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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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陸重淵靠在輪椅上,聲音透著些不耐煩,“跟她沒關(guān)系。” “五爺……” 趙嬤嬤張口欲言,只是不等她說完便聽到陸重淵說道,語氣不容置喙:“我說了,跟她沒關(guān)系?!?/br> 主仆兩人的這番話正好讓蕭知聽了個全。 她端著水盆站在門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雖然陸重淵的語氣惡劣,話里話外也都透著一股子不耐煩,可其中的維護之意卻是在的。 今日這樁事,即便陸重淵不責罰她,可只要泄露出一絲她傷了他的跡象,那等待她的便是陸老夫人的責罰,又或者像趙嬤嬤說得,把她趕出去。 可現(xiàn)在這個男人說了“跟她沒關(guān)系”,那便是要瞞下此事了。 想到這。 蕭知抿著唇望著輪椅上的那個男人,心里一時有些復雜。她沒說話,只是猶豫了一會便輕輕叩了叩門,然后推開沒有緊閉的門走了進去。 里頭的兩人見她進來倒是也止了話。 陸重淵仍舊坐在輪椅上,神色淡淡得翻著書,沒有過多的反應。 倒是趙嬤嬤望了她一眼,不同昨夜的恭敬和客氣,今天她的眼神是有些冷淡得,規(guī)矩倒還是在,見她進來就行了禮,板著臉喊了她一聲,“夫人。” 蕭知自知理虧,眼見趙嬤嬤這幅模樣也沒有多言,朝人點了點頭算是受了她的禮。 然后她是看向陸重淵,看著男人冷淡的神色,輕輕喊了他一聲“五爺”,而后便沒再多言,端著水盆去了里間。 *** 等她出來的時候。 趙嬤嬤已經(jīng)離開了,看時間應該是去喊人傳膳了。 門口倒是來了兩個丫鬟,她們手里端著胰子和水,低著頭站在外頭,神色恭敬,可眉宇之間卻又摻著些膽怯。 同陸家的其他人一樣,即便是這些貼身伺候陸重淵的人,她們在面對陸重淵的時候也還是害怕的。 “五爺,夫人。” 兩個丫鬟恭恭敬敬得朝兩人行了一禮,而后便端著水盆進來了,陸重淵向來是無需她們服侍的,因此兩人把東西交給蕭知之后便又退下去了。 她們走得時候看起來還很規(guī)矩。 可等走到門外便忍不住松了一口氣,顫著聲音說道:“嚇死我了。” 她們自以為說得很輕。 可屋內(nèi)的兩人卻都聽見了,蕭知朝陸重淵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神色淡淡得并沒有過多的反應便輕輕抿了抿唇。 看來陸重淵早已經(jīng)習慣這樣的態(tài)度了。 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在這邊看笑話,她和陸重淵輕輕說了一聲就先端著水盆和胰子朝水房走去。 陸重淵看著她離開,臉上也不過是露出一絲譏嘲的笑容。 有什么好裝的? 她不是也一樣嗎?表面上對他千依百順,實際上卻害怕得時刻藏著匕首。 重新翻了一頁書,聽著外間兩個丫鬟還在輕聲說著,“咱們這位五夫人可真夠可憐的,這么年輕就被拉過來,咱們每日也就看見五爺幾回,她可得時時刻刻得伺候著。” “我剛才進去的時候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五爺和夫人是分床睡得,估摸著咱們五爺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正院那邊的老夫人也沒著人過來,我看咱們在這位五夫人日后還得吃不少苦呢,保不準不用幾日,她就香消玉殞了?!?/br> …… 說著說著。 兩個人倒是走遠了。 蕭知卻不知道剛才那兩個丫鬟還說了別的。 她已經(jīng)洗漱過了,此時就對著陸重淵說道:“五爺,我推您進去洗漱吧?!?/br> 陸重淵看了她一眼,洗漱過后的蕭知什么都沒擦,比起昨日剛過來的時候要好看很多,杏兒眼,柳葉眉,看著就讓人覺得鮮活。 可這樣的鮮活卻是他不曾擁有的。 或許以前有過,在他異想天開的那個年紀。 沒說話,只是把書扔在一側(cè)。 蕭知見此也就沒再多說,扶著人往水房走去。 陸重淵也無需蕭知照顧,他雖然不方便走路卻不是沒了手腳,何況十年軍旅的生活早已經(jīng)讓他習慣讓自力更生,洗漱完,他也沒理會蕭知,自顧自推著輪椅往外走去。 倒是蕭知攔了他一回。 “等下——” 帶著江南兒女獨有的軟糯聲在水房響起,蕭知走上前,拿著一方梳子走到人身后,然后細細幫人梳理了頭發(fā),又把原先歪了的玉簪替人別好,這才笑著拿了一方銅鏡放到人跟前,同人說,“您看看?” 陸重淵聽著她清越的嗓音,搭在扶手上的手微頓。 他沒有看銅鏡,反而沉默得目視著蕭知,看著她臉上燦爛的笑容,看著她彎如月牙似的眼睛,這樣猶如暖春四月般的鮮活讓陸重淵的鳳目微閃。 