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現(xiàn)在看來,這哪里是想得少,分明就是想得太多了。 賀綏臉色變來變?nèi)ィ粫r想著自己有心想要收個正兒八經(jīng)的徒弟,此人還沒真的入道門居然就已經(jīng)起了這等壞心思,以后怕是要走上邪路。 可對上李海生漸漸平靜的雙眼,賀綏卻心中一軟,終究嘆了口氣,走到李海生面前,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是我跟你爺爺想岔了,你已經(jīng)不是小娃娃了,有些事不應(yīng)該理所當然的選擇隱瞞你?!?/br> 在他跟老李頭眼里,李海生還是個孩子,可站在他面前眼神平靜身體繃得像根竹竿的李海生,分明已是個有想法有感情的少年郎,放在他們泫朝那會兒,都該訂親了。 李海生原本還以為自己要受到一頓嚴厲斥責,因為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是知道賀大哥有多厭惡利用邪術(shù)迫害他人的行為,可感受到落在肩膀上的重量,李海生嘴唇動了動,眼眶卻是一下子就紅了。 狼狽的抬手胡亂揉了揉眼睛,李海生撇開臉躲避,下一秒?yún)s又忍不住用眼角去看賀綏的臉色。 賀綏見狀越發(fā)心軟,放緩了嗓音,“項盛的事我跟你爺爺都沒忘,之前只想著讓你少cao心這些事,好好讀書過日子,沒想到反而差點讓你走上歪路,是我的錯。” 賀綏道了歉,李海生反而情緒有些激動,拽了賀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仰頭道,“賀大哥沒有錯,是我思想太極端,你不要道歉,你是我跟爺爺?shù)拇蠖魅耍鞘郎献詈玫娜??!?/br> 便是剛才賀綏呵斥他,也沒見他這般在乎。 賀綏笑了笑,也沒再隱瞞,說了一下自己跟老李頭商量后的想法,“等明天楊隊長過來我就跟他說,不過訴訟時效已經(jīng)過了?!?/br> 想了想,賀綏皺著眉頭,面上少有的出現(xiàn)了一絲遲疑,垂眸看見李海生已經(jīng)被戳破一點皮rou顯露出紅點多眉心,賀綏這才開口道,“如果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用別的法子,先查一查項盛有沒有做別的傷天害理之事,尋一個沒有拖累的死者,讓周凱跟小夜過去化出那人的模樣,嚇唬項盛讓他自己去自首。只一點,報仇并不是我們生活的全部,不能因為這樣一個人就不管不顧。” 若是直接以李海生父母的名義去嚇唬項盛,依對方那囂張霸道的行事作風,怕是第一時間不是服軟認慫,而是跑來找老李頭跟李海生的麻煩,再對李家夫婦挖墳掘墓鞭尸報復(fù)。 這樣的人賀綏也不是沒有過,真正的壞人,便是他們害死的人化作厲鬼來了他們第一時間也只會想著再殺對方一次,絕對不可能輕易服軟認輸。 用那種人的話來說,你活著的時候就斗不過我,死了化作鬼也是沒用的東西。 李海生聽聞賀綏居然為了他,連這種用鬼嚇唬人的事都想了出來,剛才還強忍著的淚意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壓都壓不住。 李海生埋頭一邊胡亂抹眼淚一邊甕聲甕氣的道,“賀大哥,謝謝你。賀大哥,我,你還愿不愿意收我做徒弟?” 問完,也顧不得擦眼淚了,仰著頭眼巴巴的去看賀綏,糊滿了眼淚鼻涕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 先前賀綏就有這個意思,老李頭也樂意,李海生那會兒心里十分矛盾,一邊當然是十分愿意,一邊又因為自己心里有那樣的心思,怕賀大哥知道了要生氣。 賀大哥生氣了罵他甚至打他李海生倒是不怕,就怕賀大哥對他太過失望,從此以后再不肯理他了。 李海生有一魂一魄的記憶,可以說是目睹了父母慘死,爺爺年邁,家里就只他一人能撐起來。 