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程成正式為大家介紹王娟英、曾文芳與陳文干。

    “這是琪琪的二嬸，這是琪琪的堂姐、堂姐夫。這段時間，我工作忙，便拜托我二嬸來照顧琪琪坐月子。而我姐夫因為要到國外出差半年，擔(dān)心我堂姐一個人帶不了兩個孩子，便把堂姐與兩個孩子也一并送了過來。

    現(xiàn)在，我姐夫從國外回來了，便立刻過來接人了。唉，他們這一走，我都不知道琪琪一個人能不能帶好孩子，真舍不得他們走呢?？傊?，這段時間麻煩各位大哥與嫂子了，程成在這里敬大家一杯，以表謝意。”

    劉團長與梁政委他們都舉起杯，大家喝著酒，說著客氣話。都紛紛贊美他們兩連襟年輕有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梁嘉怡雖然知道沈美琪叫曾文芳姐，可是，這時候聽到程成竟然喊陳文干姐夫，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姐夫？這個姐夫也太年輕了吧？看著也就二十五六的樣子，程成竟然喊他姐夫？

    家屬們也很驚訝，邊吃邊小聲議論。

    “這就是東東與囡囡的爸爸？也太年輕了吧？看著還像個大學(xué)生?！?/br>
    “可不是嗎？真看不出來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還是一個兩歲孩子的爸爸?！?/br>
    “這兩孩子臉型長得像mama，眼睛、鼻子長得與爸爸一模一樣，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孩子啊?！?/br>
    “也是，還有嘴巴長得也像，薄薄的嘴唇，怎么看怎么漂亮。那個小男孩的表情也像爸爸呢，板起小臉，與那個男人一模一樣?！?/br>
    “這一家四口長得也太漂亮了吧？男人高大俊美，女的嬌俏可人，一對金童玉女。最讓人羨慕的是兩個孩子，長得粉雕玉琢，胖乎乎的，比年畫上的孩子還得意，我覺得他們一家四口都可以去拍電視劇?！?/br>
    “是啊，文芳與美琪都長得不太像，所以，她們以前說她是美琪的堂姐，我有些不想信，今天信了，因為程首長從來都不說謊話，他說的就沒有錯了。”

    “這姐倆真會嫁，兩個都嫁得這么好?！?/br>
    “人家姐倆也長得好呀，自古美女配英雄，我覺得他們很相配。”

    “不過，這個女人在這里一住都大半年，應(yīng)該是沒有單位的吧？美琪也不過是一名老師，我覺得女方的家境好像配不上男方?！?/br>
    “這我可看不出，她們一家人的衣著可不便宜?！?/br>
    “也有可能是男方買的衣服用品呀，總之，我覺得我們程首長就應(yīng)該娶我們軍區(qū)的姑娘。我那侄女多才多藝，又長得漂亮，可是文工團的臺柱子，如果程首長沒有結(jié)婚，那該多好啊?！?/br>
    “唉，你們呀，總喜歡回過頭來看，覺得好男人都結(jié)婚了。其實，如果大家往前看，會發(fā)現(xiàn)，部隊中還有很多好男兒，不過，大家沒有去注意罷了。

    哪天，有哪位姑娘把這好男兒找出來了，人家成了親，你們又可惜了：唉呀，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呀，這個小伙子好，如果我家姑娘嫁給他就好了。大家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呵呵，好像說得有點道理。”

    “我們這里還有很多未婚的小伙子，所以，我建議姑娘家家的不要總盯著那些已婚的。再好的菜，也不是你碗里的。”

    劉團長的妻子劉秀麗頗有深意地掃了一眼另一桌的梁嘉怡，她在醫(yī)院上班，自然知道許多年輕醫(yī)生與護士都喜歡程成，包括梁嘉怡。

    黃麗華聽了，若有所思，她這人向來大大咧咧，不怎么看得出來女兒的心思，不過，她又不是笨人，也能聽出劉秀麗的言下之意。她想，如果女兒真有這種念頭，她可得抓緊把女兒這一念頭打消了。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何況，人家夫妻男才女貌，哪有自家女兒的份？

