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怎么的，她一開口，松格里就覺得頭皮發(fā)麻。

    許是第一次見苗老太太的時候，她雖然剛被救出來，樣子很凄慘，卻特別氣定神閑的在解剖一只誤食耗子藥死去的野狗吧。

    那場面松格里如今想起來還有些反胃。

    “給你下毒的人，夠狠的呀?！睕]一會兒苗老太就開了口，話是這么說卻一點不見沉重，反而臉上掛上了興味的笑容。

    她很久沒見到如此技藝精湛又夠狠毒的同行了，本來還很慈祥的臉上，因為眼神邪肆，倒是顯露出一絲讓人害怕的氣質(zhì)來。

    只有烏拉那拉老夫人面不改色：“老meimei這話怎么說？”

    “一箭三雕，一家三口一網(wǎng)打盡，這倒是個人才?！泵缋咸珦u著腦袋感嘆，說出來的話卻讓烏拉那拉老夫人和下人們都白了臉。

    “你這毒不難解，難解的是小阿哥身上的毒，這倒是發(fā)現(xiàn)的早，若是你與王爺合房……那才是神仙難救，呵呵呵……有意思?！泵缋咸娎戏蛉四樕y看也沒賣關(guān)子，只是說完到底沒忍住笑著感嘆出來。

    “明謹，去看看，四阿哥洗三過后，讓人把四阿哥抱過來，還有把爺叫過來?！彼筛窭锬樕行┥n白，但是因為苗老太太臉上并無緊張之色，她也并未太過擔憂，只是冷著臉吩咐。

    ****

    “給爺請安?！遍T外傳來奴才請安的聲音后，四爺并著跟在他身后的奶娘都走了進來。

    “這是……”四爺被從前面宴席上叫過來，還有些不解，但看著松格里臉色難看，忍不住問起來。

    “所有人都退下，明言你帶人守著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明謹留下?！彼筛窭锢渲槾驍嗔怂臓?shù)脑?，先吩咐了一句?/br>
    “把四阿哥給我，你也下去?！辈还芩臓斈樕⒆?，松格里直接沖奶娘伸出手。

    奶娘不敢耽擱，把哭累了睡過去的四阿哥遞給松格里，趕緊行了禮退下去了。

    “給王爺請安，王爺還請先坐，一會兒福晉自會跟王爺解釋?！睘趵抢戏蛉说降资嵌Y數(shù)周全，見四爺皺著眉頭站在原地，她站起身顫顫巍巍給四爺行了個禮，讓四爺稍安勿躁。

    四爺趕緊扶了一把，跟老夫人都坐在床頭的凳子上不說話了。

    見松格里的神色緊張，他心里頭有不好的預感，可是聽到松格里話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眉頭皺的更狠了些。

    “苗師傅，您給他看看，到底如何了？”畢竟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松格里心焦的很，在苗老太抱起四阿哥的時候，臉上止不住的緊張。

    “跟你身體里的毒是同一種，只是這毒現(xiàn)在卻不好解?！泵缋咸谒臓斶M來后收斂了一些，聲音還是淡然的很，神色卻少了些癲狂。

    “怎么說呢？您不是說我的毒好解嗎？”松格里趕緊問，四爺在一旁臉色黑了個徹底，眼神都冰冷起來。

    “你是大人，用藥無所謂顧忌，可這孩子才剛出生，即便是通過母乳，他也受不住，至少得半年后才能給他解毒?！泵缋咸珦u了搖頭，將孩子放回松格里身邊。

    “這毒……每三個月發(fā)作一次，第二次的時候才剛開始解毒，小阿哥少不得要受幾兩次罪。每每毒發(fā)，水米不進，肚子絞痛難忍，他又不會說話，怕是會哭得厲害，我且給明謹留一劑安神方子，用上十分之一在小阿哥屋內(nèi)點燃，若是哭得厲害了，讓他可以睡會兒，免得哭壞了嗓子，只是不能多用。”

    “我知道了，麻煩苗師傅給我配解藥?！彼筛窭锫牭竭@里，看了眼睡得還安穩(wěn)的小寶寶，想到三個月后的場景，就心疼的不得了。

    “明謹，你伺候老夫人和苗師傅去側(cè)間休息一下，我有話要跟爺說。”松格里深呼吸了兩下，勉強掛著笑容沖老夫人笑了笑，吩咐道。

    “你別急，你還在月子里呢，可是急不得的，聽話啊！”老夫人站起身摸了摸松格里的腦袋，瞄了眼四爺意有所指的說道。

    松格里只感覺眼眶濕潤了下，臉上卻笑得更輕松了幾分：“祖母放心，松格里省得?！?/br>
    等到烏拉那拉老夫人他們出去后，松格里的笑容才落了下來，直直看著四爺。

