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不知…”李懷瑾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情緒,他眼看著那人越走越遠,良久才握著佛珠開口說道:“罷了,走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醬醬醬~ 第34章 霍令儀回到信王府的時候,已是太陽偏西之際… 馬車一路至影壁才停, 那處候著的婆子瞧見馬車停下忙捧了個兀子走了過來。等霍令儀由杜若扶著安安穩(wěn)穩(wěn)走下馬車, 婆子一面是朝她恭恭敬敬打了個禮, 一面是恭聲說道:“郡主, 今兒個二少爺歸家了?!?/br> 她這話雖然說得輕, 卻也足夠讓霍令儀聽個真切。 自打林氏被卸了主事的大權(quán)后,闔府上下的風(fēng)向自然也跟著轉(zhuǎn)了一番…這婆子也是個聰明人, 知曉霍令儀和林氏不對付便把這事兒先與人說了一遭。 霍令儀聞言倒是的確停下了步子,她知曉秋試在即, 霍令章必定會早些歸家,卻未曾想到他這回竟然回來得如此早…怕是因為林氏的事吧。前世的時候,林氏一直都順風(fēng)順水,霍令章自然也不必急巴巴趕回來。 如今林氏出了那么一樁大事,她這位好弟弟自然在外頭也待不住了。 霍令儀心中清明便繼續(xù)邁步往前走去,口中倒是跟著一句:“賞。” 杜若輕輕應(yīng)了一聲“是”,她停下步子, 而后是從荷包里取了幾粒銀角子放到婆子的手上, 一面是柔聲說著話:“你這回差事辦得不錯,日后耳聰眼明得多注意著些…郡主恩寬,若得了她的眼, 你這福緣還厚著呢?!?/br> 那婆子瞧著那幾粒銀角子,眼都跟著熱了一回,郡主可真夠大方的,這可抵得過她幾個月的銀錢了。 她一面握緊了那幾粒銀角子, 一面是忙“哎”了幾聲,口中也是迭聲說著“謝郡主,謝姑娘”的話…等到人走后,她才把手中這幾粒銀角子翻來覆去瞧了一回,跟著便小心翼翼得放進荷包里,待放到里頭還尤為不放心,時不時要掂一掂那份量。 … 等離開影壁,進了第二道月門。杜若跟著霍令儀的腳步繼續(xù)往前走去,口中是輕聲問道:“郡主,您是先回屋子,還是…” “去一趟昆侖齋吧…”霍令儀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情緒,聞言她也只是微微抬著一雙眼朝那昆侖齋的方向看去,此時日頭偏西,整座信王府被這紅日罩蓋著,遠遠瞧著倒有幾分看不真切。 她也許久未曾瞧見過她這位好二弟了。 等到昆侖齋的時候,日頭已盡數(shù)落了,伴著那天邊僅剩的幾道光亮,院子里、長廊下也都由人點起了燈。婆子、丫鬟見她過來忙恭恭敬敬行了禮,門前侍候的丫鬟也跟著打了簾子迎人進去。 玉竹便在那第二道簾外候著,眼瞧著霍令儀過來忙迎了過來。她是先朝霍令儀打了禮,而后是低垂著一雙眉眼替她解著身上的披風(fēng),口中跟著輕聲一句:“這會林側(cè)妃也在里頭?!?/br> 自打出了那回事,祖母就再未見過林氏。 今兒個倒好,霍令章才回來,這林氏倒也跟著入了這扇門… 霍令儀的面上沒什么變化,眼中的神色卻還是低沉了幾分,等玉竹抱了披風(fēng)立在一旁,她看著那道錦緞布簾卻是過了有一陣的功夫才點了點頭…玉竹見此便也未再說什么,她伸手打了簾子朝里頭稟了一聲。 簾子打起—— 那里頭的聲音自然也清晰得傳到了外間,只是因著這一聲稟報,原先的那些逗趣笑鬧聲卻是停了下來,而后是林老夫人伴著笑意的揚長一聲:“晏晏回來了?