    吃過飯后，幾名婦女幫忙收拾桌子、洗碗筷，梁嘉怡也留下來打掃戰(zhàn)場，拿著抹布抹桌子。這里其中一張桌子還是她家的，家屬院里大家請吃飯都是這樣，桌子、碗筷不夠，都會到鄰居家借，吃過后，再把桌子抹干凈，把碗筷洗干凈送回去。

    這時，廳里還有一桌在喝酒的男人，劉團與梁政委自然也在其中。程成與陳文干作陪，他們邊喝酒邊閑聊。不時會傳來陳文干低沉的聲音，聽得梁嘉怡心癢癢的。

    曾文芳自然不會理睬這些，自家丈夫她了解，每到一處地方，只要有姑娘家家的，便會招一些桃花，這點她也無可奈何，不習(xí)慣也得習(xí)慣，當(dāng)然，更沒必要拈酸吃醋。

    “媽，我要爸爸喂飯?！编镟镏钢趶d里吃飯喝酒的陳文干，頗有氣勢地道。

    幾個月的時候沒有記憶，有點記憶的時候又只能看照片與電腦里的爸爸，昨天才知道真實的爸爸是這樣的，囡囡特別粘陳文干。

    曾文芳是主人之一，忙著招待客人，等把客人招待好了，自己盡快扒了點飯菜，才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在他們特制的小桌子上吃飯，把碗里的飯菜弄得一塌糊涂，吃進嘴里的統(tǒng)共也沒多少，便只好重新盛了飯菜給他們吃?？墒?，這小胖娃還沒有過夠顯擺父親的癮，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指，指著陳文干，中氣十足地提要求。

    曾文芳無奈，而陳文干聽到女兒的話，朝大家抱歉地笑笑，道：“各位領(lǐng)導(dǎo)，先失陪一會，我去把那位小祖宗喂飽再來陪大家喝酒。”

    “哈哈，又是個寵女無度的主。”

    “想當(dāng)年，嘉怡還小的時候，梁政委可不也是這樣?！?/br>
    “唉，我家沒有女兒，不是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嗎？兒子哪有女兒貼心？沒有生一個女兒，終歸是遺憾?！?/br>
    幾人又說起了生兒生女的話題，程成笑而不語，媳婦剛為他生了個大胖小子，他再想女兒，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說。不然，媳婦生氣怎么辦？還有，那些只生了一個女兒的同事會不會覺得他矯情？

    “寶貝，你怎么沒有好好吃飯？mama可說囡囡與東東都是最厲害的，早就會自己吃飯了?！?/br>
    梁嘉怡心不在焉地收拾著東西，見到陳文干邁著大長腿走過來，不由雙眼發(fā)亮，聽到陳文干哄囡囡的話，心里既羨慕又嫉妒。

    “爸爸，我會吃，可是，爸爸不在身邊，囡囡吃不好。囡囡想與爸爸同桌吃飯，mama不讓。”

    東東瞥了一眼meimei，道：“爸爸喝酒，不好。”

    囡囡湊上去，拉著陳文干蹲下來，聞了聞陳文干的臉，確實聞到了一股不怎么好聞的味道。她的小胖臉上便顯出了些糾結(jié)，控訴道：“爸爸不好聞，今天早上爸爸好聞。”

    今天早上？陳文干啞然失笑，今天早上剛刷完牙、洗過臉，女兒便湊上來要他抱。他抱起來親了她的小臉一口，小姑娘便咯咯地笑過不停，說他香香。

    他問：“mama更香還是爸爸更香？”

    小胖娃也是糾結(jié)了半天，最后才道：“mama香，爸爸也香?！?/br>
    他家這女兒，可是個機靈鬼，喜歡他，又不想讓mama不高興，才這么點兒便會見機行事了。

