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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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蕪將這幾句話在心里反復默念,不由憧憬,問道:“后來呢?” 趙熙偏頭看了她一眼,唇邊帶了一抹笑意,道:“這不是一個有美好結(jié)局的故事,你還愿意聽嗎?” 雖然她十分喜愛作畫,可是她的身邊素來只有像顧侯或是張鈺那樣的男子,于他們而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方是正途,畫畫雖屬琴棋書畫之一,但也僅是怡情之事罷了。至于女子,更是應(yīng)該以內(nèi)宅之事為要,相夫教子,打理家事。 沒有人像這樣同她說起一個如此特別的故事。 一個關(guān)于畫師的故事。 她期盼的點頭,這回連回應(yīng)天子不合乎禮儀都忘記了。 趙熙并不在意,他將目光轉(zhuǎn)回到了畫面上,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些循循善誘的意味道:“后來畫師被皇帝抓到了宮廷里,因為皇帝打小喜歡畫師的畫,他收集了無數(shù)他的畫作,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統(tǒng)治的王國,竟然比不上畫師畫里的世界美麗,所以他決定挖去他的雙眼,砍去他的雙手,讓他不能再通過作畫,擁有一個比自己的帝國還要美麗的世界?!?/br> 顧清蕪的雙手一下攥緊了,她盯著趙熙,驚疑的問道:“皇帝真的這么做了?” 趙熙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是故事里的皇帝?!?/br> 顧清蕪發(fā)覺失言,不由尷尬的低下頭。 沒等她告罪,趙熙繼續(xù)道:“在皇帝這么做之前,他讓人取來了一副王佛早年沒有完成的畫作,讓他把這最后一幅作品完成。那幅畫畫的是大海,王佛看到了之后,十分高興的答應(yīng)了皇帝的要求。” “這是為何?他不怕畫完了,會被立即處刑嗎?” “不,他根本不在意這些,他高興,是因為那幅畫是他年輕的時候畫的,可是漸漸年邁之后,他再也畫不出有著年輕氣息的作品了。所以他十分欣喜的完成了這幅畫,畫成之后,畫中的海水漫了出來,淹沒了皇宮里的眾人,在海水中王佛登上了一艘船消失不見了。后來等海水退去,你猜,怎么樣了?” “畫師被抓住了嗎?” 趙熙的臉上染上了明快的笑意,瞅著一直瞪大雙眼的顧清蕪,這一會兒功夫,她一時莽撞的從書架上跌下來,下一瞬立在書案前時又宛如古畫里沉靜美好的仕女,此時那雙浮起濕潤柔光的雙目瞪著自己,好像他說畫師死了,她立刻就能哭出來了。 他戲謔的指了指自己衣角處淺藍色的水波紋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低頭瞧去,笑道: “海水退了,只在皇帝衣角留下了這個?!?/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來源于尤瑟納爾的《東方故事集》原作更復雜一些,也更有深意,推薦大家去看看~ 第13章 顧清蕪從藏書閣出來,只覺得自己面上發(fā)燙,適才皇帝說完了那句話,抄起案上的書便笑著離去了。她愣了半天,心臟越跳越快,似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一樣。 原地站了半天,她才緩過神逃出了藏書閣,連畫也忘記放回去。只是走了一段,步子又越放越緩,踟躕起來,聽說皇帝純孝,他議完了事,拿了書,現(xiàn)在會不會去沨春殿給譚太妃請安? 