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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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溫淳看向蕭林下,征求她的意見。 蕭林下心知這是試探,她又不是沒有底氣,笑著應(yīng)下,“不過每個人施針的手法不同,我哥他是家傳的針法,我學(xué)的卻是另外一種,還得把過脈才能確切的知道要扎哪些xue/位。” 李富貴見蕭林下神色坦然,自以為隱蔽的和劉伯交換了一個眼神,“當(dāng)然,請?!?/br> 萬溫淳站起來給蕭林下讓位。 蕭林下把手搭在手腕向上三寸,和萬溫淳說的一樣,不調(diào)用靈力時,脈象與常人無異,只是五臟略弱,需要加強調(diào)養(yǎng),但一旦調(diào)動靈力,就會產(chǎn)生一股古怪的吸力,將靈力從指尖上吸走,原本正常的脈象消失,完全是已死之人。 一個死人,像活人一樣活著。 先前萬溫淳提到過,李富貴說自己生了癌癥,幸好是早期,動了手術(shù)就痊愈了,而他還有一個侄子卻不幸是癌癥晚期。 蕭林下有些猜想,不能肯定,得先去看了李富貴的侄子才行。 她收回手,“李叔叔,您的身體雖然還比較弱,只要細心調(diào)養(yǎng),是沒有問題的,以督脈十三針施針即可,重安神,少思慮,強筋壯骨,補充您之前動手術(shù)流失的精氣?!?/br> 蕭林下一副老神常在的鎮(zhèn)定樣,李富貴眼底的懷疑逐漸散去,“既然如此,那就施針吧?!?/br> 她取出隨身攜帶的針包,攤開,取出所需銀針,看了眼萬溫淳,后者趕緊取出自己配置的消毒的藥水,還算機靈。 蕭林下以前給銀針消毒都是拿火靈符,這會兒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她就用了萬溫淳平時消毒的法子。 李富貴換了一身衣服,蕭林下在他的身體上捏了兩下,確認了他的xue位,但她發(fā)現(xiàn),李富貴的身體比常人要僵硬一些。 “我這兩天都在鍛煉,感覺自己身上的rou緊實了許多。”李富貴忽然開口。 蕭林下回神,“李叔叔,我施針的手法沒有我哥厲害,找xue位也不像他用眼睛一看就能找對,不要介意。” 李富貴展現(xiàn)出好脾氣,“不會不會。” 蕭林下裝作確認xue位的樣子,每扎一針就得捏兩下,從頭頂?shù)侥_踝,她很快確認,李富貴的身體有問題,哪怕他以近期鍛煉的借口來掩飾,他本就富態(tài),脂肪居多,肥rou軟膩,再怎么鍛煉都不可能會這么僵硬。 蕭林下故作不知,拖拉了半天,終于在需要的xue位上扎滿了針。 一旁的萬溫淳看在眼里,心里憋著笑,覺得蕭林下裝的還真的很像,表面卻擺出嚴肅的樣子,“你這施針的手法還得再練練?!?/br> 蕭林下不情愿的點頭。 “她這個年紀,已經(jīng)很不錯了?!崩罡毁F躺在沙發(fā)上替蕭林下說話。 蕭林下給萬溫淳做了一個鬼臉。 萬溫淳笑著搖搖頭,“您可千萬別夸她,她從小就不經(jīng)夸,一夸她就當(dāng)真?!?/br> 李富貴樂呵呵的笑著,連帶旁邊的劉伯也忍不住發(fā)笑。 “針扎在身上還得過一會兒,劉伯,你幫忙切點水果給萬醫(yī)生和他meimei?!崩罡毁F說道。 “好咧,今天剛買了西瓜,汁水多,又甜?!眲⒉呎f邊走向廚房。 不一會兒,他就端了一盤子西瓜出來,還特別用圓勺挖成了一個個球狀,看著小巧可愛,“聽說女孩子都喜歡這種形狀的水果?!?/br> “謝謝劉伯?!笔捔窒旅媛缎σ?,拿起叉子,戳了一個西瓜球放嘴里。 蕭林下很少笑,多數(shù)的時候是隱約露出笑意,萬溫淳看她吃西瓜笑得這么開心,心知不對,旁邊的劉伯已經(jīng)開始勸他也吃一些。 萬溫淳盛情難卻,看了蕭林下一眼,見她不露聲色的沖自己點了點頭,這才放心的吃了下去。他倒不是怕有毒,從小接觸藥材,無論是對人體有益的還是帶有劇毒,他身體多少都帶著抗性,主要是怕萬一是別的什么東西,到時候自己中招了給蕭林下拖后腿。 他不知道,這里面確實有東西。 蕭林下來j市上學(xué),紅砂蟲當(dāng)然不肯自己留在薛家,哪怕它被告知在蕭林下買房前,屬于它的食物“龍骨”還得留在薛家,它都一定要跟著蕭林下。 所以蕭林下索性讓它咬破手指,以她的食指為居,暫時藏在里面。 