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都已經(jīng)丟了半個(gè)多月，她本來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的。

    原來……是被他撿到了嗎？

    明屹瞪了meimei一眼，臉上極快地閃現(xiàn)過一絲不自然。

    他輕咳一聲：“去我房間，我拿給你?！?/br>
    當(dāng)然，明屹并沒有把那本被自己弄臟的《葦間風(fēng)》給她，而是拿出了后來買的那本九成新的。

    只不過……

    喬皙接過那本書看了一眼，便立即還給了他，“我的沒這么新……這不是我的?！?/br>
    “不是你的？”明屹將書拿回來，裝模作樣的翻了翻，“沒別人認(rèn)領(lǐng)，你拿走吧，反正你的也丟了?！?/br>
    只是向來性子軟乎乎、似乎萬事都可商量的喬皙，這會(huì)兒倒是有些執(zhí)拗。

    她低著頭，聲音里帶了點(diǎn)悶氣：“別人的是別人的，我的是我的?！?/br>
    明屹一時(shí)間沒吭聲，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給她看那本已經(jīng)一塌糊涂的詩集。

    見他不說話，喬皙有些回過神來，也意識(shí)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有點(diǎn)沖。

    想到他今晚因?yàn)樽约吼I肚子，又因?yàn)樽约罕坏案庠伊艘簧怼瓎甜行┎缓靡馑?，語氣又軟了下來：“我的那本，上面有個(gè)小烏龜，是我爸爸給我畫的。”

    明屹愣了愣。

    喬皙輕聲道：“第一百九十三頁，《快樂的牧羊人之歌》的那一節(jié)?！?/br>
    明屹默默拿過一旁的書包，從里面掏出了那本下午江若桐剛還給他的《葦間風(fēng)》。

    “這本……”他很不自然的輕咳兩聲，“這本也是我撿到的?！?/br>
    說完，明屹又盯緊了面前的哭氣包，生怕她下一秒就放聲大哭。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喬皙并沒有哭。

    她摸了摸書的封皮，很心疼的樣子，下一秒，她抬起頭看向明屹，平靜的聲音里醞釀著風(fēng)暴：“你撿到它的時(shí)候……它就是這樣嗎？”

    明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yù)感，那就是……此刻的哭氣包，看起來更像個(gè)炸藥包。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

    明屹突然轉(zhuǎn)過臉去，重重地咳嗽了好幾聲。

    喬皙被他嚇了一跳，“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咳咳！”明屹又裝模作樣的重重咳了好幾下，然后才轉(zhuǎn)過頭來，“可能是因?yàn)槟翘炝苡炅??！?/br>
    喬皙滿臉的問號(hào)，這幾天沒下雨呀。

    難道……他說的是她讓他喝板藍(lán)根那一次的暴雨？

    明屹又不輕不重地咳了兩下，然后繼續(xù)道，“那天我冒雨跑了幾十家書店都沒找到?！?/br>
    喬皙愣了愣。

    所以，那天下那么大的雨他還出去，原來……是為了幫她找新的詩集，而不是因?yàn)橐徒敉┮黄鹱粤?xí)呀。

    見她沒有說話，明屹輕輕揉了揉嗓子，很不適的模樣，“那天淋了雨，嗓子現(xiàn)在還疼?！?/br>
    他一邊說著，一邊緊盯著喬皙的表情。

    第18章

    果然, 一聽他這樣說, 原本還隱隱有幾分要興師問罪意思的喬皙，立刻就蔫了下來。

    她看向明屹, 聲音里難得帶了幾分抱怨，但語氣仍舊是又慫又軟：“這本書早就絕版了, 你要去哪里找呀……要找的話也要等雨停呀?！?/br>
    小姑娘低下頭, 扁了扁嘴，小聲嘟囔道：“那么著急干什么……你是不是傻呀？”

    生平頭一次被人說傻，可此刻的明屹卻無知無覺，只是盯緊了面前的哭氣包。

    他往前走了一步，離喬皙更近了幾分，聲音低沉，“弄臟了書, 我怕書的主人怪我……當(dāng)然要急?！?/br>
    見他走過來, 喬皙下意識(shí)往后一連退了好幾步，后背輕輕抵在了門板上。

    迎著對(duì)方的目光，喬皙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頭。

    她捏緊了手里的那本詩集，口是心非道：“我不會(huì)怪你的?！?/br>
    只是, 對(duì)于這么勉強(qiáng)的原諒，明屹似乎不是那么滿意。

    他側(cè)過頭, 手捏成拳抵在嘴邊，又低低咳嗽了兩聲。

    一見明屹這樣, 喬皙再次被提醒起他為了幫自己找書而生病這件事, 當(dāng)下便再次愧疚起來, 這回開口是真心實(shí)意：“雖然這本書是我爸爸留給我的，可是書怎么也不會(huì)比人重要呀，我真的不怪你……你以后別再這樣啦?！?/br>
    明屹表面上不動(dòng)聲色的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卻是挺滿意。

    在她心里，他比書重要。

    可以。

    喬皙轉(zhuǎn)身拉開房門，語氣有些無奈：“我剛才看到家里有梨子……我去幫你燉梨子吧?！?/br>
    “回來?！泵饕倮甜澈蟮囊路弊樱瑢⑺麄€(gè)人拽了回來。

    他伸手拿過她捏在手里的那本詩集，聲音很低：“……烏龜在哪里？”