磨蹭了兩盞茶的功夫,才遠遠看見了沨春殿的檐角,門前兩排宮人肅立著,面目端凝,適才的閑適隨意完全不見了。顧清蕪停下了腳步看了看,似乎還有些生面孔的宮人立著,別是真的來了罷? 正遲疑著,立在殿外的宮女蘭琴瞧見了她,從臺階上快步走了過來,沖她屈膝行了禮,道:“顧大姑娘,平王妃來了,正和太妃娘娘在殿里說話,蘭岑jiejie讓我在此處迎侯您?!?/br> 顧清蕪屈膝和她見了禮,問道:“娘娘可是宣我進殿拜見王妃?”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鵝黃色的對襟小襖,下身是條濃綠的灑金八福裙,珠釵仍舊是素銀的,雖然這身妝扮在富貴人家見客無礙,但是拜見王妃這樣有品級的貴婦則失了禮數(shù)。而譚太妃不介意,她才如此隨意。 蘭琴面上帶著笑意,道:“娘娘想著姑娘大約不想?yún)⑴c這樣的場合罷,因此讓轉(zhuǎn)告姑娘,若是想看畫,便讓我?guī)Я斯媚锶ビ梦缟?,之后再去藏書閣,若是要回去,也不必去跟娘娘告辭了,回頭再來都可隨意?!?/br> 顧清蕪聽了這話,不由松了口氣,她現(xiàn)在只想離這別宮遠遠的才好。因此道:“我家中還有事,今日便先回去罷,改日再過來看娘娘?!?/br> 蘭琴點點頭,道:“那姑娘在此處稍待片刻,曉月和曉雯兩個正在偏殿,我去喚她們出來?!?/br> 等坐上自家馬車,離開別宮一段距離后,顧清蕪才終于出了口氣。她用手背按了按自己仍有些燙的臉頰,瞟了一眼旁邊曉月和曉雯,兩個丫頭正熱鬧地說著偏殿的事情,沒瞧出什么不對來。 曉月拉過顧清蕪的手,她的指尖像一段白玉尖子上沾了些艷紅色的朱砂一般,對比分明,不由羨慕道:“還是姑娘皮膚白皙,蔻丹染出來更好看。聽蘭茉姑姑說,太妃娘娘在鳳仙花汁子里調(diào)了些牡丹花汁,因此顏色別致。” 曉月和曉雯也染了一樣的顏色,只是因為平時要做事,指甲留的不長,顯不出那種纖細的感覺。 “這回回去,玉竹她們恐怕要十分羨慕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曉雯把手伸在眼前欣賞,得意道:“那可不,她們幾個早上聽說是來別宮,一個個嚇得不行,只知道躲懶,哪曾想太妃娘娘如此隨和,這別宮里又這么有趣。剛才平王妃來了之后,蘭茉姑姑帶我們?nèi)チ似?,您可不知道,太妃娘娘的偏殿里有那么多好玩兒的東西,像制胭脂口脂這類的倒也罷了,還有什么制戲曲頭面的,做折扇的,金銀細工盆景年畫全都擺滿了,最有意思的是皮影戲,娘娘的皮影小人都是自己描繪的,聽說太上皇還給寫了個本子。蘭茉姑姑說,等做好了,讓您帶我們過來,到時候在偏殿要搭了大幕讓眾宮人一起看呢?!?/br> 曉月笑道:“這丫頭可真是瘋了,聽了這些都恨不能做了別宮的宮女,纏著蘭茉姑姑問東問西的?!?/br> “姑娘下回還帶我來罷,這樣的好差事,玉竹玉蘭她們真是傻了才不敢來。若不是今日平王妃突然來了別宮,恐怕太妃娘娘還能帶姑娘去看看。” 顧清蕪呼吸一滯,不知何時才能鼓起勇氣再來,只道:“果然是瘋魔了,回頭叫霍嬤嬤看著,又要說你?!?/br> “不過平王妃一到,蘭岑姑姑她們立刻肅然伺立,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太妃娘娘也是,換了衣裳后真是叫人不敢直視,想來宮里的娘娘只有皇后才能有這番氣勢罷。” “宮里哪有皇后,如今的皇帝陛下,不還未大婚呢嗎?不過說起來,要是能有譚太妃這樣的做婆婆,那真是幾輩子修來的好福氣?!?/br> “是呀,聽蘭琴姑姑說了一句,平王妃是為了王府的世子和郡主的婚事來的,可是平王妃那般端肅,瞧著就讓人害怕,比譚太妃的隨和差遠了?!?/br> 這兩個越說越不像樣,顧清蕪不得不開口打斷她們:“好啦,太妃娘娘隨和,縱的你們也沒大沒小起來,這種話豈是可以隨便議論的?叫霍嬤嬤知道了,不打你們板子才怪,趕緊收收心罷?!?