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她心里不舒服,明面上卻不敢表露分毫,生怕這位魔王再弄出什么幺蛾子——畢竟,她是在睿王府生活過三年的人,這位到底有多變態(tài),她還是聽說過不少的。 沈余之心氣順了,三人安安靜靜地吃完了晚飯。 山里的夜比城里熱鬧。 到處都是蟲子鳴叫的聲音,偶爾有風(fēng)吹過,枝葉便在月亮地里嘩啦啦地跳舞。 沈余之坐在肩輿上,左手捏著一枚小刀,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 “本世子很嚇人嗎?”他突然問道。 “?。俊?/br> 討厭和煩人高度警戒著,沒太聽清楚他的話。 “小子該死?!眱扇肆⒖陶堊铩?/br> “我是說,我很嚇人嗎?”沈余之耐著性子一字一句地說道。 “不,不嚇人,主子英明神武,怎么可能嚇人呢?”討厭立刻說道。 “那簡三為何如此怕我?”沈余之反問。 煩人開口道:“主子……您叫人家笨蛋,逼著人家那么早起來練雙節(jié)棍,又強買筆洗,來的路上,還給了笨蛋才吃的麻團。” 沈余之蹙起兩道好看的劍眉,更困惑了,除筆洗不告而取,有些虧心外,其他也沒什么啊。 叫笨蛋怎么了,頭腦簡單(簡淡),不就是笨蛋嗎?小笨蛋,小蛋蛋,總比叫簡三可愛多了吧。 但這樣的反駁有些rou麻,難以啟齒。 他按下這一樁,辯解道:“逼著她練雙節(jié)棍,是為了她身體好,再說了,那麻團是本世子特地買給她的,逗逗她玩,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小路上的護(hù)衛(wèi)不少,聽到沈余之的話,紛紛別過臉,偷笑起來。 討厭和煩人面面相覷,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沈余之沉聲道:“還不快說?” “是。”討厭回頭觀望了一下,見沈余之表情平靜,方繼續(xù)說道,“主子想聽,小的就斗膽說一說。第一,只要是被逼著做的事,大家就都不太喜歡做;第二,小的親自去買的麻團,都不知道那是特地為簡三姑娘買的,簡三姑娘又如何知道的呢,您說是吧?” 是個鬼啊! 沈余之睜開眼,彈了彈手指,小刀疾飛,穿破討厭手里的燈籠,落到不遠(yuǎn)處的草叢里了。 燈籠里灌進(jìn)了風(fēng),蠟燭搖曳幾下,熄了。 討厭“撲通”一聲跪在小路上,“小的說錯了,請主子責(zé)罰。” “去把小刀找回來?!鄙蛴嘀淅涞卣f道。 “是?!庇憛捰趿丝跉猓а烙謫?,“主子為何要買麻團,是簡三姑娘愛吃嗎?” 沈余之沒有回答,看看夜空里的那一團月色,想起第一次見到簡淡時的情形了。 那也是一個這樣的夏夜。 他大病初愈,在府里呆不住,執(zhí)意讓人帶他出來走走,就去了西城的虹橋大街。 十歲左右的簡淡乖巧地站在燈火通明的客棧二樓的欄桿旁,一手舉一根筷子,筷子上串著兩個小麻團,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吃得認(rèn)認(rèn)真真,津津有味。 他看她吃的香,莫名有了食欲,便讓人買了幾個。 油炸的糯米團子又香又彈,里面包裹著甜度適口的溏心,非常好吃。 他一口氣吃了三只。 從此也記住了那個小姑娘。 莊子偏僻,簡淡怕再遇偷襲,前半夜沒敢脫衣裳,直到睿親王派了人來,她才安然睡下。 第二天上午,三人一同返京,晃悠大半天,下午申時左右到了家。 簡淡一進(jìn)香草園,紅釉就哭著迎了出來。 “姑娘,你可回來了,玉壺春瓶被打碎了,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阿霧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8章 玉壺春瓶是泥胎, 不值錢, 碎了也沒關(guān)系。 重點是, 崔氏親自帶人來找蝴蝶寶鈿, 并親手打碎了瓶子。 她憑什么, 就憑她生了她么? 簡淡問:“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事嗎?” “還有……二姑娘說奴婢不聽話,昨晚上就想讓王mama把奴婢賣了。”紅釉低著頭,眼淚順著臉頰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是管家救了奴婢一命,他讓奴婢先回家, 等姑娘回來再發(fā)作奴婢?!?/br> 紅釉是家生子,不好打發(fā)。 而且,管家是老太爺?shù)娜? 不聽簡雅的。 簡淡拍拍她的手臂,說道:“你做得很好,我沒看錯人?!?