是褚家人,大家都可以不理會他,因為褚家人也知道他不爭氣,連褚家下面的陳阿十都能當褚孝信的話是耳旁風,可是現(xiàn)在不同往日,拋開褚家不提,單單一個褚孝信已經(jīng)是掛著胸針的太平紳士,能開口閉口奉旨殺人,先斬后奏,換句話說,之前大家都不怕他發(fā)癲,但是現(xiàn)在大家卻都唯恐他發(fā)癲,他真的一句話,要香港字頭大洗牌,死傷無數(shù),恐怕褚家都能保的下他,幾千幾萬江湖人的命加在一起,恐怕都沒有褚孝信那枚胸針值錢。 既然褚孝信讓顏雄傳出了消息,就等于是用自己的面子保宋天耀,這時候再下令動手,殺不殺得死宋天耀不提,褚孝信的面子是一定被落。 幾個叔伯面面相覷,這種時候誰敢做出頭鳥,下令讓手下弟兄做嘢? 場面陷入僵持,既沒人下令動手,也沒人下令收兵,就那么僵在那。 這時一個江湖人快步走過來,立在幾位叔伯的身邊,恭敬的低聲開口:“威叔,蝦叔,林伯青哥和呂r那邊傳來消息,咸魚栓的妻女和九紋龍都不見人,只有個鄰居看店。 傻佬泰為咸魚拴的妻女出頭,一定要和青哥動手,結(jié)果結(jié)果被汗巾青打死,汗巾青自己也受了重傷,右腿被廢掉了?!?/br> 呂樂打發(fā)來的小弟把發(fā)生在九龍佐敦的情況做了匯報,自己卻不露面,自然是不想和這趟混水攪的太深。 宋天耀既然連芬嫂這些人都已經(jīng)悄悄轉(zhuǎn)移,可見謀算周全早有準備。 見微知著,呂樂已經(jīng)斷定今晚這幫江湖人肯定留不住宋天耀,自己又何必出面惹禍上身? 幾個老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fā)展成這樣。 就連這么個小人物都住不住,難道社團在宋天耀身上注定討不到便宜? “今晚就到此為止吧”被叫做威叔的老人看了遠處那輛科雷維爾汽車一眼,有些蕭索的開口:“宋天耀親口對信少承認自己勾結(jié)上海人打香港人,就算我們今晚不動手,本地商會知道了消息后,也會對宋天耀下手,到時候還不是要咱們這些江湖人出面?!?/br> 另一個老人也點頭道:“嗯,褚孝信是太平紳士,太平紳士奉旨殺人。 今天是我們自己動手,當然要賣太平紳士面子。 褚家也是本地商會的頭面人物,我看又何必非得急在一時?” “是啊。 傻佬泰是宋天耀的表弟,斬死他也算是給宋天耀一個警告。 今晚留他一命給傻佬泰辦喪事,改日再收他也不晚?!?/br>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拼命給自己找借口,讓人感覺今晚的沖突是這些幫會的人大獲全勝。 其他人沒作聲,但是也沒人出來反對,顯然也接受了這種說法。 至于這到底要等多久,那些被抓的字頭大哥又該怎么放出來,這時候就不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 雖然這些話沒人相信,可是話里隱藏的道理所有人都能明白:宋天耀已經(jīng)不是江湖所能對付的人,必須香港各位大亨同意才能對他出手。 再說傻佬泰的死也算是給了這幫“江湖前輩”一個下臺階,有這個收獲足以安撫下面的小弟,不至于失去人心。 至于傻佬泰一心求死到底有沒有為了給表哥一個收場機會的考慮,就只有老天才能知道。 那被稱為威叔的老人看向顏雄:“阿雄,今晚我們幾個老家伙給信少面子,也算是給阿雄你在信少面前得力辦事的機會,下次就沒那么走運了。” 顏雄心里罵,臉上依舊保持著謙恭,朝幾個老人微笑道:“多謝幾位叔伯,等過幾日叔伯們得閑,我一定請幾位喝茶,當面道謝?!?/br> 道路兩端的人馬漸漸分開散去,那輛雪佛萊汽車兩個車頭燈閃亮,兩道光柱朝著幾個還沒來得及閃開的江湖人臉上照去。 幾個男子剛想喝罵就被身邊的伙伴一把拉開,汽車這時已經(jīng)全速發(fā)動,從人群缺口處直沖而出。 汽車的尾燈很快從人們的視線里消失,各字頭的打手在各自頂爺帶領(lǐng)下,紛紛撤退。 那幾個大天二從走出酒店的剎那就在全神戒備,這時候終于松了口氣,也隨著人群離開。 方才還劍拔弩張的皇后大道很快又重歸冷清,只剩下藍剛、齊瑋文、盧元春以及顏雄,外加各自的手下。 藍剛之前吩咐盯著科雷維爾的兩個手下,迅速上了一輛福特,追著科雷維爾的方向駛?cè)ァ?/br> 顏雄這時撐著傘向這邊走過來,藍剛也迎著他走過去。 論職級藍剛不及顏雄,可是他不歸顏雄管,背后又有宋天耀做靠山,再說兩人背后靠山情同手足,兩人又一起從高利貸生意賺錢,關(guān)系自然親厚。 只是過了今晚,情況恐怕就要發(fā)生變化。 各自的手下看著自家頭目在道路中間相逢,各自站立不動,進固然不能進,卻也沒人愿意后退。 兩人四目相對,顏雄臉上帶笑:“現(xiàn)在天下太平,大家都可以收工。 一起去喝杯酒,我請?!?/br> 藍剛搖頭道:“算啦,今晚大家還是站隊站的清楚些,我可不想學雄哥你當初那次,被宋先生幾句話就打發(fā)去沙頭角守水塘。 而且宋先生吩咐,讓我送兩位女士先走?!?/br> “不是吧? 