/br> 兩人嬉笑著點頭,止住了這個話題。 回到莊子里,玉竹幾人圍著曉月曉雯的蔻丹看了又看,果然羨慕不已,這蔻丹雖不是新奇物事,但做丫鬟的在侯府平日里簪朵花已經(jīng)是極限了,哪里敢往手上涂這個?上趕子在主家面前找不痛快么。 于是都想著下回一定要跟去伺候。 本來照顧清蕪這兩日愛畫的勁頭,最多隔一日便會去的,沒想到連日陰雨綿綿,她悶在莊子里畫了幾天的畫,絕口不提出門之事。連收了譚太妃的帖子,也稱病推拒了。 沒幾日就到了顧清芷出嫁這天,一大早就看出是個極好的晴天,天空上一絲云彩也無,等到了正午時分,陽光更是像夏天一樣炙熱,連日的陰霾一掃而空。 這樣的吉日,本該是顧清蕪披上嫁衣的日子。 霍嬤嬤頭一天就趕回侯府幫忙去了,而顧清蕪,倒是沒什么不對勁兒,和平常一個點兒起身,用了早膳出去莊子里走了走,等日頭有些高了,便回去書房看書了。不過今天莊子上下的氣氛還是有些凝重,婢女們埋著腦袋做事,若非必要,話也不多說。 剛吃罷午飯,別宮那邊派了老內(nèi)監(jiān)承恩送來一道譚太妃的內(nèi)諭旨。 譚太妃前幾日的書信和尋常貴夫人下的帖子無異,很是隨意,這還是頭一次用了內(nèi)諭旨,顧清蕪不敢怠慢,換了衣裳,又依著禮儀讓人設(shè)好香案等物,將全套功夫做完,接過旨展開一看,竟是宣她明日去別宮赴宴,隨旨還讓承恩捎來帶了一副耀眼奪目的紅寶石頭面并一套華麗的緋色繡金宮裝。 看完這道簡短的旨意,顧清蕪抬起頭來,微微噓了口氣,下人們已經(jīng)請承恩坐下,他放下手里茶盞,對著她笑面相詢:“姑娘可有回話或是書信讓臣帶去給娘娘?” 他算是熟面孔了,顧清蕪遲疑了片刻,問道:“大人可知明日這宴請是為了什么事情?”略頓了頓,又躊躇道:“都請了哪些人家?” 既是旨意,那她便不能再躲,只是不問明白了她實在忐忑。 承恩的笑容和煦,說話一如既往的慢條斯理:“哦,這次別宮開宴名為牡丹宴,實則是為了平王府的小主子們擇親一事?!?/br> 又緩言道:“平王殿下有一對雙生兒女,臣記得約莫是比姑娘您小了一歲,因是雙生,只得在郡主及笄禮后立馬開始相看,免得日后meimei先于哥哥定親,或是為了等哥哥耽誤了meimei,都是不美。于是娘娘便為平王一家,在別宮開了這個宴席。” 平王府不論是為世子選妃,還是為郡主擇婿,首要人選當然是那幾家頂級的公侯府邸,而顧清蕪比世子大,在世家里又實在算不上頂層,選中她的可能性很小。 他解釋了前因后果,顧清蕪卻更加不解,譚太妃之隨意,并不僅限于自身,她還很愿意為他人考慮著想,不知為何,這次竟然直接發(fā)了諭旨讓她參加這個宴會。 承恩看出她有所顧慮,在心里微微一琢磨,把出宮前蘭岑的話說了出來:“蘭岑姑姑在臣出門前告知,今日是顧家嫁次女的日子?!?/br> 顧清蕪一怔,看向了承恩,老內(nèi)監(jiān)的面皮白凈,臉上永遠掛著笑,那雙眼似乎是世事洞明的,甚至讓她覺得帶著些慈和一般。 “娘娘常說,結(jié)束一件事的唯一辦法就是把它做完?!背卸魉燮?,仿佛隨意閑談。 …… 送走了承恩,曉月,曉雯等人簇擁著顧清蕪回到內(nèi)室,給她試試宮裝合不合身,衣裳雖然是按著顧清蕪身量挑選的,若有不合適的地方,得趕在這半日功夫里改一改。 換上宮裝,屋內(nèi)瞬間靜了一靜。 衣裳的確有些大了,但是卻襯得顧清蕪身子更顯窈窕,如果說往常愛穿素色得她像修竹一般清麗柔美,那么換上了這緋紅的艷麗顏色,就如天邊霞光般瓌姿艷逸,讓人幾乎不敢直視。 曉月愣了片刻,才拿著針線上前,把不太合適的地方縫上些標記。 “姑娘往日里都不愛穿這樣的顏色,沒想到這一換上,真是好看,讓人幾乎不敢認了。” 顧清蕪看向旁邊的銅鏡,的確太打眼了,若再帶上那套紅寶石頭面,恐怕更加惹人注意。她伸手撫了撫衣袖,上面以金線繡著海棠花,并不繁密,反而似有意無意落在袖口衣角一般,讓衣服于富麗中帶上了雅致。 剛才承恩的話,讓她的內(nèi)心翻江倒海一般,此時雖然定下來一些,但是又有一股倔強慢慢涌上心頭。 