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醫(yī)院，醫(yī)生是我們的熟人，連醫(yī)生都不敢相信，大家都知道你爸爸之前對我有多好。”

    說著，葉嘉瑩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和腰腹處，笑著比劃道：“……從這里到這里，全是青的，新傷疊著舊傷?！?/br>
    “其實我也知道，你爸爸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是退伍受了刺激后，才性情大變的?！?/br>
    “大概是我的脾氣也不好，本來應(yīng)該讓著病人，可我還總和他吵，把他惹急眼了?！?/br>
    “離婚的時候，我想帶你走，可你奶奶不讓。她說，我什么都可以帶走，但就是不能帶走你。她還說，你爸爸這樣，以后也不一定會再結(jié)婚，你是他唯一的后?！?/br>
    “皙皙，我是想和我的女兒在一起的……可我也不會為了你，把自己的一生都搭進(jìn)去?！?/br>
    “所以我還是和你爸爸離了婚，但每個星期都會去幼兒園看你?！?/br>
    “你那時候才一歲多，那么小的人，就好像是已經(jīng)懂事了一樣，每次我趁著中午去看你，要走的時候，你就眼巴巴的拽著我的衣角，不讓我走?！?/br>
    “后來，你三歲那年，我交了新的男朋友。你奶奶之后，直接把你換到了她們單位的幼兒園，也不準(zhǔn)我再見你了?！?/br>
    說到這里，葉嘉瑩自嘲的笑了笑：“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見我的女兒?！?/br>
    喬皙轉(zhuǎn)頭看她。

    葉嘉瑩美麗精致的臉龐隱沒在半明半昧的光影當(dāng)中，喬皙看見她臉龐上的滑過的一絲晶亮。

    喬皙到底還是于心不忍。

    之前對她所有的怨恨，都不過是因為對她還抱有期待。

    喬皙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手拿過一旁的紙巾盒，遞給她，小聲道：“你別哭了?！?/br>
    ***

    喬皙回國的時候，明家全家出動，都來接她了。

    在機場見到明爺爺時，喬皙嚇了一跳，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您老怎么也來了？”

    明老爺子滿臉的理所當(dāng)然：“我孫媳婦這么出息，還能不來接？”

    ……連爺爺都知道了！

    當(dāng)初的喬皙在面對采訪時說那些蠢話時有多豪氣萬千，此刻的喬皙就有多羞恥。

    在回來的飛機上，她知道網(wǎng)友已經(jīng)將她和明屹的照片都扒出來了。

    好在兩人都不是什么名人，因此網(wǎng)友能扒的也只有照片。

    當(dāng)然，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之前被腦補成癡心竹馬男二的蔣一煒終于被網(wǎng)友們放過了。

    取而代之的是反派男二明屹。

    在網(wǎng)友們心中終于有了姓名的大表哥，在大家的腦洞里，被大家腦補成了在奧數(shù)國家隊一手遮天的暗黑大魔王。

    暗黑大魔王手握《奧數(shù)經(jīng)典題解》這一足以決定萬千考生生死的秘密武器，以此威脅女主角和他在一起。

    很快，之前在網(wǎng)上瘋狂懟人，和一干網(wǎng)友在線battle的“美國波士頓網(wǎng)友”的留言又被大家翻了出來。

    聯(lián)想到反派男二此刻正是在波士頓上學(xué)，網(wǎng)友越發(fā)肯定了這位“美國波士頓網(wǎng)友”便是明屹，因此大家對他暗黑大魔王的人設(shè)猜想更加深信不疑。

    喬皙忍不住想，如果現(xiàn)在機場的這一幕被網(wǎng)友看到，肯定又要覺得她被暗黑大魔王的家人劫持了吧。

    想到這里，她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祝心音走過來，摸摸她的腦袋，柔聲道：“傻笑什么，走，我們回家?！?/br>
    只是……在回去的車上，喬皙又想起來一件事。

    車上坐著的除了明家夫婦，便是明爺爺和菀菀。

    喬皙猶豫了一會兒，但想到都是自己人，便也開口了——

    “明伯伯，祝阿姨……我mama來找我了。”

    這話立刻令其他眾人都大吃一驚。

    見大家如此反應(yīng)，喬皙咬了咬嘴唇，小聲道：“可我不想搬去她那里……我還想住在家里。”

    “那當(dāng)然！”祝心音立刻大聲地打斷了喬皙的話，“誰說你要搬走了？我不同意！”

    “就是！”菀菀在一旁幫腔道，“你確定她真的是你mama嗎？小喬jiejie你不要被人騙了喲。”

    喬皙自然是沒有被騙的。

    兩天過后，葉嘉瑩親自上門來到明家。

    明家夫婦早先便見過葉嘉瑩，再加上十幾年過去，她的容貌依舊如新，大家也沒有再質(zhì)疑她的身份。

    只是對著葉嘉瑩這么一個多年來音訊全無、如今又陡然出現(xiàn)的母親，明家夫婦難免有所不喜。

    想起喬父，明駿的態(tài)度就更不好了，人一走，她便冷哼道：“當(dāng)初老喬還躺在醫(yī)院里，皙皙才一歲，這女人都狠得下心離婚，我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祝心音立場倒是比丈夫客觀了一點，但難免也有偏見——