宋天耀不知道你最好色咩? 他身邊,容不下你我這種人,而且他現(xiàn)在站在懸崖邊,很難立的穩(wěn)?!?/br> “我們做警察的,有義務保護市民安全,送人回家天經(jīng)地義。 沒必要找太多理由吧?” 顏雄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你手下的兄弟也能送人回家,沒必要你自己親自跑一趟吧? 給有錢人交待之前先想想怎么給自己交待,免得將來后悔?!?/br> “多謝了。 不過我這個人你知道的,大家都叫我無頭,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宋先生怎么說我就怎么做了?!?/br> “那看來大家不同路,以后恐怕很難一起飲酒啦?” “大家轄區(qū)離得太遠,何況都這么忙,江湖有緣啦?!?/br>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大,彼此的手下都聽得一清二楚,隨后就見兩人同時轉(zhuǎn)身,大步而行誰都沒有再看對方一眼。 藍剛之前始終內(nèi)心忐忑,可是今晚當眾說出這番話之后,反而內(nèi)心松了口氣,腳步都輕快起來,對著盧元春和齊瑋文做了個請的動作,開口說道:“兩位女士,上車吧?!?/br> 盧元春卻搖搖頭:“不急?!?/br> 說著話,盧元春還看了一下齊瑋文的臉色,齊瑋文顯然還在因為宋天耀的話而失神,此時看到盧元春看自己,勉強露出個禮貌微笑:“我也不急?!?/br> “放心,我已經(jīng)吩咐了那兩個手下緊跟著那輛車,必要時刻,開槍殺人也無所謂。” 藍剛以為兩人擔心宋天耀的安危,特意補充了一句。 突然一輛黑色汽車風馳電掣而來,車子還沒停穩(wěn)黃六已經(jīng)從車里跳出來,藍剛只覺得眼前一花,人已經(jīng)到了面前。 黃六的眼睛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又落回藍剛臉上:“我老板呢?” 藍剛聳聳肩:“上了姓譚的的汽車,我派人跟著?!?/br> “他沒告訴我今晚他還要上姓譚的的車,不是姓于的車嗎?” 黃六愣了一下,隨后迅速又跳上剛剛停穩(wěn)的汽車:“這種撲街老板最要命!不知道他腦子里想乜鬼!” 看到汽車迅速發(fā)動,藍剛追問:“喂!六哥!這兩位女士怎么安排!送去哪里呀?” “讓她們自己選!嫌麻煩就去碼頭!澳門賀先生在那邊安排了船和人,帶了我老板所有的親人去澳門度假,要是不想去,就送去半島酒店和寡婦蕓一起住,你帶幾個人在酒店幫忙照應,一切過了今晚再說!” 黃六說完,汽車已經(jīng)朝著前方?jīng)_了出去,藍剛回頭看看兩位女士。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又同時看向藍剛。 藍剛嘆口氣,朝手下擺擺手:“去開車,半島酒店?!?/br> 第五二四章 世事不盡如棋 科雷維爾在雨夜的公路上疾馳,甚至轉(zhuǎn)彎時隨時都有車翻人亡的危險,譚經(jīng)緯雙手握著方向盤,踩著油門,卻不去看前方的路,而是不時側(cè)過臉看坐在副駕駛上的宋天耀,宋天耀取出香煙朝著譚經(jīng)緯讓了一下,譚經(jīng)緯騰出一只手,從煙盒里取出一支,宋天耀又慢條斯理的點燃打火機,幫對方點燃。 “就算你胃口大,也沒必要這么拼命吧?” 譚經(jīng)緯嘴里冒出一股煙氣,也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宋天耀把頭靠在椅背上,面帶微笑:“鄉(xiāng)下有句粗話,叫如果做人不肯去拼,食大便都只能食冷嘅,第一,我不想食大便,第二,我不想食冷掉的大便?!?/br> “現(xiàn)在就我們兩個人,我一只手就掐死你,你不怕?” 譚經(jīng)緯也呵呵的笑了一下,隨口說道。 “嚇我? 想嚇到我飆屎飆尿,然后你食熱的?” 宋天耀把后腦抬起來,側(cè)過臉正視譚經(jīng)緯,一本正經(jīng)的問道。 譚經(jīng)緯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笑聲暢快,宋天耀也笑了起來。 過了好一陣之后兩人才收起笑聲,譚經(jīng)緯才說道:“喂,于世亭的養(yǎng)女到底漂亮不漂亮? 值得你這么拼命?!?/br> “我要是知道漂亮不漂亮,下午還會和你聊這個問題? 再說,她靚不靚有什么打緊,最主要錢夠靚?!?/br> 宋天耀把煙灰直接彈在了腳邊說道。 “喂喂喂,這輛車不是我的,能不能有點公德心?” 譚經(jīng)緯看到宋天耀隨意彈落煙灰,馬上不爽的開口。 宋天耀停下動作,看向譚經(jīng)緯:“那你能不能有點公德心? 借著我的人洗牌,你趁機潑我臟水,不道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