    相對來說，東東則更文靜些，這會兒，他已經(jīng)在曾文芳的幫助下，吃下了大半碗的飯菜。現(xiàn)在，正在吃一個小籠包，吃得津津有味，一副特別享受的樣子。

    “囡囡，你看哥哥吃得快，你得跟他比，也快點吃，肚子飽了才可以玩啊。”

    “那爸爸喂我，我就能吃得很快了?！?/br>
    小胖娃拉著陳文干的大手，引著他拿桌子上的碗筷。陳文干看了一眼曾文芳，無奈一笑，寵溺地道：“好，爸爸喂囡囡，不過，囡囡已經(jīng)長大了，不能每一次都要爸爸喂哦?！?/br>
    “好?！毙∨滞迲?yīng)得很爽快，她只是覺得院子里人多，想向眾人顯擺一下有爸爸的幸福罷了。

    曾文芳忍俊不禁，嗔怪地彎了一眼女兒與丈夫，還不知道這家伙以后會怎么寵女兒呢。

    “東東，要再喝點湯嗎？今天的湯好喝嗎？”

    東東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好喝，mama煲的湯都好喝?！?/br>
    陳文干喂女兒吃了一口，好奇地問兒子：“那誰煲的湯不好喝？”

    東東看了看二樓，程煜習(xí)慣在這個時間點睡上一覺，沈美琪抱著他上去了。東東明顯是想說沈美琪，但是，又不太好意思說。

    陳文干見兒子看向二樓，笑了：“是不是你二姨煲的湯不好喝？”

    東東不好意思地點頭，又指了指廚房：“外婆煲的湯也好喝，二姨自己說的?！?/br>
    陳文干笑道：“爸爸煲的湯也不錯哦，明天爸爸給你煲一次？”

    東東有些不相信，囡囡卻高興地道：“嗯，爸爸煲湯湯，囡囡也要喝?！?/br>
    “好，爸爸給你們煲，不過，到時候你們自己吃飯、喝湯，可不能像今天這樣哦?！?/br>
    “好，囡囡知道了?！编镟镞@會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知道自己任性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相聚（5）

    梁嘉怡實在看不下去了，之前她喜歡程成，可是，昨晚程成抱著大胖兒子去她家串門，臉上洋溢的自豪與幸福看得她刺眼極了。想起自己隱秘的心思，她覺得既諷刺又難受。

    今天她很想不來吃這餐飯，但是，她又忍不住心里的貪念，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來了。沒想到，不來還好，這一來反而又勾起了她的貪念。那個男人更為陽光俊美，那個男人比程成更合她心意。她覺得她終于明白什么叫做“一見鐘情”了。

    只是，這個男人也是別人的丈夫，還是一個寵愛孩子的奶爸，她除了羨慕嫉妒恨，卻不能做任何的動作。再說，剛才她隱約聽到了，這個男人這次來，是來接妻子兒女回京都的，不但他們一家子要走，就是程成的妻兒也要回京都探親。

    唉，為什么好男人都是別人的丈夫？她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心里也郁悶極了。最后，終還是沒有堅持下去，也沒跟主人告辭，拿著母親遞給她的碗筷，回了家。

    陳文干根本沒有注意到，來一趟東北，會攪動了一位少女的春心。應(yīng)該說他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別人，即使是軍區(qū)的其他領(lǐng)導(dǎo)，也沒能真正入他的心。他的心里滿滿的，全被大半年沒見的妻兒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這次宴請，終于洗清了落在曾文芳身上的流言。軍區(qū)的女人對沈美琪姐妹那是羨慕嫉妒恨，無論已婚的還是未婚的女人，這些天都在談?wù)撨@件事。

    其實，愛美本就是人類的天性，東東與囡囡兩個萌娃娃在軍區(qū)早就收服了一群大嬸的心。聽說他們一家要回京都，女人們都涌上了舍不得的情緒，大家?guī)Я硕Y物結(jié)伴過來跟曾文芳一家子告別。

    “東東，囡囡，你們回了京都可別忘記嫂嫂哦，東東，喜歡萌萌嗎？以后嫁給你當(dāng)媳婦好不好？”