    “她說自己是那什么集團的副總？也不知道是怎么當(dāng)上的，你趕緊去查查……我真怕這么個媽把皙皙帶壞了?！?/br>
    明駿很果斷地下了決定——“那以后就不要讓皙皙跟她來往了！”

    “那是人家親媽！”祝心音忍不住瞪丈夫一眼，語氣嗔怪，“皙皙就真是你兒媳婦，你還能攔著不讓人家母女見面？”

    頓了頓，祝心音又嘆一口氣，“你看皙皙今天，也沒聽見她叫媽，對那個女人態(tài)度也不算好……可她來咱們家這么久，你什么時候見過她像今天這樣，能抱著狗在地上打滾？”

    小丫頭這是高興的。

    可祝心音還是不信葉嘉瑩的說辭。

    這世上有什么東西能阻攔住一個真心想看孩子的母親？

    葉嘉瑩說的那些理由，不過是為自己找的借口罷了。

    只是很快，祝心音便知道了緣由。

    明駿找來的資料里，有一份葉嘉瑩的體檢報告。

    她生了病，再不可能有第二個孩子。

    明駿一看立刻勃然大怒：“好??！果然是別有目的！我這就去告訴皙皙！”

    “你回來！”祝心音趕緊拉住他，“你去告訴皙皙這個，和捅她肺管子有什么區(qū)別??？”

    明駿依舊怒不可遏：“那就讓她這樣騙皙皙？”

    祝心音想了想，然后道：“算了，反正她也不會有其他孩子了……”

    雖然這女人的動機不純，可皙皙是她唯一的孩子，只要能保證她對皙皙好就行了。

    ***

    兩年后。

    七月正值整個夏天最熱的時分，白天大家都懶洋洋的待在家里，可一到傍晚，這群人又如蝗蟲過境般的冒了出來。

    因為蔣一煒這周回國，只在北京呆兩天便要回老家去，因此大家原本定在喬皙生日那天的聚會，便直接改在了今晚。

    蔣一煒是在p大數(shù)院念了一年之后便轉(zhuǎn)學(xué)到了普林斯頓，去了一念，這還是他第一次回來。

    在ktv的時候，大家就捉著他嚴(yán)刑拷問：“說！你在美國有沒有發(fā)現(xiàn)明屹的小情兒？”

    蔣一煒嗤之以鼻：“你們怎么那么庸俗??？我是去挑戰(zhàn)他的。”

    兩人同在美國，再次競爭的最好機會便是代表全美大學(xué)生數(shù)學(xué)最高水平的普特南競賽。

    只是遺憾的是，這一次的蔣一煒，依舊羅白玉明屹手下。

    此刻回想起來，他仍有些憤憤不平——

    “明屹他也太變態(tài)了吧？兩年就修完了本科所有課，這就要去讀博士了？靠！我還比他大一歲呢！”

    當(dāng)然，眾人早已習(xí)慣明屹的變態(tài)，當(dāng)下并不感興趣這個，只是抓著蔣一煒繼續(xù)逼問——

    “明屹他真的沒有小情兒？那怎么兩年都沒回過一次國？是我們皙皙的臉蛋不美還是身材不火辣？”

    喬皙很無語，哭笑不得道：“好啦，別拿我們開玩笑了?！?/br>
    明屹的確有兩年沒回國了。

    中間她也有過抱怨……畢竟哪個女孩子不希望男朋友天天守在身邊呢？

    只是她知道明屹在那邊的研究進(jìn)展得十分順利，他有自己的計劃和安排，貿(mào)然打斷肯定對他不利。

    既然男朋友不在身邊，那喬皙只能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起先明屹忙得沒空回復(fù)她的信息時，她便默默在網(wǎng)上搜他發(fā)出來的那些論文。

    看不懂她也硬著頭皮看，等到了他們約定好的視頻時間，兩人便各自抱著一本筆記本在攝像頭前，她問他答。

    她和大表哥的感情明明就很好嘛！

    再說了，大表哥才不是那種在意rou體的人呢！他們兩個明明就是最合拍的精神伴侶嘛！

    不過，喬皙還是氣哼哼道：“我下個月就要過去了，他要是有小情兒，那最好趕緊藏嚴(yán)實！”

    當(dāng)然，男主角不在，所以大家調(diào)侃了喬皙幾句，便也就過去了。

    大家聊了一會兒天之后，又開始玩游戲。

    是很簡單的抽牌游戲，抽到相同牌面的兩個人，要面對面地僅距離30cm對視，誰先憋不住誰罰酒。

    喬皙一聽便拒絕了：“我不要啦?！?/br>
    她是有男朋友的人，和其他男生靠得那么近不太好吧？

    盛子瑜過來拉她：“知道你對你家大表哥一心一意啦！你就過來湊個人頭，抽到你也不算，行吧？”

    喬皙總算是乖乖坐下了。

    盛子瑜將準(zhǔn)備好的牌挨個發(fā)給大家。

    恰在此時，ktv包房的門被推開。

    喬皙百無聊賴地抬頭看了一眼。

    只這一眼，她整個人便怔住了，幾乎要魂飛魄散。

    喬皙不自覺地松了手，手中的撲克牌滑落到地上。

    她捂住嘴，整個人都僵立在原地。

    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