他已經(jīng)多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純粹又璀璨的笑容了。 忘記了。 大概幾年,或者十多年,又或者從他記事起就沒再看過了。 他這幾年名聲越大,官職越高,怕他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了,不說外頭,就說這侯府里頭,從上到下,幾乎沒有人是不怕他的。他們每個人看到他的時候都是腆著一張笑臉的,可那一張張笑臉下藏著畏懼藏著害怕藏著膽怯。 唯獨沒有這樣的璀璨。 陸重淵垂下了雙眸,他沒看人,只是拂開了她的手,然后自顧自推著輪椅走了出去,與人擦肩而過得時候,落下一句,“多事。” 他每日待在這個院子里,又不見外人,形容如何有什么關(guān)系? 何況那些人敢直視他嗎? 蕭知看著他這幅模樣,微微皺了皺眉。 她剛才只是看陸重淵的頭發(fā)亂了,想著幫人整理下,也是為了感謝他剛才的維護。何況她心里總覺得這個男人不應該如此頹廢,她是赫赫有名的五軍都督,是這個大燕朝最英勇的將軍。 可這個男人…… 蕭知抿著唇,倒是也沒說什么,只是把銅鏡放了回去,這才跟著人一道出去。 *** 等他們出去的時候,早膳已經(jīng)上齊了。 滿滿一大桌早膳倒是讓蕭知有些意外,她以前做顧珍的時候,因著自幼被嬌寵長大的緣故,本就要比別人挑食些,母妃怕她嫁人了在夫家吃用不慣,特地把王府里的幾個廚子給她一道陪了嫁。 那幾個廚子都是從宮里出來的,伺候過她的皇爺爺,也服侍過她的皇伯父。 無論是手藝還是花樣都是別人堪比不上的。 可以說。 她以前吃得喝得,整個侯府沒人能比得上。 可現(xiàn)在,這滿滿一桌子早膳,光涼菜就有七、八道,至于主食有粥有餛飩,還有小籠包、煎餃一類,另外還有一些糕點水果,加起來竟然有十八道。 這吃得竟是比她以前還要精細。 蕭知心里想道。 可雖然詫異,她也不至于真得像沒見過世面的人一樣,目瞪口呆。 垂下杏兒眼。 眼看著陸重淵已經(jīng)坐到了桌子前,她便坐到人對面。 屋子里除了趙嬤嬤之外,并沒有其他服侍的人,陸重淵也無需別人服侍,自顧自吃著飯,不比他在外頭暴戾的名聲,他吃東西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貴氣,就跟詩書禮儀浸染出來的貴公子一樣,一舉一動都讓人移不開眼。 蕭知看了一眼,倒是也沒再多看,握了筷子,盛了點粥,她也慢慢用了起來。 她以前那個身份小時候有大半時間是養(yǎng)在宮里的,宮里規(guī)矩大,嬤嬤多,教她規(guī)矩和禮儀的嬤嬤是宮里最嚴格的,她縱然平日表現(xiàn)得再頑劣再調(diào)皮,可行坐吃喝都是極其有規(guī)矩的。 就比如現(xiàn)在。 她自從醒來后就沒怎么吃喝,此時早已餓得饑腸轆轆卻還是習慣性得細嚼慢咽,一舉一動就跟出身世家的貴女一樣。 他們兩人在吃飯。 趙嬤嬤倒是站在一邊不動聲色得打量著蕭知。 剛才五爺繞過了她,也就表示暫且是認可這這位新夫人的身份,那么也就代表著這個女人至少現(xiàn)在是陸家的五夫人,五爺雖然受傷了,可年里年節(jié)的,五夫人不可能以后都不出去走動。 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們陸家的五夫人是個粗鄙之女,還不知道該怎么恥笑五爺? 所以她剛就在想,要是這位新夫人行坐不當,吃喝沒規(guī)矩,她就著人請個嬤嬤好好調(diào)。教下,也免得日后出去給五爺丟人。 卻沒想到—— 這個女人不僅行坐十分得當,就連吃喝也十分有規(guī)矩。 整個人坐在那邊就像是個出身名門的世家閨秀,還得是那些百年世家,要不然沒有那個底蘊還教不出這樣的規(guī)矩。 雖然詫異。 可心里總算是高興了些。 至少出去是可以裝個樣子了,不至于被人譏嘲。 蕭知不知道趙嬤嬤在想什么,她只是自顧自吃著,可能是真得餓過頭了,現(xiàn)在這么一桌子菜放在面前,她沒吃幾口就已經(jīng)飽了,又怕陸重淵等得時間久了又得說什么,她最后喝了一口粥就放下了碗筷。 等到擦拭完唇角,她才朝陸重淵的方向看去,輕聲說道:“五爺,我好了?!?/br> 陸重淵沒有理會她,仍舊自顧自吃著早膳。 直到他放下筷子。 趙嬤嬤打算喊人進來收拾的時候,他望著蕭知的方向,看著她瞳孔里折射出他的倒影,想到之前兩個丫鬟說的話,抿了抿唇,修長的手指蜷了些許,收回視線,他看著趙嬤嬤語氣淡淡得吩咐了一句:“去跟正院說一聲,我今天過去?!?/br> 第7章 【修】 趙嬤嬤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五爺性子寡淡,和侯府里的人相處得并不好,這么多年什么家宴、年宴從來是不參加的,就連老夫人那邊也是鮮少去得,如今受了傷,更是一次都沒外出過,平日里就算老夫人過來探望,見不見還得看五爺?shù)男那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