她,顧清蕪,是顧侯府的長房嫡出之女,她的曾祖以功勛獲封爵位,家教淳厚,而她幼承庭訓,規(guī)行矩步,從未有過一點行差踏錯。她憑什么要為了別人的錯誤,裝病瑟縮在莊子里不敢見人? “嚴霜降處,難傷翠竹青松;烈火焚時,不損良金璞玉?!鳖櫱迨徯闹袑χ约耗?。 即便是被庶妹搶了夫婿,即便被退婚,名聲被流言所污,她仍舊是她,顧家嫡女,她為了家族承擔了這件事的后果,她沒做錯任何事情,所以她要大大方方的,以最明艷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宴會上。 “就讓我把這件事結(jié)束了罷。”顧清蕪輕聲對著自己說。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單機作者。。。 第14章 第二日,梅山別宮。 因為來的王公貴戚眾多,顧家的馬車被擋在了后面,等顧清蕪進殿時,眾人已經(jīng)差不多都坐好了。 顧清蕪還尋思在席末尋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但是內(nèi)監(jiān)帶她到殿外時,蘭茉特意在那等著,眾目睽睽之下,引著她坐在了平王一家略下方的一個位置上,平王是太上皇的胞弟,他家座次之上就是龍椅和鳳座。 殿內(nèi)靜了一靜,審視的目光齊齊聚在她身上,太上皇和譚太妃還沒到。眾人壓低了聲音交頭接耳,只有近旁的議論聲隱約可以耳聞。 簡王妃扯過了身旁斟酒的內(nèi)監(jiān),壓低了聲音問道:“這位是誰?” 小內(nèi)監(jiān)抬起眼皮兒一掃,微笑道:“回王妃娘娘話,這是顧侯府的大姑娘?!?/br> “顧侯家的?可知誰帶她來的?” “這,臣不太清楚?!毙?nèi)監(jiān)垂下頭,酒斟滿了,忙退后離開。 簡王妃一臉的驚詫,扭頭對著右手邊的懷王妃道:“我沒聽錯罷?顧侯家的大姑娘?就是前些日和張國公家退婚的那個?真是奇了!” “你也聽說了?前陣子鬧得滿城風雨的,聽說是有什么內(nèi)情,如今也不知是搭上了哪家貴人,竟跑到這牡丹宴上了?” “別是哪家王府要納側(cè)妃罷?帶來這兒露臉?” “側(cè)妃?退了婚哪還能做側(cè)妃?做個庶妃都難。”懷王妃譏諷地一笑,懷王這兩日倒是有這個念頭,她正鬧著呢。 …… 顧清蕪恍若未聞,微低下頭,綴了一口茶。 再抬起頭,正瞧見對面的永寧郡主那好奇的目光,視線相對,永寧郡主沖著她一笑,顧清蕪便也回之一笑。 不過她如芒在背的感覺沒有持續(xù)太久,很快太上皇和譚太妃以及皇帝三人一起到了。眾人忙整了衣冠跪下來見禮。 太上皇道:“起罷,既是在別宮,諸位隨意些?!闭f罷揮手開宴。 一陣忙亂之后,眾人再次坐定,殿內(nèi)奏起了雅樂,宮人們穿梭著將宮宴的酒菜陸續(xù)端了上來,眾皇親國戚們先給太上皇,皇帝三人敬了酒,說了些吉利的祝詞,然后才推杯換盞的互相問候,殿內(nèi)一下熱鬧了起來。 顧清蕪坐定后,譚太妃的目光就掃了過來,頷首贊許,很是滿意她今日的裝束——顧清蕪不但穿戴了她賜下去的衣物,還略施脂粉,整個人明光動人。 她舉起了酒杯遙遙致謝,譚太妃微笑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上面的另外兩人看了過來,顧清蕪垂下眼以袖遮口,抿了一口酒,承受著這兩人目光的壓力,只覺得頭頂冒汗,片刻功夫竟然比適才被人議論還要難耐,余光里瞥見譚太妃放下酒盞,她忙將手里酒杯也放下,轉(zhuǎn)過頭去看殿內(nèi)的歌舞。 太上皇掃了這一眼,心里微微詫異,只是面上不顯,又過了片刻,才狀似無意的低聲問旁邊的譚太妃道:“你才見過這丫頭……兩回?就這般投緣了?還是,另有他故?”說著眼神往趙熙那邊瞟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