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柴未樊點頭，恍然大悟。

    只是，對上她促狹的目光，皇上耳尖莫名一紅。

    他“咳”一聲，“你現(xiàn)在回宮了，娘娘也不需要睹物思人了。”

    說著，他從柴未樊手里接過那兩個玩偶，重新放回桌子上。

    柴未樊心里悶笑，又覺得表哥分外可愛，其實仔細想想，表哥對她挺明顯的，只是她一直不敢往這方面想，竟一直未發(fā)現(xiàn)。

    笑了會，柴未樊收起笑容，那又怎樣呢？即使她和表哥互相對彼此有心意，但太后那里肯定第一個不答應，太皇太后那里是第二個，朝臣是第三個。

    皇上見她表情失落，不由擔心，“怎么了？有心事？”

    柴未樊搖搖頭，“沒事?！?/br>
    皇上表情一黯，“若真有煩心事，就跟朕說，朕總會護著你的?！?/br>
    柴未樊溫暖笑開，“嗯，我知道?！?/br>
    她看了眼外面，催促他，“聽說你正在書房跟朝臣商量政事，我這里沒事，你快些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br>
    皇上皺眉，心里不大情愿，不過朝臣那里的事的確刻不容緩，他便點點頭，“好，今晚我去永和宮用膳?！?/br>
    “那姑母一定很高興?！?/br>
    皇上走后，柴未樊收拾好瓷甕，轉(zhuǎn)身也離開，中間要經(jīng)過書房，突然聽到里面?zhèn)鱽砘噬蠎嵟暮鹇暎翱磥砟銈円粋€個都閑的沒事干了，所以才將心思都放在朕的后宮上。”

    隨即，一個老臣顫顫悠悠道：“皇上，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況皇子是國之根本，不容猶疑?。　?/br>
    “啪！”里面?zhèn)鱽砘噬纤ご虿璞K的聲音。

    柴未樊垂下眼簾，迅速離開。

    回到永和宮，她將皇上晚上會來永和宮用膳的消息告訴了姑母。

    惠太妃果然十分開心，“那感情好，嬤嬤，你快去吩咐膳房今晚準備一桌好菜好飯?！?/br>
    “是?！倍瓔邒吖硇Φ?。

    柴未樊倚在惠太妃身邊，跟她說悄悄話。

    “樊兒出來時，路過書房，聽見表哥正在里面大發(fā)雷霆?！?/br>
    惠太妃疑惑，“悉兒大發(fā)雷霆？為了何事？”

    “樊兒也未聽真切，貌似是為了立后選妃，充實后宮的事?！?/br>
    “哦？”惠太妃眼神淡淡，表情莫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竟有些憂傷。

    “姑母？”

    “都看宮里花團錦簇，榮華富貴，其實進宮后才知道，這里不過是寂寞和孤獨的墳墓。”

    “姑母?！辈裎捶プ∷氖?，有些心疼，她后悔提起這個話題了，眾人都只看到姑母現(xiàn)在的春風得意，卻無人看到過去十幾年姑母的孤苦伶仃，艱難度日。

    惠太妃嘆了口氣，緩解了下情緒，拍拍她的手，笑道：“姑母沒事。”

    柴未樊倚住她，靠在她肩膀上。

    “依悉兒的年齡的確該為他準備立后的事了，一應相看，下聘，內(nèi)務府準備大禮，怎么也要明年才能大婚，現(xiàn)在該相看起來了?！?/br>
    惠太妃惦記起這件事，便順著想道：改日該去太后宮里坐坐，雖然她算是皇上的養(yǎng)母，但太后是皇上嫡母，且為人慈和寬容，雍容大度，有她為悉兒張羅，她再在一旁協(xié)助，皇后的事應該不日便能定下。

    柴未樊心里難受，直起身來，垂著眼，輕聲問：“可是樊兒瞧著，表哥貌似不想立后?！?/br>
    惠太妃不以為意，笑道：“你表哥年齡還小，又一向忙于朝政，對此事就不甚在意。立后是國之大事，又涉及繼承人及社稷蒼生，哪能由得你表哥胡來。”

    柴未樊抬起頭，望著姑母，問：“姑母，你打算給表哥選哪家的女兒呢？”

    “自然是簪纓世家，德才皆重的大家閨秀，姑母瞧著，陳家大小姐便不錯，勇毅侯家的嫡姑娘也不錯，還有張大學士家的二小姐，都在姑母的名單上?！?/br>
    柴未樊靜靜聽著，這些都是京里一等一的世家，且名聲在外，父母雙全。

    她突然問，“梅家那位聲名皆顯的三小姐呢？樊兒看著也不錯?！?/br>
    惠太妃卻立即搖頭，“梅家那位姑娘是不錯，只是年少便喪母，這個卻是一大硬傷，不成不成。”

    說完，她看向柴未樊，好笑，“我跟你這小丫頭說這個干什么，你快去玩去吧，不用陪著姑母。”

    柴未樊順勢站起身，給惠太妃行禮，“那樊兒便先告退了?！?/br>
    “嗯。”

    走至外面，柴未樊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盛盞小跑著才能跟上她，突然，她停下腳步，怔怔地望著院子里撲著毛球玩的貔貅。

    盛盞低下頭，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好一會，柴未樊轉(zhuǎn)過頭，對盛盞說：“我自己出去走走，你別跟著了?！?/br>
    盛盞抬起頭，著急，“姑娘?！?/br>
    柴未樊已經(jīng)抬腳離開。