快進來?!?/br> 霍令儀聞言才邁了步子往里頭走去,她透過那扇座屏往里頭瞧去,一室之內(nèi),燈火通明,隱約可見這扇屏風(fēng)之后,林老夫人坐于軟塌之上,林氏與霍令德坐在右側(cè)的位置上,而左側(cè)最上的那個位置坐著得卻是一個約莫十三年紀的少年郎。 屋中無人說話—— 唯有她腰間懸掛的玉環(huán)香囊在走動之間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等轉(zhuǎn)過座屏,屋中的景象也就清晰得入了霍令儀的眼中,她一雙桃花目朝那坐在左側(cè)位置上的少年郎看去,他穿著一身官綠色長袍,在這燈火之下,眉眼面容較起平日顯得越發(fā)溫和了幾分。 霍家無論男女皆生得一副好相貌,只是雖然同出一脈,可這相貌卻還是有幾分不同的。 霍令儀長得最像已故的霍安北,雖是女兒身憑得卻要比旁人多幾分英氣。 而霍令章與霍令德卻不似霍安北,反倒與林氏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得…一樣的溫和清雅、一樣的端莊得體,或許就是因為這一副不帶侵略與攻擊的面容,令人瞧著自然也要多生幾分好感。 霍令章早在霍令儀進來的時候便已起身,如今見她轉(zhuǎn)過座屏便朝她行了一個家禮,口中亦跟著恭謹一句:“長姐…” 霍令儀聞言卻未曾出聲,她仍舊低垂著一雙眉眼看著眼前這個微微俯身的少年郎。眼前人一如舊日,卻又有幾分不同,比起前世記憶中的霍令章,眼前的這位少年郎大抵因著年歲還稍顯幾分稚嫩。 可不管眼前的霍令章是如何的稚嫩… 霍令儀卻還是不敢對此人有半分松懈,前世霍令章能在短短一年之內(nèi)成為太子近臣,可見此人不拘是為人還是行事都不可小覷…若不然他一介庶子,哪有資格掌管這偌大的信王府? 霍令章未曾聽到她說話,便也未曾起身,仍舊是那副溫潤的好模樣。 林氏私下倒是拉扯了霍令德一把,她的確也不喜歡霍令儀,可如今是在老夫人跟前,該扮得樣子卻還是得扮得?;袅畹伦匀恢滥赣H是什么意思,可她眼瞧著霍令儀那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心下免不得又來氣… 對自己是這樣,對哥哥也是這樣,她霍令儀憑什么如此傲慢? 可不管她心中是怎么想的,此時卻還是不得不起身,她朝霍令儀恭恭敬敬打上一個家禮,只是說話的語調(diào)因著心中有氣卻還是忍不住透著一股子生硬。 霍令儀在霍令德說話的時候,就已回過了神。她收回了落在霍令章身上的眼,聞言也只是隨意擺了擺手,語調(diào)尋常:“都起來吧…”等這話一落,她便繼續(xù)朝林老夫人走去,到人跟前便也跟著打了一禮,喚人一聲:“祖母?!?/br> “快起來…” 林老夫人因著先前被逗趣,這會面上還帶著股子笑意,聞言是笑著朝霍令儀招了招手,讓人坐到了自己身邊。 霍令儀自然也不曾避諱,她坐在了林老夫人的身邊,等接過李嬤嬤遞來的茶飲下一口才笑問道:“先前就聽到里頭熱鬧,卻不知說了什么竟惹得祖母如此開懷?” “令章說了許多外頭的趣事,待在這四方院落不知道,原來這世間百態(tài)當(dāng)真是有趣得很…”林老夫人這話說完便又笑著捧了茶盞,與霍令章說道:“你把先前說得那些,與你長姐也說上一遭?!?/br> “是…” 霍令章便又笑著與霍令儀說起先前說過的那些趣事,他的語調(diào)不急不緩、聲音也極為溫和,那些外頭的俚語俗事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倒也不覺得俗氣,反倒是透著幾分雅致…令人聽著也很是舒服。 