可李海生到底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遇見賀綏后見識了賀綏種種本事以及正氣凌然的性情,自然而然就將賀綏當作了心目中的大英雄崇拜。 賀綏嘆口氣,沒好氣的抬手揉了揉李海生眉心,“你倒是鬼精得很,怪不得這段時間都在問我最快最防不勝防的害人邪術(shù),我還以為你真是對這兩次的案子感興趣?!?/br> 當時賀綏想著讓李海生知道那些害人的邪術(shù),以后遇見了也好第一時間聯(lián)想到。 就像他自己,很多邪門歪道的手段他并沒學(xué)過,卻因為聽說過看到過又在道觀藏經(jīng)閣里翻看過各代先祖的手札,知道得多了見識廣了,遇見一些事自然就更容易看出一二門道。 幸好如今家里又是人又是鬼的,很多材料李海生也弄不來,最后選了這么個白娃咒術(shù)。 所謂白娃,自然就是那白布做的娃娃,里面塞的是喪服布料,最好是死人穿過的,再將要害的人生辰八字寫了塞到進面,而后用自己陽氣生氣重的血點在白娃眉心。 這邪術(shù)取的就是陰陽二氣相撞,被咒之人就會飽受冷熱交替之苦,熬個一段時間查不出病因,不明不白的就會病死,對方親朋好友若是沒有擅長此道的,都會以為這人就是單純得了嚴重傷寒病死的。 李海生被說得羞愧低頭,心里還有點失落,賀大哥沒有回答,想來就是委婉拒絕了。 等到賀綏說完就轉(zhuǎn)身出了房間,李海生頹然退坐到椅子上,低著頭悄沒聲息,地上卻有眼淚珠子斷斷續(xù)續(xù)砸到地上很快消失不見。 過了一會兒,老李頭上來了,看見李海生低著頭不吭聲,奇怪的問孫子,“你這是咋了?看書看累了?沒事,你賀大哥說等你開始正式入道,能引氣之后身體頭腦都能更勝一籌,到時候你要讀書學(xué)習保管事半功倍。嘿嘿,這話你賀大哥說的,他回房間燒香拜祖師爺問拜師的黃道吉日去了,一會兒我再去問問定在哪一天,需要的東西可要提前準備好?!?/br> 老李頭也沒多想,噼里啪啦說完就去了衣柜前拿衣服準備去洗澡。 搬到這邊以后二樓雖然沒有沒個房間都自帶浴室,卻也有兩個洗手間,還有天然氣熱水器,如今洗澡用熱水方便得很。 一邊拿衣服老李頭還在絮絮叨叨的嘮些家常,“還好這邊有冰箱,我聽說道長們正式收徒弟的時候講究可不少,小海,等日子選定了你也抽點看書的時間去你賀大哥那邊問問,先把那些禮儀給學(xué)學(xué)。哎瞧我這話說得,叫習慣了一時沒想到,你以后可不能再叫阿綏大哥了,該叫師父……這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小海,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報答你師父……” 老李頭念叨完了就出門洗澡去了,李海生聽得愣住,抬頭看著爺爺厲害的背影發(fā)呆,等回過神來知道剛才賀大哥出去是跟爺爺說這個事兒,頓時高興起來。 臉上淚水痕跡都還沒干呢就笑了起來,一蹦而起,扯著衣擺胡亂擦了兩下臉,這就高興的跑出去找賀綏去了。 賀綏確實是回房間燒香拜祖師爺,請算收徒的吉日。 因著沒有祖師爺?shù)漠嬒?,賀綏只能暫時用一碗清水一張師門祖師符簡單問一問。 燒了符扔進清水中,燃燒的黃符并不熄滅,便是沉入水底也同樣在慢慢悠悠燃燒著,直到徹底成了灰燼,而后灰燼緩慢飄動,最后形成一個卦象。 賀綏雖然不擅長勘風水算八卦,可解開這么簡單的時間卦象也不難,便是不懂的人對照這羅盤慢慢摸索,也能找出卦象的意思。 李海生過來的時候賀綏笑著指了指碗里的清水跟符灰,“吶,祖師爺已經(jīng)承認你了,還很是爽快的給了個黃道吉日,還有五天才到,叫你爺爺別太著急,要準備的東西慢慢準備也來得及。” 李海生得知祖師爺都曉得他了,連忙收了臉上太傻的笑,抿著嘴笑著走過去,對著已經(jīng)快要燒到底的香爐中三支香十分虔誠的拜了幾拜。 那香爐中的香煙霧一扭,直接變成了三道直線直往天上飄。 賀綏在一旁看得忍不住臉上也露出笑來,只是心里也有些擔憂,不知小海入了道門,會應(yīng)五弊三缺中的哪一樣。 