    廖營長的妻子最為喜歡東東，她自己的孩子剛過百歲，經(jīng)常抱著孩子過來串門。這會兒聽說東東他們一家子要走，抱著孩子來跟東東話別。

    東東知道什么是媳婦，他眨著大眼睛，道：“萌萌太胖了，等她變漂亮了，嫂嫂再帶她來找我?！?/br>
    “哈哈……”眾人忍俊不禁。

    “你這孩子，胖不更好嗎？你看囡囡，不是也胖嘟嘟的？”

    “可是，我姨父的媳婦和我爸的媳婦都不胖，她們都很漂亮?！?/br>
    東東指著曾文芳與沈美琪，又指了指那個抱著萌萌小胖娃的嫂子嫂和經(jīng)常來他家的華嬸子。

    眾人面面相覷，這言下之意，難道是他家mama與姨姨是因為不胖，所以才漂亮，而胖胖的嫂嫂，還有胖胖的黃麗華嬸子，都不夠漂亮？

    黃麗華摸了摸東東圓溜溜的腦袋，故作傷心地道：“東東，你不喜歡華嬸子嗎？華嬸子雖然胖了點，可是，卻很疼愛東東的喲。”

    “我喜歡華嬸子，可是不要華嬸子做我媳婦?！?/br>
    “哈哈……”

    大家笑得前俯后仰，這實誠的孩子，怎么能說得這么直白呢？

    黃麗華卻絲毫沒有責(zé)怪的意思，只是直夸孩子這么小便有了審美觀，是個聰明孩子。

    另一位嫂子拉著一位四歲左右的小姑娘，也過來逗東東：“東東，那玲jiejie不胖，你長大之后娶她做媳婦好不好？”

    東東摸著腦袋想了半晌，才道：“我二姨叫我姨父成哥，難道媳婦不是要娶小的meimei，而是要娶jiejie嗎？如果要娶jiejie，那我可不可以娶我mama？”

    “哈哈……”

    歡笑聲震得房子都有些顫動，大家見東東這么好玩，又去哄囡囡。不過，東東卻攔著不許別人動他meimei。

    “meimei是我的，不嫁給別人?！?/br>
    “等我長大了會保護meimei，meimei不嫁人?！?/br>
    “不會吧？你才這么一點兒就想著怎么保護你meimei了？”

    “這孩子，等長大了還不知道會怎么寵愛囡囡呢！”

    “是啊，以前總聽別人說，說雙胞胎心有靈犀，長大了感情一定會很好，沒想到這兩孩子現(xiàn)在就護上了?！?/br>
    ……

    陳文干沒有出門，在二樓倚著樓梯看著這一幕溫馨的場面。要說是一群嫂子、嬸子哄兩個孩子，不如說自家兩個孩子哄那群嫂子、嬸子開心。

    他想起那個夢，之前，他一直不敢說，自己也做了一個與文芳所說的那個夢境相近的夢。文芳用“兵荒馬亂”來形容那個夢，他則用“痛苦不堪”來形容那個夢。

    夢里，雙方父母都很痛苦，父母是不堪忍受程子晴的無理取鬧；程子晴的父母是看到女兒變成這樣就不忍直視，寧愿用工作來麻醉自己，直到退休，還是不愿意閑下來。

    夢里的成哥夫妻很痛苦，雖然生下了一個孩子，孩子的名字還是叫煜煜，可是，他們每次面對他與程子晴，都羞愧得無地自容，仿佛他們的幸福是剽竊而來的，他們的幸福是從他那里搶去的。

    夢里的他就更痛苦了，他想忘記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他后悔自己去f國，他后悔自己曾經(jīng)習(xí)武，他悔不當(dāng)初，可是卻又只能承擔(dān)一切。

    承擔(dān)無子嗣的痛苦，承擔(dān)讓父母不能安享晚年的痛苦，承擔(dān)妻子終日挑刺無理取鬧的痛苦。

    他想，如果那一切都是現(xiàn)實，那他寧愿拋棄一切，回到東湖與父母相依為命。不然，將要如何度過那漫長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