有紅砂蟲在,那些藏在西瓜球里面的蠱蟲不足為據(jù),除了吃下去的時候略感惡心,蕭林下再沒別的感覺,就是不知道萬溫淳吃的這么放心,要是他知道里面都是蟲子會怎么想。 半小時很快過去,蕭林下把銀針從李富貴的身上取下來,消完毒才又放回針包里面。 李富貴穿好衣服,“感覺神清氣爽,令妹的醫(yī)術(shù)真的不錯,萬醫(yī)生千萬別說我是夸大。” 蕭林下在旁邊聽得滿臉笑意,還得意的看了眼萬溫淳。 她在收針的時候還確認了一下,施針后,李富貴身上的僵硬好轉(zhuǎn)了不少,所以才會覺得神清氣爽。 萬溫淳臉上滿是無奈,“這下你的尾巴真要條上天了?!?/br> “不是還有一個病人嗎,我們快出發(fā)吧!”蕭林下催促道。 這話,正中李富貴下懷,他只當(dāng)蕭林下是被夸獎開心,“萬醫(yī)生累不累?” 萬溫淳擺手:“怎么會累,今天施針都是林下出的手?!?/br> 李富貴更加滿意:“那我們趕緊去看看我侄子?” 得到萬溫淳和蕭林下的同意,李富貴讓劉伯去安排車,后者負責(zé)開車,把車停到了別墅門口才停下來。 萬溫淳和蕭林下坐在后座,李富貴則坐在副駕駛,一行四人前往醫(yī)院。 李富貴的侄子叫李安順,安順安順,不知道是不是叫多了,他的人生一點都不平順。 “我那個侄子喲,我覺得是名字取錯了,一直想請個大師來給他看看,順便改個名字,可他媽不信這個,堅信和名字沒關(guān)系,我也沒辦法,他從小體弱多病,五歲前就是在醫(yī)院度過的,五歲以后,好不容易身子骨強了一點,居然還落水,又是大病一場,我們?nèi)易宓娜硕际前阉暮亲o著長大的,簡直是還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終于平平安安活到十八歲。 天意弄人,好好的一個孩子,居然被查出癌癥晚期,跟我一樣,都是腎臟的問題,發(fā)現(xiàn)的時候癌細胞已經(jīng)擴散,根本不是動一場手術(shù)能解決的,就是在受苦啊,硬生生的被折磨到不成人形,要是可以,我真想拿這條老命去換他的命?!?/br> 李富貴說的差點老淚縱橫,眼里泛著水光。 萬溫淳當(dāng)然不可能治愈癌癥晚期的病人,他猶豫了一下,“盡人事看天命,您別太傷心?!?/br> 蕭林下也安慰了一句。 李富貴嘆了口氣,擦了擦眼淚,“我知道,我知道,萬醫(yī)生,您是一個好醫(yī)生,我相信您,哪怕沒法治愈,我也希望能讓我那個苦命的侄子活久一點?!?/br> “我盡力而為?!比f溫淳說道。 四人趕到一家私人醫(yī)院,這醫(yī)院是李富貴名下的,為了給侄子治病,他可以說是下了血本,這家私人醫(yī)院專門為癌癥病人開設(shè)。 從停車場到病房,蕭林下和萬溫淳看到不少生病的人,有麻木的,有帶著希望的,也有面帶恐懼的,人各不一。 生病的時候,才能看遍人間百態(tài)。 蕭林下覺得這話說的沒錯,她跟著李富貴走進一間單人病房。 病床上躺著一個渾身插滿了管子的人,和李富貴說的差不多,瘦的幾乎不成人形,一個十八歲的男孩子,個頭約莫只有一米六,戴著氧氣罩,只有胸腔偶爾的起伏能看出他還活著。 在走進病房的一瞬間,蕭林下就感覺到床上的人和李富貴之間有種莫名的聯(lián)系,印證了她之前的猜想。 李富貴站在床邊,表情凄苦,“我可憐的侄子啊。” 蕭林下問道:“李叔叔,他的家人呢,他住院都沒有人來照顧嗎?” 李富貴嘆了口氣,“他爸媽都在上班努力賺錢,平時是我雇了護工來照顧他。這孩子,看起來比上次更加瘦了。” 說著,他扭頭看向萬溫淳,一雙眼睛真誠的看著他,“萬醫(yī)生,一切就要麻煩你了,只想請您幫忙看看能不能讓他活著少受點苦。” 萬溫淳點點頭,他走過去,伸出手想去握病人的手腕。 一只白皙的手握在他的手腕上,阻止了他這個動作。 萬溫淳驚訝的看向蕭林下,她會做出這個動作說明病人身上有問題,碰不得。 李富貴眼睛一跳,保持著先前溫和的語氣,只是眼睛瞇起來,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小姑娘,你怎么了?萬醫(yī)生,您快幫我看看我侄子啊?!?/br> 萬溫淳當(dāng)然不可能被李富貴蠱惑,他堅定的往后站了一步,自覺的站到蕭林下身后,免得自己阻礙了蕭林下的發(fā)揮。 蕭林下嘴角帶著笑意,“別急,我先看看他?!?/br> 蕭林下走到床邊上,當(dāng)著李富貴的面,拎起病人瘦骨嶙峋的手,在她與人接觸的那一瞬間,一股黑氣繞著她的手腕,隨后逐漸消散。 