/br> 她給白瓷使了個眼色。 白瓷心領(lǐng)神會,從荷包里掏出一錠銀子,大咧咧說道:“不怕, 她賣不了你。這五兩銀子你拿著,姑娘賞的。” “??!”紅釉的臉一下子漲紅了, 她雙手接過銀子, 連連鞠躬,“謝謝姑娘,謝謝姑娘?!?/br> 簡淡說道:“去吧,回家跟你爹娘說一聲, 省得他們惦記著。” “是。”紅釉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藍(lán)釉說:“姑娘,奴婢去前面打聽打聽,看看老太爺在不在家?” 簡淡搖搖頭,“不用,我們先去松香院?!?/br> 馬氏最喜歡看大房二房的熱鬧,對自命清高的崔氏也頗有微詞,借一借她的力量是沒有問題的。 簡淡從行禮里取出蝴蝶寶鈿,讓藍(lán)釉找一塊油紙包了,她自己拿著去了趟凈房,出來后整個人輕松不少,油紙包也不見了。 藍(lán)釉和白瓷驚訝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姑娘,那可是很值錢的!”兩個婢女異口同聲,連語氣都一模一樣。 “再值錢也不是我的?!焙喌Σ[瞇的,好像扔在馬桶里的不過是團廁紙,“放心,我不扔,等這事一了,咱把它當(dāng)了去?!?/br> “好,這個好!”兩個婢女點頭如搗蒜——只要不戴在自家姑娘腦袋上就好。 簡淡帶著兩個婢女去看馬氏。 馬氏午睡剛醒,正在喝茶。 屋里擺著座高約兩尺的冰雕,氤氳的白色涼氣讓簡淡精神一震。 “祖母,我回來了?!彼辛藗€請安禮。 “三丫頭回來啦,快坐快坐。”馬氏很熱情,拍拍身邊的空位,“路上累不累,廣平公主回宮了嗎?” 累不累是次要的,廣平回沒回宮才是馬氏真正想問的。 簡淡笑著說道:“殿下回宮了?!?/br> 馬氏見她坐得遠(yuǎn),稍微挪了挪豐腴的身子,又湊近了些,“三丫頭,你才回來,怎么就認(rèn)識廣平公主了呢?” 簡淡等的就是這句話。 “祖母,孫女一到慶王府,靜安郡主就當(dāng)著眾貴女的面,指責(zé)孫女拿了二姐的首飾,您說怪不怪?” 她蹙著眉,“這都是哪有的事呢?要不是有殿下在,孫女當(dāng)時真要難堪死了!” “這……”馬氏眼里閃過一絲猶豫,看了看劉mama——劉mama是小劉管事的親娘,更是馬氏的陪嫁丫鬟,簡老太爺認(rèn)定小劉管事只是失職后,她被重新招了回來。 劉mama跟了馬氏幾十年,彼此早有默契,自然明白馬氏看她的含義,立刻到她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 馬氏撇撇嘴,“既是殿下幫了你,你就好好謝謝殿下,方才顯得咱們簡家姑娘知書達(dá)理?!?/br> 簡淡道:“祖母說的是,孫女已經(jīng)謝過再三。” “那就好?!瘪R氏端起茶杯,用杯蓋反復(fù)撥弄上面的浮沫。 這就想送客了? 簡淡勾了勾唇,道:“祖母,這件事只怕不是謝謝殿下那么簡單呢。孫女剛剛從林家回來,第一次出席宴會就丟了臉面,只怕對姐妹們會有所影響,別的不說,一個簡家姐妹彼此不知友愛是逃不掉的,您說是也不是?” 劉mama讓馬氏袖手旁觀,讓她在崔氏手上吃癟,以此來還擊雷公藤一事給她帶來的損失? 想法很好,只可惜現(xiàn)實不允許,馬氏必須湊這個熱鬧。 她在慶王府丟了臉面,簡雅固然是首罪,但簡靜簡悠的年紀(jì)都不小了,她們眼睜睜地看著她在眾人面前受辱,名聲就能好了嗎。 大家都姓簡,有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便宜事嗎? 馬氏動作一滯,緩緩放下茶杯,但仍是什么都沒說。 簡淡微微一笑,斂衽行禮,“祖母,既然家里有人不歡迎孫女,孫女還回林家就是,孫女告退。” 林家的瓷器生意在京城很有影響力,林家若替簡淡抱不平,說道兩句,這件事就鬧大了。 馬氏知道,簡家姑娘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可以不在乎簡雅簡靜,但簡悠簡然是她嫡親的孫女。 馬氏說道:“你這孩子說的什么話,不過些許小事而已,說開了就好。一家人,哪有勺子不碰鍋沿兒的呢?” 她朝簡淡招招手,“你過來坐,跟祖母說說,那只寶鈿到底怎么回事?” 簡淡道:“祖母,我從未……” 外面有仆婦進(jìn)來,打斷了簡淡的話,“老夫人,二太太二姑娘來了?!?/br> 馬氏皺了皺眉,道:“讓她們進(jìn)來?!彼ゎ^吩咐劉mama,“你去把四丫頭和五丫頭一并請過來?!?/br> 劉mama有些不甘,但也不敢反駁,答應(yīng)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