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還想說什么，卻被卓小然打斷，她將他拉出警察局，道，“行了。你和警察較什么勁。他們是官，我們是民，他們說什么，我們就做什么，這叫警民緊密團結(jié)，你懂么？”

    安可似懂非懂地點頭，“科四，窩需要省貨費?！?/br>
    “我知道你需要生活費，但也不能影響的警察辦案，誰讓你帶這么多現(xiàn)金在身上？”卓小然想到剛才毛警官的話，狐疑地道，“你真的放了一百萬現(xiàn)金在包里？”

    安可點頭，“三十萬人民幣，十五萬美金。”

    “你背著就不怕沉嗎？”

    他搖頭，“可以鍛煉身體?！?/br>
    “墻都不扶就服你。”

    “什么意思？泥是說窩強壯如墻壁？”

    卓小然哈哈一聲，“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現(xiàn)在很少有人隨身帶這么多錢，你為什么不存銀行。”

    “用起來方便。”

    卓小然嘀咕了句，偷起來也挺方便。

    “泥說什么？”

    卓小然，“我說，你為什么會跑到陌生人家里去給他們打掃衛(wèi)生？”

    安可搖頭，“窩進錯門了，窩住的地方一排都一樣。窩進屋后，發(fā)現(xiàn)那一家廚房和衛(wèi)生間有點亂，所以就順手幫他們把東西收拾了一下?！?/br>
    卓小然聽了笑死，居然還有這樣的奇葩，忍不住揶揄道，“當你的鄰居也蠻幸運的?！?/br>
    “為什么？”

    “不用打掃衛(wèi)生，只要等你走錯門就行?！?/br>
    安可聽懂了她話語中的嘲諷，露出靦腆的一笑，“窩也是這么想的?！?/br>
    卓小然忍不住翻白眼，表揚和諷刺，這家伙聽不出來??！

    這時，安可的肚子不適時宜地發(fā)出了咕咕的聲音，“窩餓了?！?/br>
    卓小然道，“我也沒吃晚飯，正好，我?guī)闳ヒ粋€地方?！?/br>
    安可道，“米其林飯店嗎？”

    卓小然搖頭，“肯定不是啊。我哪有這么多錢請你吃?！?/br>
    “泥可以先借窩，等警察把錢還回來的時候，再還泥?！?/br>
    卓小然還是搖頭，“你一周吃飯就要花一兩萬，我可沒有那么多錢能借給你?！?/br>
    安可道，“可是窩真滴很餓?！?/br>
    卓小然道，“你就忘了你的米其林飯店吧。我?guī)闳コ灾胁?，保證比米其林還要好吃?！?/br>
    安可搖頭，“今天是星期四，窩應該是在les oides用餐的，點的是醬烤雞排排土豆泥?！?/br>
    卓小然問，“那你有錢嗎？”

    安可一下子被戳中了要害。

    卓小然道，“行了，不說廢話了，我要去吃晚飯了。你要是餓的話，就一起來?！?/br>
    看著卓小然漸行漸遠的背影，安可十分的糾結(jié)，餓肚子，和堅持原則，哪個更重要？

    然而，在他的肚子發(fā)出一連串奪命連環(huán)call，以及因饑餓而引起的各種頭暈心慌腿軟等一系列的副作用后，心里抗拒終于敗給了生理需求，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得邁開步伐跟上去。

    “真的不能去米其林嗎？窩會還錢給泥。”

    卓小然斬釘截鐵地回答，“不能！”

    就近找了一家看上去還算干凈的小飯店，卓小然推門走了進去。安可留在原地沒動，跨出這一步，仿佛是地球和火星的距離。

    飯店雖小，但生意卻挺好，基本都坐滿了，只有靠窗的角落里還有空位，于是卓小然毫不猶豫地坐了下去。

    店里的伙計看見有客人來了，將抹布往肩膀上一甩，迎上來問，“幾個人嘞？”

    卓小然看著站在外面大街上舉步維艱的安可，想也不想地道，“兩個?！?/br>
    伙計將菜單送上，“您想吃啥？我們這有各種口味的包子，還有東北小菜?！?/br>
    卓小然道，“我先看看?！?/br>
    “那您慢看。”

    伙計走了后，卓小然低頭研究菜譜，面前的大櫥窗傳來了清脆的敲擊聲。她抬眼一看，站在外面的人，是安可。

    安可站在大街上，和她就一窗之隔。

    卓小然向他招招手，示意他進來。

    安可一臉猶豫，仿佛進來吃個飯和美國決定是否打伊拉克一樣艱難。

    在躊躇老半天后，安可終于克服了第一道心理難關，用袖子裹住手，避免和門把手接觸，然后推門走了進來。

    卓小然拍拍身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安可又是一頓猶豫，在過了半個世紀那么長久之后，終于妥協(xié)了。他取出一包紙巾，將其中一半鋪放椅子上，這才心驚膽戰(zhàn)地坐了下來。這一臉緊張的模樣仿若坐在地雷陣上，稍作不小心，就會被炸得渾身碎骨。