李富貴先是一喜,隨后露出錯愕的表情,他怎么都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怎么可能!”李富貴脫口而出。 蕭林下面帶微笑,也不跟李富貴廢話,虛空一抓,李富貴做出干嘔狀,下意識用雙手卡著喉嚨,雙腳不停的在地上撲騰。 劉伯如臨大敵,他想把李富貴扶起來,但李富貴掙扎成這個樣子,根本不可能理他。 “你對我家老爺做了什么!”劉伯大聲呵斥,臉上閃過猶豫和糾結(jié)的表情,“我跟你拼了!” 劉伯也是個練家子,但他的動作在蕭林下的眼里,還是太慢。 蕭林下一腳踹開他。 李富貴的掙扎到了臨界點,他猛地停下來,雙眼泛白,吐出一只大蟲子。 萬溫淳惡心的別過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著大蟲子惡心,在這個蟲子爬出來以后,他就覺得渾身似乎都癢癢的,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撓。 蕭林下扭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萬溫淳就覺得渾身癢的感覺消失不見,剛才分明不是錯覺,他什么時候中招的? 蕭林下無視他求知若渴的眼神,指尖一彈,一只火紅色的小蟲子飛出,看著體積小,攻擊力卻極強,幾秒內(nèi),那只黑色的大蟲子被它吞噬干凈。 “啾!”紅砂蟲把吞噬的蠱蟲信息告訴她,自從吞噬了龍骨以后,它就能辨認出自己吞噬的蠱蟲以及功能,加上和蕭林下訂了血契,它能傳遞一些簡單的消息給她。 李富貴身上的母蠱名為奪運蠱,極為稀少,它需要在能夠奪取別人氣運的東西上才能成長,否則哪怕得到它的卵,也不可能孵出蟲子來。 也是因為有了這種蠱蟲,李富貴才能把自己身上的癌癥轉(zhuǎn)移到他侄子身上,只不過這種蠱蟲能力逆天,卻有缺陷,李富貴雖然轉(zhuǎn)移了癌癥,實際上身體早就死了,相當(dāng)于是一個活死人,他之所以“活著”是因為他的侄子還活著,只是眼看,他的侄子因為癌癥晚期,也活不了多久。 李富貴怕死,否則也不會對自己的侄子下手,他察覺到自己的命跟侄子連在一起,所以才費盡心機想要替他轉(zhuǎn)命,奪走別人的生命,續(xù)給自己的侄子。 看情況,李富貴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動手了。 沒想到會被蕭林下識破,他吐出了奪運蠱后,整個人看起來萎靡了不少,哆哆嗦嗦的,時不時干嘔兩聲,顯然沒有恢復(fù)過來——奪運蠱被紅砂蟲吞噬,逆轉(zhuǎn)的命雖然沒法恢復(fù),可同樣的,李富貴活不了多久。 自作自受的人,蕭林下從來不同情,與其同情這種人,還不如同情病床上躺著的男孩子。 “你、你、你是怎么……”李富貴喘著粗氣,大有下一口氣就要提不上來的感覺。 蕭林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我也想問,你是怎么得到這只蠱蟲的?!?/br> 李富貴感覺身上不斷流失的體力,他的呼吸更加急促,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他瞪大眼睛,逐漸停止了喘息,顯然已經(jīng)死了。 病房里彌漫著一股惡臭,像是陳尸許久的味道。 劉伯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他一下次跪在李富貴跟前,“老爺,老爺!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啊?!?/br> 他像是沒有感覺到李富貴尸體的味道一般。 “他早就死了。”蕭林下說道,手中掐訣,李富貴的魂魄被她收了起來,劉伯一無所知,失神的抱著李富貴的尸體。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們家老爺是個大好人啊,他賺錢,做善事,與人為善,老天爺不開眼!他為什么會得癌癥!”劉伯喃喃自語。 蕭林下不再看他,還是那句話,生老病死是命里注定的事情,李富貴本身與人為善,這輩子要是順應(yīng)命里死了,下輩子能大富大貴長壽,可他偏偏最后的時候不甘心死亡,恐懼死亡,做出殘害人命的事情,功過不相抵,下輩子有可能會成為一只被人豢養(yǎng)的幸福豬,只是最后逃不過被人宰殺的命運。 因果循環(huán)。