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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有些歉疚,又感到無比的動容。 他伸手做了個下壓的舉動,叫大家冷靜一些,并表示自己需要一點時間,也希望大家不要在情緒上頭的時候做出判斷。 使者在后頭瘋狂點頭,冷汗已經(jīng)要濕了整個后背—— 邊軍要是反了,他這個使者也完蛋了。 哦,怎么你一去下旨,邊軍就造反了?你是不是鼓動了什么?或者處事不當(dāng)? 皇帝才不會反思自己的圣旨是什么效果呢。只有下頭人犯錯的,哪有他犯錯的時候? 然而,讓使者絕望的是,士兵們看起來一點也不打算改主意,而且看著他的目光已經(jīng)變得像狼一樣危險了簡直綠油油的。使者簡直懷疑下一刻自己就要被這幫如狼似虎的將士們拉出去殺了祭旗。 夏翊叫人帶他先去修整,來的時候趾高氣揚的使者,連個屁都不敢放就跟著走了,溜得比兔子還快。 至于夏翊,他雖然作勢安撫了一下將士們,但并沒有認(rèn)真,就像是什么“黃袍加身”,被擁戴的那位也得做個姿態(tài)謙讓一下再登皇位,夏翊也不能說底下人一說造反就說“好”。但他自然是反定了的。 無論是昏聵的皇帝還是陰謀家六皇子,那都是懸在頭頂?shù)睦小O鸟床幌胭€他們什么時候下手,索性自己先反了拉倒。就這樣的朝廷,他自己來怎么也比他們好。 晚上的時候夏翊沒有回將軍府,而是宿在軍中。 外頭是一浪一浪慷慨激昂的聲音,大約是有士兵在鼓動旁人,不時夾雜著異口同聲的吶喊呼喝。 “嘉安……吳起……然后志丹……” 夏翊坐在桌邊,指尖從粗糙的地圖上一點點摩挲,隨即用朱紅色輕描淡寫地,畫出一個個輕輕的圈。 良久,他擱下毛筆,支著頭捕捉外頭支離破碎的吶喊與議論,笑了一笑。 他給檀九章發(fā)消息: 【我準(zhǔn)備反了?!?/br> 對面依舊回得極快。 【我在京中幫你策反朝臣?!?/br> 夏翊忍俊不禁,逗他: 【檀助理可真是我的賢內(nèi)助?!?/br> 京中。 夜色濃重。檀九章卻未睡,正整理著各路消息。 此時看著夏翊的消息低低笑著,自言自語地罵了一聲“小混蛋”。 說是罵,其實聲音里都是帶笑的。更多的,是思念。 他把手里的毛筆放在了筆架上,身體后仰,干脆放棄了再去琢磨什么文書,只在腦海里借助系統(tǒng)專心地回復(fù)他的小混蛋: 【樂意之極。所以,寶貝。你打算什么時候明媒正娶我?】 千里之外,夏翊正拿了茶杯喝口茶。 腦內(nèi)自動浮現(xiàn)出來一行字——正是檀九章的回復(fù)。非常方便,畢竟是幾千年后的系統(tǒng)。 他猛地嗆咳了一聲,咳得茶水灑在褲子上,叫他忍不住低聲咒罵。 ——嘖。 檀助理你很可以啊。 反手調(diào)戲回來是越來越厲害了。 他把喝空了的茶杯隨手放在桌子上,臉上泛出帶點惡作劇意味的笑容,用系統(tǒng)回復(fù): 【待我殺入京中,便鳳冠霞帔迎你為后可好?】 檀九章低笑,微微揚起了眉毛。 【自然可以。左右到大婚之日,被翻紅浪,“本宮”在上,陛下在下。……陛下,我可想你很久了?!?/br> “艸?!?/br> 夏翊咬牙切齒地從齒縫蹦出一個字,半晌說不出話。 倘若有旁人在,便能看到他們英明神武的大將軍,蜜色的臉上,略略染上了理應(yīng)與這一一名英雄絕緣的可口緋色。 十五萬邊軍反了。 在輔國大將軍顧翊的帶領(lǐng)下,以皇帝“暴虐恣睢,威福由己;時人迫脅,莫敢正言”為由,高舉義旗,挾滾滾之勢,自西北邊境嘉安關(guān),向京中進(jìn)發(fā)! 某日天色高爽,日頭很大。 皇帝和大臣們正在上朝。 一位老御史洋洋灑灑讀著自己的奏折,充滿了雞零狗碎的意見。 皇帝半瞇著眼睛呆在御座上,模樣與其說是認(rèn)真聽,不如說是打瞌睡。 大殿里靜得充滿了乏味的氣息。 傳訊官便是在此時連滾帶爬地從門口沖進(jìn)大殿,被外頭的守衛(wèi)一把攔住。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那傳訊官被攔在門口,聲音嘶啞難聽。 皇帝怫然,臉一下子拉下來: “外頭親衛(wèi)怎么隨意放他進(jìn)來?” 從最外頭到殿前,應(yīng)該是一層一層的衛(wèi)官把守,這人卻撞到了殿前來。 遠(yuǎn)處有個羽林衛(w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跑過來:“稟陛下,他帶來的是邊關(guān)急報……八百里加急?!?/br> 皇帝心里咯噔了一聲,生出一絲不祥的預(yù)感。 “呈上來?!?/br> 大太監(jiān)從傳訊官手里接過火漆封印的急報,驗看過密封性之后呈給皇帝。 皇帝動作有些粗魯?shù)亟舆^來,看了一眼,很快,從手指到大臂,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活像是生了羊癲瘋。 離御座近的是文武大臣之首,還有幾位皇子,都是察言觀色的一把好手。 他們感到了詭異。 “顧翊!——顧翊?!……顧翊?。?!” 皇帝終于有了顫抖以外的其他反應(yīng)。 他用力地把奏折摔到下面,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重復(fù)著一個名字,額角的青筋一根根蹦出。他的臉色猛地漲紅,而后發(fā)青,青筋不受控制地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