    “這事兒，爺應當知道是誰做的吧？”松格里沒問過李思敏，卻知道已經(jīng)查出來了。

    為了她的身子，明言都暫時沒告訴她。

    “……知道?！彼臓敽谥槼聊艘粫?，點了點頭。

    “不管是誰，我都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若是爺為難，今兒個的事兒，就當做不知道的，但是您不要攔著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來！”松格里雖然臉沒有發(fā)黑，卻是極為冰冷。

    在四爺看來，她像是一下子釋放出了全身的刺，只待自己說一句不贊同，就狠狠扎過來。

    他站起身上前，輕輕避開四阿哥，將松格里緊緊抱進懷里：“不管你要做什么，爺都會跟你一起，不管是誰傷害了你和孩子，爺都會要他再無翻身之地！”

    “多謝爺?！彼筛窭餂]忍住落下淚來，一想到孩子這么小就要受那么大的苦，她就忍不住難受的無以復加。

    本來以為四爺還會推辭，可是他卻毫不猶豫的站在了自己這邊，這種有人做自己后背的安全感，讓松格里放松下來后，實在是沒能忍住自己的脆弱。

    “背后之人，到底是誰？”松格里強忍住自己的情緒起伏后，紅著眼眶抬起頭問四爺。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好多人都說不知道嚶嚀啥動靜，但是每每看到文章里有這個詞，也大概知道啥意思，這不是很奇怪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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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開始眼饞四位數(shù)了捏（害羞捂臉）~

    下午六點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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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美男計（二更）

    “背后之人, 到底是誰？”

    “……是太子?！彼臓斣谒筛窭锏淖⒁曄?，低低吐出了答案。

    “呵呵……這就是爺要堅持的道路, 爺這眼神兒就從來沒好使過?！痹诘弥星闆r后，松格里沒忍住冷冷嘲諷了四爺一句。

    四爺攬著松格里, 看著還在睡夢中砸吧嘴的嬰兒, 內(nèi)心苦澀到說不出話來。

    誰說不是呢？

    “那爺準備怎么做？”松格里也沒有推開四爺，只是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手下輕輕拍著有些不安穩(wěn)的孩子問道。

    “他最重視的是什么，爺就讓他失去什么?！彼臓?shù)难凵裰虚W過糾結(jié)和掙扎，但最終還是平靜下來，語氣也并不強烈。

    “那爺準備怎么跟皇阿瑪交代？”松格里對四爺?shù)幕卮鸷軡M意，所以替他或者說替四爺府考慮了一把。

    “……爺會實話實說?！彼臓斀裉焓艿降拇驌? 應該是這輩子以來最大的打擊了。

    上輩子他的嫡子去世, 福晉喪失了生育能力, 他后院子嗣凋零, 這些……竟然有可能都是那個自己一直追隨效力的二哥做的, 還有什么比這個更諷刺的嗎？

    不管是前世今生, 他一直都想叫這天下太平，百姓過上繁華日子, 可他連最基本的人心都不曾看透, 又有什么資格堅持……

    經(jīng)過五臺山和行宮的談話，四爺知道皇上心中應該是有別的想法的，那皇上……是知道這些還是不知道呢？

    想到這里，四爺心里酸澀的難受, 他的父親知道自己的兒子對另外一個兒子動了殺心，卻從未提醒，他到底在想什么？

    難道說帝王皆無情，每個成功的帝王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想起松格里曾說過弘時的境遇，四爺只覺得那個位置像是一頭長開了血盆大口的戾獸，只等著把人心吞吃入腹，讓那個位子上的人，變成一個……冷血的國家之主。

    這樣……真的能叫大清更加繁榮富強嗎？

    四爺不知道，他心里的疑惑和陰霾如同雜草遇到春雨般瘋狂生長，這種瘋狂在見到太子后，更加荒蕪。

    “四弟，留步?！痹诖蟪^后，太子爺叫住了四爺。

    “聽說是你在皇阿瑪面前舉薦了孤，孤還沒來得及跟你道謝?！鼻岸螘r日一直冷戾瘋狂的太子，像是從前般溫和的對著四爺微笑。

    這種看不出表演痕跡的微笑，讓四爺愣了愣神，卻還是冷下了神色：“太子客氣了，臣弟眼下倒是覺得，自己的行為并非妥當。”

    “放肆，你這是什么意思？”太子臉色陰沉下來，沖著四爺?shù)秃攘艘宦暋?/br>
    “字面意思，臣弟家里有個妾室病了，還一下子死了幾個奴才，導致臣弟心情不好，說話太過直接，還請?zhí)右娬彙！闭f完后，四爺草草行了個禮就揚長而去。