霍令儀聞言倒也難得賞面露了個笑。 余后霍令章便又說起了許多沿途的風(fēng)情人物,還說了一番自己的見解… 林老夫人心中滿意,霍家子嗣本就不多,家中能多出些有出息的孩子她自然是高興的。她也不吝夸贊,眉目含笑,連帶著聲音也越發(fā)溫和了幾分:“鄉(xiāng)試在即,你近些日子便在家中好生準備。這是你頭回參加鄉(xiāng)試,萬不可太過緊張也不必太過看重得失,只當(dāng)自己是去歷一回,左右你如今年歲還小。” 霍令章聞言忙又一禮,口中亦跟著一句:“是,孫兒記下了。” 屋中氣氛熱鬧,林老夫人因著霍令章的關(guān)系倒也難得給了林氏幾個好臉…霍令儀眼瞧著這幅景象,手中仍舊握著一盞茶慢慢飲著,雖然面上掛著笑,口中卻是什么都未曾說。 … 等用完晚膳。 霍令儀辭別林老夫人往外頭走去,只是她剛剛走出院子便瞧見候在外頭的霍令章… 她未曾說話,步子倒是停了下來。 霍令章聽到聲響便轉(zhuǎn)過身子,他是先朝霍令儀先拱手一禮,而后才開了口問道:“長姐這會可有空閑?” 霍令儀聞言也未曾說什么,只是拍了拍杜若的手背…杜若知意便與兩人打了一禮往后退了幾步。等杜若退下,霍令儀才邁步往前走去,聽到身后跟著的腳步聲便開了口:“有什么事,你便說吧?!?/br> 她的聲音依舊是素日那般,沒有什么情緒。 可霍令章早就習(xí)慣了霍令儀這般,自然也未曾察覺到有什么異常,他的步子邁得并不算大,恰好離霍令儀有半步的距離,待又走了幾步他才開口說道:“自從父王薨逝,家中外頭流言紛亂,全靠長姐,家中才不至于出什么亂子。” 他這話說完是稍稍停頓了一瞬,跟著才又開口說道:“家中之事我已知曉…子不言母之過,長輩的過錯我實在不好多說,但請長姐放心,諸如此類之事日后絕不會再有?!?/br> 他說話的聲調(diào)依舊是溫和的,可是言語之間卻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語調(diào)也很是誠懇。 霍令儀終于還是停下了步子,她雙手負于身后,身子卻是半側(cè)朝身旁的霍令章看去。夾道兩旁雖有燈籠垂掛,只是隨風(fēng)搖曳,那燈火委實也沒有多大的用處。好在天上的明月很是通明,打在兩人的身上,倒也能瞧得幾分真切。 她便這樣依著明月看著眼前的霍令章… 明月皎潔,打在眼前這張溫和清雋的面容的確算得上是相得益彰??墒钦l又會想到?就是這樣一張猶如明月般皎潔的面容下,卻藏著一副比誰都要陰毒的面容…眼前這個人啊,遠比林氏還要可怕。 霍令儀負在身后的手攥緊了幾分,卻是過了許久,她才看著他平聲一句:“家中內(nèi)宅的事你就不必cao心了,鄉(xiāng)試在即,你且好生準備就是。” 霍令章聞言便又應(yīng)了一聲“是…” 他似是想到什么,從袖中取出一只錦盒,雙手奉于人前:“長姐的生辰馬上就要到了,我知長姐喜玉便親自尋了塊好玉給長姐刻了塊玉佩…”他說到這,面上倒是難得顯露出幾分羞赫,連帶著聲也輕了幾分:“只是難免有些粗糙,卻是比不得寶樓之中的好物?!?/br> 霍令儀垂眼看著他手中的那只錦盒,她知曉這錦盒之中的玉佩是如何模樣,即便比起燕京城中最出名的多寶樓,這塊玉佩也是不差的。 她這個好弟弟實在是自謙了。 前世她雖然不喜林氏連帶著對霍令章也提不出幾分歡喜,只是霍令章為人謙和,霍令儀心中待他終歸還是有幾分姐弟之情的。