楊隊長第二天才過來的,夏冬也已經(jīng)忙完了社協(xié)會跟局里信息的對接工作,又回來悠閑的喝茶蹭飯,再順便跟老李頭一起整理局里送過來的檔案。 賀綏跟楊隊長說了李家夫婦的事,楊隊長倒是很爽快,表示會跟齊暉季譚提一提,如今外面的人不說,可知道社協(xié)辦這邊性質(zhì)的機關(guān)單位內(nèi)部人士對賀綏可是好感不低,要是賀綏請人幫忙,也不是什么難事。 “不過那項家在咱們海市有點特殊,可能需要點時間?!?/br> 這個自然能夠理解,賀綏回頭跟老李頭和李海生私底下說了,兩爺孫高興不已。 那老婦人真實姓名叫做苗金花,今年已經(jīng)是八十有六了,二十年前就開始干這種事,楊隊長他們把案子交給了二梯隊,那邊會負責核實情況,之后匯總完畢就會根據(jù)法律法規(guī),給苗金花判罪。 不過這種情況,外加苗金花的特殊身份,判個死刑是已經(jīng)確定了的,為此夏冬還感慨過幸好咱們國家還沒有廢除死刑,要不然就苗金花這種行為,只是想想跟對方呼吸著同一個地球的空氣就難受得很。 至于金珠珠,直接判了二十幾年,金家人為了保住當家男人,也就是金珠珠的父親,推了金珠珠的母親出來頂罪,表示金家其他人并不知情,提供經(jīng)濟幫助的事全是金珠珠母親瞞著家里人干的。 金珠珠母親也判了幾年,等出來的時候金家肯定不會再有她的位置了。 金珠珠身上情況不適合關(guān)到普通監(jiān)獄,在重新腐爛的皮rou長好之前都臨時關(guān)在一處病房里。 金珠珠身上臉上果然沒能很好的恢復(fù),腐爛的皮rou長到滿身rou褶子坑坑洼洼的時候就再也沒了動靜,估計以后也就是這么個模樣了。 金珠珠知道后無法接受,直接犯了瘋病,以為自己樣貌美得驚天動地,別人看見她模樣露出的驚嚇恐懼全被她硬生生扭曲成了驚艷,從此活在自己的想象中。 不過金珠珠倒是陰差陽錯不用進監(jiān)獄了,只是金珠珠的父親家人對她已經(jīng)厭惡至極,根本不想花錢管她,最后金珠珠被送去專門收無人管又犯了案子的精神病人的病院,聽說成天在里面搞宮斗宅斗,頂著一身癩、蛤、蟆似的外貌硬是拿了一代妖妃或紅顏禍水的劇本,生活也算過得多姿多彩。 換臉的事過去之后,臺風天氣很快就來了,賀綏還在跟老李頭他們一起準備幾天后的拜師禮,卻是等來了賀家人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金珠珠:皇上!這個賤婢居然敢說臣妾是三嫁之人配不上您,嗚嗚嗚人家好傷心啊,還不快砍了她的腦袋?! 護士:貴妃娘娘,該吃安胎藥了【塞藥打針 金珠珠:混賬東西!我夫君乃武林盟主,即便是這昏君強行擄了我來這宮中,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醫(yī)生:打針打針,綁上,安排一下,有位太太付了錢了,說是要來減肥。 護士:馬上!這女人別的用沒有,讓人看一眼回去一星期就能減肥十斤,簡直是減肥神器【感慨的摸摸自己的小細腰 第55章 神筆夢境 海市這一場臺風天氣持續(xù)了三天, 第一天是風很大, 第二天則是風雨交加, 楊隊長他們都蹲在局子里開各種會。 除了外派出差去苗金花所說的蜀地老家查些東西的人, 其他的都閑得揣著手邊聽領(lǐng)導(dǎo)發(fā)言邊打瞌睡。 第三天的時候天上有了放晴的意思,老李頭著急,非要撐著傘頂著風去買拜師祭祖師要用到的東西,賀綏那里早在第一天就列好了清單,要不是頭兩天外面實在不能出門, 怕是早就準備上了。 賀綏不放心, 讓周凱跟著一塊兒去, 自己帶上李海生去附近的香燭店, 先給他買一套畫符的工具, 后天正式入門之后第一次祭拜祖師爺時順便讓祖師爺給開個光。 當然,開的當然不是今天買的這些工具, 而是用工具的那雙手。 如此,李海生以后也能在每日完成早晚課的同時將祝符筆之類的工作當成日常任務(wù)一起刷了, 等需要用的時候抬手就可畫符, 各路神鬼莫怪。 