    等四爺徹底看不見身影后，本來還怒氣橫生的太子臉色才慢慢淡下來。

    “寶兒，皇阿瑪?shù)难劬€死了，這事兒皇阿瑪該知道了吧？”太子這話說的很低，卻掩飾不住語氣中的愉悅。

    徐寶兒低著頭恭敬的道：“萬歲爺身邊隱衛(wèi)眾多，自當是知道的。”

    “呵呵呵……那你說皇阿瑪是會生孤的氣呢？還是怪罪于四弟呢？”到了毓慶宮門口，太子突然大笑了起來，聲音不算高，卻帶著幾分病態(tài)的玩味。

    “萬歲爺心思莫測，奴才不敢隨便猜測?！毙鞂殐阂恢钡椭^不曾抬起來過，看不清面容，可回答的語氣卻特別沉穩(wěn)。

    “叫孤說，皇阿瑪該是后悔了才是，呵呵……這多有意思啊，那邊開始了沒？”太子笑得多了幾分調(diào)皮的意思，舌尖兒舔著左側(cè)唇角，頗有些吊兒郎當?shù)囊馑肌?/br>
    “已經(jīng)準備妥當，只等爺吩咐。”徐寶兒對太子與以往不同的神態(tài)視而不見，細細的嗓子并不讓人覺得陰柔，只有果斷。

    “唔……好戲太慢了，孤有些等不得，開始吧，李佳氏也該有點兒動靜了，去跟側(cè)福晉說，爺今兒個去她那里?！碧与S意撇了撇唇角，吩咐完一臉愉悅的回了外書房。

    “主子，太子爺今兒個又去了小李佳氏那里，這個月再有兩天就超過您這里了，長此以往下去，怕是那個狐媚子要上天。”石氏的奶嬤嬤有些不忿的在石氏耳邊嘮叨。

    “爺自有爺?shù)男乃?，他想去哪里，就去吧，這話嬤嬤以后可別再說了?！笔夏樕嫌行┗秀保€有些苦澀，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場景，臉色蒼白了幾分。

    她看著銅鏡，眼眶中慢慢浮現(xiàn)出淚光，卻不是傷心，而是遺憾。

    “以后這些消息，嬤嬤少打聽，我們就過好我們的日子就是。”在眼淚落下來的時候，石氏語調(diào)不變的道。

    不管太子爺要做什么，她都只能夫唱婦隨，那個讓她心折的清風霽月的夫君，到底是不見了，所以不管太子寵幸誰，又怎么樣呢？不過是勉強過日子罷了。

    與此同時，康熙狠狠的掃落了軟塌矮桌上的茶盞，胸膛起伏不定，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太子還說了什么？”

    “沒別的了，只是奴才沒打探出太子要做什么，還有自從雍親王福晉被人下了暗手以后，就再打探不到王爺府內(nèi)的情況了，眼線要么是遠遠被調(diào)開，要么……已經(jīng)死了?！彪[衛(wèi)跪在陰影處，聲音有些遲疑的回復。

    “哼……好一對兄弟，朕早就說過……落棋無悔！盯著太子和老四那里，有什么情況再來跟朕匯報?！笨滴趵浜吡艘宦?，面上的嘲諷，不知道是針對太子還是四爺。

    在幾日后大朝結(jié)束后，康熙單獨留下了四爺。

    “你可曾后悔？”康熙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人以后，第一句話就直截了當問道。

    “回皇阿瑪，兒臣不悔?！彼臓斨敝惫蛟诘厣?，面容堅毅。

    “哼，好一個不悔，這是你福晉和嫡子沒事兒，若是他們有事兒呢？你待如何？”康熙冷冷的看著四爺，看不得他這種心軟又正直的樣子。

    “皇阿瑪，您先是皇上，然后才是我們的阿瑪，可是對兒臣來言，二哥先是二哥，才是太子，所以兒臣不后悔自己努力過。”四爺并未反駁，只是很認真的抬起頭看著康熙。

    “可是現(xiàn)在，太子只是太子，兒臣不會原諒他，所以兒臣會用自己的法子討回公道！”

    “若是有朝一日，你能扳倒他呢？你是像你大哥一樣會要了他的命，還是要放虎歸山，后患無窮？”康熙像是沒聽到四爺?shù)脑捯粯?，咄咄逼人問道?/br>
    “他要兒臣的命，傷害兒臣最在乎的，那兒臣就要他失去自己最重要的，太子，并不怕死?！彼臓敍]有直接回答，卻也完全回答了康熙的問題。

    這讓他深深看著四爺，看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老四，記住你今天跟朕說的話，你下去吧?！?/br>
    午后的陽光透過乾清宮的窗戶，映射到青色轉(zhuǎn)石地面上，帶來些耀眼的光暈。

    而康熙靜靜的坐在光暈不遠處的陰影里，有好久都沒有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