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jié)
任何時代,任何群體,內(nèi)jian都不會少。 虎賁軍內(nèi)掌握技術(shù)之人,皆是精挑細選。 首先家世清白,三代內(nèi)無違法犯罪記錄;其次家族龐大,牽制頗多。 但依舊防不勝防,被伊德爾重金狠咬下了塊血rou。 見管平波沒有說話,孔彰淡淡的道:“殺雞儆猴,依我之見,涉世人員三族盡流,方有威懾?!?/br> 郭守彪拿著名單的手抖的更加厲害。 管平波從不是甚善男信女,點頭道:“不必太遠,攆出吳郡邊界即可?!?/br> 郭守彪咽了咽口水,半個字都不敢吐。 所謂攆出邊界,自然不是送去江淮郡,那處雖比不得虎賁軍治下好過,但哪怕淪落為奴婢,至少法令上是不許打殺的。 管平波誠心想懲罰,必定是送去海右郡的地盤。 姜戎人的異族奴隸,光是想想,在場的諸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廳內(nèi)有許多人,陸觀頤、孔彰、李玉嬌、唐志敏、方堅、白蓮、雪雁等等,可無一人敢于求情。 火器研發(fā)何等要緊,所有的人員,家眷受盡了照拂,分散在了各個部門的角角落落。 眼下站在廳中的各大佬的地盤,或多或少都有牽扯,心情可想而知。 自從潘志文叛逃后,虎賁軍內(nèi)的人事便有了極大的調(diào)整,連孔彰都要受到掣肘,居然防不勝防。 管平波畢竟受過后世海量信息的洗禮,知道漢jian這等事避無可避,其余的人可就沒有這等冷靜了。 連一貫好脾氣的陸觀頤都咬牙切齒的道:“我虎賁軍是沒給他們吃飽穿暖么?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一兩個也就罷了,一走九人,這不是工作沒做到位是什么!?陸觀頤只覺得她鎮(zhèn)撫部的臉都叫扇腫了!鎮(zhèn)撫部副部長唐志敏道:“此事性質(zhì)惡劣,不單要重罰,且得對其家眷游街批判,才能以儆效尤!” “可?!?/br> 管平波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軍營不是講人權(quán)的地方。 跟漢jian家眷講人權(quán),那誰來跟浴血廝殺的戰(zhàn)兵講人權(quán)?軍營的所有溫情,皆只在袍澤之義,其余的唯有肅殺。 眼神掃到郭守彪臉上,把郭守彪看的一個激靈。 郭守彪是無辜的,但管平波沒有半點心軟,她無情的道:“郭守彪監(jiān)管不利,撤職轉(zhuǎn)業(yè)吧。” 郭守彪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勉強穩(wěn)住身形,眼淚唰的就落了下來。 淚水顆顆掉落在衣襟上,很快在筆挺的軍裝上就暈染出了一團水漬。 他以為至多撤職查辦,他以為至少可以留在軍營。 卻不曾想,他連戴罪立功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管平波依舊沒什么表情,但她的內(nèi)心,是極不愿如此處置郭守彪的。 武備司成立至今,她付出了無數(shù)心血。 所有的技術(shù)兵,都可以說是她的學(xué)生。 她把他們引導(dǎo)進科學(xué)的世界,推著他們向前狂奔。 其中最得意的正是組織能力與技術(shù)能力并存的郭守彪。 可是她不得不重罰,就如當年她再是不愿,潘志文也得殺、元宵也得撤。 下屬犯錯,如果上司不擔重責(zé),上司就永遠不會警醒。 朝堂上企業(yè)里疏忽,或許尚可彌補;然而軍隊里但有僥幸,死傷無數(shù)。 在虎賁軍的上升期,帶著污點轉(zhuǎn)入地方,郭守彪很難再有建樹。 也正是因為他前途盡毀,才能使得警鐘長鳴,令全軍緊要的部門崗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松懈。 郭守彪的哭聲從無到有,越來越大。 他再站不住,蹲在地上,抱頭大哭。 入伍十幾年,他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外面的模樣,他根本就不想離開軍營!恨意在他心中瘋狂的滋長,他兢兢業(yè)業(yè)半輩子,全毀在了叛徒身上!姜老德,他媽的老子到底哪里對不起你! 陸觀頤被郭守彪哭的難受,語帶哽咽的道:“民生、教育皆是大事,我們且等著你往軍中輸送人才?!?/br> 郭守彪聽不進去,仇恨充斥著他的大腦。 他猛的起身,用袖子抹掉臉上的鼻涕道:“將軍,我不怪你,可你得給我報仇!” 管平波的臉色緩和了些許,她起身走到郭守彪眼前,略微抬頭,一字一句的道:“我會的。 便是你不恨,我也會恨。 恨他們逼我不得不撤你的職,恨將來不知多少袍澤死于他們的無恥。 里通外國,罪無可赦!”“將軍……”郭守彪突然就覺得喉嚨堵得難受,好半晌才勉強道,“我舍不得將軍?!?