    每天都這么生活，卓小然都替他覺得累。

    安可將剩下的那些紙巾又一張張平鋪在桌子上，讓自己盡量不碰到桌面，剛做完這些，伙計來了。

    伙計看見安可，頓時樂了，“吆呵，老外也愛吃咱東北菜?！?/br>
    安可一臉認真地糾正，“窩沒有吃，窩只來看看?！?/br>
    伙計像是沒聽到，豪氣萬丈地一巴掌拍在安可肩膀上，“說吧，今天想吃點啥？”

    一想到伙計那只油膩膩的手，安可的嘴角開始抽筋，渾身不舒服，同時手臂上起雞皮疙瘩。他努力克制了下，但還是忍不住抖了抖肩膀，道，“那個，泥能不能把搜那開。”

    伙計沒聽明白，“說啥呢？”

    卓小然忙道，“他喜歡干凈，所以……”

    伙計一臉恍然地道，“哦，明白明白。”

    說著，將平鋪在桌子上的、安可剛費盡心思墊好的紙巾一把扯了下來，揉成一團，隨手扔向垃圾桶。啪嗒一聲，紙團在垃圾桶邊上滾了一圈，最終還是沒能掉進垃圾桶，而是落在不遠處的地上。

    安可臉上勉強維持的笑容開始僵硬，目光落在那團紙巾上，足足看了一分鐘。誰也不知道，這一分鐘，已經(jīng)在心中上演了一場刀光劍影的動作片。

    伙計沒意識到這個變化，拿起掛在肩上的抹布，一邊賣力地擦桌子，一邊問，“你們想吃什么？”

    卓小然是看到了當做沒看到，道，“給我一籠豬rou白菜包，一個牛rou粉絲煲，再上一個辣子雞。”

    伙計問安可，“您想喝點什么？”

    安可恍若未聞，雙手緊緊地交握，憋著一口氣，目光在桌子上的抹布和地上的那團紙巾之間不停地轉(zhuǎn)悠。

    于是，卓小然伸手推了他一下。

    安可這才收回視線，“對不起，泥說什么，窩沒聽見?！?/br>
    伙計只好重復了一遍問題。

    安卓憋了半天，這才憋出一句，“窩能看一下泥門的廚房嗎？”

    “啥？”伙計一臉懵逼。

    安可還想說什么，卓小然趕緊打斷他，道，“不要飲料了，就先點這些，下單吧?！?/br>
    “好嘞?！被镉嬤汉戎氯チ恕?/br>
    安可道，“蕭然，泥還有沒有紙巾。”

    卓小然道，“就一包新的，剛才奉獻給你了。”

    聞言，安可立即坐立不安起來。

    卓小然拿過桌子上的餐紙盒子，放在他面前，道，“用這個吧?！?/br>
    安可皺著眉頭，一言不發(fā)。

    兩人大眼瞪小眼，最后還是卓小然敗下陣來，只好起身去收銀臺買了一包新的，沒開過封的。

    安可眉開眼笑，立即抽出一張，卓小然以為他又要擦桌子，沒想到這位仁兄神差鬼使般的站了起來，走到垃圾桶前，用新的紙巾包裹住自己的手，然后彎下腰去，將剛才那一團掉到地上的紙巾團撿了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卓小然，“……”

    原來剛才讓他坐立不安的原因，就是這一團沒扔進垃圾桶的紙團！

    卓小然頓時哭笑不得。

    兩人等餐上桌，突然，安可一臉緊張地道，“窩看到了一只蒼蠅?！?/br>
    卓小然問，“哪里？”

    “在窗臺的角落里?！?/br>
    卓小然，“你就當它不存在?！?/br>
    “可是它確實存在，而且窩看到了。”

    “你別去看它。”

    五分鐘后，安可的聲音再度響起，“窩不能不看它?！?/br>
    真是被他徹底打敗。卓小然只好叫來伙計。

    “您還要點什么？”

    卓小然都不好意思說，但為了能太平吃上一頓飯，還是硬著頭皮，“我這朋友有密集恐懼癥，麻煩你能不能把那只蒼蠅趕出去？”

    伙計，“可這里就一只蒼蠅。”

    卓小然雙手合十，做了個拜托的動作。

    顧客至上，伙計只好走過去，一巴掌拍下去。就聽啪的一聲，蒼蠅肝腦涂地，魂斷小餐館。把把蒼蠅拍死后，他吹了吹手，繼續(xù)干活去了。

    安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道，“他會不會洗手？我去看看?！?/br>
    卓小然忍無可忍，一拍桌子，道，“坐下?！?/br>
    于是，安可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為了日入千，我忍！卓小然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他說的同時，也是對自己道，“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