    書被明屹拿在手里，一旁的喬皙只得往他身邊探了探腦袋，一邊伸手將書頁翻開，“嗯，我找找……喏，在這里?！?/br>
    少女修長(zhǎng)細(xì)白的手指在書頁上滑過，明屹不動(dòng)聲色的收回目光，視線重新落在了面前的書頁上。

    書頁右側(cè)的空白處果然畫了一只歪著頭的小烏龜，烏龜殼圓圓鼓鼓的，模樣憨態(tài)可掬，可愛極了。

    回憶起爸爸，喬皙的眼神也不自覺地柔軟起來，她輕聲開口——

    “小時(shí)候爸爸帶我去菜市場(chǎng)，正好碰到有賣烏龜?shù)模音[著要買，但爸爸說我養(yǎng)不活，不給我買?！?/br>
    “回到家我一個(gè)人偷偷哭了好久，后來爸爸發(fā)現(xiàn)了，最后還是帶著我出門去買了?！?/br>
    “不過再去的時(shí)候，賣烏龜?shù)娜艘呀?jīng)不在了，爸爸怕我再哭，就給我畫了這只烏龜?！?/br>
    明屹突然開口道：“養(yǎng)不活烏龜，倒養(yǎng)得活狗？”

    喬皙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他口中說的是球球。

    “……也不能算是我養(yǎng)的啦。”說起球球，哭氣包的臉上難得有了笑容，“是大伯家里看店的狗，我要是在大伯家住，就會(huì)每天都喂它?！?/br>
    明屹一時(shí)沒吭聲，過了好一會(huì)兒，才低低“嗯”了一聲，語氣意味不明。

    喬皙伸手從他手里接過那本《葦間風(fēng)》，看著滿是咖啡漬的封面，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心里其實(shí)已經(jīng)釋然了不少。

    “我真的不怪你啦，反正書也找到了……還能看就行?！?/br>
    ***

    到了一樓廚房，喬皙從冰箱里拿出兩個(gè)梨子，洗凈削皮，又將里面的果核挖了出來，然后放進(jìn)一旁裝滿水的燉鍋里。

    水剛煮沸，四處找零食的明菀就下來了。

    “咦？”明菀吸吸鼻子，“你在做什么？好香呀！”

    生怕菀菀將已經(jīng)睡下的劉姨吵醒，喬皙趕緊沖她“噓”了一聲，然后又壓低了聲音道：“剛好你來了，這個(gè)馬上就好，待會(huì)兒你幫我拿去給你哥哥吧?！?/br>
    這么晚了，她也不好再去敲明屹的房門。

    “哦？”明菀探頭往燉鍋里看了一眼，當(dāng)即便皺起眉來，“燉梨子？他憑什么喝？”

    “可能是因?yàn)樯洗瘟苡臧?，他剛才咳得很厲害?！?/br>
    喬皙都不好意思告訴菀菀，明屹淋雨還是因?yàn)樗?/br>
    “什么時(shí)候下雨了？”明菀滿臉疑惑，“難道……你說的是半個(gè)月前的那場(chǎng)雨？”

    喬皙一愣，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明菀越發(fā)的狐疑，“他身體好得跟牲口似的，大冬天洗冷水澡都沒事……咳嗽？你確定？”

    “……”喬皙徹底沉默了。

    明菀一頭霧水，也鬧不明白這中間有什么官司。

    她踮腳往鍋里又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正在咕嚕嚕冒泡的燉鍋，“哎呀這個(gè)是不是好了？要我端上去給哥哥嗎？”

    “不用了?！眴甜獡蹰_明菀伸過來的手，“你別燙著。”

    她將火關(guān)了，然后手腳十分利索的將燉鍋端起來，放在了一旁的餐桌上，又給自己拿了個(gè)碗，悶聲道：“我一個(gè)人喝?！?/br>
    明菀：“？？？”

    那要不……她也從柜子里拿了碗勺，“也給我一碗。”

    等明屹洗好澡、換下了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衣服后，再下樓時(shí)，喬皙已經(jīng)將碗碟都收拾好，剛放進(jìn)了洗碗機(jī)。

    而他的蠢貨meimei，這會(huì)兒正癱躺在一旁的椅子，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心滿意足的嘆了口氣。

    聽見有人下樓的腳步聲，喬皙也沒回頭，只是默不作聲地按下洗碗機(jī)的開關(guān)。

    明屹伸手握拳，虛虛擋在唇邊，不輕不重的咳嗽了兩聲。

    喬皙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仍盯著面前“嗡嗡”作響的洗碗機(jī)。

    看著那個(gè)噪音大作的機(jī)器，明屹反應(yīng)過來，原來她剛剛是沒聽見。

    這樣一想，明屹心里好受了許多，緊接著又提高了音量，重重地咳嗽了好幾聲。

    喬皙依舊一聲不吭，反倒是一旁的明菀被他的聲音打擾到，當(dāng)即便皺著眉開口了：“你干嘛要假咳嗽啦？你在影射什么？暗示什么？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嗎？”

    明屹：“……”

    想打人。

    想敲爆蠢貨meimei的頭。

    一旁的喬皙已經(jīng)洗完手擦干了，這會(huì)兒依舊沒說話，只是默默越過這兄妹兩人，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

    ***

    周末整整兩天，對(duì)著明屹，喬皙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明屹發(fā)現(xiàn)，哭氣包生起氣來，倒是一副很堅(jiān)決的樣子，好像真的要跟他老死不相往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