因此他送來的玉佩,她雖然嘴上未說什么,私下倒也是戴過幾回的。 如今… 如今霍令儀雖是接過了他手中的錦盒,卻是連看也未曾看上一眼,聞言也不過淡淡一句:“東西我便收下了,只是以后你也不必如此費心了,沒得耽誤了你的功課,側(cè)妃又該怪責(zé)旁人了?!?/br> 待這話說完—— 她便也未再說話,只是與人點了點頭,而后便轉(zhuǎn)身朝大觀齋走去。 燈火搖曳,霍令章看著她離去的方向什么都未說,眼中卻是閃過幾許暗芒…指根上頭仿佛還留著她的余溫,他收攏于手心負于身后,直到瞧不見霍令儀的身影才轉(zhuǎn)身離去。 … 余后的日子。 因著霍令章回到了家中,林氏和霍令德倒也未再像往日那般日日拘于屋中,平日往昆侖齋跑得次數(shù)便也越發(fā)勤了…林老夫人雖然因著前事心中還有隔閡,可總歸還是給了她們幾分臉面。 底下幾個丫鬟生怕林氏又起了勢,私下不知說過多少回… 霍令儀倒并未有什么動作,平日依舊是理著賬見著管事,平日有空便去瞧瞧祖母,或是去錦瑟齋陪著母妃…有時陪著她做著女紅,有時給她讀書講趣的,日子過得倒也自在。 日子過得很快,沒幾日便已步入九月。 天氣卻是越漸涼了,府中上下皆已換上了秋裳,外頭院子里的樹也都起了幾分秋意。今年的秋試早幾日已經(jīng)過去了,不拘各位學(xué)子考得是好是壞,也只能等過了中秋,等到那榜單發(fā)落才能知曉… 信王府中除了林氏和霍令德,倒并未有多少人在意此事。 大多數(shù)人都覺得霍令章如今年歲還是太小了些,那鄉(xiāng)試左右也只擇取那么些人,二少爺雖然聰慧可真要放在那些人之中只怕是不夠看的。因此眾人也只當(dāng)他這回不過是去走個場面歷練一回,對于能不能上榜卻是從來不曾想過的。 林老夫人私下還找了一回霍令章,卻是讓他不必灰心,即便不能上榜也不必覺得可惜。 等過了中秋,那鄉(xiāng)試的榜單便也發(fā)落了下來… 信王府卻依舊門庭緊閉,沒有半點要去查探的意思。 如今時辰還早,霍令儀披著一件外衣站在窗前,卻是低頭在修剪著一盆花房新送來的花…杜若便在一旁握著帕子,只等著人修剪完便把帕子遞過去。許是覺得屋中太過安靜了些,杜若便開口問道:“您說二少爺能中舉嗎?” 霍令儀聞言也未曾抬頭,就連手中的動作也未有一瞬得停頓,口中倒是說了一句:“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 杜若聽聞這番話卻還是忍不住折起了眉心,若是能的話,郡主這段日子下得功夫豈不是都白費了?如今這位二公子還沒中舉呢,老夫人待她們的態(tài)度便已不再像往日那般僵持,若是真中個舉,只怕這位側(cè)妃娘娘又該鬧騰起來了。 霍令儀放下手中的剪子擱于一側(cè),而后是接過杜若遞來的帕子擦拭起來。 她自然未曾錯過杜若輕折的眉心,眼卻朝窗外的那一片深深秋意看去,卻是過了許久才開口一句:“不必擔(dān)心…” 她知曉霍令章會中舉,可那又如何呢?有些事,早就變了… 有風(fēng)拂過,打來這深秋的幾許涼意,霍令儀掖了掖身上的外衣,而后才繼續(xù)說道:“也是時候去給祖母請安了?!?/br> … 霍令儀到的時候,昆侖齋已是一片熱鬧之色。 今日并不是尋常請安的日子,可屋子里卻已坐了不少人…一眾丫鬟、婆子見她過來,忙與她打了禮?;袅顑x一雙桃花目掃過屋中眾人,等和林老夫人打過禮才笑問道:“瞧著倒像是有什么喜事,可是二弟中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