    宮廷里的景致年年如一日，處處如一處，悠長而華麗的宮巷，輝煌而別致的小亭以及三兩回廊一處的小花園，柴未樊雖然從不覺得膩，卻也再不覺得新鮮。

    還記得年少入宮時，她對自己定下的目標是安穩(wěn)度過少年期，等將來適齡，便找一溫和有禮的男子嫁出去，持家生子，相敬如賓，如此一生。

    想到那時候，柴未樊微微一笑，想到此時，又覺無邊的苦澀漫上心扉。

    就連姑母，也不認同她的心事。

    她能怎么辦呢？

    茫然失神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來到一花園，剛要走進去，卻聽里面?zhèn)鱽碚f話聲。

    腳步頓住——

    “世子，今日是來朝皇兄匯報事情嗎？”這膽怯溫柔的聲音，好似是二公主。

    “回二公主，是的?！蹦沁@個，應當就是酈至惑了。

    “哦。”聲音微弱，又含驚喜，只是接下來她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兩人四目相對，二公主臉蛋刷的羞紅，她垂下腦袋，依依繞繞，不肯讓開，卻也無話可說。

    酈至惑撓撓頭，有些不理解，“不知二公主喚臣前來，所為何事？”

    外臣無旨不得隨意進入后宮，酈至惑跟皇上稟報完，本想就出宮回府，誰想突然被一內(nèi)侍攔住，說二公主找他有事。

    二公主吶吶，“那個，我挺喜歡千層齋的芙蓉糕。”

    酈至惑疑惑，見二公主眨著眼睛望他，似乎想聽他回應，他茫然回應：“哦?！?/br>
    話畢，補了一句，“二公主還是不要多吃了，家妹也愛吃那個，前些日子吵著牙疼，想來正是吃多了那個的緣故?！?/br>
    咳……柴未樊有些好笑，情之一字，令人百轉(zhuǎn)千回?。?/br>
    二公主咬唇，竟有些歡喜，他是在關心她嗎？

    “謝謝世子關心，我不多吃的，只是宮人不能隨意出宮，可否請世子為我買些送進宮來。”

    酈至惑一口應下，“這點小事，二公主包在我身上?！?/br>
    二公主竊喜，“嗯，謝過世子了?！?/br>
    沒想到采兒這樣膽小羞怯的性子，遇上了喜歡的人，卻也能這么大膽奔放，主動出擊。

    柴未樊恍然，那她是不是不應該這么頹喪萎靡，事情并未到絕對的地步不是嗎？

    第86章

    這些日子，張夫子病了，年后柴未樊雖然很少去上書房上課，但聽說夫子病了，還是想去張府看看，給姑母說過后，又問過長公主和二公主。

    隔日，柴未樊和二公主，帶著長公主的禮物，一同來到張府。

    未曾想，在這里碰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熟人。

    “宋公子？”柴未樊驚訝。

    宋言珂給她做了個揖，“柴四姑娘。”

    柴未樊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沒多久?！?/br>
    “哦?！辈裎捶c頭，進而又疑惑，“你怎么會在夫子這里？”

    這時，旁邊突然冒出一個小孩，跑過來抓住宋言珂的袖子，歡快地喊，“宋哥哥，我將那個字謎做出來了啦，是‘圍’字對不對？”

    宋言珂摸摸她的腦袋，贊揚道：“十二小公子果然絕頂聰慧，非常人所能及。”

    小孩立即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如果后面有尾巴，怕不是立刻尾巴便要翹起來。

    他眼珠一轉(zhuǎn)，看見柴未樊，愣了下，擰眉思索會，恍然：“你不是上次那個jiejie？”

    柴未樊微笑，“小神童，你好啊?！?/br>
    小男孩立即開心起來，跑過來拉住她的手，說：“jiejie，你這次是來看望祖父的嗎？”

    “對啊，你祖父病情如何了？”

    “祖父咳疾欲重，大伯母欲要邀請宮廷內(nèi)御醫(yī)前來問診，只是祖父總是推辭，直說自個病情不重，無需動用宮內(nèi)御醫(yī)?！毙⌒『⑼逭碜?，臉龐肅正，話語一板一眼，十分喜慶可愛。

    柴未樊卻覺心內(nèi)沉霧籠罩，沉痛不已，夫子竟然病得這般嚴重了？

    身后引她過來的嬤嬤也愁眉苦臉，連連嘆息，“老太爺自年前身子便一直不大好，硬挺到前段時間，半夜突然咳出血來，才被老夫人硬按到家里，不許他出門了?！?/br>
    眾人一時無言，沉默不語。

    等了會，小童注意到她身旁的二公主，好奇，“這是哪個jiejie？”

    柴未樊急忙給他們介紹，“這也是夫子的學生，家里行二，同我一同來看望夫子。”

    聞言，宋言珂和那位嬤嬤立即會意，既是夫子的學生，定是天潢貴胄，加上在家里行二，兩人急忙行禮，“參見二公……”

    酈蘊采忙扶起嬤嬤，又虛扶了下宋言珂，笑道：“不必多禮，今日講究師生，不講究旁的，還請嬤嬤帶我們前去看望夫子才是?！?/br>
    “是，是，二……小姐，柴姑娘，你們這邊來?！?/br>
    柴未樊與宋言珂走在一處，宋言珂低聲解釋剛剛沒來得及解釋的問題。

    “前些日子，小公子出府貪玩，卻差點被拍花子拍走，被我巧合救了下來，張大人和張?zhí)恢备心钸@等微末小事，時不時請我來張府做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