/br> 舍不得把我從豪強莊園里解救出來的你,舍不得手把手教我讀書識字的你……管平波眼中淚光閃過,卻是笑著拍了拍郭守彪的胳膊道:“有過便罰,有功便賞。 我沒判你罪,你就還得為我虎賁軍效命。 基層工作不好做,望來日我能在優(yōu)秀考評里,看到你的名字?!?/br> 話說到此,郭守彪知道事情已無可挽回。 他亦是做管理的,知道管平波的無奈。 深深看了管平波一眼,終究是感激站了上峰。 既然曾暗自發(fā)誓可為她去死,受點委屈又何足掛齒?慢慢的站直了身體,緩緩的抬手,而后加快速度,像此前千百次一樣,利落的朝管平波行了個軍禮,大聲應(yīng)道:“是!” 管平波鄭重回禮。 對不起,我只有做最無情的那個人,才能避免更大的損失。 世間并沒有空手套白狼,唯有百倍付出方有機會能獲得些許回報的殘酷。 所謂戰(zhàn)無不勝,不止需要敵人的鮮血澆灌,很多時候,還需踏著自己人的尸骨向前。 我知道難免有犧牲,但還是對不起。 火器研發(fā)人員本就是從人丁興旺的家族中選出,九個人的三族,形成了龐大的隊伍。 即便是姜老德,也不可能把親眷帶走。 其幼妹便因生育,沒去“奔喪”,故而連同才出生的孩兒,一并關(guān)押。 從個人角度上來講,管平波非常不喜歡株連。 罪止自身,是她深入骨髓的教養(yǎng)。 但在這個沒有高科技手段監(jiān)控的時代,她只能采用如此殘暴的方式。 囚籠一輛輛從街道上走過,被親屬牽連的囚犯哀戚的哭聲,在憤怒的謾罵下,顯的異常的微弱。 街上圍觀之人,見到囚籠中好幾個孩童,紛紛露出不忍之色,有人低聲道:“長輩有罪殺無赦,然牽連稚子,實在有些過了?!?/br> 旁邊有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冷冷道:“叛徒家的稚子可憐,那些因叛徒而戰(zhàn)死沙場之人家的稚子便不可憐了么?” 街上的人道:“烈士遺孤皆有撫恤,雖痛失父親,卻稱不上可憐吧?他們考試還加分呢!” 少年冷笑:“他們老子叔伯都不可憐他,犯的著你來可憐?將軍只流不殺已是客氣,他們父兄不是覺得姜戎好么?滾去姜戎做子民,豈不是遂了心愿?”街上的人急道:“你真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那般幼小的孩子,去了姜戎還有活路么?誅九族的大罪還未必趕盡殺絕呢!” 另一個圍觀的人解圍道:“都少說兩句。 帶著槍炮技術(shù)叛逃,與謀反無異,牽連三族不足為奇。” 又對少年道,“非常時刻行非常事,我看你筋骨強健,將來怕也是想當兵的。 待到日后你做了大將,有了戰(zhàn)功,天下又太平了,便勸著將軍些吧。 牽連到孩子,終究不是仁政。 行王道,方可天下歸心!” 少年臉上霎時爬滿了憤怒,還待說什么,母親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炳瑞,街上人多,仔細撞著,快過來?!?/br> 名喚徐炳瑞的少年只得往母親的方向跑去。 跑了一小段,剛才激動的情緒冷卻了下來,牽起母親的手,默默往回走。 沒走兩步,他又忍不住回頭看,囚車的末尾剛好駛離了他的視線。 徐炳瑞眼睛發(fā)酸,咬了咬牙道:“mama,我想去參軍?!?/br> 徐母怔怔的看著兒子,良久,緩緩的搖了搖頭:“不是mama不讓你去,只是你過不了虎賁軍的政審的?!?/br> 徐炳瑞突然大叫道:“我阿爺才不是叛軍,他才沒有叛逃!他定是烈士,定是當年的人漏登了他的名字。 我徐家沒有孬種!沒有叛徒!”說畢,想起方才那路人說的“大將軍”的話,絕望的嚎啕大哭。 徐母含著淚,拖住哭泣的兒子,慢慢的走向了自家的豆腐攤。 天上飄來烏云,亮堂的天空霎時陰了。 徐母抬頭看著天,她亦不信好不容易從奴籍中掙脫的丈夫,會心甘情愿的跟隨潘志文叛出虎賁軍,可是有什么辦法呢?天讓他分去做了潘志文的部下,天讓他沒被統(tǒng)計在烈士名單里。 這都是天命,凡人違逆不得。 她太懂兒子對叛徒的憎恨,如果沒有叛徒,他們母子依舊舒舒服服的生活在鄔堡里,生病了有大夫;農(nóng)忙了有人幫插秧;孩子不必小小年紀出來討生活,落得個大字不識的下場;更有無限風(fēng)光的前程擺在眼前,想做文職便做文職,想當戰(zhàn)兵便當戰(zhàn)兵,而不像如今,前路茫茫。 可世間沒有如果,天堂到地獄,不過一瞬間。 孤兒寡母、舉目無親,生存何等艱難?可他們還是活下來了。 囚籠里最后的哭聲消失在風(fēng)里,在萬千被牽連的無辜面前,流放已經(jīng)是很輕的責(zé)罰了,不是么? 第260章 宮務(wù) 第57章 宮務(wù) 以對姜老德等人的家眷從重處置始,以中軍為中心, 虎賁軍開始對各部門進行逐級徹查。 敢于叛變的定然沒幾個, 但貪污腐敗的不會少。 具體的事宜交給了稽查部長李玉嬌, 管平波便撒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