賀綏沒有帶手機才能出門的習慣, 所以手機平時都是放在物家里, 只有周凱要連熱點的時候才會帶上。 如今社協(xié)辦也是有wifi的辦公單位了,在社協(xié)辦的時候周凱已經(jīng)能夠毫不心疼的上網(wǎng)。 等到賀綏回去之后中午周凱順手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了賀綏手機上有未讀信息跟未接電話。 周凱作為一個標準的聽見信息提示音看見信息提示紅圈就會忍不住想要戳開的網(wǎng)癮青年, 當初為了讓自己好受一點,就把賀綏手機的通知欄里全都給關(guān)了。 如此,既沒有聲音也沒有紅圈, 點開一看第一個電話居然是早上九點多的時候就打過來了,而這會兒他們都已經(jīng)吃了午飯周凱準備開始碼字日常了。 “老大,你電話,短信跟微信又亮了!” 周凱嘆了口氣,回頭看看自己的手機,妹的,怎么一天到晚就不能這么積極的多響幾聲呢! 嘆了口氣,周凱開始了碼字之前的摸魚,刷小說留言啊刷作者群啊刷朋友圈啊刷微博啊,突然想起上次拍到了老大舞劍的視頻還沒弄上去,周凱順手又下了個剪輯軟件。 外面還淅淅瀝瀝的下著雨,時不時來一陣風,所有人都在辦公室里,老李頭成天手上的活兒就沒空過,這會兒剛收拾完廚房又開始樓上樓下拖地擦桌的工作,剛擦到辦公室來了。 李海生坐在賀綏的辦公桌前埋頭做試卷,爭取盡早完成一天的學(xué)習任務(wù),完事了就能跟著師父提前學(xué)點東西,便是聽師父說說那些傳說故事也是很棒的。 賀夜揣著手盤腿坐在李海生腦袋上,低頭認真又好奇的看著李海生動筆寫下的東西。 自從上次賀綏把賀夜安排在自己腦袋上阻隔了一次神府氣息后,賀夜就莫名喜歡上了這種蹲在別人腦袋上的感覺。 當然,賀夜也是很高傲的,不是誰的腦袋他都愿意去蹲,首選肯定是那個死胖子。 雖然頭發(fā)剪短后是硬了點扎屁股了點,可賀綏是他們一群人里長得最高的啊,坐在上面就跟上了高樓似的,頗有一種俯瞰眾生的豪情壯志。 可惜賀綏平日里可一點不會慣著他,所以賀夜暗搓搓的選來選去,最后選中了脾氣軟頭發(fā)也軟的李海生,反正李海生過兩天就是死胖子唯一的弟子了,到時候四舍五入,也算是占了死胖子的便宜了。 賀夜到如今也不肯開口稱呼賀綏一聲,也不知是在別扭什么。 當然,若是真開口順從心意的叫了賀綏“死胖子”,怕是不挨揍也要被罰面壁思過。 賀綏在跟夏冬一起站在旁邊整理檔案,全海市近十年的封存檔案,里面含不科學(xué)因素存在的案子就足足裝了五大箱子。 趁著現(xiàn)在沒事,夏冬跟賀綏就先慢慢的整理一部分。 聽周凱這么說,賀綏隨口問了一句,“誰找我?” 周凱也知道賀綏并不介意手機被別人看,隨手點開一邊念道,“家、張助理、大哥,吳山源,喲,還有個小仙女!” 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大八卦,周凱果斷扔開鍵盤,飄到賀綏身邊賤兮兮的問,“老大,小仙女是誰???可以啊老大,深藏不漏!” 夏冬在一旁露出個看好戲的笑,手上翻看文件袋的動作都暫時停了。 賀綏這個當事人卻是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周凱,幫我把那些都刪掉,只留齊暉楊隊他們的號碼,微信那些也一樣?!?/br> 周凱驚詫,“小仙女也刪?” 賀綏嗯了一聲。 周凱知道賀綏不是愛開玩笑的性子,而且決定一件事之后就說明他在心里已經(jīng)認真思考過問,不需要別人再勸。 周凱乖乖幫賀綏清理了一下手機,突然看到一個號碼,刪除選項都跳出來了周凱莫名心里一跳,不知道怎么的就及時點了取消,又去問賀綏,”老大,你這里面有個標注為大師的,要不要留下?” 這倒是讓賀綏愣住了,抬頭側(cè)身看了看,在自己轉(zhuǎn)世的記憶力確實沒有這個號碼的印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